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钦自然晓得他只是替自己担心,乖乖地低着脑袋任由他教训,听了一阵,见他停下,忍不住愣愣地抬起头来。才刚抬眼,身上忽然紧,整个人都已牢牢地锁在了秦烈的怀里动不得分毫。
“阿宝,阿宝——”秦烈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想开口再说几句甜言蜜语,脑子里却始终只有她的名字。
而今到底不是缠绵的时候,秦烈抱了抱她,终于又不舍地松开了手,声音愈加地温和,“以后要小心些。”
宝钦郑重点点头,侧过脸抹去眼睛里的湿意。
他们在湖边又守了一刻钟,却始终不见五斤的踪影。大伙儿都有些坐不住了,老七甚至跳到了岸上不住地张望,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只是瞧见秦烈冷漠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会不会出事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五斤的差事并不算危险,他又一向机灵,本应出不了纰漏。可是——宝钦心里转过一个念头,不一会儿,这个想法便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五斤他…不会真的去炸仓库去了吧。”老七抽着冷气小声喃喃。
看来不止宝钦一个人这么想。
秦烈冷着脸不说话,沉默了半晌,才猛地站起身,吩咐道:“我回去找他,你们且现在这里待着,再过半个时辰,若是我们都没回来——”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地冷冽,“老七你就带着大家先走。”
“三爷!”老七闻言顿时跳了起来,急道:“这可不行!三爷您跟夫人先走,属下去。”
秦烈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问:“你本事比我大?”
老七顿时语塞,罢了又使劲儿朝宝钦使眼色,只盼着她能开口将秦烈劝回来。可宝钦却只怔怔地看着秦烈,一脸严肃地道:“你去,我等你。”你若有什么好歹,我便毁了这个岛替你报仇。
老七哪里想到她最后竟会说这些话,又气又急,只是自己实在又插不上话,在船上急得直跺脚。
秦烈转身跳下船,才将将准备进林子,远处陡地传来一阵巨响,犹如惊雷一般震得整个岛都不住地颤抖。船上的几个人一时没站稳,俱是跌在甲板上,唯有秦烈还算镇定,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后,依旧继续前行。
远处的惊雷依旧不断,大地在颤抖,连他们脚下的船也摇晃不已,可秦烈却依旧挺直了背,毫不犹豫地向前进。宝钦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中,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决不放弃一个士兵。”老七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到宝钦身边叹了口气,“这是我们黑旗军的信条!”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啊,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才码了这么点出来,呜呜,我本来还想爆发来着!!!
第九十三回
九十三
岛上早已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乱糟糟地跑来跑去,嘴里大喊着抓刺客,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从旁经过脚步匆匆的秦烈。
他们上岸不到两天,拢共才昨儿上午出去转了一圈,识得他的人不多,所以秦烈十分顺利地到了仓库。昨儿过来观看的时候,仓库四周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守备的护卫,这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里便只剩横七竖八的一大片尸体,至于原来森严高耸的仓库则几乎被夷为平地。
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秦烈想不通五斤到底去了哪里。
绕着仓库走了一圈,他总算在地上找到了五斤的匕首——那是前年五斤领军剿灭了一支燕军后他亲手赠予他的表礼,五斤素来都是不离左右,若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会把匕首都给丢了。
秦烈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不远处的仓库忽然又是一声巨响,竟有一股巨大的冲劲朝秦烈袭来。也亏得他马步扎得稳,这才避免了一屁股倒在地上的悲剧。可是——他心里陡地一亮,顿时想到了什么,低头朝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小水沟里,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水沟这边的灌木长得极好,郁郁葱葱的,几乎要将小小的水沟全部遮盖住,而五斤则像摊烂泥似的躺在水沟里,脑袋探出水面,却糊了一头的淤泥,黝黑的淤泥更衬得那一张脸煞白煞白,甚是吓人。
秦烈跳下水沟将他捞起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只怕是被那炸弹狠狠震到了心脉,受了重伤。秦烈不由分说地将五斤背起来,脚上用力跳上岸,再不看身后满目疮痍的仓库,飞快地朝河边奔去。
前头一段走得都还算顺利,便是有人瞧见了他们,也没过来问,眼看就要进了林子,不远处忽然钻出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只怕有二三十个人,领头的赫然就是李忠勃。
他们今儿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李忠勃哪里还会猜不出他们的身份有鬼,当下大喝一声,指挥着手底下的士兵们冲过来。他们人多,手里又有兵器,秦烈便是再有能耐,也没法以一敌百,只得飞快地往林子里冲。
若只有他一人,旁人自然拦不及,可而今背上背着五斤这么个大个子,如何还能轻便如飞,不多久便被众人围在了中央。李忠勃也喘着气冲了上来,一脸愤恨地指着秦烈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无名岛,快快报上名来!”
