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桐——”只要是正常男人,心爱女人在怀中,又怎能不情动,更何况,这还是二人的洞房花烛夜。徐渭看着幼桐的眼神渐渐开始迷离,手上也开始不老实地悄悄伸到她衣裳下。滚烫的手掌触碰到幼桐细腻的肌肤,她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颤,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软得好似一团泥。
湿热的气息在耳畔,略带薄茧的手在身上游走,很快就将二人身上的束缚悉数褪去,年轻的身体紧紧交织在一起。
“幼桐…幼桐…”
“我在…”
徐渭低头吻住她嫣红的樱唇,手滑向她的胸口轻轻揉搓,身下的幼桐早已娇喘吁吁,喉中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这声音在徐渭耳中听来宛如仙乐,情绪更加激动,密密的吻一路自上而下,落在幼桐雪白的胸口…
…
一番云雨后,幼桐有些累,软软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徐渭却精神抖擞,先去端了热水来给二人清洗过了,尔后又光着身子钻进被子里,将手臂环上她的腰,一会儿,又不老实地滑向她柔软的胸口,手中使力,将她整个人都搬过来对着自己,身体缓缓前移,头贴着头,胸贴着胸,每一寸肌肤都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还痛吗?”徐渭在她耳边柔声问。
幼桐无力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徐渭却呵呵地笑起来,手上不老实地又在她周身滑动。幼桐想躲,微微一动身子,马上靠到了他的敏感处,顿时吓了一大跳,扭过身子就要逃,却又怎么逃得过,方才转身就又被徐渭压在了身下。
徐渭初尝人事,食髓知味,一晚上拉着幼桐不放手,恩爱非常。到了第二日,两人都有些累,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亮了。幼桐迷迷糊糊地一睁眼,瞧见外头的天光都已照进屋,顿时惊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怎么了?”徐渭一边打哈欠一边睁开眼,瞧见幼桐衣衫不整,眼睛顿时又有些发直,一双手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探。才刚上身,就被她一手打开,又气又恼地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还不赶紧起来。”
徐渭被她这么骂也不恼,往床上一倒,笑嘻嘻地耍赖道:“起什么床啊,我这都还没睡好呢。过来躺下,陪我再多睡会儿。我爹娘那里不必理会,他们还巴不得我们迟些。”说着,又一脸色咪咪地去拽她。
幼桐到底是学武之人,哪里会被他轻易拉回去,顺势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尔后迅速地抓了件衣服裹上,跳下床来,双手叉腰地朝徐渭怒目而视,道:“你还不起来?”
徐渭怕她真生气,只得连连告饶道:“我起就是,我起就是。”说话时,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猛地扑到幼桐身上狠狠地亲了她一口,尔后得意地哈哈大笑。幼桐也哭笑不得,从床边抓了件衣服递给他,自个儿则去收拾床上的东西。
掀开被子,幼桐低头正要整理床铺,忽然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愣在原地,原本桃红的双腮忽然变得煞白,握着被褥的手轻轻发抖,眸中有惊讶有惶恐,更多是不敢置信…
徐渭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赶紧冲上前来一把拥住她,柔声问道:“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难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幼桐不说话,呆呆地看着床上,好似木偶一般缓缓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又缓缓摇头,将手里的被褥放回原处,好像失了魂魄一般一屁股坐在床边,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目光游离,一言不发。
徐渭何时见过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偏生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将她紧紧抱住,一边亲吻她的秀发,一边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幼桐却不作声,僵硬地转过身来,在床头抓了件衣服胡乱地穿在身上,一低头就朝门口冲去。徐渭见状,更觉不妙,也不管到底出了什么事,心中直觉不能让她出门,否则到时候定无法收拾,也顾不上再问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进怀里,急道:“出了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幼桐,我们俩是夫妻啊。”
幼桐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竟已一片通红,泪光闪烁,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开不了口。徐渭见状更是心急如焚,所幸脑子还存着一丝灵光,想着方才幼桐的变化仿佛是在铺床时才有的,赶紧抓着她的手往床前凑,一把掀开被褥,想找出原因来。
只是,这床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异样?
