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重润不知为何,见他尴尬得要命,反倒越说越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忌旁边还坐着公主和明珠两人,“重润心慕三公子,三公子于我无意?”
连公主和魏明珠一旁听着都觉脸热。却也不知怎的,那三公子似生了根似的坐在椅上,明明僵得跟个木头一样了,却偏偏忍着不离开,反倒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便是有意
——好嘛,承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承熹一向识趣,此时人家都说到私密话了如何还能坐得住?当即起了身把魏明珠也从椅子上拉起来,扯着她出了雅间,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魏明珠眼珠子瞪得老大,压低声音不忿道:“她在里头不知廉耻地调戏情郎,居然得咱们给她腾地儿?”
吧啦吧啦一串“放浪形骸伤风败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待到再想不出词了,这才停下。
承熹笑:“各人性格不同而已。”其实她能看出相府三公子对重润已经生了情意,这才忍了她的言语无忌。
其实,她心中是有欣羡的,重润虽说言行无忌,却也坦诚,心动便是心动,喜欢便是喜欢。而她自己呢?憋了许多年都说不出一句喜欢,愣是与江俨错过了这么多年。
重润却能坦坦荡荡说出来给人听。她方才坐在一旁听着看着,只觉恍惚,心里头竟有些羡慕这般坦荡的姑娘。
如果,能对江俨说些什么…就好了…
两刻钟过去,两人还在里头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明珠好奇得不行,恨不得趴在雅间门上去听人家墙角。路过的客人忍不住侧目,公主窘迫得不行,扯了她换了个雅间去等。
*
公主和魏家小姐都识趣地走了,雅间里头独独留下了重润郡主坐在对面,相府三公子许清鉴更紧张了。
见桌上有套上好的紫砂茶具,忙起身敛袖取了两个茶杯烫过,倒了杯茶,双手奉到重润郡主面前,紧张道:“郡、郡主请用。”
重润郡主忍不住发笑,“三公子今日气色不错,比前两回更显俊逸了。”
三公子紧张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笑得干巴巴的,磕磕巴巴补了一句:“郡主…每日气色都很好。”
重润不由笑出了声,她生在江南,便是在那般民风温软之地活了这二十年,也是头一次见这般温吞的世家公子。原来那日初见时的风流倜傥言行自若都是装出来的,她今日换了女装,对方便羞赧了。
笑过却觉他这般局促模样很是真诚,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了个仔细。
峨冠博带,手中折扇的玉柄都不如他十指莹润,颇有些书卷气。书馨墨香中养出来的公子呵,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才加冠不久,涉世未深,还改不过少年心性,又如何识得人心险恶与世俗争斗?
虽温文尔雅,却也愚钝得很。
重润轻吸口气,突然有些不忍心与他说那些诡谲争斗了。
…可眼下,相府是她必须为父王争取的助力。念及此处,眸底的不舍与难过通通淡去,只剩下满心的冷硬。
聊了一会闲话,听到雅间外的两人离去的脚步,重润又起身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从透光的纸绢窗格中看着那两人进了隔间,微微一笑放下心来。
密探曾报过:承熹公主一向懂事明礼。她便猜测公主是绝对做不出听人墙角这般不妥之举的,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许清鉴见她贴在雕花窗格上看,看得不明所以,“郡主这是作何?”
重润郡主折身回来,把椅子挪了挪,离他坐得极近,面上笑眯眯,轻声道:“想与你,说些私密的话。”
相府公子咽了口唾沫,慢慢红了脸,盯着重润郡主欲言又止,自小见惯的都是礼教维娴的大家闺秀,家中的女眷也各个优雅知礼,头一次见到这般…不知羞的姑娘…
可他只觉得面前姑娘脸上的笑太美了,直看得自己心防失守,先前被刻意压制的好感噌噌暴涨,顺了自己的心意慢吞吞道:“结识不久…就说些私密话…似乎有些不妥…”
极慢地点点头,轻声说:“但…也无妨…”
重润郡主噗嗤一笑,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白里透红的面颊,谁说私密话就只能是男女情话了?
