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完毕,送入洞房。

给伺候的小媳妇们儿赏了些银锭子,帐篷里便只剩他们两个。秦烈这会儿却忽然有些紧张起来,颤抖着手缓缓掀了红盖头,宝钦清俊的眉眼便露了出来。

“阿…阿宝…”秦烈的嗓子发干,吞了吞口水,好容易才控制住扑倒媳妇儿的冲动,只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你可饿了?”

宝钦老老实实地回道:“有点儿。”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拢共才吃了两个包子并一碗粥,换好衣服后就被那群小媳妇儿看管了起来,连口水都不让喝,说是怕一会儿拜堂的时候闹笑话。

秦烈闻言,赶紧让下人送了些饭菜过来,两个人匆匆地吃尽了,摸摸肚子,秦烈猛地一拍额头,“怎么忘了要喝交杯酒。”

于是,又赶紧倒了两杯酒,自个儿拿了一杯,另一杯则郑重地递给了宝钦,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柔声道:“阿宝,我们成亲了。”

从今日起,他们便成了一体,彼此都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今往后的一辈子,他们便再也不能分开。

外头天色未暗,当晚又有战事,秦烈便是再急色,也不好在这时候忙着洞房。二人饮了交杯酒,秦烈安排了几句后,便起身要走,宝钦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秦烈的眼睛里显出为难的神色,“阿宝,今晚尚有战事——”

“我与你同去!”宝钦站起身,面上一派坚决。

秦烈先是一愣,尔后一点点地欢喜起来,眼睛里也带了激动的神色。他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是忽然觉得身上有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这么多年来,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独自面对,到了而今,才猛地察觉到,原来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从今往后,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和挫折,甚至生死,他的身边都有她相伴。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特别踏实。

他朝她重重地点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郑重地回道:“好!”

到了操场上,老黑早已整好了军队,正与二愣子五斤商议着如何配合的细节。听得外头有人禀告说“三殿下”到了,三个人都齐齐地回过头来,一脸讶然。

“这…**一刻值千金,三爷您怎么——”老黑笑嘻嘻地恬着脸,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秦烈身后,一身戎装的宝钦,立刻住了嘴,面上换上了一副端正严肃的神情,正色朝秦烈行了礼,道:“三爷,您来了。”

二愣子和五斤也跟着恭恭敬敬地朝秦烈问候过,罢了,悄悄朝宝钦眨了眨眼。

秦烈只当没瞧见,正色问:“可都准备好了。”

三人立时站直了身体,响亮地回道:“是!”

“斥候可曾有了消息?”

“是,燕军押运着大炮酉时初方到了营地,而今正在休整。”

秦烈瞥了一眼桌上的漏斗,微微点头,“再过一个时辰就动身。”

作者有话要说:婚都婚了,吃到也是迟早的事儿,对不对。不能急啊不能急^_^

第八十三回

八十三

因是突袭,将士们的坐骑都裹了厚厚的软布,行走时悄然无声。至酉时,秦烈一声令下,老黑便与二愣子、五斤领着队伍告辞离去。临走时老黑忽然一咧嘴,竟然不要命地跟秦烈开玩笑道:“良辰美景、美酒佳人,三爷您这会儿赶回去,还能洞个房…”

话未说完,就被秦烈一脚踢走了。

秦修一脸眼热地盯着他们的队伍消失在夜色中,搓了搓手,不死心地又过来找秦烈说话,面上竟然带了些讨好的笑意,“三哥,那个…一会儿打完了,让我也跟着去追一程?好歹都到了西川大营,连营地都没出,回去还不得被那群小崽子笑话死…”

秦烈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淡然回答:“再说吧。”说罢,也不顾有旁人在,牵了宝钦的手就往帐篷方向走。

“还再说什么呢。”秦修赶紧跟在他后头,气急败坏地道:“一会儿老黑他们突袭完,怕是早就累得动不了了。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混球又逃回去吧,换了我去追,保管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给他们留。”

秦烈脚下不停,根本就不瞧他一眼。秦修见状,只得使劲儿地朝宝钦使眼色,一时间,眼皮都快要抽搐了。宝钦只笑不语。

等到了帐篷口,秦修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大刺刺地就欲跟进屋。秦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斜着眼睛瞅他,冷冷问:“我与你嫂子洞房,你也要跟进来?”

