“所以我回来对了。”晓蒙开着玩笑,挽起了她的胳膊,“走吧,我们进去了。”
林欢被她的亲切感染了,也记起来了一件事:“晓蒙,那一次在地铁站谢谢你了。”
“你还记得啊,没事,我也没做什么,还害得你吃饭时认出我来,把手都烫了。”
也确实是这样,想起那时的情况,她们都笑了笑,林欢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晓蒙要去六楼报告厅听一场讲座,还热心邀请林欢也陪她去看看。她本来没什么事,时间还早,也不赶着回去,满口答应了下来。到了报告厅门口才知道是要凭票入场,闲人免进,晓蒙有点沮丧:“糟了,应该早点问清楚的。”急忙又拿出手机打电话。
林欢本来想安慰她两句,不能进去就算了吧,见她这样,猜是要找人帮忙,或许这场讲座对她很重要,便站在一边不打扰。入口处立着讲座告示牌,她望了一眼,突然楞住了,立即又走近几步,把那上面的每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晓蒙挂掉电话不久,里面就走出了一个人,林欢认出了是主管校务的孙副校长。他对着门口的工作人员低语了几句,她们两人顺利地进去了。隔着黑压压的人头,林欢一眼望见了讲台上的那个演讲人,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服,还打着领带。她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可依然好看得不得了,白色的聚光灯下,他脸上带着笑,一直在说话,身后的多媒体幻灯片一张一张掠过,她转不开视线,一直望着。
他突然望了过来,隔着长长的观众席,视线聚集到这边角落,她远远地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了,停了一下继续讲话。
晓蒙拉一下她的胳膊:“那边有座位,我们先去坐下吧。”林欢迷迷糊糊地被她拉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地随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说他刚刚看着这边是在对谁笑?是你还是我?”晓蒙看着讲台笑着问。
她的口气很轻松,似乎是开玩笑似的闲谈,可林欢却不知怎么回答,慌乱地收回盯着讲台的视线。
晓蒙依然看着讲台,慢慢地说:“我知道他在看谁。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应该说是从他的画上面认识的。有一段时间他画了许多你的画,我在他房间看见了就总想知道那画上面的人是谁,后来他终于说了。我知道他一直很想你,我也一直想见你一面。那次在购书中心他很早就看见你了,后来忍不住要去找你,你看见他却跑了。他担心你叫我在后面跟着,我跟了你一路越来越觉得奇怪,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转过脸来看着她笑:“现在我知道了。”
林欢尝试着也对她笑笑:“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谁,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晓蒙假装很失望。
林欢配合着她的小幽默,立即问:“那你是谁?”
“他说我是他妹妹。”
观众席上突然响起了成片的掌声,她们没再说话,同时望着讲台,认真地听他说话。后来到了自由提问时间,本校建筑学院素来是秉持着端庄严肃的治学之风,学生们虽然踊跃,但也都是一些规规矩矩的围绕着本专业的老问题。他却回答得详细认真,又不失幽默诙谐,侃侃而谈,与学生互动良好,毫不吝啬言语,竟然有别人于素来的沉默寡言。
林欢是乐于见到他这一面的,连晓蒙也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他还能这样,他今天看上去很高兴。”
即将结束了,有学生站起来问:“程先生,能够谈一谈您对中国建筑业未来发展前景的看法吗?”女生的话说得磕磕绊绊,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大约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
他笑了:“这个问题问得好,高瞻远瞩,很适合做最后的总结陈词。”底下哄笑一片,他说:“马上到了吃饭时间了,我就不老生常谈让大家饿着肚子听,简单地概括起来是‘任重道远,前途无限’,大家都是本行业的未来,相信中国建筑定会大放光彩。”
他匆匆忙忙又望了这个方向一眼,观众席上听讲座的学生教师及其他人员相继站起来鼓掌,他渐渐被他们的身影淹没在讲台上。林欢和涂晓蒙趁着这一阵混乱悄然起身离席,到了门口却又不约而同回头遥遥地朝讲台的方向望了一眼。
出来后,晓蒙看了看时间,说:“真到了吃饭时间了,林老师,要是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叫我林老师…”林欢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作答。
