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去信让阿莹把慕君带过来了。”
她都决定了还问他?“你很爱跟人对着干?”
“大部分时间不会,只有遇到十分霸道的人才会这样。”手指抚着他的唇,“你同意吗?”
“同意什么?”有点迷糊。
“我留下来。”
“不行!”美色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不过你可以暂时到云州。”至少那边安全点。
退而求其次,她也不强求更多。
只是云州云州不是林木之的辖区?这么说要见到林家人了?
☆、五十四 云州(二)
虽位居北方,但云州城的盛夏依旧酷热难耐,尤其今年多处干旱少雨,塞北草场接连发生数次火灾,浓烟甚至弥漫到了云州城——
今年不像是个太平年啊
曾辉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觑视君锦手中的房屋构造图,“那齐二夫人的手够迅速的,这么快就弄好了构造图。”爬过来近看,“看这架势,花销一定不小。”
君锦蹙起眉头,“是啊,所以她又送来了另一份——”从桌案上抽出另一张构造图,与前一张想必,这张的规模小不少,但布局依旧合理且实用,这齐二夫人真是不简单,不但眼疾手快,心思细密,还八面玲珑,知道她可能不会喜欢前面那么张扬的建筑,所以特意备了后一张供她挑选。
将后一张构造图递给丫鬟,“把这份交给来人,就按张来。”
丫鬟接过构造图,福身退下。
“你不怕那齐家把燕州闹得民怨沸腾?”曾辉很是好奇,建造府邸既要拆迁,又要工料花费,齐家难免要从燕州百姓那儿刮一笔吧。
“那么聪明的人自不会做这种傻事,若她还想从我这儿与武安扯上关系,这个闷亏她吃定了。”若从百姓身上刮油水,闹得世人皆知,岂不害了她这罗夫人的名声,到时还会有她好果子吃么?
曾辉啧啧称叹,“我现在是知道你们君家为什么能在大周称王称霸了。”这家人受贿都受出道理来了。
君锦倒也没生气,只淡笑道:“忠奸只不过是个说法而已,家父虽名声在外,可至死也没对不起大周帝君,至奸需至忠,至忠必要至奸,皆权臣尔——”叹息。
“你这番论调虽偏激,但也不能说错,不过若让外面那些人听到,恐怕要骂你祸国殃民了。”
君锦眉梢微翘,笑,“我本就是个祸国殃民的。”从出生至今,外人对她的评价一直如此,早已成为定论,年轻不懂事时,还为这种传言难过,如今再想,天下之大,能祸国殃民的女人又能有几个?她爱夫贤子,不害人性命,活得问心无愧,又岂会怕那些人说?
她那狐媚一笑让曾辉微微一愣,继而呵呵大笑,“若我真是男人,定要与罗瞻一争高下,娶了你看上去真不错,至少可以后世留名了。”不是大英雄,就是个千古昏君。
“小心你的肚子。”君锦扶正笑得快仰倒的曾辉,真怕她不小心摔到榻子下去。
“我比你强壮多了。”这女人整天晕乎乎的,哪像她这般能吃能喝,想来还是她肚子里的这只比较乖巧,“说到这儿,我记着昨天听人说那林小姐最近在给城外难民义诊,怎么办呢?你要不要赶快去施粥?跟她一拼高下?”
君锦失笑。
“别笑,你可是燕云的女主人,至少给自己弄点名头吧?”
君锦慢神态慵懒地从卷案上抽出一份卷宗递给曾辉。
曾辉打开来看,是各种村落的营建图,地点分设在燕州、林岭等处。
“这些地方可用来接收难民,省得堆在一处,发生暴乱或疫情,你觉得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做得?”
“自鹿山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不少从南方逃上来的难民,田序号称雄师百万,虽然未必真有那么多,但能同时与数家诸侯对阵,他的兵将显然不会少,养活那么多人自然需要强大的农耕做后盾,想来田军界内的苛捐杂税不会少,加之这两年各地干旱严重,百姓没有饭吃自然要逃,大范围的迁移带来很多麻烦,可同时也带来了很多赚钱的机会,养活这些人不能够只靠施舍,要让他们自力更生,连带也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这是我那外祖王家的家训,雁过留一毛,受益无穷。”
“罗瞻不娶你,还能娶谁?”这女人整个一小财神婆。
“只是难民越来越多,我没那么多钱给他们购置土地、粮种、和桑蚕。”叹气,这就是她正犯愁的 。
“罗老大是燕云的头儿,他说句话,那些官绅还敢不听?”