宝钦的脸唰地就红了,再看秦修,也是一脸的尴尬和窘迫,半句废话也不敢多说,转身就逃了。唯有秦烈依旧板着张端肃又正经的脸,好似刚刚那句话并非出自他口。这个男人,也就仗着自己是个面瘫脸,什么话都敢说!

进了屋,宝钦依旧有些不自在。虽说没有人教过她关于洞房的事儿,可常年混迹在军中,与那些大老爷们儿们生活在一起,该知道的绝不会少。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她却是心里有数的。

可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到底是个姑娘家,羞涩尴尬终究难免。

秦烈却不复昨儿那般□焚身的急色模样,只环抱着她亲了一口,柔声道:“你先去歇着,我得去中军帐里等消息。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调度。”

宝钦总算松了一口气,面上反倒是愈加地红了些,显得那一张俏脸更是娇艳动人。秦烈生怕自己把持不住,赶紧把目光挪到别处,低低地叮嘱了几句,罢了,赶紧换了衣服去中军营。

外头战事正酣,宝钦又哪里睡得着,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后便索性起了身,另换了身便服跟了出来。

营地的侍卫们都认得她,宝钦遂一路顺畅地到了中军营。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只见秦烈正端坐在桌前看文书。桌上燃了两只蜡烛,染出一片温暖的黄色,烛光跳跃间,他清俊的眉眼愈加地深邃。

虽作出这幅聚精会神的模样,可秦烈的心思却浑不在手里的文书上,看了半晌也翻不动一页,便是宝钦掀了帘子他也未曾抬起头来。只等到宝钦缓步踱到他身边,鼻息间隐隐有了些淡淡的女儿香,秦烈方才猛地抬起头来。

“阿宝——”他飞快地放下手里的文书站起身,眼睛里先是有欢喜的笑意,尔后又作出一副嗔怪的神情来,故作气恼地责备道:“不是说了让你先歇着,怎么又来了?你身体不好,不好熬夜。”

宝钦只是笑,挨着他坐下,道:“左右也睡不着,就过来陪你说说话。一会儿若是来了消息,我也心安。”更何况,那大炮的威力如何强大,一会儿老黑他们引燃了炮弹,只怕是要地动山摇,便是睡着了也要被吓醒的。

秦烈也只是装模作样的说两句,心里头却是欢喜得很,赶紧唤了外头的侍卫送了壶热茶过来,两个人一边说说话一边候着前头的消息,却是比他先前一个人孤零零地看文书要快活多了。

忙了一整天,宝钦早有些乏了,先前只是强撑着,而今到了秦烈身边,心思一松懈下来,眼皮子便开始打架,没一会儿便倒在了秦烈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眯了多久,陡然听得一阵震天的巨响。宝钦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秦烈也竖起了耳朵,一脸正色地看向了北方。

“是老黑他们——”宝钦道。说话时,那巨响却是连绵不绝,震得连他们脚底都微微地颤抖。秦烈手中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是他们,应是已经得手了。”

那边秦修也听到动静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径直奔向中军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冲了进来。好在宝钦这会儿已经从秦烈的怀里起了身,理了理头发,倒也是仪态端庄。

秦修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一瞧见她们俩在一起,面上便显出可疑的神情,一会儿悄悄宝钦,一会儿又看看秦烈,却是忘了要说什么。

“都多大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秦烈毫不客气地指责他,“就你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想出战?回头折了我的兵,你赔得起吗?”

秦修闻言顿时就炸毛了,跳着脚高声道:“老三,你不要瞧不起人。虽说我仗我没你打得多,好歹也是带过兵的。今儿你准也也得准,不准也得准,左右我一会儿就带兵走,你要是够胆子,就去父皇那里告我一状,让他来寻我就是。”

秦烈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五殿下要怎么带得走我的兵?”