三公子傻愣愣地看着她动作,抿着唇不敢言语。仿佛对面坐了个吃人的妖精,诱得他内心蠢蠢欲动。
想起接下来要说的话,重润一点点敛起笑意,面色严肃,眼底如浓墨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接下来要说的话,重润一点点敛起笑意,面色严肃,眼底如浓墨一般深沉,不疾不徐淡声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与你相府未来数十载尊荣有关,三公子可要听好了…”
随着她娓娓道来,三公子似整个人被钉死在椅上一般不能动弹,脸上的羞赧也慢慢僵住了。
*
公主和明珠在隔壁雅间玩了一会儿叶子牌,只是两人玩也没什么意思。魏明珠等得百无聊赖,烦躁地扯起公主,“管她作甚!她在里头会情郎,我们还得给她守着门?这是什么道理?”
承熹正要说话,却听隔壁那雅间的门“砰”一声打开了。明珠也是一怔,听着动静不对,连忙出门奔出去看,脸上好奇之色愈深,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便听重润扬声喝了一声“站住”,似又说了一句什么,只是承熹却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只见相府三公子许清鉴面色涨红、跌跌撞撞从隔壁雅间跑出来,神色惊惶不看前路,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逼得自己落荒而逃。出门时还被寸高的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在明珠身上。
承熹拉着明珠往后疾退了两步,
三公子这才看清了眼前人是承熹公主,猛地打了个哆嗦,竟吓得后退了半步,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
承熹见他神色不对,颦眉问他:“怎的如此慌张?”
许清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低着头告了声罪,便匆匆离去了。
魏明珠看着相府三公子匆匆走远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地红了脸。凑在公主耳边,压低了声音悄悄说:“承熹,你看他面色涨红,连脚步都不稳当了…他不会被下药了吧…”
“什么?”承熹听得一头雾水——下药?下什么药?
明珠“哎呀”了一声,双手捂着脸小声道:“就是话本子里…那种…那种药…”
“…什么?”承熹仍是不明所以。
魏明珠捂着脸小声絮叨:“就是据说吃了就欲♂火焚身的那种…春♂药…哎哎别打别打,我就随便瞟了一眼…我没看那话本子…我没看完,我说真的…”
重润郡主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衣服整整齐齐的,面上的笑却掩也掩不住,连声骂了好几声“呆子”,似有女儿娇嗔之意。
“放浪形骸!”,魏明珠心中暗骂了一句,眼中却没忍住心事,好奇极了:方才重润到底跟三公子说什么了?
重润刚坐下没多久,只听“笃笃笃”又有人叩响了雅间门上木格,重润笑笑,起身又去旁边的雅间会客了。
赏花宴那日人多眼杂,重润怕惹人怀疑,便把该说的话都留到了今日。如今在承熹公主眼皮子底下与多位世家公子相谈,任谁也不能对她有所怀疑。
魏明珠瞪大了眼,从那门缝瞅了一眼,见来人是兵部侍郎长子,表情惊异说话都结巴了:“还不止一个!她、她、她…她来京城是选妃的吗!”
反反复复,不到两个时辰足足来了五位。想来重润与几位公子都约在了不同时辰,前后错开了一刻钟。若真是一水的五位俊秀男儿坐在她面前,任她挑拣,那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女儿家这做派…确实放浪了些。只是重润毕竟不是自家人,承熹虽是她的表姐,却才刚认识不久,也不好说她。又看重润面上笑盈盈的,想来心中已有了成算。
这日陆续来的五位公子中,头一个是相府三公子,后头的四个有兵部侍郎长子、鸿胪寺卿孙儿、光禄寺卿的长子,还有忠义侯府嫡次子。
都是世家出身,学识修养自是不必说。只是其中两位公子的相貌委实差了些,连五官端正都够不上,就连公主这样一向看重内在的,也忍不住忧心他俩未来孩儿的相貌。
如此一来,连承熹都有些好奇了——也不知重润给自己挑未来郡马,到底是看重什么呢?
