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年轻时是个风流人物,要不然哪里能勾得江大人将她扶了做正房,这一路上又一口气连生了三个儿子,照算起来,这江夫人还真是很受命运眷顾。
待搭着两个儿子的手坐定,江夫人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王妃有那几桩事情,要说与老身商量,这便一一说来吧!老身虽然在病中,不过这府里上上下下还是由老身照看着。将来等郡主进了门,老身自然也会悉心教导她,让她做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媳妇,如此,才不负王妃今日在我府上等了这么一遭功夫了。”
江府的雷人雷事(9)
甑蕾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江夫人显然是跟自己杠上了。听她说的那些内容,郡主进了门她会悉心教导?笑话,君流玉那刁钻野蛮的性子,你能调教得过来那我倒是要去买几车鞭炮回来燃放庆祝了!
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甑蕾很快就回道:“夫人真是快人快语,这样的性子我也最是喜欢与之打交道了。毕竟古话都说,会叫的狗一般不咬人,咬人的狗通常都不吭声…”。她故意慢慢的将这句话拖长,然后静静的看着对方脸上那变幻莫测的扭曲表情。哈哈哈,看那江夫人,一手死死的握住裙子的下摆,不停的戳来戳去,她是不是气的只想朝她扔茶杯?
不过林嬷嬷可不是吃素的,她见状立即上前了半步,牢牢的护在甑蕾身侧。开玩笑,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怎么能在她面前得逞?那她这战斗机就该退伍去仓库了。
甑蕾欣赏了一会对方由气转怒的表情,然后又道:“哎呀,我这比方打的有些不贴切,夫人勿要见怪就是了。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是个直性子,所以有话说话,从不藏着掖着。说起来,皇后娘娘也说我这性子直爽麻利呢!她呀,有时候就是喜欢听我们讲一讲这些京城贵家夫人小姐们的行事做派,有遇上欣赏的,还会让皇上嘉奖一下她们的丈夫和儿子。毕竟,妻贤夫祸少嘛,这做妻子的要是不贤,岂不是给社稷朝廷增添忧患?下回皇后娘娘再召我进宫,我指不定就会跟她讲一讲夫人您的性子,说不定,皇后娘娘也会夸奖您呢!”
这话堵的江夫人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她明明就知道,这是甑蕾拿话在警告和要挟自己,她一开始就把自己骂做狗,至于是不叫的狗还是会叫的狗,可问题的关键都还是一点,那就是不管叫不叫,她都是狗!
要说听见这样的比方还不生气,那她就是榆木脑袋了。其实,不单是江夫人心里气愤,就连她那两个儿子,心里也实在的不高兴。
可是,再不高兴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光明正大的让人家滚蛋?就算现在图一时痛快真的让人家滚蛋了,那回头自己那醉心权术的老爹回来,会不会让自己也跟着一块滚蛋?
生于官宦世家,就算江重明和江重华兄弟再玩世不恭,可是这点轻重厉害,他们还是晓得的。
于是,在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只能选择了沉默,侧过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可怜江夫人等了半天,最后却只听见两人儿子努力调匀的呼吸声。抬头再看时,他们两个居然都不看向自己了!
江夫人差点没咬碎了一口牙齿,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当面得罪这个甑蕾的。
开玩笑,谁不知道现在皇后怀着龙种,甑蕾又跟皇后颇为亲密。
她的一句话,也许就决定了她江家的命运。谁知道甑蕾能对皇后说什么?她要是心情好,也许还能象征性的夸奖几句,可要是今天真把她得罪了-----就算郡主进了门又怎样?
江府的雷人雷事(10)
江夫人也不是二傻子,稍微留心打听一下,就知道甑蕾跟她小姑子不对付。她今天来上门不过是看着自己丈夫和婆婆的面子?可以后,难道她还会时时看顾着小姑子她公婆的面子?
想明白了这些,再仔细回味一下甑蕾的话中话,最后江夫人只能干笑两声,皱巴巴的说道:“老身这样的身份,就不要传入皇后娘娘的凤耳当中了。王妃说的是,妻贤夫祸少,出嫁从夫。既然我家老爷都应承了,老身自然也只有遵从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王府里到底有那几样事要提前商议的?老身不敢耽误王妃太久的功夫,还请王妃您一一说来吧!”