秦修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听这话立刻就蔫了,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宝钦实在看不过眼,就轻轻拽了拽秦烈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

秦烈沉吟片刻,方沉声回道:“一会儿等老黑他们回来,你再动身。”

秦修眼睛一亮,立刻恢复了精神,一拍手先跳了起来,大笑了两声后,方才弯起眼睛朝秦烈拱了拱手,道:“多谢三哥成全,我这就去整理队伍。这回定要杀得燕军片甲不留,不然绝不回朝。”

秦烈嫌恶地朝他挥了挥手,将人给赶走了。罢了,才低头朝宝钦叹道:“可满意了?”

宝钦朝他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小声道:“你们兄弟俩兄友弟恭的,与我何干。”

燕军营地离西川大营有段距离,快马也要近半个时辰才能到。但秦烈心忧老黑等人的安慰,早早地出了中军帐在营地外候着。宝钦也披了件厚实披风跟在他身边,静静地等着远处的消息。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寒气,宝钦虽说身体好了许多,但老爷子临走前却是一再叮嘱了要好生将养的,所以穿得比寻常人多不少。饶是如此,秦烈依旧不放心,将她拉到了身后的背风处,自个儿则挡在她身前,遮去了大半冷风。

胖子等人也跟着老黑一道儿去了,他们虽说宝钦带来的,可日后的路总还得自己走,总不能一直跟在宝钦的身后做一辈子的亲卫。秦烈也明白她的意思,特意安排了他们几个跟在老黑身边,也算是趁机多立几分军功,日后也好提拔。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宝钦的身上都吹得冰冰凉了,才终于听到了不远处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秦烈也打起了精神,长吸一口气站起了身。

很快的,营地外就有士兵欢天喜地的声音,“回来了,回来了!”

才刚落音,大队伍便冲了进来,远远地瞧见秦烈,众人赶紧勒缰下马,老黑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头,一张黑脸上全是兴奋与激动,高声嚷嚷道:“三爷,属下不负使命,把燕军营地给轰了!”

二愣子也追上来,扯着嗓子大吼,“他奶奶的,好家伙,那玩意儿可吓人。老子特意隔了老远才射的火箭,结果硬是把老子给震得从马上摔下来了。亏得老子手脚快又给爬了上来,要不,还不得给那些燕狗们踩死了。”

他嗓门大,说话又毫无顾忌的,直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方才还紧张的气氛立刻变得活跃欢快起来。秦修却是着急,找老黑问清楚了方向后,赶紧召集队伍追了去。

尔后便是好一番说道,入了营地,士兵们暂先去歇着,老黑和二愣子并五斤却是被秦烈招呼进了中军帐,仔细询问今日突袭的经过。宝钦终是累了,跟秦烈打了声招呼后便回了帐篷歇着。心思一了,整个人便松懈了下来,一闭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身边好像多了个人,有温暖又好闻的味道,莫名地让人安心。宝钦没睁眼,循着那味道靠过去,弯起身子朝那方向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终于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竟已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眯起眼睛朝头顶看了一眼,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来。这好似是她与秦烈的洞房花烛夜?

小心翼翼地侧过脸,首先瞧见的是秦烈英俊的睡颜。他有浓烈的眉,修长的眼线,长睫毛安安静静地覆盖在眼睑上,有一种特别乖巧的味道。挺直鼻梁下是弧度漂亮的嘴唇,此时正轻轻闭着,显出柔软的姿态,如此诱人。

这是她要携手一生的男人。不止相貌英俊,骁勇善战,更难得的是他对她如此深情。上天对她何其眷顾,才会赐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此生有情,足以。

宝钦晕晕乎乎地盯着秦烈的脸看,越看便越是挪不开眼,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浑不觉身侧的某个人已经有了些异样的反应。

“阿宝——”他忽然睁开眼,目中缓缓燃了两团小火簇,一翻身,就将宝钦压在了身下,“你要看,就看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鄙人最近有些晕乎,写到这里更晕乎了。。。

第八十四回

八十四

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一旦发作起来该如何热情似火——宝钦很快就体会到了。方才还睡得迷糊的,这会儿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努力地想要躲一躲,嘴里还喃喃提醒道:“你…小心一会儿又有人来…”话未说完,小嘴就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秦烈的手迅速攻城掠池,飞快地从衣襟下方探入,抚上她柔软细滑的身体。那温润的触感让他浑身发颤,脑子里轰地一声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进门前他还想着要如何地小意温柔,切不能像军中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一般急吼吼地提枪就上,可真正轮到自个儿了,才知道头一回有多困难。