“那么以后叫你欢欢姐吧。”晓蒙马上就改口了,笑吟吟说,“欢欢姐,晚上陪我吃饭吧。”
林欢到底拒绝不了她,给陈莫打了电话,他听她要和晓蒙一起去吃饭,倒是很高兴,说:“你都很久没出去了,吃完饭就和她一起去逛逛街吧,我马上就要到家了,晚上还有事情要出去,回来得不会很早,你也不要急着回来,免得一个人在家。”

菡萏木芙蓉

挡住视线的人群逐渐散开后,程子默再次望向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她了。他怔了一下,身边的钱院长还在说:“当初看见程先生的新图书馆设计草图时,真真是惊艳,果然是后生可畏,程先生不仅笔头上功夫了得,原来口才也是相当好,妙口生花,今天讲得真是精彩,底下的学生包括我都是受益匪浅。”孙副校长不是建筑出身,倒是没多说什么场面话,只提起了关心的话题:“程先生设计的新图书馆建成后将成为本校的地标性建筑,明天是新图书馆的开工仪式,到时还要请程先生抽空来看看。”
程子默不得不拉回心思,对着他们笑道:“孙校长和钱院长过奖了,能够为贵校设计新图书馆是我的荣幸,开工仪式一定会准时到。”说话间,手机响了一下,只是短信的滴答声,因为礼貌便没有立即查看。
“晚上我们已经订好了饭店…”孙副校长停下来看腕表,下面的话不言而喻。
短信的滴答声再次响起,他突然心里一动,露出为难的神色:“今天真是抱歉,晚上恐怕不能陪孙校长和钱院长共进晚餐了。”抱歉笑了笑,拿出手机:“你们看等得不耐烦已经催来了,我得走了,明天开工仪式后我请大家一起吃饭。”
孙副校长和钱院长对看一眼,脸上便有了暧昧的微笑:“哪里的话,你那是重要事情,吃饭以后机会多的是,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一起吃饭,但是不能让程先生来,还是学校来安排吧。”
程子默没再多说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赶上了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到了时代广场附近几乎是寸步难行,原本一路上都在急着去往一个地方,末了,到餐厅门口却又放慢了脚步。灯光下包裹在荷叶心中的那两个花苞字体熠熠生辉,白里透红,娇艳欲滴,仿佛还是那些日子。
服务生带着他往里走,远远地便看见晓蒙面朝着他在笑着说什么,她的对面却是一扇屏风,遮挡住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他不由得顿了顿,道谢打发了服务生,慢慢地朝那边走去。
大约是讲话没注意,晓蒙直到他走近屏风了才看见,对着他淘气地笑了笑,眨了眨眼,便说:“欢欢姐,看来今天晚上这里的菜特别香,有人闻到香味送上门要买单了。哥,这么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是啊。”程子默笑着答应了一声,眼睛却是望着屏风的这一边。背对着屏风的人已经转过脸来,映着身后屏面上一朵一朵临水灼灼盛开的木芙蓉,她脸上的笑容静静地绽开,点点的红,仿佛是清晨天边最初的那一抹朝霞,千万年中,千万人中,只有这样的笑,只有这样的温暖。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林欢突然记起来了,把放在长沙发中间的手袋拿到里面来,拿起桌上的小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他端起来要喝时,她又小声提醒:“小心烫,这是刚刚煮开的。”他于是便慢慢抿了一口。
服务员送来了菜单,晓蒙依然笑嘻嘻地说:“欢欢姐,你看他来得多准时,我们还没点餐呢。”
林欢已经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或许在晓蒙开口邀请她一起吃晚餐时,她潜意识里便开始期待着什么,现在真正发生了,却又突然不肯定了,下意识又偏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把菜单送到她面前:“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以前他也总是这样说。他其实是很挑食的,她担心点到了他不喜欢吃的东西,每次点菜不仅要看烹饪材料,还要看是怎么做的,这么来总磨蹭半天,弄得他把菜单给她时就喜欢催她。偶尔,她慢一点,他也会假装不耐烦。
她依然慢慢地翻看着菜单,好一会儿才点了清炒西兰花和青柠檬蒸鱼。对面的晓蒙低头翻看着菜单,随口说:“我哥非常喜欢吃鱼,可又挑嘴,鱼肉只要有一点不新鲜他都能吃出来,老一点不行,太嫩了也不行,要刚刚好只在那个点上,今天这条鱼不知道做的好不好。”这是实情,可林欢突然面上一热,莫名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尴尬地合上菜单。
程子默随手接过来菜单,脸上便有了笑容:“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你就唯恐天下不乱,我怎么挑嘴了?一般的菜我都吃。”
“你的‘一般’和我们的‘一般’概念不一样,有很大的差别,欢欢姐,你说是不是?”