甑蕾听着这话总算像句人话了,再看那江夫人的脸色也终于不再紧绷着了,便也笑道:“夫人真是客气,这样,我跟我婆母和王爷都商量过了,还有我家老祖宗,也很是关注郡主的这桩婚事。他们几位的意思呢,大概有这么几条,我就简单先概括性的说一下。一,就是希望在成亲之前,夫人能够将三房都分开来,各自划一根小院子居住。二呢,是要答应郡主,三公子成婚之后不得纳妾,嫡子未出生之前,不得有庶子出生。三么,自然是要三公子好生珍视郡主,毕竟郡主也算金枝玉叶,从小又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三公子如今有幸能够娶她为妻,那自然应该珍视再珍视。我家婆母对这个宝贝女儿看的很重,希望你们成亲之后,每隔三天能去王府向她请一次安…”。
甑蕾边说边偷眼看着这眼前母子三人不同的反应,江夫人似乎是又恼又恨,江重明则是一脸的不屑外加冷哼,江重华么?两眉紧锁一阵之后,又重新展开来,而后就低垂下眼眸,似乎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桩婚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甑蕾一一说完,也不催她们马上表态,只是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水。放下手里的茶盏时,却刚好见到甑蓓朝自己递过来一个有些喜悦的眼神。
甑蕾心中一动,莫非,她也盼着能够早日分家?也是了,君流玉的身份比她高,要是仍在一个府邸里住着,那以后朝晚相见的,她只有低头哈腰的份。可是她又不是这样能够懂得伏低做小的人,所以,由此看来,分家还真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啊!
只是看江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分家的。本来嘛,江府的三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其余几个姬妾生的两个儿子,不到成年就被她暗地里使手段给灭了。甑蕾不用想也知道,她必然是打着母以子贵的如意算盘,心里正合计着儿子娶了媳妇自己可以做老佛爷,享受一下有空欺负一下儿媳,心烦了训斥一下儿子这样的优厚待遇,可是没想到,这君流玉人还没进门呢,就先把她的这个退休待遇给砍掉了。这江夫人心里的那个怨气啊,简直就是压都压不住哇!
江府的雷人雷事(11)
可是甑蕾打量着她那神色,又气愤又憋屈,还有几分意外的样子,就知道她还不敢公然发作。反正这事江大人已经口头上都答应了下来,现在君家也不是要她儿子上门入赘,她要是再不答应,搅黄了自己丈夫的那个攀龙附凤的美梦,她就着实担待不起。
于是就坐着看了半天的母子三人之间的闷肚皮戏,江重明还好,反正不是他娶老婆,江重华却很是沉吟不定的样子,最后抬起头时,才对母亲说道:“母亲放心,就这三个条件,咱们还是按的是嫁娶的规矩。要说本朝大户人家分家另过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儿子觉得…”。
江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案桌,喝道:“你这小子,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已经先把老娘扔到了一边!你觉得什么?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是不是?你也不想想,光是第二条,就是一般的公主招驸马也不能开出这样的口!不能娶妾,那要是万一…万一这郡主不能生养呢?什么嫡子未出生之前,不得有庶子出生-----你说要是没有小妾,哪里来的庶子?我的儿,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眼下也老大不小了,你爹一直都管着你,也没个通房丫头什么的,这成婚之后就是纳几个小妾又怎么样呢?哪家大户人家不都这样吗?”
她对着儿子训斥完了之后,又转过头来对甑蕾说道:“王妃,我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话说的不好,你也别介意。要说这其他的两条么,我是都没意见。分家另住,这事好办,回头我就落实,一定赶在成亲前布置好。这郡主进了门,我一定拿她当亲女儿看,不信你问问你三姐,她进门之后我可曾叫她受过半点委屈?只是这第二条,我觉得吧,这事非同小可,关系着我儿子的子嗣香火,我看不如等我家老爷回来,我再派人传话给你?”
甑蕾明眼看着她说这话时,甑蓓禁不住扭过了头,显然,这婆媳俩平时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她见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便点点头,起身道:“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就先告退了。不过我婆母有句话,夫人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关于娶妾和香火问题,我以为夫人不必担忧。咱们虽然说好不让三公子娶妾,可是郡主嫁过来的时候自然会带着几个贴身丫鬟。真若是郡主子嗣艰难的话,这些丫鬟就是通房丫头。到时候生了孩子,也是在郡主名下,除了不给妾室的名分之外,其余的也不差什么。只是有一样,夫人就不必操心给三公子房里塞人进来了,毕竟,郡主性格也有些高傲,到时候起了冲突,岂不是要伤了你们婆媳关系?”
