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到一半的哈欠停在半空中,下一秒腾地起身飞奔出去。
雨水早已肆虐完毕,门口只剩残花败柳。
“容、恺——”
“这不能怪我,你也没问哪。”
“这还用我问吗!”
“我以为……浇浇更健康!”
“你去死吧——”
“别啊,留得青山咱不怕没柴烧嘛……”
“你给我说说青山在哪儿呢!”
小疯子扬手一指空荡荡的花篮:“看,多么坚强的花泥!”
我想拿那绿色固体泥开他的瓢!!!
周铖和花花是九点十五分赶到的,雇了个小面包车,带着开业需要的所有消耗品,比如肉串,啤酒,饮料,木炭,还有个二手的立体音箱。
“音箱摆门口,挑个没水的地方啊。”小疯子一边指挥一边摸出不知道啥时候鼓捣来的MP3,开始接线。
“你这玩意儿电池能播放多久啊?”我有点儿怀疑。
小疯子轻抬眼皮:“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充电器。”
好吧,我不是MP3,所以无权对输出口接音箱输入口接充电器这种凶残的行径提出抗议。
花花到后厨归置带来的食物和饮料,周铖摆好音箱之后,伫立在店门前,双手环抱,久久凝思:“我怎么记着定了八个花篮……”
我远目:“那四个被暴风雨吃了。”
周铖摸摸下巴:“暴风雨还挺有选择性的。”
我能说什么,能说我和小疯子把地上的残骸敛吧敛吧好容易才凑出来四个吗!
一阵风吹过,悠扬的曲调乘着风飘进我们的耳朵。
“容恺,”我努力保持微笑,“我这放的什么歌啊……”
“不是歌是曲,你哪只耳朵听见歌词啦。”
很好,我继续微笑:“那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曲吗?”
“靠,这么经典的圆舞曲你居然没听过?小约翰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啊!”
……
尼玛见过烧烤店用蓝色多瑙河招揽生意的吗!尼玛就算不用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好歹也弄个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啊!
但,吉时已到,如潮的宾客——主要组成为周边饭店服装店理发店洗脚房酒吧的街坊们以及恰好路过的围观群众——纷至沓来,乘着圆舞曲,沐浴在烤串儿的肉香里。
开业那天我们全场五折,所以基本是贴钱的,但因为街坊邻里的捧场,全天都显得人气十足。尤其是我们隔壁饭店的老板,都说同行是冤家,但人家不光来串门儿捧场,还给了个五百块的红包,好么,也不知道是财大气粗还是生性豪爽,为此我还特地跟他喝了两杯,聊了几句,倒是愉快。
晚上到家时四个人都累得跟死狗似的,心里开心,但胳膊腿真抬不起来了。
直到躺在床上,我还没什么真实感,好像一整天都踩在棉花糖上碰啊碰,浓郁的甜香熏得我五迷三道。退回到一年前,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烤羊肉串的命了。退回到两年前,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蹬三轮车的命了。退回到五年前,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劳改犯的命了……靠,所以说命这玩意儿你信不得,还不如信羊肉串儿。
花花趴在旁边摆弄手机,我以为他玩游戏呢,哪知道瞟上一眼才发现,好么,跟小疯子短信聊天呢,一来一往好不热乎。
就屏幕现有内容观看,交谈如下:
小疯子:少放盐,你口太重。
花花:哦。
小疯子:出锅点点儿糖,提鲜。
花花:哦。
小疯子:你要不要试试川菜?
花花:好。
小疯子:冯一路干嘛呢?
花花:睡了。
……这不睁眼儿说瞎话么。
“你俩得是有多无聊。”受不了地翻个白眼,我发现年轻人的心思好难理解。
花花不紧不慢地写了几个字给我:手机卡套餐送短信。
我黑线:“好吧你俩请继续。”
花花笑了下,很浅,复又消失:小疯子说我做菜难吃。
我皱眉:“你觉得呢?”