林欢有同感,笑着点头:“他从来都不承认他挑食。”
“就是这样,在英国的时候,他还总说是那边的菜做得不好。”
这餐饭吃得非常慢,晓蒙一边吃饭一边讲了许多他们在英国的事情,林欢听得极其认真,经常打断她问一两句。程子默只偶尔才低声说:“也不是这样的…”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他虽没有说,可那眉眼里面的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林欢便相信晓蒙说的都是真的。
结果,那条鱼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盘狼藉的鱼骨刺,昭示着可怜的命运。买单的时候,晓蒙惊讶:“不知道这里的鱼这么好吃,下次叫陆离也来尝尝。”巧的是,她去了一趟盥洗间便碰到了同样刚刚吃完饭的陆离,这才知道他们夫妻今天都是在这里吃的晚餐,不过人家陆离没吃鱼,倒是吃了不少虾。陆离听她说和谁一起吃的饭,本来表现得非常高兴,要跟着过来打声招呼的,她一句话就挡掉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对我哥这么客气,他才不用你来虚伪的那一套。”正愁没有借口离开,这无异于是天赐良机,立即跑回来说了一声,便老实地跟着丈夫走了。
本来三个人一晚上都相处的轻松自若,现下剩下两个人,突然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坐了一会儿,程子默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家吧。”似乎只能这样了,他说服自己,现在时间不早了,她该回去了。
林欢轻轻“哦”了一声,却仍然坐着没有动:“你的腿好了吗?”
她的眼睛已经定在了他的腿上,他心里一酸,突然不敢再看她,转过身说:“早就好了,你不要担心,医生说只要暂时不做剧烈运动就可以了。”她又轻轻“哦”了一声:“你以后开车也要小心,不要…”等了一会儿,她没再说下去,他说:“我答应你。”她这才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刚走到餐厅门口,他突然捂着肚子回头看着她皱眉:“我的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说着已经往回走了。她果然立即就跟了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脸担心:“很痛吗?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我看我们还是马上去看医生…”她还在不停地劝他去医院,路过的服务员一看这种情况,也担心了起来:“这位小姐,我们餐厅的食物都是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查,可以放心食用的,请您不要太紧张,先生或许只是胃痛。”
没想到这句话起了反效果,她一听更加着急了,声音不自觉地变大了:“他根本没有胃病,他的胃以前一直都好好的,吃饭前他都还是好好的。”
附近用餐的顾客听到说话声不由得都暂时停了下来,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他们又看桌子上的食物。这一下似乎要闹大了,走过来一个穿着西服的餐厅管理人员,她打量了几眼面前的顾客,眼神落在了林欢的左手上,笑着安抚:“太太,刚刚服务员不会说话,冒犯了您和先生真是抱歉,您不要担心,先让先生去一下盥洗间吧,现在正是换季的时候,也许是吃了什么刺激到了肠胃。”
程子默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得不说:“没事,她只是有点担心,这里的菜很合我口味,应该是晚上吃多了,等会儿就好了。”林欢这才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好,低声说了声:“不好意思。”仍然慌忙拉着他去盥洗间。
经过这场小事故,两个人都仿佛回到了从前,从盥洗间出来后,他心情很好,便对硬要跟到门口来等的她开玩笑:“我想他们都认得我们了,不知道下次来吃饭还有没有鱼给我吃。”她见他似乎没事了,稍微放下了一颗心:“那我去给他们道歉。”但仍旧对外面餐厅的食物不大放心,马上又有了更好的注意:“还是我就做给你吃吧。”
她或许还没意识到说了什么,他心里欢喜,极其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答应了一声:“好。”她似乎楞了一下,手指依然在他的手心里动了动,但还是没有挣开,只跟着他往前走。