没过几日,鸿胪寺卿的孙儿和忠义公府嫡次子便跟在了重润身后,日日游玩赏景寸步不离,做起了护花使者。
至于剩下三位,想来是被重润的做派吓到了。连先前与重润相谈甚欢的相府三公子许清鉴,这几日也再未出现在重润面前。
只是如此一来,这京城游玩三人行算是打住于此了。毕竟先前她们三个姑娘,做了男子装扮带上护卫上街去玩也算合宜,如今重润后头都跟了两个心仪她的男儿,这要是还走在一块儿,怕是得惹人非议。
作者有话说:
1.重润不是花痴,请来的五个人都是两朝老臣家的年轻公子,猜猜她说了什么让相府三公子那么害怕?
2.重润确实是反派,大反派的先头兵。

江家

一辆双骑单辕马车吱呀前行,行过青龙大街,行过最繁华的秀水街,承熹掀开触手柔滑的云锦帘,透过水曲柳的窗格朝外看去。长了青苔的石板路平整铺地,被昨日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似透了光似的。
承熹心中更慌了,只觉自己连交握的双手都在发抖。
——很快,就要到江家大宅了。那日在百戏区见到了江家祖父,应下过两日要上门拜访,今日这便应约前来了。
江俨正驾着车,承熹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背,低声唤了一声“江俨”。他回头便见公主打开了前车门,探了头出来,连忙勒马靠边停下。
“公主,可有事?”
江俨回身去看,只见公主端坐在铺了软垫的车座上,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面上神色和坐姿动作都紧绷绷的,双手中紧紧攥着一只茶杯,连杯中余茶晃晃悠悠洒到了手背上都浑然不觉。
承熹深吸口气,声音比平日低弱两分,又唤了他一声“江俨”,慢吞吞问道:“今天…必须要去吗?”
江俨看着她,见她正襟危坐,手指却攥得紧紧的。他心中明白,这是公主紧张时才有的动作。他轻声问:“公主不想去吗?”
承熹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想去,她想去的,可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没个着落。
拐过这条小巷,就要到江家了。
那些…是江俨的家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江俨多年未娶妻,是因为自己误了他,会不会心有怨怪?那日她见到江家祖父,只慌里慌张行了一礼,甚至忘了问好,他会不会对自己心生不满?
还有江俨的小妹,甚至被她当作江俨的心上人,被她误会了这许多年…
江俨微微笑了,温声安抚道:“公主若是不想去,我们回宫便是。日后公主想去了,再去也不迟。”话落就要驾马返程了。
“别!”承熹赶紧喊住他,“都走到巷口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似有些为难,犹豫须臾才小声说:“江俨,我有点紧张。”
江俨一怔,他能看出公主是在紧张,可来见他的家人,公主为什么紧张呢?
一弯身钻进了车厢,马车微微一晃,承熹自觉坐到了另一侧,给他留出了位置。未免太惹眼,今日出行未按公主例制,这车仅是双骑马车,江俨坐进来却也足够了。
江俨凑近一些,鼻中热息呼在她耳侧,承熹痒得缩了缩脖子,只听耳畔他的声音低缓也温柔,“我祖父爹娘还有兄妹都只是庶民,没什么可紧张的。”
承熹偏头白了他一眼,轻叹口气道:“你不懂的…”江俨从来都是木头脑袋,这种小女儿心事,怎么能指望他能明白呢?
江俨拉过她的双手,果不其然又是凉的。握在手中暖着,轻声问她:“那公主紧张什么呢?”
承熹屈指蹭蹭他的掌心,没作声。她性子虽软,却极少在人前袒露心事,唇嗫嚅两下,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似的。
只是上次她从时隔五年的误会中得知了真相,原来这五年的错过都只是因为自己一个误会。承熹想了许多日这才想明白:她的心事再深再沉,江俨如何知道?这几年的想念她不说,江俨又如何能猜得到?江俨没有能猜人心的本事,他也会觉得累,她得一点点学会坦诚。
做了这一番心理暗示,承熹这才开口:“如果,进了门,你的亲人向我行大礼,我该如何呢?”
“那日我应下你祖父过两日就上门拜访,如今却过了五日…他会不会着恼?”
