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淑妃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愿的,但顺昌帝都同意了,她再反对也没用了,只好妥协,却也没忘了道:“皇上还是先给庆王赐婚吧,毕竟庆王是做哥哥的。”
顺昌帝想起冯贵妃给庆王指定了程家的姑娘做王妃,这其中的意思还不够明了么?无非是想借太后的威势罢了。
一想起这件事,顺昌帝的心情又变糟了,阴沉着脸应了。
又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赵皇后及庄淑妃等人又回到了九曲回廊,惠安公主也带着人摘了荷花回来,正插瓶分散给众人观赏,赵皇后又笑着让几个年轻姑娘做几首赏荷花的诗,又叫人传令下去,让庆王兴王并几位郡王和其他的王公子弟也一起作诗,要看看谁的诗最好。
刚才是诸位夫人相看诸位姑娘,算是婆婆相看儿媳,如今要相看诸位青年才俊,便是岳母相看女婿了,遂说是作诗,也是给请那些年轻男子来拜见找个借口罢了。
过了约一炷香的功夫,以庆王为首,身后跟着兴王并恒郡王,顺郡王,泰郡王以及七八位青年才俊,浩浩荡荡的到了这九曲回廊,奉上了所写的诗句。
赵皇后笑吟吟的叫了程绿汀和程青波几个姑娘接了过来评判一番,两边也算是正式打了个照面,薛子桢只坐在人群后头瞧热闹,刚才秦子瑜回来,面色倒是平静,薛子桢问她,她反倒回答:“原先还觉得害怕,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一点也不觉得怕了。”
薛子桢不知道庄淑妃和她说了什么,不过看她这幅样子倒是很沉得住气,于是也就放心了。
这场诗会一直到了中午才结束,薛子桢此番来就是帮着秦子瑜引荐露个面的,如今任务完成了,到了下午便假借身体不舒服回去了,霍夫人是不能走的,只得叮嘱薛子桢小心些。
一出了上林苑的大门,薛子桢就看到了霍灵璧,他骑着马,很是焦急的样子:“快上马车,你母亲要生了!”
薛子桢心里咯噔一下,和秦子瑜对视一眼,赶忙上了马车,朝着薛家飞驰而去。
薛家打从陆如英怀孕就开始为她生产做准备了,如今万事俱备,来往的丫头仆妇虽然神色匆匆,却是忙而不乱,陆夫人和陈云秀都在产房里,薛子桢进去也帮不上忙,只好陪着父亲在外头等候。
薛丹臣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么镇定呢,可霍灵璧却发现他搁在桌子上的手都是抖得,可见心里也是很担心恐惧的,不由暗暗一笑,扶着来回踱步的薛子桢坐下了:“我已经问过了,岳母的身体很好,如今虽然开始阵痛了,但还不到生的时候,你着急也没用,慢慢等着就是,里头是四五个有经验的稳婆,外头又有大夫等着,我还请了御医来,肯定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别太着急了。”
薛子桢的心砰砰乱跳,被霍灵璧这么一说,倒是慢慢安定下来,现在着急也没用,她又不能进去帮着使劲,除了等待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刚开始时陆如英的精神还不错,还说饿,要吃东西,等到了半下午,突然就喊起疼来,又是哭又是喊着薛丹臣的名字,等到薛丹臣进去陪着,这情况也没好多少,产道不开,孩子生不下来,大人就得受罪,遂几个大夫一商量,又开了催产的汤药,熬了喂陆如英喝了,等到傍晚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发动。
这一等,又是三四个时辰,若说也是巧了,刚过子时,不早也不晚,那边传来打梆子的声音,这边就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薛子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直听到稳婆跑出来说母女平安后,才松了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软绵绵的靠在霍灵璧身上。
霍灵璧还笑道:“恭喜你啊,多了一个妹妹,也真是巧了,不早不晚,正好赶在八月十五生了,以后给她过生辰肯定热闹。”
薛子桢去了担心,此时也觉得十分奇妙,看到门外还是一片漆黑,唯有一轮月亮挂在天边,银辉匝庭,月光满地,不由笑道:“这小名倒不如叫了月儿,才算是应景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稳婆已经把孩子包好抱了出来,薛子桢赶忙凑上去看,小小的婴儿,皮肤又红又皱,小脸还没有她的巴掌大,紧紧闭着眼睛,如花骨朵一般的小嘴却哇哇的哭个不停。
薛子桢的心中不由悸动,这是她的妹妹啊,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呢!