挺好的。
“哈哈,那不就结了。”
我没有容恺的聪明,也没有周成的社会经验,想帮你,可是帮不上。
我抬眼去看花花,后者没什么表情,连眼底都是一片淡淡的,让你猜不透他是认真还是平静。
“怎么帮不上,那菜不是你炒的?指望那俩懒蛋我得去喝西北风!”没轻没重地揉了两下卷毛脑袋,我挎住花花脖子凑过去,“记着,你是我弟,不用成天想着怎么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跟着哥吃香喝辣就行,懂不?”
花花安静几秒,忽然转头,估计是想看我,哪知道勾肩搭背的姿势靠太近,他的嘴巴直接擦过我的嘴唇,正好停在嘴角。
这时候如果有个摄像机从某个微妙角度去拍,绝对可以当成足料吻戏用。
我准当机状态的大脑里想的是,呃,上一次跟人亲嘴儿,啥时候的事儿来着?
人在受到剧烈刺激的时候往往会想起一些平日很难想起的事情,比如现在,我松开胳膊轻轻退后,让我们都有空间可以去思考——
“这么多年……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哥。”
花花愣愣眨了两下眼睛,微妙的表情一闪而逝,然后果断翻身睡觉。
我囧,连忙追击过去:“赶紧的,叫哥。”
花花紧闭眼睛,铁了心装死。
靠!
老子拖着一颗受伤的心关灯睡觉,没一会儿,白眼儿狼从背后抱过来,跟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小疯子说这是不搂东西睡不安稳症候群——因为有一回我跟他吐槽过。但现在,老子管你群不群,统统一脚踹开!
“滚蛋。”
又不想给驴吃草,又想让驴干活,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花花再度贴过来,简直是锲而不舍。
尼玛这是夏天啊!
尼玛会起痱子啊!
尼玛你周铖的铖刚才又写错了吧!!!
那天晚上实在太累,后来有没有在跟花花的较劲上取得胜利我有点儿忘了,但至此之后我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定位——抱枕冯。
小路烧烤的生意比预期中还要好一些,我觉得这主要还是归功于小疯子的秘方。放眼商业区的小店,但凡能站住脚的,一定都有自己的杀手锏,比如卖酸辣粉的,卖包子的,卖冷面的,买麻辣拌的,炸羊肉串的,都必定有自己的独门秘方,才能口口相传,门庭若市。不过相比之下,外卖生意就冷清一些,好吧,是冷清多了,每天也就那么几份,还不够跑腿成本,但这几份里几乎都是忠实粉丝,实在不好伤他们的心,所以花花依旧每天兢兢业业给这几个朋友开小灶。
相比白天,傍晚及至夜间的生意简直可以用火爆来形容,屋里坐不下,我们又在外面摆了好几张桌子,俨然露天大排档,好几个啤酒饮料的快销员都过来谈合作,想当长期供应商。去市场买肉买菜的频率高了,量大了,几家商户也盯上了我们,纷纷表示可以送货上门。这事儿我交给了小疯子,然后那孩子弄了个什么竞标,最后定下一家价格次低但口碑还不错的老商户送肉,一家价格最低人也巨老实的商户送菜。
忙忙活活一个月下来,我眼见着瘦,裤腰带往里缩了一个扣。但这付出也没打水漂,去掉成本,去掉房租,补上开业那天赔的钱,还净赚九千六百二十三!
“我靠你确定没算错?”我不是质疑小疯子的财务水平,只是……这照比学校门口摆摊儿都不是三级跳了,根本就是搭上了运载火箭好不好。
小疯子非常不能接受被质疑,拍案而起:“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专业!”
我黑线,这侧重点还真新鲜。
周铖头脑很清醒:“赚的是不少,可咱们还得连本带利往银行还呢。”
“对了,”小疯子插话,“白天中介公司给我打过电话,你爸那个房子有人租了,估计就这两天签合同交钱。”一切和交易有关的外联都是小疯子搞的,所以当初房子交中介的时候也留的他手机号,“交三押一,合同一签咱就又有八千块到手了,哈哈。”
“等等,”我隐约记得,“不是一千六么?”
