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没留下什么线索吗?”
“他的后背有一片奇怪的图腾,完颜公子将那图腾拓下来了,这事儿还需要慢慢查,急不得!”
南宫锦说着。伸手将她扶起一些,柔声问道:“饿不饿?我让阿离一直给你煨着肉糜粥,要不要吃一些?”
她闻到他身上清幽芬冽的芝兰之香,顿觉浮乱的心神安定了一些,后背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不饿!就是睡得太累了,想起来坐坐!”
他给她的腰上垫了一个软垫,然后又取了一件氅衣披在她的身上。
做完这些,他又去斟了一杯热茶过来:“喝点水吧,看你嘴唇都开裂了!”
君红杏盯着那茶盏,又顺着那茶盏看向他修长如玉石雕成的手指,再又顺着那手指往他身上脸上看过来。
须臾,她噗一声轻笑起来。
他轻愕道:“你笑什么?”
她接过那茶盏,眉眼之间有了些小女儿的俏皮之态:“真没想到谪仙一般的锦公子居然会为我一个支族庶女端茶递水,这若被城中那些犯着花痴病相思病的夫人小姐们知道了,只怕得把她们气个半死!”
锦公子闻言苦笑了笑,神色却带着几分少有的认真和肃然:“红杏,你三番两次救我于生死之间,这其中的情义,又岂是端茶递水能够回报得了的?”
他抬手自腰间将那块翠色麒麟玉佩取了下来,双手递给她道:“红杏,这玉佩你且收着!他日若你遇上了什么难处而我又不在你身边,你可以凭这玉佩去长安找南宫家族的人出手相助!”
她蓦然想起今年冬日他的那场致命浩劫,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
她看了那玉佩一眼,心中暗忖道,锦公子亡故之后,凭借这块玉佩,她至少也还能有个去处!
南宫家族是帝都长安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只要能够与这样的大家族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她也能够在乱世中求得个周全!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可是,她此时却丁点儿也不想接这块玉佩。
她抬眸看向他:“锦公子,那丢失的皇室之物你还是别查了,早些回长安去吧!”
南宫锦在她身侧坐下来,伸手将玉佩轻轻放进她的掌心,柔声问道:“你可是预见到了我会有什么劫数?”
她僵硬的牵了牵唇角,低声道:“我怎么可能会预见未来之事?我只不过是有些担心…”
她话未说完,他温暖的大手已经将她的小手连同那块玉佩紧紧的握了去。
清润的声音因为有了异样的感情而显得格外动听:“这世间之人万万千千,为我这副皮囊着迷的人也是不计其数,可是真正为我担心,愿意为我舍命相护的,这世间却只有你君红杏一人!”
他靠得很近。
他身上的温度和那种清幽的芝兰体香也随着他的靠近而沁染过来,将她绵绵密密颤裹其中,连呼吸似乎也正被他一点一点摄去。
她轻微的瑟缩了一下,低声嚅道:“锦,锦公子…”
他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慢慢往细腻如玉的颈脖处晕染过来,有些着迷的轻喃道:“红杏,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回长安?”
她浑身莫名有些燥热,被他的气息笼罩着,思维也有些不利索起来。
思量了好大一会儿,才点头道:“嗯!待萧城主那边的流寇清剿干净了,我愿意与锦公子一道去长安!”
南宫锦眼眸中流淌着的情潮慢慢褪了下去:“红杏。你对完颜烈的恨,应该是由爱衍生而来吧?”
君红杏惊了一下,本能的反驳道:“不是!”
他不置可否的轻笑了笑,正待说话,阿离从外面走了进来:“锦公子,鲁护卫来了,他说有要事找你!”
君红杏正愁不能解释南宫锦口中的‘因爱生恨’,闻言急忙道:“锦公子,你快去吧!我已经没事儿了,你不用守在我这边,去忙你的公务吧!”
南宫锦也知道鲁达这人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实际上做事十分知道轻重,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断然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当下便起身道:“红杏,你好生歇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她嫣然含笑,眸光流转:“好!”
然后她又对阿离道:“阿离,送送镜公子!”
“是!”阿离掀开珠帘,恭敬道:“锦公子请!”