她轻轻伸过手去,握住了婴儿因为哭闹胡乱摆动的小手,那小手却似乎有感知似的,一下子把她的手指握住了,薛子桢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望着霍灵璧:“你看她,握住了我的手。”
霍灵璧也颇为赞许:“听她的哭声就中气十足,看来以后肯定是个调皮的孩子。”
薛子桢不满道:“我妹妹怎么可能调皮!我肯定会亲自教导她,让她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一定让她成为一个温柔似水,端庄有礼,才华横溢,名满京城的名门淑女!”L
第一百三十章 出事
霍灵璧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薛丹臣满面倦色的出来了,赶忙又止住了笑声,薛子桢一看他那熊样倒是忍不住笑了,把襁褓递了过去:“父亲抱过妹妹了吗?”
薛丹臣一看到小女儿,脸上立刻换上了柔和慈爱的笑容:“没有呢。”等他一把孩子接到怀里就笑了:“长得可真是俊秀,和桢姐儿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可没有桢姐儿那么听话,长大了肯定是个调皮的。”
薛子桢笑了笑,道:“母亲呢?”
薛丹臣道:“睡下了,有你外祖母看着呢,不必担心,你也在这儿熬了大半夜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忘了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他对薛子桢说话和颜悦色,一对上霍灵璧就立刻严厉起来:“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怎么一点也不能让人省心?叫我怎么放心把桢姐儿交给你照顾?”
霍灵璧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偏偏又敢怒敢不敢言,只得讪讪的扶着薛子桢回去歇息,薛子桢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不过也着实是累了,先前提心吊胆,如今放下心来,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得早,梳洗后又用了早饭,霍灵璧被派去跑腿,去各家里报喜信儿,一大早就出门了,薛子桢就一个人去了陆如英那儿,陆如英已经醒了,头上扎着红巾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怀里抱着小女儿逗弄,薛丹臣则坐在一旁,神色温柔的看着这母女俩。
一看到薛子桢过来,薛丹臣便拿了一张纸给她:“这是我给你妹妹起的名字。因为出生在八月十五,我想大名叫薛子妍,小名儿就叫金蟾吧,也图个吉利。”
薛子桢觉得金蟾这个名字有些俗气,不乐意道:“也可以叫婵娟啊。”
陆如英一脸自豪道:“你父亲写了好几个,也有婵娟这个名字,不过我觉得还是金蟾最好听!”
薛子桢一听是母亲挑的名字。顿时不吭声了。只坐在一旁瞧着襁褓里的小金蟾。
只隔了一夜,她的皮肤就好像白了许多似的,越发显得玉雪可爱。粉团一般,因为吃饱了,也睡够了,便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人,很有精神的样子。
薛子桢拿着给她准备好的金铃铛逗了她一会儿。就有奶娘过来把她抱下去了。
陆如英很是恋恋不舍:“我觉得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为什么不叫我带金蟾?”
薛丹臣替她拢了拢盖在身上的夹被:“大夫都说了,你虽然看着精神好,可身子却是虚的。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了,生孩子又元气大伤,趁着坐月子好好调养调养。其余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乖乖听话就成。等月子结束,也到了重阳节,到时候我带你出城登高去。”
薛子桢坐在一旁,听父亲哄着母亲,夫妻俩甜蜜恩爱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坐在那儿看着,便找了个借口避了出来,本想等到霍灵璧回来再一起回家的,谁知霍夫人派了人过来接,也只好先回去。
霍夫人先问了大人孩子是不是安好,这才问了生男生女,薛子桢一说是个女儿,镇国公的脸色就变了,当初说好了,若是薛丹臣这一次得了儿子,就不必打他孙子的主意了,如今生了女儿,看来他的孙子保不住了!
霍夫人不明就里,只笑盈盈的说着恭喜,又叫人去准备礼物,唯有镇国公阴沉着脸色出去了。
霍夫人还觉得奇怪,觉得镇国公有些失礼,还安慰薛子桢让她别往心里去,薛子桢心里苦笑,知道原因,可也不敢告诉霍夫人,若是她这一次真的生了儿子,却姓了薛,只怕不光镇国公,连霍夫人也要呕死,这两个人一个是公公,一个是婆婆,同时把他们给得罪了,只怕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想到这儿,薛子桢也忍不住期盼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了。
霍灵璧到了晚上才风尘仆仆的回来,道:“这次去送红鸡蛋报喜信儿,倒是也听到了不少好消息,何有为要娶妻了,你猜新娘子是谁?”