一直到了停车场他们都没再说话,他拿出遥控钥匙开启车子时,她突然又动了一下手,挣脱开他的手,脸色古怪地上前几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顺着她刚刚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右前方百来米远的地方有两个身影站在一辆黑色的汽车边,背对着这边的男人拉开车门要进去,他身后的短发女人却抓着他的手臂不放,男人说了句什么,使力甩开她的手,但女人马上又抓住了,开始不停地说着话。她的声音并不小,在空旷寂寥的地下停车场内,偶尔有几个字传过来。
程子默没再多停顿,上了车便发动引擎拐了一个弯从左边开出去了。林欢知道他一定也看见了,想说点什么,可最先冒出来的话却是:“其实刚刚在餐厅门口我就看见了,他们一起出去的,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没事的。”
程子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脸上有点不自然,但转念一想,她不会想到的。果然,她立即偏过头来又问了:“是不是肚子还是不舒服?那赶快去医院吧。”
他于是趁机说:“不是,只是刚刚吃了鱼,现在突然想吃鱼丸子了,不知道以前那家店还在不在。”
她知道他指的是哪家,高兴了起来,笑着告诉他:“还在啊,我回来后就去看过,我们现在就去吃。”
那只是沿江路上一家不大的茶餐厅,以前他们在附近游玩时经常过来吃东西,有时候不饿,随便点一碗鱼丸面条两个人分着吃,也能坐上半天。说起来,这家店的招牌并非鱼丸,而是牛肉丸,但他不是很喜欢吃牛肉。晚餐时间刚过,离宵夜时间还早,店里只寥寥几个人,点了一碗净鱼丸汤,他们习惯性地找到里面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下来。
两双筷子在一只碗里碰来碰去,竟然同时夹到了同一粒鱼丸。遇到了这样,林欢总是笑着松手。这次也一样,她抬起头对他笑,松了手:“你吃吧。”几乎是话一说出口,她的脸就红了,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她记起来了后来的事。
程子默已经夹起那粒鱼丸,伸到了她的嘴边:“欢欢…”他的声音仿佛也挨着她的耳朵响起,“我的手酸了,你再不张嘴,就要掉了。”
第一次他也这样说,那时候店里人非常多,人声喧哗,他握着伸到她嘴边的筷子,只是望着她笑。她不知道是心疼他手酸还是怕那粒丸子掉下去,终于鼓起勇气一口含进了嘴里。然后他开始吻她,在夜晚嘈杂的餐厅角落里,他们旁若无人分食了一粒鱼丸。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她会做出那么胆大疯狂的事,然而,她这一生,都会永远记得那个夜晚,还有他舌尖上鱼丸的香甜气息。
鱼丸的香气似乎还停留在舌尖,一点一点的甜,沿着舌尖蔓延到心里,最深最远的角落。他脸上的笑还是一样好看,她知道,这世上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笑,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还好看的东西。
她突然难过了起来,不敢再看他,慌乱起身就往外面跑。他在江边追上了她,从后面扳过她的脸灼热的唇寻到了她的。他的吻却不像从前,急切地落了满脸,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涌来,需索着她,渴求着她。她的下巴被他紧紧箍在手里,被迫仰着头承接他的吻。这天晚上有月亮,滟滟的江面上,又大又圆的一轮满月,乳白色的月光下一树一树的海棠,纷纷繁繁,一簇一簇,大朵大朵的,灼灼插满枝头,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花粉香气,和着他舌尖上依然有着的鱼丸香气,缠绕在她的舌尖,呼吸里面全是他,甜蜜的气息,诱惑她深入,令她沉沦,再也想不起来其他。
她被他带入了另一个疯狂的世界,那里只有他和她。

只要他快乐

他停下来时,她还缠在他身上,一双眼睛仿佛倒映着江水,眼底一片迷蒙。他抵抗不了那一阵狂猛袭来的深切渴望,抓住她的手就跑向车子那边。
伴着车门砰然关闭,他又开始吻她,却不再急切,只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额头上吻下来,眼睛,鼻翼,脸颊…她脸上的任何地方都不错过,然后脸挨着她的脸,抱着她。