秦烈哪里会吃他这一套,若果真被李忠勃晓得了他的身份,只怕豁出命去也要把他留下。根本不回他的话,秦烈把五斤放在地上,迅雷不及掩耳地反手把他左手便靠得最近的士兵的脖子给扭断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回过神来,他已抽出腰间的长剑,收割了三条命去。
李忠勃哪里晓得他竟如此勇武,吓得连连后腿,嘴里却还大声招呼着士兵们进攻,罢了又让人去搬救兵。
秦烈三下五除二,不多时便收拾了大半,可与此同时,岛上护卫的士兵们也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涌来,更要命的是,他们手里还拿着弓箭。
“射,快射!”李忠勃被秦烈的勇武吓得脸都白了,生怕一不留神他就要突破重围冲到自己面前,也顾不得场上还有己方的士兵,当下指挥着弓箭手们射箭。
“嗖——嗖——”几声响,秦烈灵活地躲过了第一轮乱箭,又飞快地抓了个士兵挡在身前,一边躲一边杀,瞧着竟是游刃有余。李忠勃原本就只是个文臣,哪里见过这样勇猛的人物,愈加地心惊胆颤,连连后退了许多步,扯着嗓子大吼着让弓箭手们继续射。
不多时,秦烈手里的士兵便被射成了个刺猬,远远瞧着十分可怖。他虽勇武,可到底只是凡人,这一连番的攻击之下便有些乏力,尤其是还要鼓着地上的五斤,动作愈发地有些力不从心。
李忠勃却是瞧出了些苗头来,顿时兴奋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卷起袖子厉声喝道:“你这乱臣贼子,还不快快投降,不然,今儿——”他的话尚未说完,却瞧见秦烈手里一动,李忠勃心思最是敏感细腻,一见不对劲就赶紧往士兵身后躲,尔后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他身前那个侍卫已被利箭刺穿了胸口,立时便倒在地上,汩汩地淌了些血,三两下便咽了气。
“就地格杀,格杀!”他原本还想着要拿秦烈的活口要回去交差的,而今被秦烈吓了一吓,再不敢有旁的心思,只盼着那些弓箭手们能挣点气,一次要了他的命。
秦烈连着挡了两三拨箭,终于一时失守,一支冷箭狠狠地钉住了他的右手胳膊,虎口一阵,手里的长剑顿时落了下来。
李忠勃见状,立时高兴起来,探出脑袋又大声喊了几句,说着话,忽然又噎住,脑袋一缩,便又躲了回去。
秦烈却是顾不得这么多,左手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长剑,正欲挥剑再挡,身后忽然冒出个纤细的人影来,当仁不让地挡在了他的前方——赫然就是宝钦。
“三爷,我们来了。”老七在后方激动地喊,“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胆敢伤了我们三爷,看你们七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说着话,便舞着手里的大刀朝士兵们冲了过去。才跑了不到一丈远,就被敌军的箭阵给逼了回来,灰溜溜地退到了秦烈的身边。
宝钦也顺势靠在了秦烈的另一边,三个人组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将昏迷不醒的五斤牢牢地锁在中间。
“他们人多,不宜恋战。”秦烈强忍住心中巨大的震撼,努力地沉声吩咐,“一会儿老七背着五斤先走,我和夫人断后。”
“啊——又是我!”老七怪叫一声,颇有些无奈,“三爷,要不,还是属下断后,您让夫人背着五斤先走呗。”
秦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老七顿时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话,弯腰就把五斤扛在了肩上,又朝秦烈和宝钦作了个手势,尔后一溜烟地就背着人冲进了林子。