薛子桢想了想,何有为是崔如岳的外甥,他要娶妻,应该也和崔家脱不了关系,可见霍灵璧如此卖关子,不由越发好奇:“谁啊?”
霍灵璧笑道:“崔玉娘!崔如岳把女儿许给他,来了个亲上加亲呢。”
薛子桢顿时笑了:“还真是亲上加亲呢,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也不知皇上有没有下旨赐婚,只怕过阵子要接连的喝喜酒了。”
两个人说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谁家会和谁家联姻,谁家会和谁家结亲,慢慢的就睡了,谁知半夜又被人喊了起来,霍灵璧披着衣裳出去一趟,回来后却是满脸的沉重:“泽哥儿病了,盛堂兄过来,说想请我们出面请个太医瞧瞧!”
薛子桢也是惊讶的“哎呀”一声,就要翻身爬起来:“那你赶紧去!”
如今入了秋,夜里也凉,霍灵璧一边拿被子把薛子桢裹起来让她躺下一边穿衣裳,道:“我这就去,你在家里歇着,也别担心,明日若是母亲过去探望,你也跟着过去就是了。”
薛子桢应了,又赶忙把琼露叫醒,开了库房拿了些贵重药材交给霍灵璧带过去,若是用得上,可就是救命的药了。
泽哥儿就是盛嫂子的儿子,也是霍家下一代的长男,他出生时霍灵璧和薛子桢并不在京城,不过当时霍家上下也好好庆贺了一番,从江南回来后薛子桢也特意去瞧过,白白胖胖的孩子,极有精神,怎么突然就病了,看样子,只怕还病的不轻。
霍灵璧走后,薛子桢也没睡踏实,迷迷糊糊到了天亮就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去了霍夫人那儿,没想到霍夫人的院子已经灯火通明,霍夫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见了薛子桢还很是吃惊:“怎么起这么早。”
薛子桢赶紧道:“儿媳睡不着,就起来了,泽哥儿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了?”
谁知霍夫人一听这话却哭了起来,一旁的丫头小声道:“泽哥儿昨晚去了。”
薛子桢目瞪口呆,也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仔细一看,霍夫人身上果然换了深蓝色的衣裳,赶忙道:“我回去换个衣裳,跟着娘一起过去。”
等到霍夫人和薛子桢到了霍家三房住的宅子,天已大亮,院子里外却寂静的很,走得近了才听到盛嫂子和宁婶娘的哭声。
一进门,安婶娘和康嫂子已经到了,正在分别安慰哭的跟泪人一般的婆媳俩,霍夫人也忍不住伤心的掉泪,走过去轻声安慰。
薛子桢看屋里服侍的丫头也是没精打采的,便叫了一个出去问话,小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泽哥儿是怎么病的?”
那丫头提起这事却是一脸的忿然,不过是碍着是主人的家中私事,不好多说罢了,如今见薛子桢问,便一股脑的说了:“前几日老爷纳了一房小妾进门,大爷还埋怨,说老爷孙子都有了,还整天弄这些不着调的事,结果被老爷打了一巴掌,太太心疼大爷,气的和老爷吵起来,老爷就赌气,越发的宠着那位姨奶奶,结果昨天太太和大奶奶出门,把泽哥儿交给了奶娘照顾,谁知那姨奶奶却要见泽哥儿,非得把他抱出去玩儿,奶娘不肯,说现在天冷了,出去只怕被风吹着,那姨奶奶不依,把奶娘打了一顿,抱着泽哥儿去了园子里玩了大半晌,等丫头出门喊人,太太和大奶奶匆匆赶回来,泽哥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小脸憋得通红,太太气的把姨奶奶骂了一顿,要把人给发卖了,结果老爷又在中间护着,谁知半夜泽哥儿就突然发起烧来,等到大夫赶来,已然迟了…”那丫头说着,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薛子桢也是无语,只能感慨叹气,见宁婶娘和盛嫂子哭得厉害,也不好进去,只站在外头等着。
没多久,院子外忽然吵闹起来,没等薛子桢叫人去问,一个穿红着绿满头珠翠的女子被人一脚踹进了院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颇为狼狈。
紧随其后的是一脸杀气的霍盛玉和面色铁青的镇国公和霍灵璧,还有霍明安霍康玉等人,霍明宁跟在最后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
薛子桢心内了然,那女子多半就是霍明宁新纳的姨奶奶了,只见她满头满脸的土,哭的声嘶力竭,想扑到霍明宁面前求情,霍明宁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敢答话。
霍盛玉却是因为痛失爱子,对这个狐狸精似的女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一把抓在手里左右开弓打了好几个耳光,登时,那女人的脸又红又肿,跟猪头似的。
这时,屋内的宁婶娘和盛嫂子听到声儿也跑了出去,看到那女人就扑了上去,又是打又是骂,跟疯了一般。
薛子桢虽然觉得恶有恶报,可也不忍再继续看下去,就避在了柱子后头,看着宁婶娘和盛嫂子被拉开,那女人已经躺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死了没有。L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祠堂
镇国公嫌恶的看了一眼,对缩头缩脑躲在后头的霍明宁道:“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你也该反思反思才是,到底是女人重要,还是孙儿重要!”