“欢欢…”她听见他在喊她。她贴着他的脸不敢动,只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游走在脖子上,一颗一颗由上而下解开她的衬衫纽扣,慢慢地,那件衬衫从她的身上滑落。他突然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嘴唇代替了手指,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她的身体顺着座椅倒了下去,左手被他紧扣在身下,陷进皮椅里,无名指似乎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阵一阵的痛。她终于记起来了,开始扭着头躲避他:“不,子默…我们不能这样…”他突然加重了力道,抬起头来一口咬在她的下巴上:“为什么?我早就想这样了,从那天看见你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她呻吟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可我结婚了,我结婚了…”似乎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句话,也只重复着这一句话,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要告诉他还是告诉她自己。他仿佛没有听见,唇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细细地啃咬,气息不稳地说:“欢欢,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以为我只要看着你就好,我希望他待你好,你能够过得好好的,可我又希望他待你不好…我不要他好,我不要你们一起,我不要你和他在一起,你本来就是我的…”他的手还按在那只戒指上,头埋在她的胸前,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欢欢,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脖子上的那块玉垂落下来,贴在她的胸口,和着他身上的体温,一起温暖了她。林欢唯有的一点理智在温暖和他的声音中消散,渐渐涌起的却是心痛,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的脸更加贴近她的胸口,那里有一个最深最远的角落,永远只属于他。在这世上,她有的也只有他。繁华靡丽,喧闹浮华,那些都是别人的,许多许多年前,她就只有了一个他。她有的也通通都可以给他,无论他要做什么,要带她去哪里,只要他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亲吻着她的身体,连带着一双手也在她的身上肆意抚摸,忽重忽轻,渐渐地却都游走到一个地方不再动了。她脑子似乎打结了,一团乱麻,亦或许是无能为力,只能什么也不想,这样迷迷糊糊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哪里,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惊得一下子推开他的头,立即撑起了身体,慌乱地找着衣服来遮挡。然而,他却早先一步抓起衬衫,她扑过去要抢来,被他顺势一把搂在了怀里。她依然在他的怀里挣扎着,仅有的信念只知道不能让他看见,不能让他知道,可却听见他说:“我都知道了。”
她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来的,可眼泪却落了下来,为他也是为自己。他总说她喜欢哭,可她也只在他面前才这样。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想他知道的。这么几年,她一个人数着日子一天一天地挨着走过来,也只不过是等待着有这样的一天,如果他知道,等待着能够躺在他的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他,再也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因为他知道,因为他会和她在一起。这一刻,无论是好的,坏的,错的,对的,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抚摸着那条淡淡的疤痕,声音很低:“那时候是不是很痛?”
她心里一暖,摇头告诉他:“不痛,打了麻药就不痛了,没有感觉,仿佛做了一场梦,醒过来时手术就结束了。”
他却有一种失落的怅然:“可那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有一段时间,我恨她,不愿意见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明明知道其实最该怨的是我自己,是我错了。欢欢,这几年我总在想,如果我那次不回来,不给你打电话,不发那条短信,你就不会…”停了一下,嘴角不禁动了动,连那一丝笑也是苦涩:“只怪我自己太贪心,想每天都看见你,可我忘了你脑子一直都不是很灵光。欢欢,你是一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