随后的一切就连秦烈都已经控制不住了,他从来不知道,彼此身体的契合竟会如此美妙,那种毫无束缚和隔膜的亲密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激动地大吼。期间似乎挨了宝钦几脚,肩膀上也被咬了几口,只是那会儿实在太激动,等好容易头番战斗过去,他才吱了一声,扭头一看,好家伙,肩膀上都见血了。

怀里的人儿也是一身汗,呼呼地喘着气,若不是这会儿提不起劲儿来,只怕还要再补上几脚。秦烈却是愈加地欢喜,也不管宝钦怎么瞪他,恬着脸又压了上来,两个年轻的身体密密地合在了一起,头抵着头,胸贴着胸,一丝缝隙都没有。

“沉死了。”宝钦气恼地抱怨道,一开口,才猛地惊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奇怪,低沉中透着一股子甜腻劲儿,末了还在落音处绕了个弯儿,怎么听怎么都不像良家女子。宝钦立刻就红了脸,捂着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秦烈却是听得欢喜,抱着怀里的人儿翻了个身子,让宝钦躺在了他的身上,凑到她耳朵边上轻轻舔了舔她小巧玲珑的耳垂,小声道:“阿宝,你再说几句,我喜欢听你说话。”

宝钦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伸手在他软腰上捏了一把,算是报了一回仇。床上的秦烈低低地痛呼了一声,却依旧不肯动,只哑着嗓子,带着一股子魅惑,低低地问:“阿宝,你…是不是还想要…”说罢,不等宝钦回话,身体一翻,又开始了下一轮战斗。

若是依着秦烈的想法,只恨不得在床上待个三两日不出门才好。可宝钦又如何肯,虽说昨儿晚上大家伙儿熬了通宵,可哪有一歇便是一天一夜的道理,传了出去,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怕不就是白日宣淫了。

天黑之前宝钦终究是拖着一身酸痛起了床,又生拉硬拽地把秦烈给拉了出来,好歹在营地里兜了两圈。秦烈还是一脸欲求不满,紧绷的脸上散发着丝丝寒气,一路上没有半个人胆敢上前招呼他。

吃了些东西,又好生洗了个澡,外头就已经一片漆黑。秦烈的眼神又幽怨起来,痴缠了许久,终于又把宝钦哄回了帐篷里。

有了前头两回的经验,晚上秦烈总算驾轻就熟了许多。再加上他又存着要讨好人的心思,大火爆炒变成了文火慢炖,总算让宝钦尝到了些温柔的味道,对男女之间的欢好也品出了意思来。

秦修直到三天后方才回来,虽是连日不休,可他整个人却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一回营地就急匆匆地过来找秦烈回报,道是将燕军敢回了老家。

此役秦军大声,歼敌数万之众,除了秦修之外,秦烈还派出了好几支队伍乘胜直追,趁机占领了燕国五城逾千里地。军报送至朝中,秦帝大喜。

可秦烈却不肯急着回去,“私自成亲的事儿还没过呢,回了京难免要被一通训斥。”秦烈心满意足地抱着宝钦亲了几口,道:“我们俩先在外头转一转,等老头子火气过了再回。”到时候,不用他说,秦帝自然会把这事儿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这俩父子尽会玩心眼儿!宝钦心中虽如此作想,嘴里终究没说。若是回了京,到底不像现在这么自由,身边又秦烈陪着,无论去哪里她都愿意。只不过——宝钦想起一件事来,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阿宝,我…想去燕国。”秦烈忽然开口道,眼睛里有异样的神情,“虽说这次我们胜了,可若真算起来,却实在是侥幸。若不是你们意外发现了燕军的阴谋,只怕这一次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他说到这里,宝钦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色问道:“你是想去燕国探一探靖远大炮的线索?”说罢了,她也跟着皱起眉头来,咬咬唇,低声道:“原本我还想和你说这事的。”她抬头看了秦烈一眼,目光中有淡淡的担忧。不为旁人,却是她的二师兄林肃。