宝钦则迅速地过来和他靠在一起,一前一后地挡了一阵,竟是天衣无缝。
估摸着老七走得够远了,二人这才相互使了个眼色,飞快地往林子里冲去。李忠勃见状,也赶紧高声招呼着士兵往前追。
一进林子,秦烈二人便占了好大的便宜。林子里到处都是树和灌木,一来可以遮挡人的视线,二来弓箭手们在这里便发挥不了作用。
“杀几个人再走。”宝钦朝秦烈作了个手势,指了指上头,秦烈会意,微微点头,两个人灵活地翻身上了树。
已是春季,岛上的树又生得比别处更繁茂些,而今又生了许多新枝叶,愈加地郁郁葱葱。往树上一躲,便只瞧见一大片一大片生机盎然的绿意,哪里还能看见人——真真地是个绝佳暗杀的地方。
李忠勃不敢进林子,自己带了一群人绕着林子走,却指挥着士兵们往里追。追兵们猫着腰,战战兢兢地一步一步往里走,虽说早已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终究还是不够,不一会儿,便只听到四周窸窸窣窣的声响,猛地回头一看,方才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同伴们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春日的林子里还很凉,阴风一阵阵地吹,莫名地从脚底生出真真寒意。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停了脚,悄悄地往林子外退去。
宝钦见状,朝秦烈点点头,两人飞快地从树上跃下,一前一后地朝林外码头奔去。
船上的那几位早已急得直跳,瞧见他二人到了,总算舒了一口气。老七都快哭了,抹着脸道:“三爷,您再来这么一手,我们几个干脆就别回去了。要不,就算活着回了丰城,也非得被六斤他们给打死。”若是真把三爷给弄丢了,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秦烈也不理他,只正色追问道:“五斤怎么样了?”
老七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轻轻摇头,“还是没醒,可惜司徒大人不在,不然——”说话时,云初和云佑已经解了绳索准备开船。不远处李忠勃也带了追兵过来,瞧见他们要走,立刻激动起来,大声招呼着弓箭手准备,同时又命令士兵们去开船。
敌人的船大又走得快,若是半路被追上了,只怕又是一番缠斗。这里到底是燕国的地方,便是上了岸,距离秦国也还有许多天的路程,自然能不耽误就不耽误的。
想到此处,宝钦顿时恶从胆边生,冲进船舱把贺岚希狠狠拖了出来,一把拎住领口,冲着李忠勃大声道:“且看清楚这是谁!通通给我退回去不许动。谁要是再动——我数一二三,数到一,你们再动,我就断他十根手指头,数到二,我就砍他一只手臂,数到三——今儿贺大人的命就留在这里了。”
李忠勃眼中闪烁,似乎还有犹豫。宝钦喊了一声“一”,那边依旧有人在悄悄后退,宝钦冷冷地看了李忠勃一眼,高声道:“早听说李大人与贺大人不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说话时,手中用劲,立时碎了贺岚希一支手指。
那贺岚希原本昏睡着,生生地被这剧痛给痛醒了,发出惨烈的痛呼。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宝钦,目中全是愤恨。老七和云初两兄弟也没想到宝钦果真一句话就下了狠手,俱是愣住了,傻傻地看着她,连船都忘了开。唯有秦烈依旧面不改色,好似这一切早已料到了一般。
“贺大人,看来有人是早日除你而后快啊。”宝钦捏住他的无名指,毫不客气地又碎了一支。贺岚希再也顾不上瞪她,痛得满头大汗地冲着岸上大吼道:“你们都是猪吗?通通不准动!谁让你们走了,别忘了这岛上还是老子做主。”
说着话,又朝李忠勃狠狠瞪了一眼,怒道:“好你个李忠勃,竟敢算计本官。怎么,你把人弄上岛来,就是为了对付老子不成。”