君红杏待他们走了之后,这才又将目光看向那只黑漆点红梅的小瓷瓶!
她伸手将小瓷瓶拿过来细细摩挲把玩,一抹意味复杂的神色慢慢浮上她清丽的脸颊。
三日后。
天气依旧晴好。
原本还以为那一场倒春寒会令今年的花期延迟。没想到这气温一日一日的攀高,竟是催得院子里面的花儿都竟相怒放。
那海棠花更是开得一树琳琅,满园缤纷。
只是,那些原本绑在海棠花枝上的红丝带都被人解了去,满院子竟是一根儿红丝带都看不到了!
君红杏在一株海棠旁边停下脚步,问身后跟着的丫鬟道:“阿离,映月小姐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阿离上前回道:“这十来日,映月小姐都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很少见她出来走动,不过,她可没闲着!”
君红杏看了她一眼:“她很忙?”
阿离点头道:“前几日她身边的丫鬟翡翠去外面找了两个胡人妇人进她那院子,听说映月小姐正在学习胡族规矩,了解胡人的习性…”
好像想起了有趣儿的事情,阿离笑道:“映月小姐还学习胡人吃生煎肉,据说吃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腹泻不止呢…”
“生煎肉?”
“嗯!据说是那两个胡族妇人教她的吃法!映月小姐不仅跟着那两个妇人学习胡人饮食喜好,据说还让人从外面买了一片骏马,天天练习呢…”
“看来,她是一心想要嫁给完颜烈了!”
“嗯!我看她也把心思都放在了完颜公子身上!每次完颜公子进府来看你,她都会在她的院子里面弹琴,希望能以琴声引起完颜公子的注意!”
“完颜烈倒是挺喜欢听她弹琴的…”
“才不是呢!完颜公子每日都担心着小姐你,哪有功夫去听她的琴呀?”
“弹琴,骑马,了解胡人习性…”
君红杏脸上的神色渐渐恍惚起来,轻声喃道:“难道她要像我前世一样?扭曲自己,改变自己,只为去迎合他?讨他欢心?”
君映月若真如她前世那般压抑本性,百般迎合于完颜烈,那完颜烈最后会不会娶她?会不会将她也拱手送给汉皇?
君红杏想到这一层,抬眸看向满树层层叠叠繁华累赘的海棠花枝,语气愈加飘忽起来:“呵呵,命运真是神奇又有趣呀…”
阿离一脸怔忡的望着她:“小姐,你在说什么?阿离怎么都听不懂?”
“只不过是随口一句感叹罢了…”
她伸手接住一片旋转着飘落而下的海棠花瓣,淡淡又问:“君浩南呢?沈氏走了之后,这十来日他都做了些什么?”

第61章 我就问你服不服

阿离一提到君浩南,声音就莫名有些发紧。
她四下看了看,低声回道:“自沈氏离开君府后,浩南公子也收敛了许多,据说前几日还亲自上门,向长笑小姐道歉赔礼来着!”
顿了片刻,阿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小姐,那浩南公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好像半点儿也不记得当日受伤的事情了!”
君红杏不在意的说道:“今时今日,他非嫡,我非庶!若我是他,就算记得,也会假装不记得…”
她正与阿离一面说话一面游园,秦姨娘忽然从旁边笑吟吟走了过来:“哟!红杏小姐身子大好啦?”
君红杏含笑道:“秦姨娘这些日子送了那么多滋补药材过来,红杏再不好,可就对不起秦姨娘你一番苦心了!”
说完,对秦姨娘轻轻福了福。
秦姨娘急忙伸手将她扶住,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道:“使不得使不得!你现在是君家家主,若还给我一个姨娘行礼,岂不是乱了尊卑秩序么?”
红杏便也没有继续行礼,起身问道:“秦姨娘,这些天,你可有替我去看过长喜姐姐?”
“看过看过!红杏小姐你交代的事情,我哪敢不照办呀?”
秦姨娘十分自然的搀过她的手肘,一面扶着她慢慢往前面走,一面叹道:“哎,长喜小姐以前是多么千伶百俐的一个人儿呀,这才去百美园三个多月,性情一下子就变得阴郁沉闷起来了…,虽然不是我的孩子,可我看着也着实心酸得紧!”
