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和这家伙联手打败了周公。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我甚至顾不上开床头灯,摸黑从桌上胡乱抓过手机,屏幕已经暗了,我毫不犹豫地解锁,刺眼的亮光里,一切正如期望。
网上说人之所以喜欢抛硬币不是因为它能帮你做出正确决定,而是当你把它抛向空中的一瞬间会忽然明白自己期望的究竟是哪面。同样,短信铃响的那个瞬间,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期待这条回信。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一口老血喷出八百丈远,妈的老子酝酿这么久你就不能配合着回条有深度的?!
【睡不着!】回信言简意赅,且可充分表明我的情绪。
【怎么了?】
让你折磨的!
【蚊子太多。】
【没用蚊香和花露水?】
我把枕头立起来塞到后背与床之间,以便我的老腰不至于在这无法预知时间跨度的持久战里阵亡。
【三天一瓶,我自己快赶上**花露水了。】
【那怎么还不行呢?】
谁知道今年蚊子抽什么……我忽然停下打字中的手指头,愣住。彼时已是凌晨1:57,我大傻子似的跟个近仨月没联系的人一来一回热络短信就为探讨为嘛今年的蚊子尤其变态?!
【你现在在哪?】
这才是我真正想知道的,并不是非要去寻人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仿佛确认完他和我在同一样一片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我就能踏实了。
这一次的回信,间隔很久。
【北京。】
还好,不远,动车几个小时的事儿。
跟我设想的一样,现实中的地名一出现,那种好像什么都抓不住的糟糕感觉便消失了。
【找到工作了?】
【在一家酒楼做学徒。】
【那能挣几个钱?】
【管吃管住,没工钱。】
【靠,黑砖窑啊!】
【呵呵,不是,我原本也不是为了挣钱,就是想学些东西。】
【学着了?】
【刚入门,师傅人很好。】
【那等你再回来岂不是就成大厨了。】
【希望是。】
这个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好像要把空白的三个月都补回来,我知道了他刚到北京火车站差点儿让人摸走手机,知道了他因为不能说话所以面试屡屡碰壁,知道了北京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知道了现在他做学徒的这个酒店在北京还蛮有名气。能聊的都让我们聊尽了,气氛其乐融融,因为谁也没提他走之前的事,比如为什么走,比如当时的心情,再比如八十来天的互不联系。
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常给花花发短信,因为多数时间他都在我的周围,偶尔外出,我也只是有事才会短信联系,顶多一两个来回,事情说清楚也就完了。以至于这会儿我才发现用短信和花花说话比从前他写字或者打字给我看的交流更为顺畅。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处在了完全对等的交谈状态里,我想。
联系上花花的事情我没告诉周铖和小疯子,一来小疯子已经和花花联系上了,对方的近况不需要我再来转述,二来,我也抹不开这面子。于是表面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私底下,我则频繁和花花发起了短信。有多频繁?基本上我的话费从一百一充改成了二百一充。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敲陌生人的门总是最难的,可一旦破了冰,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容易多了。前阵子的阴郁一扫而空,我现在神清气爽。周铖和小疯子发现了这种变化,前者无视,后者缠着我问东问西,甚至怀疑我在外面有了真正相好的女人。每次我都打哈哈地搪塞过去,时间一久,小疯子习惯了我的好心情也就懒得问了。
日子依然平稳向前行进着,我由一个孩子离家出走的悲催父母变成了孩子考上外地大学的幸福爹妈,其实事情本身没变,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是看的人角度变了,心情也就变了。当然说幸福并不恰当,虽然我由衷地替花花终于可以正经学一门手艺而高兴,可是去外地念书的娃寒暑假还会回来,花花呢?