江俨静静听着,将她微凉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公主这话虽是问句,却从来无须他作答,她只是在理思绪而已。
公主爱把事往深里想,旁人眼中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常常惹得她瞻前顾后;可公主却一向是通透的人,旁人眼中再难不过的事情,公主也能想得开,想通透了便再不放在心上。
便是先前徐家那般的事,若是旁的姑娘发现自己所嫁非人怕是会气得半死,公主也只劳心伤神了几日,此后再不为那事伤怀。
多年来都是如此,公主一人呆着的时候就自己走神,有他在身旁的时候就说给他听,她絮絮叨叨说话时也不需要他作答,只要江俨时不时“嗯”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就好了。
“你的亲人见了我,会不会觉得拘束?”
“你娘亲肯定不喜欢我…毕竟,你多年未娶,似乎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哎?”承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仰着头笑盈盈问他:“江俨,你多年不娶亲是因为我吗?”她只知道他多年未娶,可江俨从来没说过是因为自己呀!
江俨沉默,如果不是因为他面色黑,一定能看出脸红了。见公主笑意越来越深,江俨终于绷不住了,也忍不住抿唇闷笑,点点头应了“是”。
两人静静坐着傻笑了好一会儿,承熹这才记起还要去江家呢,驾车继续前行了。
到了江家老宅,只见大门洞开,门匾两侧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守门的两个家丁身材壮硕,威风凛凛,只是两人胸前竟以十字为结,各自绑着一朵大红花,看上去有种不伦不类的喜庆。
江俨心觉不妙,他几天前就寄了家书来,信中明言公主喜静还怕生,要家中诸事如常便是。千叮万嘱,生怕他娘和小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此时看两个家丁胸上大红花,当下眼角一抽。只是人都到跟前了,怎么也得进去。江俨回身掀开车帘,站在车侧抬高右臂,让公主搭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入得大门,便见大门里齐唰唰跪了两排人,没有垂头敛目的恭顺,反倒各个抬着头目光炯炯盯着公主,齐声喝道:“给少夫人请安!”
承熹一惊——少夫人?!
因是公主微服出巡,其安危最最重要,江家人不敢给家中下人说公主要来府上了,只说是二少爷要带将来的媳妇来了,不能喊“公主”,喊“小姐”也不妥,江夫人拍板定下——就喊“少夫人”吧!
江俨敏感地察觉公主打了个寒噤,连忙冷脸喝止道:“乱喊什么!都皮痒了不是!”
下人见少爷发火,连忙垂下了头。承熹压下心头惊诧,小声跟江俨道:“无妨。”
如此一来,便也没有跪地请安,承熹心中松口气。江夫人快步上前握了她的手,面上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儿子你总算出息了一回!”
江俨深深吸了口气,只想扶额长叹。承熹听不明白江夫人在说什么,只好浅笑着任她握着手,一旁的江家小妹也挺着个大肚子挤了上前,和江夫人一边一个挽着她往里行。
与江俨的爹娘说了会话,江老头儿坐在上首笑眯眯看她,江俨的兄长和小妹也不时□□话来,承熹一一作答,鼻尖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子,得在心底斟酌须臾才开口回话,只觉自己嗓音都比平时尖细了一些,连忙轻咳一声。
“承熹啊,我一直好奇极了,我儿子这冰疙瘩在家中极少开口,他跟你在一块的时候会跟你说什么呢?”
长辈问话,承熹又不能转过脸避而不答,却连耳朵根都烧红了。可这话该如何答?
“娘,你问什么呢?自然是说些私密话咯,没看承熹都脸红了吗?”