君红杏道:“秦姨娘,你以后多关照她们一点儿!”
“是是!”秦姨娘恭敬道:“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映月小姐原先那份儿嫡女月例,分拨给了长喜小姐,也吩咐过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家奴,他们谁也不敢在长喜小姐面前提到百美园和枭城主!”
君红杏满意的嗯了一声,客气道:“秦姨娘,我虽为家主,可到底年纪小,以后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还要请你多多费心操持才行!”
秦姨娘忙笑道:“红杏小姐放心,我秦姨娘也是一个知道好歹的人,定会竭尽所能将君府上下打点得妥妥帖帖的!”
君红杏便没有再说话,在秦姨娘的陪同下,慢慢散步,听她说一些府里府外的趣事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上。
秦姨娘按照她的意思,在正前院儿准备了五桌酒菜,将君如海等宗伯族亲和都请了过来。
君红杏在阿离和轻衣的陪同下来到前院儿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满当当站满了人。
除了他们本院的秦姨娘,尤姨娘母女,君映月君浩南兄妹之外。君如海等人竟也都是带着家眷子女前来赴宴。
秦姨娘看见君红杏进来,连忙上前,有些焦急的解释说道:“红杏小姐,我也没想到各府的嫡女庶女会不请自来,这,这可如何是好?五桌酒菜明显不够呀!”
君红杏往场中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看向湖泊旁边的花厅道:“在那里准备两座吧!把各位嫡小姐庶小姐都请到那边入席,免得男女混坐,乱了规矩!”
“是是!我这就下去安排!”
秦姨娘答应着,带着丫鬟春兰冬梅下去忙乎准备去了。
临走之前,她将包括君映月君长喜君长笑等嫡女庶女全部带往十余丈远之外的花厅歇息。
院子里面,便只剩下了君如海,君满堂。君莫畴,君在望,君知秋五位族伯,和他们身后的众位嫡公子庶公子,放眼看去,竟也还有不下三十四人!
他们都是昂藏男儿,此时却都带着恭敬之色,望着她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家主。
君红杏环视了一下在场众人,含笑道:“诸位族伯,我君红杏当日坐上家主之位时,曾经说过要一一上门拜访你们!可惜我这身体不争气,一拖再拖,便拖到了现在!”
君如海连忙上前。拱手道:“家主言重了!家主为救锦公子而深受重伤这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平阳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君家与长安南宫家族关系匪浅呢!”
君红杏神色微动:“传遍了平阳城?”
“可不是嘛!”
君如海道:“咱们君氏一族,正枝儿就有咱们这六房!若算上旁支侧系,则有十六房之多,全部算在一起,咱们君氏一族也是数百人的大族!”
他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可是这百十年来,咱们君氏一族始终比不过平阳首富裴万千的裴氏一族,也比不上颇有声望的华将军为首的华氏一族…,不过现在好了,全平阳城都知道你与锦公子之间情深意重,咱们君家在平阳城的地位。很快就能赶超裴氏一族与华氏一族了!”
他这番话说完,场中几位族伯皆是连连点头称是。
君红杏在家主席位上坐下,淡淡的声音里,有着一些与她年龄不相符的严厉:“裴氏一族强大,是因为他族中儿郎眼光独到有经商之才;华氏一族强大,是因为他族中有像华将军这样文武兼济的不二将才!可咱们君氏一族有什么?”
她清寒的目光从场中一众嫡子庶子身上扫过,语气更是冷了三分:“咱们君氏一族的儿郎,除了架笼遛鸟,敷粉熏香,除了眠花卧柳,豢养娈童,除了沉迷散饮酒,你说说,你们还会什么?”
她清清冷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是令在场众人都露出了羞惭之色。
在场的各房嫡子庶子,年纪都与君红杏相差不了多少。
他们前些日子听说君啸霖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十五岁的支族庶女,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极不服气的!
他们觉得君啸霖真是糊涂了,那家主之位就算要传,于情于理也应该传给君浩南,毕竟君浩南才是他们这正房的嫡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君浩南行为荒唐残暴成性,不能做君家家主,那也可以考虑考虑他们这几房的嫡子呀!