李忠勃顿时有理也说不清了,他明明是千里迢迢地召了几个懂火器的弟子过来帮忙,怎么一上岛全都变成了杀神。贺岚希乃是世家子弟,若果真死在这里,他无论如何也没法交代。可若真留着他的命,只怕今日的祸事最后都要推到自己身上…
一念至此,李忠勃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咬牙,依旧招呼着属下去弄船。
贺岚希气得一脸煞白,当然也有吓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声吼道:“谁敢去!快把那些人给拦下!”他是武官,岛上的士兵们都归他管,对他自然要敬畏些。再加上大家活儿也多多少少知道他的身份,仔细一琢磨,只要贺岚希不死,李忠勃定然斗不过他…于是,又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原地。
宝钦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贺大人放心,你这么合作,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说着,又朝老七使了个眼神,老七会意,赶紧上前去帮忙划桨。小船迅速地划破湖面,飞快地离岛而去。
贺岚希的话果然还是有些作用的,他们走了好长一段,依旧不见有船追上来。宝钦这才放心地进了舱,仔细查看秦烈的伤。
他旁的伤口没有,除了胳膊上那一支短箭。中箭后他一直没歇着,血流得多,整个衣袖都被浸得透湿。林肃在一旁瞧着,脸都白了,却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瞧着,仿佛能从秦烈的伤口中获得坚强的力量似的。
宝钦对这种伤口倒是见怪不怪,只是而今中箭的是自己的情郎,这才格外心疼些。
“我把箭拔出来,你忍着点儿。”春日里正是伤口最易感染的时候,这伤口若是不赶紧处理,一个下午就能发作,处理得不好,怕是这个胳膊都要废了。
说话时,宝钦找了块布叠成四方形往秦烈嘴里塞。秦烈眉一皱,问:“这是干什么?”
“一会儿你痛得厉害,小心把嘴咬破了。”
“不用。”秦烈瞥了林肃一眼,压低了些嗓门,“你没瞧见我背上那些伤,哪一道不比这个凶险,我什么时候用过这东西。”
他的背上…宝钦的脸微微一红,一会儿,心里却又愈加地难过起来。
“那你忍着点儿。”宝钦小心翼翼地剪了箭头,故意引着秦烈说话,手里却用了力,猛地把箭给拔了出来。血顿时流得更厉害了,宝钦心里头一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只拿着一整罐的金疮药往他胳膊上倒,罢了又赶紧把伤口包扎好,这一回,却是比给她自个儿弄的要仔细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医院居然也有网络,太好了。
接下来几天都在医院陪床,妈妈明天手术,希望能一切顺利!
第九十四回
九十四
秦烈的伤比宝钦要严重得多,那支冷箭几乎快要贯穿了他的胳膊,流了许多血,之后又一直在硬撑着与敌军搏斗,这会儿却是有些脱力,几乎是等宝钦一包扎完,他就斜斜靠在了宝钦的身上睡着了。
林肃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这会儿忽然抽冷说了句话,问:“阿宝,你什么时候成的亲?”
宝钦生怕弄醒了秦烈,便支着身体不动分毫,低声回道:“也才刚成婚。”见林肃一脸疑惑,她才突然意识到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他竟是一无所知。遂将那些旧事三言两语地和他提了,罢了又笑道:“先前我也只是猜着兴许就是你,幸好来了。”
林肃却似乎不大想提及这几年的故事,随口又问了两句,却是把话题岔开了。两人说了一阵,他忽然又开口道:“大师兄那边可曾有联系?”