继续叹气,“眼下还需要他们供应军粮,若再逼着人家救济难民,恐怕没那么容易,万一惹出什么乱子可不好啊。”所以这事她一直没跟罗瞻提,尽管她自己这边已经有点入不敷出爬两步,拽住曾辉的手腕,“相公,你帮我一把可好?”话音谄媚之极。
曾辉冷哼一声,“就知道你这东西不会放过我。”继续喝她的酸梅汤,“如果我答应帮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她虽然不是雁过留毛,可也不是散财童子,“别忘了,我连那把钥匙都给了你,还这么贪心不足,小心生个钱串子出来。”
“我允你五分利如何。”这些村落的粮、丝、牲畜可北上交易,也可南下交易,甚至可以经丝路通向西域,相信多年之后定会有盈余。
“如此战乱之时,我可不敢赌,万一连年干旱,什么都收不着,我岂不要赔本?”
君锦拍拍她的肩膀,“说得很对,如今正值干旱,眼看良田荒废,畜牧无水,正是购地、租地的好时节。”可以把底金压榨的更低一点。
“容我考虑一下。”捏一块甜糕,半路却被君锦给劫了去,塞进自个的口中,不出钱可没得吃。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都快,势利小人!“你总得让我考虑一下能抽多少给你吧?”
君锦笑嘻嘻地重新捏起一块甜糕塞进曾辉口中,“我替你算过鹿山的盈余,足够我用,而且不需要你马上拿出那么多钱,咱们可以分三个时段来付,先让那些村落成型,若第一步走得好,我再向你挪借下面的款项,到时有房有地,你也不怕什么都落不着呀。”
说的比唱的好听!真赔了还不是都算她的,可又能怎么办呢?这女人深知鹿山的底细,害她不想帮她都不行。
“再说,武安正替你守着鹿山,你总不能太小气吧?”
忍不住想大笑,还敢说帮她守着鹿山,那是侵占好不好?居然还有脸美其名曰“守着”!这两口子的脸皮一样厚, “算了算了,遇上你们算我走了麦城。”
见她应允,君锦笑颜如花,“今晚可想吃醋鱼?我亲自下厨。”
曾辉不禁冷哼,谄媚的女人,“不只醋鱼——”随即报出一大堆菜名,她可不在乎她这孕妇能不能下厨——既是她自愿的,就让她忙好了,反正她大爷出钱了不是?总得好好吃上一顿,庆祝被人挖了好大一笔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眼下这状况恐怕就可以这么形容了吧?
城外难民不可计数,眼前却是满桌子佳肴!
难怪林木之这些官员要拂袖而去——
“这些老头什么意思?”曾辉咬着筷子相当不爽,她出了那么多钱,吃顿饭又怎么了?用得着那么拂袖给她看嘛!活像她做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坏事一般,她又没吃他们家的!
君锦难得能直起腰来,一顿饭做下来,累得腰酸背疼,现下她就想赶紧塞些东西到肚子里,刚才又吐了一次,这会儿腹中空空的,要填填肚子才能应付下一次呕吐,夹一块糖醋味的排骨放进口中,边嚼边对门外的侍卫道:“陆原,将军今天要回来吗?”陆原的消息比她灵通。
“禀夫人,将军寅时初就到了云州,现下应该还在城外安抚难民。”陆原的口气听上去有些冷漠,恐怕也是在气她们不知人间疾苦吧?