承熹垂眼浅笑,只作出一番羞赧样子,心中却战战兢兢,生怕江夫人再往下问。
至于一旁的江俨听到几人语出不妥,时不时瞪江夫人和他妹妹一眼,也没半点威慑力。
又与江老爷子下了两盘棋,得了江老爷子“心思灵巧,豁达仁善,果敢不足”的批语,承熹也不恼,笑着收下了这批语。
总算这一环节没出半点岔子,承熹心下稍安。这是她吃过的极丰盛的午膳,一桌之上足足二十道菜品,吃完后撤下,再上新的二十道菜品,这才两刻钟便已经换过了三桌。
却都用精致的青瓷浅碟盛着,分毫不浪费。承熹见江家小妹吃得筷子不停,几个长辈也赞不绝口的模样,一看便知他们平时不会吃得这般奢侈,今日特特为了自己才这般铺张的。
江夫人顾不上夹菜,整整一炷香只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公主,“这是昨日刚从清风酒楼请回来的大厨,承熹要是吃得顺心,就让那厨子一直留在咱家。”
——咱家。
承熹忍着面上羞赧,抬头附和道:“您做主便是。”
见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小碟中又多了两样菜,猜也知道是江俨夹进来的。承熹生怕几位长辈见了心中不畅快,不着痕迹抬头向江俨爹娘看去——江大爷正在剥虾,弄干净的虾仁不自己吃,反倒放入江夫人碗中。动作娴熟行云流水,想来是做惯这事的。
承熹稍稍放下了心。从桌上许多菜品中挑了江俨爱吃的两样,也夹进了江俨碟中,江俨也夹两样放入她碟中,承熹又给他夹,来来往往两圈,似两人都不会自己吃饭似的,直把江夫人看得笑弯了眼。
想来是怕她拘谨,用罢午膳,江老爷子最先离了,江家大爷也带着夫人离去了,江俨的兄长打趣了两句,送出一个乌金砚,说是要给皓儿做见面礼。推辞有些见外,承熹只好接了过来,江洵便也回了自己的小院。
只剩下怀孕已五月有余的江家小妹,怀着个大肚子还挤开江俨往她这里凑,承熹看得提心吊胆,连忙上前去搀了她坐下。
想起江俨先前解释过的事,承熹不由有点脸热——明明是人家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自己却误会了她这么多年。心中过意不去,从颈上解下了自己戴了许多年的玻璃种淡青水绿翡翠佛公。
今日她本备下了许多礼,江俨每个亲人都有一份,这佛公却是此时才想送出的。见江灵正要推辞,浅笑着与她说:“这坠子是我戴了许多年的,护佑人平心静气,静思熟虑。这坠子我家皓儿也戴过的,那时怕他年幼压不住,特意寻一高僧要了说法。佛陀平等圆融,通上彻下,无论身份贫富都可随身佩戴,也没有压不住之说。妹妹近身放着,于孕期有益。”
江灵心中一动,公主戴了多年的东西,佛光与贵气并存,虽是万中难求的玻璃种,却是通上彻下的佛祖所化,这番心意可是实实在在的。前两日她跟夫君闹别扭总是生气,好几回都觉得肚子疼,便更看重这为了腹中孩儿好的佛坠,便接过了那玉佛认真戴上了。
只是公主用了“平心静气”和“静思熟虑”这两词,想必是哥哥把自己和夫君的事讲给她听了。心下却是微恼,哥哥竟把自己的丑事讲给未来嫂嫂听?扭头在江俨手臂恶狠狠拧了一把。
江俨一身强健筋骨,自然不痛不痒,没当回事。承熹却不由坐直了身子,颦着眉尖想要出言制止,却又生生忍住了,人家兄妹情谊她如何说得?只是看江俨默默捱了那一拧,心底有点心疼。
江灵走了,丫鬟们把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干净,也陆续退了出去,此间便只剩下江俨与公主。
承熹这才长吁出一口气,先前的紧张总算消散了。江俨于她的意义不同,她本就极在意他家人的看法,不想给人留下性情冷淡不好相处的坏印象,连话都比往日说得多了好多,如此谨言慎行如何能不紧张?
江俨看得好笑,自然明白他的家人都对公主满意极了。便是他入宫为侍多年,便是她嫁作他人的时候,家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江俨看得好笑,自然明白他的家人都对公主满意极了。便是他入宫为侍多年,便是她嫁作他人的时候,家人也只是心疼他,常常对着他长吁短叹,从未说过公主半句不是。她这么好,他的家人又知他心意,怎么会不满意?
见她午膳用了不少,便问:“公主可要去园子里走走?”
——初来江家,便要和江俨二人并肩在人家园子里逛,似乎有些不知礼。承熹摇摇头,生怕头一次见面就给他的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怕她干坐着无聊,江俨思量片刻又问:“公主可要去我的房内走走?”
承熹不由脸热,他一介男子起居所在,她如何能进得?轻飘飘瞪了他一眼。
江俨抿唇笑了,见公主脸上发窘,赶紧收敛笑意:“只是书房,无妨的。”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吻戏!但别抱太大期望…毕竟作者君只写过play没写过吻戏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