小疯子耸耸肩,一派理所当然:“我给提价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想给小疯子立个雕像了。
正如小疯子所说,没两天,我爹那套房子就租给了一对小年轻,俩人没结婚,不过感情很好,女孩儿是幼师,男孩儿搞IT,挺般配的。
原本我打算把现在住的房子也转租出去,可周铖和小疯子组成了攻守同盟,死活不乐意搬到门市房二楼,周铖的理由是环境嘈杂,难以入睡,相比之下小疯子的前瞻性多了——招服务员的时候包住是个多么诱人的条件。
好吧,我知道抛头露面端盘子洗碗对于大老爷们儿来讲有点凶残,尤其是在经济条件蒸蒸日上以后。
招服务员之前,我们先去买电瓶车,这样再晚回家也不用打车了,偶尔还打不着。说也巧,正赶上某不知名品牌门店促销,买车带抽奖的,于是花花小红手一伸,三等奖,再来一辆。我们几个当时就有点儿傻,感觉这事儿不太靠谱,可憨态可掬的老板贼大方,亲自把车推过来送到我们手里。意外之喜没有冲散我们的求知精神,遍寻之下,终于找到奖品列表。
三等奖,再来一辆。
二等奖,再来二辆。
一等奖,再来三辆。
特等奖,再来五辆。
紧挨着抽奖海报的是两张更为醒目的报纸,当然报纸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挥毫泼墨的八个加粗黑体大字——即将拆迁,清仓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有同学反应JQ进展缓慢……好吧是大家都在反映,咳,但乃们懂的,奋斗中的人,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咳,哪还有体力和心思去发展JQ,等稳定了嘛,饱暖了嘛,才会开始思那啥。。。
所以这段奋斗史你看我这不是咔咔地迅速更新呢么,这得算今天的二更吧,哈哈~~~
第 64 章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
“电话打给你美女又在你怀里~~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心如血滴~~”
外面音箱在唱,屋里擦桌子的人也在唱,彼时上午九点,小路烧烤刚刚开张,我趴在窗户上看着来往的行人,百无聊赖地揣度着哪个是白领精英,哪个是无业游民,哪个是大学生。
“我说你能不能别哼了,鬼叫似的!”小疯子坐在收银台里,表情濒临崩溃。
“鬼叫?你娃昨天放那个阴森森的调子才像哦。”擦桌大姐皱皱一张脸表达不满。
“那是贝多芬的月光!”
“哦,是啥子?”
“……”
小疯子绝望了,扑倒在收银台上半天没缓过劲儿。
擦桌大姐还挺委屈,转向我寻找认同:“老板,你弟脾气不太好噻。”
我忍着笑:“他就那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收银台传来重重一声,貌似是计算器拍桌。
大姐眉毛都不动一下,继续抬手指指后厨:“里面的娃娃好。”
我憋笑憋得快内伤了,这要让花花听见自己被叫成娃娃,估计能直接拿着菜刀奔出来。
擦桌大姐叫邹盈姣,四川人,她和她表妹邹盈秀便是我们新招来的服务员了。面试那会儿俩人一进门就被我相中了,长得漂亮,人也精神,性格泼辣爽快,典型的川妹子。开始我还以为她们俩是亲姐妹,后一打听,原来是表亲,都是盈字辈,不过年龄还是差了挺多的。邹盈姣比我小两岁,可因为气势逼人,我们都尊称她邹姐。邹盈秀才二十出头,所以我们都叫她阿秀。
有了服务员,周铖基本就不过来了,全是医院照顾他姐——前阵子她姐子宫里查出个瘤子,良性的,手术很成功,但毕竟是亲人,这时候还是要在身边陪着呢。小疯子倒是在收银这里稳坐钓鱼台,我则是瞎晃,招呼招呼客人,去街坊邻里的小店联络联络感情,忙的时候则去后厨帮花花。
上午通常很冷清,所以把卫生打扫完,邹姐就坐那儿跟我话家常。
“老板,你乐啥子哟?”
呃,我乐了么?摸摸脸,没感觉呢。
“可能现在生活太好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解释,“不自觉就想乐呵。”
女人歪头想了想,问:“老板,你以前吃过好多苦?”