我的日子捋顺了,小疯子和周铖那厢又起波澜,也不是什么大事,据说起因都已经无从考证了,总之三天两头就要掐上一架。之所以不说吵,是因为即便小疯子把房顶掀开了,周铖也绝对不火上浇油,人家就是淡定,就是冷处理,就是让你所有拳头都打在棉花上。
去他妈的棉花,那叫绵里藏针!这是小疯子的原话。
最凶的一次发生在深秋某晚,等我在卧室里意识到情况不对想出去劝架时,小疯子已经红了眼眶。上一次看他哭还是刚出狱那会儿的困难时期,这么多年下来,当初的小疯子即便依旧没心没肺,也已经成了大人,不到真的难过处,哪会这样呢。小疯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丢人,于是破天荒地没有迎难而上,几乎是狼狈逃回的卧室。我问周铖什么情况?后者无辜摊手,芝麻绿豆的小事。我说小事能闹成这样?周铖想了想,微笑,可能是性格不合。
我忽然想要倒戈了,因为现在小疯子很受伤,周铖无所谓,谁是弱势群体明摆着的。
那次我真以为他们俩会分手,因为矛盾无法调和。一个喜欢说话不过大脑,一个恨不得把话在肚子里转上个几百几千圈才出口,一个热爱直接,一个永远迂回,一个闹,一个静,一个需要热烈,一个生性冷清。结果让我跌破眼镜,人家第二天就和好如初了,小疯子乐颠颠儿去逛超市之前还特意问我,冯一路,用不用也给你买点儿安全套?
我认为,重点在“也”上。
……
【你这么个性格怎么就能和他吵起来呢?】
【冤枉,我可从没吵过。】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一冷处理就是真生气了。】
【好吧,他有时候随便捅出来一句话杀伤力惊人。】
【周铖,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容恺那张嘴不用替他着急,什么时候吃亏,他自己就知道改了。】
【记得,不过我现在要更正,就是吃亏他也不知道改。智商太高,就把情商拉低了。】
【但其实,某个角度上讲情商低更好骗吧。】
【不用骗,我可以硬扑。】
【……】
【他掀不翻我。】
【不用补充说明了!】
这是某个四下无人的傍晚,我和周铖的悄悄话。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发现了周铖的本质,说出来可能像天方夜谭,但我真觉得在某方面,他和大金子属于一类。再往前推,或许那个带给他许多伤害却最终伤人伤己的,也是这类人。老话说两口子过日子得互补,比如急性子的就得配慢性子,否则家里天天火上房似的,粗心的就要配细心的,不然这家没个经营,强势的就要配个包容的,不然天天干仗,冲动的就要配个冷静的,不然迟早出事。
太像了反而走不到一起,但这话我没跟周铖说。
78第 78 章
大路通天:所以和我们一样,周末都是最忙的?
花花:嗯。
大路通天:就你一个学徒吗?
花花:没有,十几个呢。
大路通天:你们那是饭店还是厨师学校啊……
花花:饭店大呀,哈哈。
……
花花:人呢?
大路通天:头回见你这么乐,想象了一下,很惊悚[流汗]
花花:那你只能慢慢习惯了[龇牙乐]
大路通天:[黑线]
花花:对了,你说你的QQ号是容恺帮着申请的?
大路通天:嗯呢,我闹不太清这玩意儿,现在打字时间长手指头还转筋呢。
花花:那QQ名也是他起的?
大路通天:我登陆上来就这样,也没爱改。
花花:哦。
大路通天:哦是什么意思……
花花:没事。
大路通天:说!
花花:呃,挺有感觉的。
大路通天:霸气吧?
花花:外带一点儿欠抽……
大路通天:操,这才出去几天就学坏了,把我招人稀罕的花花还回来!!!
花花:哈哈哈哈。
花花:哥,我得去开会了,晚上回来再聊。
大路通天:还开会?你们那到底什么地儿啊,不是传销吧???
花花:每周一总结例会,放心吧,保证合法[大笑]
大路通天:一个破饭店有什么可总结的……
花花:走啦[挥手]
大路通天:嗯,88。
“冯一路,这才下午你就做梦娶媳妇儿了?乐得跟耗子似的。”小疯子啃着苹果转悠到客厅,远远扫了眼我的电脑屏幕,“在干嘛,看小泽玛利亚?”