曾辉从喉咙里冷哼一声。
君锦倒只是笑笑——她一直都被这么误会着,快习惯了,刚到林岭时,她也试图去改变些什么,努力让自己融入普通人的困苦中,不过显然没人领情。
偏见这东西跟操守、智力根本搭不上关系,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陆原,有件事要你去办。”从袖筒里取出一把铜钥匙和一封书信,“把这个送到云州城外的大同驿站,交给里面余掌柜,告诉他尽快按信上说得办。”
陆原接信后转身出门——
曾辉挑下一根鱼刺,看一眼陆原的背影,“怎么不跟他解释一下?瞧那样儿,弄得跟咱们俩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一般。”
“当年我逼着自己去做他们眼中的罗夫人,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倒让自己委屈的半死。后来我想通了,做自己想做的,为什么非要按他们的意思活着?既然摆脱不了祸国殃民的封号,干脆做实了给他们看。”咬一口脆生生的嫩笋,酸酸的,很好入口。
“这么一来,罗瞻岂不要倒霉了?有你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妻子你打算告诉罗瞻这事吗?”
摇头,“暂时不会。”
“”曾辉突然变得好兴奋,“这么说你们要吵架了?”男人在外面忙得死去活来,回到家还要替妻子收拾烂摊子,圣人也会生气吧?“这么一来,那林小姐岂不又胜了你一筹?想想,人家是忠良之后,又做尽了善事,你这女主人不但出身奸恶,而且在饥民满地的时候居然窝在家里享尽美食,你简直就是褒姒在世啊。”她一定要等着看罗武安铁青的脸色!“诚心气死丈夫犯不犯七出?”
君锦笑意融融,想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吧!最近太忙,身体有些吃不消,不想四处做样子给人观赏。
也许真是饿了,君锦这餐吃得很好,难得有这么饱足的时候。
“娘——”一声童稚的叫喊自门外传来,是罗定睿。
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今天终于回来了。
小家伙一进门就看到满桌子的菜,兴奋不已,抄起筷子,正襟危坐于桌前——即使再饿也不能没规矩,这是母亲的餐桌礼仪。
君锦摸摸儿子晒黑的小脸,说不尽的心疼,下次再不会同意他带儿子出去,至少十岁前不再允许。
紧跟着罗定睿身后的是他的老子,而罗瞻身后的院子里则黑压压地站了一地人——当然是刚才那些拂袖而去的官员们。
身为人家的内子,自然不用管太多外子的事,而且他们人站得远,不见得非要她出去行礼。
“吃过了吗?”君锦从脸盆边拿来一块湿巾,递给他擦脸。
罗瞻接了妻子手里的湿巾,拭一把脸,脸色看上去不大好,“给林大人他们准备一下晚饭。”
君锦看一眼院子里的黑影,点头。
“顺便让人给云雨、林小姐她们送一份吃的。”那些人忙着照顾难民,一天三餐都还没着落。
再点头。
擦完脸,把湿巾递回给她,然后出门——
他今晚要跟那些大人们边吃边商量应对之策。
这人好像有点不高兴呢,是因为她吗?
☆、五十五 云州 (下)
罗瞻与云州众官员在前厅一直谈至深夜才回到寝卧,妻子已经入睡,倒是给他留了一盏青灯。
罗瞻伸手卸下盔甲和内衬,疲累地转进屏风后,那里放了只浴桶,浴桶里的水仍有余温,长腿一伸,坐了进去,顿觉浑身通畅。
最近北方闹旱灾,加之战乱,使得各处难民涌向各处州城,军政交杂,让他□乏术,下午一到云州,就被饥民堵在了城外,发誓赌咒了一番后,再被一群官员围着大哭小泣的说什么朱门酒肉臭,弄得他心烦意乱。
“很累?”君锦倚在屏风处,问他。
他看上去相当疲累,这可是很少见的。
对妻子招招手,君锦上前,拿了块湿巾替他擦拭头发。
“这些日子别再跟他们赌气了,好不好?”他知道她可能在诚心跟那些官员赌气,才会在家中大摆筵席。
“想让我学林小姐,去城外义诊施粥么?”擦干头发,她又伸手给他揉肩。
“不必,你身体也受不了,只要安静待在家里就好。”拍拍她的手。
“可你想让我那么做,对吗?”
“”没吱声,他确实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做好罗夫人的面子。
“如果你觉得我该那么做,明天我会去做的。”继续揉捏他的肩膀,“你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呆在家里就好。”
松手,“心口不一。”她喜欢他对她坦白。
他抬眼看向她,“天太晚,你去休息吧。”不想跟她吵架或解释些什么。
失落,生闷气——夫妻争吵似乎经常只为了点小事,不是不明事理,只是相敬如宾久了想赌气,作作小性子,人嘛,谁没有不讲理的时候?