霍明宁此刻也后悔极了,他哪里知道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会有那个胆子去害他的孙儿,不过此时说这话也晚了,也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应允。
人死不能复生,事到如今,也只有杀了那女人给泽哥儿报仇了,大家对霍明宁虽然恨铁不成钢,可到底是血亲,除了训斥一顿,责罚一顿,又能有什么办法?
镇国公正想叫大家都散了时,宁婶娘突然挣扎着扑了过来,直冲霍明宁冲了过去,又是咒骂又是厮打,最后竟一口把霍明宁的耳朵咬了下来!
霍明宁惨嚎一声晕厥过去,宁婶娘却兀自冷笑着,其余人都给震住了,呆呆的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就赶忙把宁婶娘给拉住了,宁婶娘吐了嘴里的血水,一改之前的柔软懦弱,冷冷道:“没杀了你替我孙儿偿命就算是便宜你了!霍明宁,从今天起咱们俩一刀两断!”又对镇国公哭道:“你是族长,我要和他和离!若是你不答应,我今天咬下他的耳朵,明天就能杀了他,哪怕要偿命,我也不怕!大不了去地底下和我的孙儿作伴去…”说到最后,已然嚎啕大哭起来。
霍夫人和安婶娘等人也都站在院子里,看着宁婶娘悲痛欲绝的样子,不由也跟着伤心起来,宁婶娘窝囊了一辈子,全都指望着儿子和孙子过日子呢。泽哥儿才出生两个多月啊,连百日都没有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宁婶娘所受的打击是最大的,不过她能做出愤然之下咬掉霍明宁耳朵的事,也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大家对着被血糊了半边脸,昏死过去的霍明宁都是不忍直视。
事情闹成这样。原想着处置了那个贱人就能各自回家。如今宁婶娘寻死觅活的要和离,这事就不算完,大家也只得继续留下商议。
镇国公坐在上首。蹙着眉头不吭声,霍明安坐在一旁也跟着吁声叹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都说夫妻吵架。劝和不劝离,尤其是宁婶娘和霍明宁这种成亲数十年的。突然说要和离,都觉得荒唐。
如今只能让霍夫人妯娌几个去劝说,若只是一时意气倒也罢了,重重的惩治霍明宁一番。他们夫妻仍旧过日子,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过日子。更何况在大家眼中,泽哥儿再好。也不过是个没长成的孩子罢了,为了他闹的夫妻俩和离,倒显得这孩子不孝了。
不多时,霍夫人出来了,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轻声道:“弟妹坚持要和离。”
镇国公叹了口气,这事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遂起身道:“既如此,那就开祠堂吧,弟妹无过,我们不能无缘无故的提起和离的话,既然是三弟的错,那就按着规矩,开祠堂,把他从族谱上除名吧!”
此言一出,不光霍夫人大吃一惊,霍明安更是腾地站了起来:“大哥,这么做只怕不妥吧。”
镇国公淡淡道:“怎么不妥?霍家早就有此祖训,不容不肖子孙败坏祖宗清誉,如今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害死了嫡长孙的命,那以后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以前我看他虽然寻花问柳,却也安分守己,就没多加管束,如今居然酿出了人命!如今饶了他,就是让下面的子孙有样学样,从此以后,霍家的风气又该如何?”