满堂君氏儿郎,难道就不能找出一个适合做家主之位的人?
他们就是揣着这样的不服,今夜前来,就是要看一眼这君红杏到底长了怎样的三头六臂。
刚才看见君红杏走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低声窃笑,还在暗地里评论她的姿色长相,心里却根本没有将她当回事儿!
直到这时候,君红杏神色冷冽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们才微微觉得面上有些发热,几乎无人敢直视她那双明明很清澈,实际上却暗藏锋芒的眼睛!
一时之间,场中无人敢上前回话。
君红杏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目光愈加冷了些,语气里面也多了些微不可查的威严:“自进了这君府,我的耳边总是会听到有人说:你身为君家的女儿,享受了家族的庇荫和照顾,自然就应该为家族做出牺牲和奉献,所以,我们将你送给谁谁谁,完全是为了家族利益,你不能怨我们,更不应该恨我们…”
她这话一出,君如海和君满堂等几位宗伯顿觉如芒在背。
因为,他们都曾经将府中的庶女拿出来送人,送过枭城主,送过华将军也送过裴万千…
这本来是家族延续了数十年的惯用手段。
为了家族利益,这样的手段原本无可厚非!
可此时,听君红杏这话,他们竟是莫名其妙的对那几位送出去的庶女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他们惶惶不安,君红杏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们这五位族伯的身上。
她的目光,一直都在他们身后那一众嫡公子和庶公子身上。
她冷嗤一声,语气愈发冷厉起来:“我想问问你们这些君氏儿郎,君家女儿为了家族做出种种牺牲,换回来的利益,就是为了养活你们这帮油头粉面,无品无德的纨绔子弟吗?”
君浩南也在这一众嫡子庶子当中。
他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被训得抬不起头,便上前两步,对君红杏躬身行礼道:“家主教训得极是!咱们君氏儿郎,比君氏女儿享受了更多的家族照顾,理应奋发图强,让家族壮大起来。如此一来,咱们也就不用将姐姐妹妹送给别人玩弄了…,家主大人,我说得可对?”
他的话虽然竭力往君红杏的中心意思上靠拢,可是他身上那种深入骨髓的轻浮与荒诞,依旧让君红杏微微蹙起了秀眉。
她淡淡一笑,问道:“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奋发图强壮大家族?”
“这…”
一句话,便将君浩南给难住了。
他这这这的这了半天,始终不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君红杏站起身,冷硬的声音说道:“既然我君红杏现在是君家家主,我便趁着今日大家都在这里,宣布几条君家新家规!”
众人连忙垂首恭听。
她朗声道:“第一。族中儿郎一律不准敷粉熏香;第二,族中儿郎一律不准狎妓和豢养娈童;第三,族中儿郎一律不准碰那散饮酒!这三个不准,你们可有异议?”
嫡公子和庶公子当中,有人低声嘀咕道:“咱们若不敷粉熏香,出去是会被城中的名士公子们笑话的…”
“对呀,还不准咱们狎妓玩乐,那咱们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最要命的是那散饮酒!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要喝两盅散饮酒,一天不喝我就呵欠连天浑身不自在!”
“对对,我也离不开散饮酒!家主让咱们断了散饮酒,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
君红杏将这些不满的议论声都听在了耳里,清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冷狠的浅笑:“怎么?对本家主的这三条家规不服?”
一位面容阴柔的君氏儿郎大着胆子上前,恭声道:“回家主,咱们不是不服,而是做不到呀!”
另外一个粉面嫩腮的君氏儿郎也上前附和道:“对呀,家主你让咱们断了那散饮酒,等于是要了咱们的命呀!”
君红杏冷笑道:“我不会要你们的命!能令你们上瘾,能令你们欲罢不能的散饮酒才会要你们的命!”
顿了顿,她语气似平和了一些:“我也不勉强你们,你们若做不到的话,可以自动请求剔除祖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面容阴柔的君氏儿郎已经带头跪了下去:“家主息怒!我君玉文一定敬遵家主之意,不敷粉熏香,不狎妓不养娈童,以后更不会碰那散饮酒,只求家主不要将我剔除祖籍!”