他气她不能理解他的烦闷,这种情况下至少不要让他再操心她的事,而她,则气他不了解自己。
君锦将干净衣服放到他手边,转出屏风,回床上睡觉去。
罗瞻穿上衣服,然后——去书房继续考虑难民该如何安排
门一阖上,君锦坐起身,忍不住气那只蛮牛
次日一早,君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思考自己好像做得有点过火,起身后打算与他商量难民的事,可书房半个人影都没——他半夜就被人叫走,据说难民营里出现了疫情。
君锦急忙让曾辉帮忙去云州最大的药商那儿,以威胁与重价先稳住他们,免得疫情爆发后,药价被哄抬,而她则亲自调集了足够的现银,打算强行收购城内的粮食,这之后才急着赶往城外——想让罗瞻派人去米行强行搬粮,防止城内出现抢粮的暴行。
谁知找到他时正见他把林小姐扔进营帐——
无论多么理智的人,看到这场景恐怕都很难再理智,所以她只上前把手上的账单贴到罗瞻的胸口,然后道:“你有事忙,我先回去。”
她不要听他说话,不要听他解释,他敢说一句话,她非让他这辈子都后悔不可!
不行,她要找个地方去安抚一下自己,她这个善妒的女人啊——为什么她不能像以前那样掩饰自己的私心呢?她该淡定应对才是。
罗瞻对她的出现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抬腿追上妻子,在马车前,他攥住妻子的小手——
君锦站定,没挣扎——她不打算让这么多人看他们夫妻闹别扭,正巧这时陆原快马而来,一下马,陆原兴奋地冲君锦大喊,“夫人,这是余掌柜给您的。”看来是明白了这位罗夫人都做了些什么。
君锦接过陆原手中的卷宗,反手拍到罗瞻到怀中,趁他接卷宗的空档,踩凳上车。
罗瞻一手攥好卷宗,另一手拽住车辕,未免让她找地方自己生气,还不如将怒气都发到他身上来,他可不愿跟妻子再有什么误会。
按住车辕后,一个纵身跃上马车,掀开帘子躬身坐到车里。
“不许说话!”君锦压低声音,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他顺她心意,什么话也没说,在看过她气红的脸颊之后,伸手拿过她的小拳头贴在自己胸口,让她打他——气可不能憋在心里,会伤身体,早些发泄出来为好。
“放开!”她挣不开手,只能狠狠在他手背上咬一口,可又舍不得真咬,于是气嘟嘟地松口,“我要回家。”
“我跟你一起回去。”
“忙你的去,我不想跟你一起,下车!”
“不下。”
君锦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居然还想用耍赖这招?
趁他不备,伸开腿狠狠一蹬,他若使力,本来她也蹬不倒他,怎奈他担心她太过使劲会动了胎气,只好任由她蹬,老实说这女人生起气来还真有几分蛮力,一时失策,他竟真得跌到了车帘外,两臂的手肘撑在身侧,仰倒在车帘处,然后——失笑!
他大将军可能不晓得现在有多少人正瞅着自己,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不要脸!君锦暗暗骂一句,随即拾起脚前的卷宗扔到他身上,再狠狠拉下车帘,要丢脸他自己去丢,她才不奉陪!
“将军,嘉盛将军领兵到了大沽,差人来问要不要就地扎营。”侍卫在车前禀报。
“令他就地扎营。”说话间撑起上身,坐在车驾的位置,对站在车下的车夫吩咐道:“路上赶慢一点。”又转头责怪一句陆原:“让你跟在夫人身边,别到处乱跑。”
陆原有苦难言,是夫人命令他出城送信,她的命令也要听不是?
马车一走,罗瞻才有空看她扔给他的两样东西,看罢笑笑,这小女人还真有两下子,跟他想到了一处——动用军队将难民分组,不过她比他想得周到,居然还为难民建了村落,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做的。
“来人。”招来传令兵,“让单德带两百人进城——”收粮去,反正他老婆已把钱准备好,他负责收就好。
下达完命令后,顺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营帐,对身边的侍卫道:“把那个林小姐送回城里去。”病歪歪的,留在这儿更会惹麻烦。
“是!”