江夫人听的咬牙切齿,搞了半天,这一条就是防着她的啊!本来嘛,按照规矩,婆婆给儿子房里塞几个心腹丫鬟,以用来牵制媳妇,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可是她君家先提前把这条路给堵死了,那她以后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栽赃陷害?(1)
甑蕾见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便立即带着自己的人连声告辞。江夫人一脸扭曲的象征性送了送,然后等她才走到院子里呢,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了一阵摔茶盏的声音。
甑蕾扬扬眉头,回眸一笑。刚好看见甑蓓站在自己身后,和她丈夫江重明走在并肩。江重明听见声音便扭过头去看,甑蓓却十分惬意的勾起了嘴角。
甑蕾会意的跟她对视了一个眼神,甑蓓想起之前她说的话,不自然的收住了笑容,然后低垂下眼眸。
江家两兄弟带人将她送到门口,而后又是作揖又是恭送的将甑蕾送上了王府的马车。宝旦等人正带着仪仗队等在门口呢,见到甑蕾出来齐刷刷的跪下,声破云霄的故意喊道:“王妃回府!”
那架势又把江家兄弟搞得着实郁闷了一下,甑蕾看着宝旦微微一笑,而后,目光在江重华的脸上停留了一下,最后却朝甑蓓招了招手,很是随意的说道:“三姐,说起来三公子和郡主的这桩婚事还真要多谢你呢!要不是你当年无意中把陈夫人要设计陷害我的消息透露给我的丫鬟知道,说不定我就真上当了!哎呀,三公子,照说其实以后咱们也是亲戚了,这事我可光明正大的跟你交了底,省得以后你见了我就心底不自在。对了,我舅妈前些日子还在跟我说呢,说你那时候送的那些香料真是好,她都用到现在才算完。怎么样?等郡主过门之后,你是不是再送一点给我表示谢意啊?”
甑蓓被她这番话搞得一头雾水,她正想开口说:“我什么时候向你透露过陈夫人要陷害你的消息了?”一转头,就看见身侧的江重华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只见江重华咬牙切齿的逼近几步,要不是当着自己大哥的面,他兴许就要忍不住动粗了。
“那件事,真是你透露给你妹妹的?难怪啊,我和姨妈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我们那么精心布下的局,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识破呢?原来是你这个内鬼!哼,甑蓓,这件事,咱们可没完!”
江重明虽然在私下对妻子不怎么样,可是看着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弟弟和自己妻子起了争执,他还是站出来挡在中间,劝说道:“三弟你这是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大嫂说话!什么叫没完?你说话可得放尊重点!”
江重华不看自己大哥,只是恨恨的呸了一句,然后咬牙低声道:“大哥你先别替这贱人说话,我一会自会向你解释一切的来由,只是,要是让我抓到了证据,甑蓓,你可得把我姨妈的那几万两银子赔回去!要不然,我肯定有的是办法让你没好日子可过…”。
甑蓓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可是,她眉间紧皱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毕竟,当年和陈夫人合伙设计陷害甑蕾,她母亲也没瞒着她,其中的经过,她是多少也知道一些的。
栽赃陷害?(2)
甑蕾冲她微微一笑,正准备放下手里的车帘时,只见她一下子跳将起来,一手指着甑蕾的车子,一面道:“甑蕾你害我!我什么时候透露过陈夫人和我娘陷害你的消息给你的丫鬟了?你当我白痴啊你?你现在这么说,分明就是有意栽赃陷害!你…你太不是东西了!我毕竟是你的三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甑蕾朝她抛了一个大大的卫生眼,心想你倒还不至于傻到家嘛!终于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经过,可惜呀,现在明白是不是太晚了?当初,陈夫人给自己的那张银票,最后可是落到了你的手里。别管你是存了还是花了,钱庄那里都是有记录的。这江重华既然被我点明白了这一层,你猜他会不会轻易放过你?
甑蓓这面刚刚跳脚骂完,那头宝旦早就带着几个精壮的侍卫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格开,只道:“大胆放肆!敢在我家王妃面前口出不敬,仔细我拿了你赏你几十个军棍!”