“也……不算啦。”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反正就是没现在好嘛。”
邹盈姣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飞速换上微妙的笑:“那老板你中意哪样的女人?我跟你讲,我好多小姐妹哦……”
接下来的话叽里咕噜我也没细听,好容易挨到对方说完,我才连忙表明立场:“邹姐,我这马上四张的人了,可不敢耽误你那些小姐妹。”
女人不以为然:“我原来那个男人是个烂赌鬼,离婚之后马上又找了个,比我还年轻哦,他那个样子的都有人要,你还怕找不到噻?”
我算是招架不住了:“你男人至少没蹲过大狱吧?”
邹盈姣面露疑惑,摆明没懂。
我扶额,豁出去了:“监狱,我进过监狱啦。”
女人眨眨眼:“几年?”
“判六年,实际在里面呆了五年。”
“啥子罪名?”
“……你一定要对真相这么执着吗?”
女人哈哈笑,带着一股子爽朗,接着大力拍我肩膀,还一连好几下:“老板,我不哄你哦,我一个姐妹的男人进去八年,结果嘞,出来以后还不如从前。俗话讲地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老板,你比金子还值钱噻!”
一番话说得我这个舒坦,给对方涨工资的心都有。
正想继续唠嗑,阿秀脆生生的“请问几位?”传进耳朵,我抬头去看,只见六七个穿着背心短裤的大老爷们儿鱼贯而入。店面本来就小,登时显得有些拥挤。
“八个人,你把两张桌子给我拼一起,”领头的是个光头,肩膀上纹了个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图案,态度不算嚣张,但肯定不善,“你们这都有什么吃的啊,菜单儿呢?”
邹姐见阿秀有点儿打怵,连忙起身过去帮着招呼,又是拼桌又是寒暄的。
我和小疯子对视一眼,说是直觉也好,蹲过大狱的经验也罢,当你见多了某一种人时,对于同类气场的家伙总会很敏感。
不过话说回来,摆开八仙桌,来的都是客。只要吃饭给钱,也无所谓。
前面留给川妹子,我去后厨找花花。
“嘿,别玩手机啦,来客人了。”
花花见我进来了,有点奇怪,问:很多?
我回忆一下:“大概八个吧,人高马大的,估计能吃不少。”
花花微微皱眉:才十点。
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年头什么都缺,就不缺闲人。”
过了很久,阿秀才把点的单拿进来,表情不太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接过点单,也傻了,八个大老爷们儿就要十个肉串儿俩玉米?
“怎么个情况?”我问阿秀,“点这么半天就要这些?”
阿秀缩了缩肩膀,似乎吓着了:“我不敢问,他们拿着菜单就开始怪叫,还是表姐费了好多口舌才让他们点了这些。”
我抿紧嘴唇,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花花忽然解开围裙要往外走,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嘛?”
出去看看。
“看个头,按单子烤!”
……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那帮人并没有闹事,只是从上午十点吃到晚上十点,到饭点儿了,就要么点儿零星的东西,也得亏他们能坚持住。可是其他客人坚持不住,大多刚迈进店门,就被对方凶狠的眼神吓了出去,一整天,我们几乎就没做成生意。
如果说第一天是巧合,那么第二天第三天瞎子都看得出来了,他们是故意的。
小疯子想要报警,可人家一没闹事二没吃霸王餐,能告他们什么?在商铺里静坐?
第四天晚上,几个衰人坐够了,起来抻抻懒腰,悠哉地说:“走着,吃宵夜去!”
邹盈姣忍不住了,三两步赶在他们之前堵住门口:“你们究竟搞啥子!”
为首的低头打量打量,乐了:“老娘们儿,识相的你就给我躲开,哥儿几个不爱跟女的动手。”
我走过去挡在邹盈姣前面:“兄弟,想要多少钱,给个痛快话。”
叼着牙签儿的光头耸耸肩:“哥儿几个不图财。”
“那图什么?”