就这样,野史卷册上记了这么一笔——罗武安惧内。
不知为何,越是生气,君锦的食量就越大,而且头不晕,眼不花,浑身都是力气。
从城外一回来,头一件事就是进厨房,给自己做满一大桌美味佳肴。
切切弄弄,没多会儿一大桌子菜就摆上了餐桌,曾辉坐在一边凉凉的想——以后有机会得多气气她。
到是一旁抱孩子的阿莹忍不住放下小慕君,打算上前来帮忙,当然,君锦不需要。
“吃饭!”君锦往桌前一坐,拾起筷子就吃,连向来的餐前礼仪都不再讲究,真是让一旁的众人感动不已,尤其罗定睿,平时母亲对他的要求特别严格,例如吃饭不能有声音啊,不能把碗端起来,不能把筷子伸到别人那边去,不可以站起来夹菜今晚他悄悄试了个遍,母亲居然半个字也没说!
于是,一桌人吃得欢欣鼓舞。
吃着吃着,君锦突然笑了起来,抚着额头闷笑不已。
“”众人纳闷。
“没事,你们继续吃。”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在意她的举动。
她只是突然发现——她居然生气了!生他的气,在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的情况下,她居然毫无缘由的吃这种飞醋,老天,她何时变得这么小肚鸡肠的?看来那个人真是把她给宠坏了,把她心底里那些坏毛病都给宠了出来,这么看来,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女子。
用过晚饭后,天色已然晦暗,自北方飘来的烟味儿依然弥漫在空气里,熏得人昏昏沉沉。
今天的活动量太大,所以她早早收拾干净爬到床上,一点动的力气都没有,偏偏云雨那丫头跑来跟她解释罗瞻今天的行为——林铃照顾病疫的孩子病倒,却不愿回去休息,仍旧在研究应对疫情的药方,罗瞻这才将她丢回毡帐,免得再出一条人命。
这么看来,那林小姐确实是个好大夫,至少比她强,瞧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昏昏欲睡。
打发走云雨,以为终于可以闭眼休息,却又收到了大姐的书信
近子时——
他终于回来了。
在城外待了一整天,担心把脏东西带回家,洗洗弄弄大半天才敢进屋来,而她此时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他身上那股钻人脑的药味害她一阵恶心,叹气,别又来了,今天好不容易多吃了一点,吐出来多可惜!
忍着,可惜忍不住——
在他的手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寸时,她忽然爬起身,光着脚就往外跑,蹲到门口大吐特吐
吐完瘫坐在门槛上,半丝力气都没了。
“还在气?”他一起坐到门槛上,大手不怎么灵巧地替她抚背,顺便与她一同看灰茫茫的夜空。
“没,刚看完姐姐的来信。”看完大姐的信后,颇有些忧郁,困得很,却睡不着,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不定,“姐夫的侍妾有身孕了。”
罗瞻蹙眉,他无话可说。
“不过不是刘家的后。”这是最主要的。
罗瞻仍旧无话可说。
“原来不能生的不是大姐。”所以这么多年大姐才那么忧郁,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姐夫给不了,这事大姐居然瞒了家人这么多年。
罗瞻心明她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他拿主意,再说这种事他也拿不了注意,闺怨这种东西,男人了解不到。
“若你知道你的孩子非你所出,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先把那“帮忙”的混蛋大卸八块,丢到林岭外喂野狗。不过他很自信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大姐夫却很高兴”这才是最让大姐想不通的,也让她想不通,他怎么会高兴呢?
伸直腿,光脚踩在他的脚上,轻薄的贴身中衣下,小腹尚没有显露端倪,生定睿时也是这模样,孕后不但没胖,反倒瘦了不少,实在是因为吃得不多,吐得不少,而且才三个月,没显露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曾辉那颗四个月的肚子仍平坦的吓人,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怀孕,就算没怀,她吃得那些东西都塞哪儿去了?
本该延续白日里的火爆争吵,即便不吵,起码也该要有解释误会的话语,现在却因为大姐的书信,什么该有的都没了,君锦倚在门框上。带着忧郁,终于如愿以偿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