“你知道的还不少。”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小疯子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捞过遥控器开电视:“要我说你也换个笔记本得了,到时候躺着玩儿都行。”
“就为一个QQ买个笔记本,除非我脑子进水了。”拉开之前因为屏幕反光而挡上的窗帘,室内豁然一片阳光明媚。
小疯子摇头叹息:“所以说这人老了就是跟不上时代。”
我双手合十,无比虔诚:“赶紧让时代抛弃我吧,求之不得。”
小疯子看了我几秒,忽然坏坏咧开嘴:“也对,花花要你就行呗。”
表情僵在脸上,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忽然莫名其妙的尴尬。
“他最近咋样?”难得小疯子没乘胜追击,转而唠起了家常。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还那样呗,瞧着学习劲头挺足的。”
“哦,”小疯子点点头,“他这个得学几年啊?”
“不知道,”我皱眉想想,“他那地儿又不是学校,应该没特别的时间限制吧。”
“那他打算学几年呢?”
“我哪知道。”
小疯子笑了,淡而微妙,颇得周铖神韵:“我以为你会问呢。”
都说两个人一起呆久了会像,看来是真的。
那么花花现在是和什么样的人呆在一起呢?一个话多,开朗,积极向上,却又略带陌生的花花。
他很快乐,我感觉得到,所以我也替他开心。现在我相信他选择的这条路是正确的了,于是更加庆幸当初没有做多余的事。
什么时候会回,小疯子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只是我没小疯子那么自信,所以可能会在此之前多问上一句,你还打算回么?
这个下半年我过得有点迷糊,倒不至于浑浑噩噩,可确实稀里糊涂就过去了,以至于小疯子问我要压岁钱的时候我都没什么真实感。那俩人说你这样不行啊,要不和邹姐赶紧把事儿办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和邹姐正式处了四个月,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但始终没真刀真枪的弄一场。倒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原因,只是觉得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什么事儿都得别人推,不推我就不爱动弹。小时候寒暑假作业,我绝对是留到最后一天才狂补的那位,出来混偷车那会儿,非得等上一笔钱花光光兜比脸都干净了才会重出江湖,我知道未雨绸缪是对的,但知道并不等于就要去做。所以哪怕小疯子周铖他们催了,我也有点儿活动心思了,可还是没真正着手去干。直到邹姐从老家把电话打过来,拜年之余,侧面透露老家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总体条件还不赖。我明白她的意思,女人是等不起的,她现在迫切需要找个依靠,这个依靠是综合了感情、物质以及未来长久性的,是我固然好,但说到底,并没有非谁不可。
紧要关头,我再一次跟着感觉走了,通常这是小于等于三十岁的人才会做的事,通常到我这岁数就该朴素务实如邹姐那般,但心里想的再明白没用,对着电话说出口的还是歉意和祝福。
年后饭店又招了个服务员——邹姐没回来,据阿秀说五月份办喜事儿,日子都定好了。
你看,谁他妈办事儿都比我有效率。所以说自古成大事者都是手起刀落决断爽利的,像我这种磨磨唧唧的注定就是个小市民。
大路通天:老头儿又骂你了?
花花:不是老头儿,是师傅。
大路通天: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花花:你不是我哥嘛。
大路通天:靠,好事儿咋轮不上我!
花花:[大笑]
大路通天:他是光骂你啊还是逮谁都骂?
花花:都骂,不过骂我最狠。
大路通天:凭啥啊,哦,就欺负这不能回嘴的!
花花:也不是,他可能对我期望比较大。
大路通天:[黑线]我一直以为自我感觉良好是小疯子的专利。
花花:呵呵。
大路通天:你在忙啥,怎么感觉每次都半天才回话?
花花:没干别的,就是今天打字有点儿慢。
大路通天:我光听说熟能生巧提速的,没见过还能降速的。
大路通天:人呢?
花花:昨天切菜切着手了……
大路通天:[翻白眼]你不会慢点儿切!!!
花花:师傅说好刀工都是这么练出来的,不切个三五回手指头当不成好厨子。
大路通天:这他妈什么谬论!
花花:哥你相信我,我师傅真的很牛。
大路通天:有多牛?把一篮子水果往上扔他能像忍者似的全给对半儿来一刀?