甑蕾好整以暇的坐在马车里,轻轻的摇着手里的团扇,说道:“算了宝旦,她就是个丫鬟生的女儿,我念着她娘服侍我母亲十几年,今天就不跟她计较。来人,你们把她架开吧,我累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宝旦答应了一声,从刚才的话里他早就搞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原来是王妃最讨厌的继母生的姐姐,偏偏还真是个讨厌的人,这样的人,何必跟她客气?
他便虎着一张脸,命两个侍卫将甑蓓利索的推到了一边。甑蕾吩咐马车起行,身后只听见隐隐的传来甑蓓的哭叫声,还有江家两兄弟的呵斥声。
她有些疲惫的阖上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名泉穴。唉,在这江府坐了整整一个时辰,真是叫她度日如年。
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莫非这世道都是极品的天下?
好在,自己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君啸白和刘重昭交给自己的任务顺利完成了。至于那个第二条么,甑蕾知道,多半也就是江夫人用来拿捏一下架子,最后肯定还是会答应的。
没想到,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让君流玉和甑蓓做了妯娌,这算不算物以类聚?
甑蕾有些莫名的叹息,又有些难言的焦躁。
等马车驶过了这条街,甑蕾才吩咐道:“去甑府,然后再去东大街。”
她要先去看看弟弟,查看完了他的伤势之后,再去东大街自己的铺面转转。毕竟,整天操心这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破事太让人心情郁闷了。
就算跟江夫人过招赢了又怎么样?就算自己能拐着弯把她骂的哼哧哼哧还不敢吭气又怎么样?
跟这样的庸俗妇人打交道,本来就不是她的本意。可是上天就是这么喜欢玩人,她不想跟人斗却总有人不长眼,那话说的好,长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甑蕾想到这些,都有些神经质的觉得,自己会不会真的陷入这种庸俗低级趣味的争斗当中,乐此不彼不求上进了捏?
薛玉凤又开始不安分了(1)
好在江府离甑府也不是很远,马车在平整的街道上行驶了几盏茶的功夫之后,车夫就将马缰簕住了,对车中的甑蕾说道:“王妃,已经到了甑府了。”
甑蕾这才回过神来,流云早跳下车去,准备了地毡之类的东西,甑蕾就缓步踩着猩红色的地毡,蹬着马凳,一步步走下了车,随行的侍卫和仪仗队等人,自是将甑府团团包围了起来,颇有王妃气势的排场。
早有门口守门的门房见状立即一路跑着进去通报了,等甑蕾下车的时候,宋姨娘就带着丫鬟婆子等人迎候在了门口。
甑蕾朝她笑了笑,宋姨娘倒也知礼,当着人前,还非要给她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甑蕾连忙扶住,说道:“姨娘就如此见外了?我早说过,您是长辈,要是正经场合,咱们自然要顾着礼法,可等闲日子见了,无需如此守礼节的。对了,远弟今日怎么样?今日早上可曾吃了什么东西?大夫来瞧过了吗?怎么说的?”
宋姨娘等甑蕾进了门,这才落后半步,回道:“王妃懂得尊重长辈,我这个做姨娘的又岂会不懂得尊重国法纲纪?虽说你心里有我们这些人,但当着人面,这礼数可是万万不能乱的。王妃这会来的正好,远弟刚才还在念着要见你呢!大夫是一早就来过了,说脉象平稳,只要安心调养就好。来来来,我刚好叫人去郊外的庄子里特地捉了几只野鸡过来,厨房里炖着香甜鲜美的鸡汤呢!我亲自看着厨娘宰杀的,那鸡可是连一点赘肉肥油都没有的,一会就能送上来,王妃可一定要多喝两碗才能走。”
甑蕾见她果然细心照顾甑明远,心下暗暗感激,便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笑道:“那好,我就讨姨娘的几碗鸡汤喝喝,日后姨娘得了什么好吃的,可不许忘了我。”
宋姨娘笑的面若莲花,双眸放光。“那是自然,只要你能常回来看看,姨娘我就见天琢磨着给你准备些什么好吃的。”
这般说着笑着,两人就带着一堆的丫鬟婆子穿过长长的院中花间甬道,又从月洞门中穿过,走到甑明远所住的西厢房长廊时,忽然见得远处有个小丫鬟匆匆提着裙子跑过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说着些什么话,只是气息混乱,有些听不清楚内容。
宋姨娘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她身边的婆子早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小丫鬟的手,拖拽着往一边扯过去,嘴里低声的呵斥道:“没规矩的丫头,还不赶快躲一边去!没见王妃娘娘在此吗?冲撞了王妃,你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打杀的。”
甑蕾心中惊疑,这丫鬟,她怎么觉得似乎有几分面熟?正看着,忽然听见身旁的流云低声说道:“小姐,那是大夫人房里的春花。”
“哦?是她房里的人?”甑蕾心里已经有点开始明白过来了,她对宋姨娘说道:“姨娘,可是那老妇又开始不安分了?”