霍明安没有孙儿,可将心比心,他也能明白镇国公的意思,更何况镇国公既是长兄,又是族长,既然做了决定,他又有什么资格置喙?遂叹了口气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啊!”
镇国公道:“这就是他们自家的家事了,交给盛哥儿去操心,他若是过问,老三有人照顾,我们也不必担心,他若是不问,亲儿子都不管不顾了,我们这些人有什么什么资格强出头?”说罢也没多停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霍明安思来想去,一面觉得不管不问太过狠心,一面觉得若是过问了,霍明宁那样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麻烦,遂颇有些犹豫不决,到最后决定让安婶娘留下照顾伤心过度的宁婶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则早早的回去了,预备着开祠堂的事。
别看霍家如今人丁单薄,可祠堂里的灵位却成山似海,毕竟是以军功起家,早些年,霍家子嗣繁茂,广纳姬妾,对于嫡庶区分的也不明显,而且只要是男孩子,成年后都被丢到军营里摸爬滚打,混出头来自然也就在霍家争得了一席之地,若是没有出头之日,只能说你自己没用,没资格自称是霍家子孙。
直到近几十年,天下太平,武将都有些无用武之地,以前拿刀拿枪的老爷们也娇生惯养起来,这一娇生惯养不要紧,子嗣也慢慢地凋零下来,到了镇国公这一代,嫡亲的也只有镇国公堂兄弟三个,到了霍灵璧这一辈,又是堂兄弟三个,若是只从嫡长一脉来论,已经是三代单传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镇国公一想起自己的嫡长孙要姓薛就呕的不行,本来人就少,又硬生生的被人夺走一个,换了谁也受不了!
镇国公一提开祠堂,这就从一家子的小事变成整个家族的大事了,霍灵璧身为长房的长子嫡孙,自然不能缺席,说实话,别看他是长子嫡孙,这祠堂也没来过几次,据说他刚出生时被镇国公抱着来过一次,为的就是昭告祖宗,霍家有后了,若是薛子桢这一胎生了男孩,估计也得这么昭告一番。
而在霍灵璧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十岁那一年去西北,要建功立业光耀祖宗了,又是离家千里,所以镇国公才开了祠堂,只是当时他心情激动。对于祠堂也没有多加打量。
这期间虽然逢年过节也开祠堂祭祖,但霍灵璧都在西北,也没参加过,也就是和薛子桢成亲时,要把薛子桢的名字添加到族谱上开了一次,去年过年开过一次。
薛子桢是女眷,没资格进入祠堂。也好奇的问过。霍灵璧也说不上来对祠堂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屋顶挑高,屋子幽深。又有那么多牌位,即便他胆子大,也不免觉得阴森森的。
这次开祠堂又与往常不同,是要把不肖子孙从族谱上除名。算不得什么光彩事,遂也没有大肆张罗。只提前让人把祠堂清扫一下,把族谱摆出来罢了。
因为霍明宁一直昏睡着,这件事一直过了四五天才算是真正的执行,薛子桢没参加。自然不知道是什么场面,不过看霍灵璧回来时满面的疲惫就知道过程一定不简单。
霍灵璧道:“三叔先是哭,后来见没用又开始咒骂。死活不肯离开,后来宁婶娘来了。隔着门痛数三叔的罪过,一桩桩,一件件,祖宗可是听着的,三叔也就没话了,以后三房的宅子就只留宁婶娘并盛堂兄和堂嫂住着了,盛堂兄又额外置办了一座宅子,安排了两个仆人,让三叔住进去,权当是尽了孝道了。”
薛子桢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前两日他们去薛家参加小金蟾的洗三礼,薛丹臣还问到了这件事,提醒镇国公要小心谨慎,别被人捉住把柄,到时候管教不严也是一桩罪过。
薛子桢倒觉得没这么严重,如今京城里各家各户都忙着准备办喜事,或是嫁女儿,或是娶媳妇,谁会闲着没事管人家的家事。
提起这个,薛丹臣倒是想起来了,道:“皇上下旨赐婚了,把程家的二小姐程青波指给了庆王,子瑜和兴王的婚事也定了。”
薛子桢大吃一惊:“程青波?不是程绿汀么?”
薛丹臣意味深长道:“皇上也给程绿汀指婚了,指给了恒郡王!”
当时薛子桢便愣住了,如今想起来不禁又问霍灵璧:“你觉得皇上为何把程青波指给了庆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