花花:有可能。
大路通天:……
要不是和俞轻舟有约,我会花一晚上的时间用尽浑身解数把傻花从泥沼中解救出来——尼玛个人崇拜要不得!
花花走了,周铖小疯子统一战线,我在百无聊赖的生活里翻来找去地搜寻,发现能一起玩儿的只剩下王八蛋一个。偏就这一个还忙得要死,约了几个月,那头才排出档期。
关上电脑,穿衣出门,抵达王八蛋点名儿要吃的自助餐饭店时,正好约定的八点整。我给自己接了杯啤酒,当白酒那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终于快见到杯底时,那家伙翩然而至。
几个月不见,俞轻舟还是老样子,确切的说他每次出现都是老样子,让人不得不去怀疑或许监狱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来很久了?”王八蛋脱下羽绒服随手放到旁边凳子上,然后落座,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自己约的几点不知道啊。”我瞟他一眼,“大半夜的做贼去了?”
“还真让你猜对一半儿。”王八蛋搓搓手掌,驱寒气,“不过不是我做贼,是一个监舍里丢东西了。”
好么,这话听着都新鲜:“监舍里能丢什么东西?是窗户让人偷了还是暖气片让人卸了?”
俞轻舟凑近我:“一个犯人的枕头没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尼玛是枕头又不是头你语气这么瘆人干啥啊!
“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那后来呢,破案没?”
“破了啊,就同一个监舍人干的,把缝枕头的线拆开,里面的稻壳倒窗户外头去了,剩下的枕头套叠吧叠吧塞自个儿床单底下了。”
我听着快像天方夜谭了:“那他图啥啊?”
王八蛋耸耸肩:“可能觉得好玩儿吧。”
此去经年,里面的生活已经乏味到这种程度了么……默默扭头,唯有心酸泪千行。
寒暄完毕,我和俞轻舟各弄了四大盘子回来,这才正经开始喝喝酒,唠唠嗑。其实要说我俩的话题也没多少,毕竟生活不交叉,能聊的无非两个方向——缅怀过去,细说当下。
“花雕走了?”我给王八蛋讲了大半年来所有带趣味性或者值得八卦的,但他却独独对大半年前的旧事感兴趣,“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不太乐意回想,但架不住记忆凶猛:“去年春天。”
“靠,小一年儿了啊。”王八蛋很惊讶,而且不是装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难道要夸奖一下他算术不错么?所以我只能往嘴里塞东西,各种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
王八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沉吟半天,拍拍我肩膀,颇为感慨:“你还挺舍得。”
我暂停和螃蟹的奋战,满脸黑线:“又不是送儿子上战场。”
王八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之前不一直把他当宝贝嘛,我还真以为你能稀罕他一辈子呢。”
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我擦擦手,拿过啤酒喝掉半杯,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
王八蛋乐不可支:“得,又爹附体了。”
我在桌子底下一脚给他连人带凳子蹬出去半米。
因为我实在没什么话题性,于是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聊王八蛋,比如监狱里有什么新政策,这一茬儿的犯人照比我们那时候有什么变化等等。聊到最后,就剩下王八蛋的个人问题了。
“咱俩没差几岁吧,我找不着情有可原,你怎么还能落单呢。”我掐指算算,“从我进去到出来再到现在,多少年了,怎么着,你是铁了心陪哥们儿一起耍单儿呗。”
王八蛋还真就敢顺杆爬:“对啊,所以说就冲这份情谊,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屁。”我对此不要脸的行径深表鄙视,“是你眼光高吧。”
“还真不是,”王八蛋一脸认真,“我从本心上讲是很想成家的,相亲也相了无数回,可愣是没碰着一个让我有想往下处的**,也他妈邪门儿了。”
我有点儿同情他了:“会不会是你重心都放工作上……”
我还没说完呢,就被王八蛋打断:“可别这么抬举我,我现在上班跟奔丧似的,一天天都不知道干啥。”
思索片刻,我悟了:“了无生趣这词就是给你准备的。”
王八蛋叹口气,看起来像是认命了,拿起杯子猛灌一口啤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我相亲对象里还真有几个不错的,要不介绍给你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玩意儿还带转手的?”我黑线,“再说刚跟你这吃官饭的相完,转身儿就是我这吃过牢饭的,落差忒大。”
王八蛋嘁了一声,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不大一会儿,幽幽吐出个漂亮的烟圈儿:“这年头就认钱,谁管你他妈是吃什么饭的。”
和王八蛋聚完已是深夜,我俩一个住南一住北十分不顺路,他也就没假模假式地用他那辆二手越野吉普送我。在出租车上我一个劲儿犯困,可颠来颠去根本睡不着,还越眯着越恶心,最后索性打起精神坐直了。
都说人上了年纪便喜欢怀旧,我不想承认,但多年前那个吊儿郎当明明本质凑合却死活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王八蛋总是不听话地在我的大脑里乱窜,从记忆深处跑出来,占据当下,怎么赶都赶不回去。你说王八蛋变了么?别说那死样儿依然欠抽,就连生活状态都和多年前如出一辙。可你说王八蛋没变,为什么就是无法同记忆中那个家伙重叠?