薛玉凤又开始不安分了(2)
宋姨娘脸色一滞,旋即笑道:“可不是吗?这些天以来,见天叫着腰痛,说是要请老爷为她寻访名医过来瞧一瞧,这又骂着往日府里请来的大夫都是庸医,来一个都被她骂走了一个。这不,算算日子,这都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让大夫请脉了。老爷见她实在太作,也不搭理她,我自然不好做这个主。她就见天的打骂身边的丫鬟婆子出气,逼着她们过来让我心里添堵。唉,跟你说这些也是没的让你心中增加烦乱,总之你放心,这些事情姨娘我都能好好处理,走,咱们还是先去看远弟吧!”
甑蕾点点头,心道你薛玉凤也有今日,真是报应不爽。
刚走出几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宋姨娘说道:“姨娘,我忽然想起来,仿佛曾经听人说过,这摔伤跌倒的人,要是养个一两个月还不能好的,那多半就是不能好了。若是从此以后只能在床上躺着,以汤药补药吊着身体,那也就罢了。可是,若是她明明好了起来,却还见天叫着这里痛那里疼的,又好端端的骂走了请来的大夫…姨娘就不曾想到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甑蕾的话让宋姨娘也吃了一惊,她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没错,这薛玉凤一向就爱惜自己的身体,自打摔伤卧床之后,她是一天三顿药,从来就不差丝毫时间服用的。说起来,她还不就是想着能够尽快好起来,然后重新夺回掌家之权吗?
还有,她那女儿甑蓓前些日子还见天的往娘家跑,听丫鬟说每回来都带了不少好药材,还亲自动手煎熬,伺候着母亲喝下去。
她安排的心腹丫鬟还常常回报,说是这母女二人每每见了,都要关起房门说上半天的悄悄话。看起来,甚是母女情深的模样。
怎么这几天那甑蓓连个人影都不见了?还有,大少爷最近,也是神出鬼没的,虽说早已分府另住,但是自从母亲病倒之后他也是天天必来瞧上一回,有时候还时不时的给她来几句寒碜话,敲敲打打的意思就是生怕她怠慢了他的母亲似的。
怎么这兄妹两就像商量好似的,一个不来就统统都不来了?
宋姨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啊,自己最近是不是得意过头,有点不知所以然了?
薛玉凤固然已经失势,可是她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大夫人的名分在那里撑着。她自从病倒之后,老爷虽然很少去看她,可是也让人好生伺候着,不准短了她的吃穿用度。
除非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否则,她是不会轻易被休被抛弃的。
而她呢?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就算甑蕾明里暗里支持她,就算她的女儿甑宝如今在宫里陪侍大公主读书,就算她现在暂时掌管着府中的家务,可这一切都无法与薛玉凤先天掌握的优势相抗衡!说到底,她薛玉凤只需要一阵东风,就能东山再起,到那个时候,她宋清华又算什么?
薛玉凤又开始不安分了(3)
宋姨娘想的心里冷一阵热一阵,很快,她就垂下了眼眸,对着甑蕾低声道:“多谢王妃提醒,我明白了。也怪我太大意,王妃放心,此事我已经记在心上了,定会妥善处理的。”
甑蕾点了点头,也低声回道:“只要姨娘与我一条心,我想,假以时日,这局势定会截然不同的。”
说完这话两人不再言语,只是安静的往甑明远所住的厢房走去。甑蕾打量着这处院子里绿意葱葱的花草园林,还有四下里安静垂手站着的丫鬟婆子,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哪怕就是为了甑明远能有个好的环境成长,她都必然不能让薛玉凤重新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