秦烈翻了个身,转身枕在了宝钦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宝钦抚了抚他的后背,哄婴儿一般温柔地拍了一阵,见他的呼吸终于缓和下来,才柔声回道:“大师兄来过秦国,我们见了一回。”宝钦和梁轻言的感情,整个清凉山的人都晓得,虽说不曾定亲,可钟父几乎就是把他当做未来女婿看的,后来发展到那样的境地,谁又能预测得到呢。
不管是宝钦还是梁轻言,他们都是理智又成熟的人,所以能很快就把那段过去放下,唯有二师兄林肃是个死心眼,认准了的事总是一头走到底。
听得宝钦这么说,林肃便再也不说话,低着头看着沉睡的秦烈,眼神复杂,却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船舱外的三个人力气大,船自然也开得快,不多时便到了岸边。老七进来唤了一声,尔后小心翼翼地把五斤抱起来,云初进舱过来背林肃,剩下的云佑则板着脸押着贺岚希下了船。
岸边没有马车,一行人只得暂时步行,速度十分缓慢。走不多时,远远地就瞧见了一群人押着两匹马车朝这边奔过来。先前他们还急了一阵,等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莲子领着人过来接应。
老七顿时欢喜得眉都展开了,大老远就扯着嗓子跟莲子打招呼,莲子却凶巴巴地瞪他,怒骂道:“你…你给我滚,有你这么做大哥么,把我一个人丢下理也不理,好几个月也没消息,你怎么还敢回来。”
老七半点也不气,恬着脸任由她骂,等她骂痛快了,才笑嘻嘻地求饶:“莲子你莫要恼了,是哥哥不对,你要打要骂,我们都回去再说。你五斤大哥受了重伤,身后又有追兵,我们先逃到镇上给他请了大夫再说。”
莲子与五斤的关系一向不错,听得他受了伤,立刻紧张起来,赶紧腾出地方来让老七把人给抱上来。云初顺势也把林肃背了上去,宝钦和秦烈则上了另一辆马车。原来岛上那阵巨响不止把仓库夷为了平地,就连远在广平县的莲子也听到了动静,这才赶紧过来接应。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往广平县走,途中连口水都没喝,总算在未时末赶到了县城。这一回却是再不敢大大咧咧地包客栈了,抓了个大夫开了方子,又另添了辆马车后,一行人便匆匆地继续往前走。
天黑之前,五斤总算醒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瞧见的就是老七胡子拉茬的脸,不由得顿时皱起了眉头,哭丧着脸道:“我说老七啊,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你不是跟在夫人身边的么?你都下来了,那夫人岂不是也没活路,哎哟——”
老七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笑嘻嘻地朝莲子道:“这小子命大,又没死成,就是脑子给震坏了。”
五斤总算瞧见了莲子,这会儿可算反应了过来,眨巴眨巴眼,仿佛不敢置信,“我…我不是…这都没死呢?”
莲子怒道:“都是因为你,害得三爷都受了伤。我说你都是逞什么能,那仓库是你想炸就能炸的么?就算要下手,好歹也放聪明些,竟把自己给折腾成这鬼样子。若是没死在敌人刀下,反倒死在了自己手里,到时候真到了下边儿,人家问你咋死的,我怕你都不好意思开口。”
五斤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的样子,罢了又抽了几口气,细着嗓门儿小声地喊疼。莲子见状,这才停了嘴。
林肃原本一直沉默着闭目养神,听到此处,忽然睁开了眼,深深地看了五斤一眼。老七面粗心细,顿时有所察觉,想开口说两句话,又觉得不大妥当,索性还是没作声。至于贺岚希,此人却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一直躲在马车的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任谁都看不见才好。
晚上大伙儿不敢歇,轮了两班赶路,人倒也罢了,马却是有些熬不住。可若是不走快些,怕是通缉的文书便要发到各州各府,他们一行又都是露过面的,尤其是秦烈,若是他的画像被人认了出来,只怕北燕倾一国之力也要将他留住的。
可无论大家怎么赶路,都比不上飞鸽传书的速度快,到了第二日下午,莲子便在附近的县城里看到了通缉他们的文书与画像。
“怎么走?”莲子这会儿可真急了,“这边倒还稍稍松些,可前头还有好几座重城,一向都查得严,我们这么大一群人,想要蒙混过关,简直就是做梦。”
“实在不行,不如分头行事?”老七提议道。
五斤却立刻摇头反对,“没法儿分,我们几个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还有林公子特征明显,格外引人注意,便是分开了,也没法儿分散注意,反倒是我们自己势单力薄,若是遇上敌军,更易坏事。”
“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拢共才二十多号人,再怎么拼也拼不过北燕大军啊。”
“三爷,您说该怎么办?”
“对,我们都听三爷的!”
秦烈却把目光投向了宝钦,眼睛里有隐隐的笑意。宝钦立时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双眉一条,笑着道:“阿烈的意思是——我们再走一次小嶂山?”上一次他们拢共才几个人,一路被人追杀,最后便是从小嶂山取道回的秦国,途中还巧遇宝钦的旧部,把胖子等人一齐牵到了秦军中效力。
“山寨里可还有人?”秦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