“高兴。”
说完,光头撞开我,带着他的加强排,扬长而去。
我站在那儿,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损人不利己的扭曲生物,但所谓损人,通常是举手之劳或者轻而易举能办到的,我还没见过谁兴师动众甚至不吃不喝就为过来不利己的,这不脑子有病么。
我正一团浆糊,忽见一个身影从眼前掠过,我连忙眼疾手快地抓住,是花花。
“你干嘛去?”
跟上去看看。
“看个毛,你给我老实呆着!”
我就想弄个清楚,他们背后肯定有人。
眼看着几个人越走越远,花花不再等回答,直接甩开我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星空下面,几个人勾肩搭背并排横行,街上的路人纷纷让开,不愿靠得太近,花花轻巧地跟在他们后面,很快,融进漫漫夜色。
我没敢回家,就坐在店里等,也不敢给花花打电话,害怕他正尾随着再被发现。于是只能隔半个小时就给小疯子打一次电话,以确认花花是否回了家。
直到后半夜两点多,小疯子快让我搞成真疯了,花花才出现。
如我所料,他还是回了店里,没缺胳膊没少腿,就是一瘸一拐,脸上开了酱油铺。好在都是皮外伤,我去附近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点儿药水棉签创可贴,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差不多了。可受伤的原因,就一句话,跟人干了一架。干架结果,也就一句话,他们不会再来了。至于为啥干的,对方咋样,以及整个来龙去脉,花花死活不说。理由也很充分,手机没电了。我说用我的,他说键盘按着没有触摸板手感好。尼玛这才几天就骄奢淫逸了!!!
时间太晚,眼见着问不出什么,我也耗不起了,俩人就在楼上凑合睡了一宿。除去给邹家姐妹的两个屋,还剩一个是专供我们睡午觉的,枕头褥子都有,不算太糟。
虽然花花说那几个人不会再来了,但没到时候,我心里便还是有些打鼓。花花也跟我一样,不然不会破天荒的没有埋进后厨,而是在店里角落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每一位在九点半至十点半之间进门的客人,都收到了我们恳切的注目礼,好几个抗压力小的都偷偷问了阿秀妹子,你们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终于,到了十一点钟,一切依然安宁。
我长舒口气,将门口播放的音乐换成了“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一边哼着歌,一边跟着打拍子。花花也悄悄回到后厨,开始为中午的外卖掌勺。
十二点左右,花花从后厨出来,拎着两份盒饭。我说你别去了,刚忙活完,我去,正好活动活动腿脚。花花不太乐意,我俩正磨叽着,门口的风铃响起,有人来了。
我下意识回头,得,又是熟面孔。
我想说哥们儿,今天你迟到了,还想问,哟呵,怎么就一个人。可这片儿汤话还没甩出去,花花却已经奔到后厨又以飞快的速度再度奔出来了——手里多了半拉酒瓶子。
我操这还了得,眼见着花花要往上冲,我心都要跳出来了,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混蛋去堵酒瓶子,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花花犯错误,怎么办?只能从后面拖住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花花的腰,与此同时来者也受惊不轻,大嗓门儿那叫一个响亮:“哥们儿你冷静——”
花花在我们俩的双重努力之下,暂时稳住了。
但客人没办法稳住,一个个逃窜得比耗子都快。付账?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
店里很快就只剩下我们几个,邹姐和阿秀被我塞进后厨勒令不许出来,小疯子早隐匿到收银台里,也不知怎么办到的,人台合一,不仔细找,连个头发丝儿都剥离不出来。
我小心翼翼把花花的酒瓶子卸下来,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光头,那真是目不转睛地瞅着我把酒瓶子丢进垃圾筐,才想起来说话:“兄弟,我没你狠,我服软,所以我今天也来给你个透亮话,我们确实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雇主也不是别人,就在你们隔壁。今天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咱俩就算两清,昨天当着那么多兄弟,你给我留面子了,这个情我领,但你以后别再到我家楼下晃悠,我媳妇儿正坐月子呢,禁不起这个。”
花花拿起手机,我和对方凑一起去看:你不来,我不去。
“得,”光头总算长舒一口气,“这事儿就结了,回……回头咱也别见了。”
“等等你先别走,”我连忙叫住对方,“什么隔壁?隔壁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