我们都变了,变平静,变麻木,变疲惫,变沧桑。
三十岁的时候我能因为花花被烟头烫和别人拼命,现在呢,看见街上有要饭的我离老远就会躲开。
快到家的时候我拿出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有条花花的新短信,估计是我和俞轻舟吃饭的时候发来的,餐厅太吵没听见。
【吃上了吗?王八蛋还那样?】
我敢打赌花花对俞轻舟半点儿兴趣没有,之所以发短信过来,百分百是晚上没事干儿无聊了。
但是现在回复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失了时效。
把手机放回口袋,正好车也到了楼下,我把钱付给司机,下车上楼。
因为已是深夜,所以我开门的动作格外小心,生怕弄出动静扰人清梦。结果一踏进玄关我就知道自己多虑了,深夜不假,但无人入眠。
那俩人上床的时候有个恶习,就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完全不考虑邻居感受,我怀疑这是蹲监狱时落下的毛病,如果再往上追,那就得怪俞轻舟,正因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这当时干的不克制,听的也习以为常,到今儿个俩人重新组合,套路依旧。不过这俩人也有个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绝对不会发出拟声词之外的音节。比如小黄片儿里常见的快点啊好舒服啊不要啊你夹得我好紧啊等等令人发指的,一概没有,就是一个闷不作声辛勤耕耘,偶尔呼呼两下,一个嗯嗯嗯的极富节奏,偶尔换成啊。
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轻轻把门关上,我把自己扔进大床里,舒服地长呼一口气。
酒劲儿有些上来了,我不太想动,虽然理智上知道该换衣服洗脸刷牙,可身体懒的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
隔壁还在干,这会儿一墙之隔,更清晰了。听墙角不是好习惯,但架不住它主动往你耳朵里窜。渐渐地,也不知道是哪个点触动了记忆,我想起了花花生病扑我那回。定格在历史上的是他亲了我,摸了我,然后被我踹得见了血。可如果我没踹呢……
很好,我他妈又起反应了,而且刚才还抬不起来的手指头自顾自就伸进了裤子里。
闭上眼,我熟门熟路地撸起来,该轻的地方轻,该重的地方重,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我单凭一只手就把自己弄得快成仙了。
如果没踹……
我想,后面就该是这样。
79第 79 章
都说二零一二是世界末日,可这一年我过得很平稳,甚至可以说是除监狱那几年外最按部就班的一年。饭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周铖和小疯子都撺掇我把两边的铺子也租下来算了,我知道条件已经成熟,可就是懒得弄。这一年里我□做的事情是钓鱼,每天中午去饭店照看一眼,没什么大事,便带着鱼竿开着我那花两万七买的声称二手可怎么瞧都像转过五六道手的马自达去近郊的钓鱼爱好者聚集地。因为我总在周一到周五之间来,所以认识的渔友平均年龄都在五十五岁往上,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睦邻友好,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