他这一跪。满场的庶公子嫡公子都跪了下去。
就连君浩南也在迟疑片刻之后,撩袍跪在了她的脚前。
君红杏道:“记住你们今日的承诺!他日若本家主发现你们阳奉阴违,可就别怪本家主不留情面了!”
众人急忙齐声应诺道:“是!家主训诫教诲,我等一定铭记在心!”
君红杏虽然容貌稚嫩,可她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看似无意的语气起伏,无不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之感!
这样强大凌厉的气场,就连君如海君满堂等族伯也心生敬畏与折服,当下一起拱手应道:“家主训诫教诲,我等一定铭记在心!”
君红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咱们君氏一族的强盛,就从东西南北那四座官井开始吧!”
君如海有些不解的说道:“家主,那四座官井恐怕没什么赚头吧?”
君红杏看他一眼道:“大伯父何出此言?”
君如海道:“城中稍有些名望的家族,他们都在自家的府邸中挖了饮水井,,咱们就算安排了人力物力将井水送到他们的府门口,他们也是不会用的…”
君红杏唇角微挑,毫不在意的说道:“风调雨顺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不会用官井中的水,可是大旱来临,他们只怕想用还用不上呢!”
她记得很清楚,今年这场大旱将会长达将近一年的时间。
往年雨水节之后,天气回暖雨水增多,后面的春分,清明,谷雨都应该有绵绵春雨滋润万物才是。
然而今年境况却大不相同。
自那场倒春寒之后,老天将不会再降一颗雨。
她自然不会告诉君如海。两个月后,旱情将会初现,城中各处水源将会枯竭,唯有那四口官井还能出些水,却也将被卖到极高极高的天价…
她收回心神,见君如海等人一脸茫然,便也懒得解释,语气有些强硬的说道:“你们无须多问,一切照我的意思行事便是!”
君如海连忙拱手道:“关于那官井,还请家主明示!”
君红杏道:“你们找些人,将那四口官井里面的泥沙淘出来,如果能够往下面深挖数丈便是再好不过了!”
君如海道:“是!回头我便安排人手淘井挖井!”
此时,秦姨娘也已经在湖泊旁边的花厅内另外搭了两座,安排那些嫡女庶女入席准备开宴了。
她走到君红杏的身边,十分殷勤的将一盏白乎乎的浆液递到她的面前,含笑说道:“红杏小姐身子才刚刚好利索便这般劳神费心的,定是累了吧?来,润润嗓子!”
君红杏伸手接过,刚刚递到唇边,便闻到一股异样的腥味儿。
她眉梢一拧:“这是什么?”
秦姨娘含笑回道:“人乳呀!这东西可滋补着呢…”
话没说完,君红杏已经一脸嫌恶的将手中人乳当一声顿在了面前桌子上:“秦姨娘,你怎么给我喝这个?”
秦姨娘有些无辜的看了看她:“这是好东西呀!沈氏以前在的时候,从外面花大价钱请了一批乳娘进府…”
君红杏摆摆手,硬声道:“把她们遣散了吧!以后这府里也没人会喝这么奇怪的东西!”
秦姨娘连忙称是,叫人将那一杯东西撤了下去。
不多时,酒菜陆续上桌。晚饭开始了。
君红杏与君如海君满堂等人一桌,君浩南等人以嫡庶之别分坐其它四桌。
君红杏刚刚入席没多久,秦姨娘便从花厅那边过来,附耳低语道:“红杏小姐,那边的嫡小姐庶小姐都想请你过去一趟呢…,我看她们都是有备而来,你还是过去陪陪她们吧!”
君红杏往花厅那边看去。
只见灯影之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姐妹正对着她这边张望。
她目力极好,只一眼便看见君长喜和君长笑君长乐三姐妹也在其中。
她有点担心这群姐妹说话不知道轻重,会戳到君长喜的痛处,当下便也不迟疑,跟着秦姨娘就往花厅这边走来。
她还没走近,十多位嫡小姐庶小姐就围拢了上来:“红杏妹妹。这支玲珑点翠镶珠金簪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