相比起大师兄梁轻言,宝钦与二师兄林肃的关系素来不算亲密。林肃的性子老成持重,说话行事极是严肃,倒是与他的名字十分相配。也因着这样的缘故,宝钦素来对他有些畏惧。可仔细想来,他为人虽严肃了些,可对宝钦却是极好的。那会儿宝钦不耐烦待在山上,常常哭着鼻子闹着好回家,他每一回下山总要给她带许多小玩意儿小心翼翼地哄他,真真地和嫡亲的兄长一般。

自从出了靖远大炮的事,宝钦就一直想着林肃。虽说当日她义正言辞地把他跟大炮的事儿给摘除了,可心里头却不能说不在意。林肃绝非醉心功利之人,一门心思都在书本上,虽说话不多,却最是心慈,断然不会为燕军研究这些杀人的兵器。若果真是他做的,只怕他也身不由己。

宝钦把心中的想法一一说与秦烈听,罢了又道:“我昨儿便写了信给师父,问他是否知晓二师兄的去处,只是而今尚未有消息。二师兄下山多年一直杳无音信,连大师兄也说不上来。我只怕他早被燕军囚禁起来,而今就在那岛上困着,日复一日地被逼着去做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秦烈早就打算要去燕国探一探究竟的,而今听了她这话,愈发地下定了决心,又道:“这样也好,到时候把你师兄救回来,再一把火将那个岛烧了,也省得再弄出点什么东西来闹得世道不宁。”

自那日瞧见了大炮的威力后,秦烈就没有安心过。就算这一次躲过了一劫,可只要小岛在一日,那大炮便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他们哪能每一回都抢在前头。若真被燕军得了手,只怕到时候秦郑两个就要生灵涂炭了。

二人这般一说和,很快便定下了之后的燕国之行。

因战事已休,秦修也领着人要回京,秦烈遂将大军暂时交到了他的手里,自个儿则叫上了五斤和几个心腹的侍卫,带着宝钦一起登上了去燕国的马车。

临行前自是做了好一番准备,秦烈重操旧业,扮成了个做皮货生意的商人,宝钦则是他新婚妻子,领着出门来见一见市面的。

宝钦听了这安排,先前只觉得耳熟,等上了马车,越想觉得不大对劲,最后才狠狠一拍额头,总算想了起来——他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秦烈不就是假扮成了皮货商人么?她居然还傻乎乎地没看出来!更气人的是,倒是被秦烈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身份。

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春光,花红柳绿,草长莺飞,便是燕国的景致也犹如画儿一般。

宝钦窝在秦烈怀里躺着,偶尔伸手抱一抱他,或是拉拉他的头发给他编个辫子,或是拽着他的大手把玩他的每一根手指,抑或是想起来忽然凑到他脸上亲一口…闲适又自在,甜蜜得让人简直不想说话。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自在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安安心心地窝在这小小的马车里过着二人世界。没有争斗,没有算计,也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所有的,只是欢喜和安心。

燕军制炮不易,不然那次大战也不至于才送了四尊大炮。所以秦烈也不急,马车走得极慢,时不时地还停下来看一看风景,若是听说哪里有闻名的美食,也少不得要特意驱车去品尝一番。

如此走走停停,这一日终于到了燕国东边的大城鄞阳。

宝钦二人终日坐在马车上倒还好,可五斤等人却是一路骑着马,走得久了身体怕是有些吃不消,所以秦烈才吩咐下去,暂时在鄞阳歇两日,一来是让众人好生缓一缓,二来,这鄞阳城中有个叫做西平寺的庙宇,庙虽不大,名气却极高,求神问签都是极灵验的。秦烈便想着要领宝钦去求个平安。

他们不欲招摇,只在城东不那么热闹的地方挑了个客栈住下。因着安全方面考虑,五斤特特地包了个小院子,又将马车一并赶了进去。

正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城里十分热闹,大多客栈都已客满,他们还算是赶了巧,正好遇到先前一队客商结账走人,这才顺利地包了个院子。客栈的伙计见他们出手大方,极是热情,光是热水就送了好几桶,又不厌其烦地给他们介绍城里好玩的地方,得了五斤不少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