干净——徐渭脑子里一轰,顿时想到了原因。这床上铺着的雪白帕子仍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落红…
徐渭这么一愣,幼桐已是受不住,紧咬双唇,手上一用劲,挣脱了他的束缚就要往外奔。徐渭猛地反应过来,拔腿就去追,眼看着她就要冲出门,什么也顾不上了,飞身就扑了上去,将幼桐压在身下。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慧英和慧巧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二位,尔后赶紧转过身去,面红耳赤地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说罢,赶紧加快步子躲开去,临走前还不忘了将门给带上。
待屋里安静下来,徐渭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幼桐抱回床上,捋了捋她额际的乱发,又上前亲了亲她的面颊,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好不容易才想好了怎么开口,低声道:“幼桐,我信你。”
幼桐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尔后便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地往下淌,“我…我没有…”她根本没有办法再往下继续说,所有的话语全都哽在喉咙里,很快又被哭泣声掩盖。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像刚刚那么惊惶失措过。大婚的甜蜜和喜悦还在心间,却忽然遇到这等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关爱仿佛在一瞬间就要全部消散,让她如何能不惊恐。如果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倒也罢了,可偏偏她却什么也没有做过,让她如何心甘。
“没事了,没事了。”徐渭将她抱在怀中,一面轻抚她的背,一面柔声安慰,“我信你,一定会没事的。”除了这句话,他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只知道自己一句话说得不对,幼桐怕是就会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她那样的性子,要强又倔强,受不得半点委屈和冤枉。
哭了好一阵,幼桐终于才静下来,眼睛虽然还肿着,但好歹没再继续掉眼泪了。徐渭总算松了口气,靠在她身边坐下,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我们结发夫妻,你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跑掉,若不是我拦得及时,你怕不是要一走了之,再不回来了?”
幼桐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徐渭原本还打算再说她两句的,见她这样,也再也硬不下心肠教训她,只得柔声道:“我以前在古书里也看到过,说是练武的女孩子容易…容易伤到□,所以,才会无落红,并不是旁的原因。”
“你——”
“你听我说——”徐渭打断她的话,捧着她的脸正视她双眼,正色道:“你我相知相恋,到而今大婚,十分不容易,我从不疑你。我也希望你信我,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只要你一个人。此生偕老,不离不弃。”
幼桐心中一震,眼睛又开始发红,又怕徐渭看见,赶紧低头往他怀里蹭,声音里带着哭腔道:“你说过的话要作数,不许耍赖。”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57、九鼎
无论徐渭怎么信任她,旁人可并不一定这么想,所以此事却是绝不可传出去的,便是徐夫人那里也只能瞒着。最后还是徐渭咬破了手指滴了些血在帕子上,二人又在屋里等了一阵,直到那血迹都干了,这才出来。
下人们早在外头候着,见她们终于开了门,赶紧进屋来收拾,伺候二人洗漱。有两个胆子大些的,还忍不住开了两句玩笑。只不过,幼桐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一直沉着脸,徐渭见她心情不好,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两个丫鬟见二人都板着脸不作声,顿时有些慌,旁的下人们不敢再乱说话,轻手轻脚地伺候着,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洗漱罢了,又用了早餐,幼桐得去拜见公婆。徐渭自然在一旁陪着,小心备至、呵护有加,直把一旁的丫鬟看得羡慕得不行,有心想说两句玩笑话,瞥见幼桐的脸色,又赶紧住了嘴。
得知他们两人要过来请安,徐老爷和徐夫人早已笑眯眯地在正厅坐下。徐老爷是一贯的严肃又沉默寡言,眯着眼睛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屋里只听见徐夫人热情洋溢的声音,“我的儿”长,“我的儿”短的。幼桐被她摸了几把脸,心里也渐渐暖了起来,面上不由自主地带了笑。徐渭一直在旁边偷偷看她,见她脸色终于好转,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到中午用饭的时候,徐聪也回来了,恭恭敬敬地拜见了大嫂,又笑嘻嘻地朝徐渭挑了挑眉,一脸揶揄之色。徐渭也不理他,只笑着向幼桐介绍桌上的各色菜式。
正吃着饭,徐聪忽然朝徐渭问道:“大哥,你的手指头怎么了?”
幼桐闻言身上一震,徐渭敏感地察觉了她的异样,伸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腿,面上却是一派自然,淡淡道:“我自己咬的。”
徐老爷和徐夫人闻言都停了筷子,齐齐地朝徐渭手上看来,果见他左手食指有个小伤口,二人又朝幼桐看了一眼,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似乎有了数,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轻咳了两声。徐夫人朝徐聪道:“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以后你成亲就晓得了。”
徐聪顿时噎住,还欲再说,脑子里忽有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什么,面上显出古怪的神色,望向徐渭的眼神便带了些揶揄和促狭,忍俊不禁道:“哦,大哥真是好兴致,呵…呵呵…”
徐夫人生怕他又说出什么露骨的话来让幼桐难堪,赶紧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口中道:“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多吃菜。”
徐聪大小就不爱吃青菜,府里上下谁不晓得,可徐夫人素来在家里头一言九鼎惯了,谁又敢违背她的话,徐聪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小心翼翼地把青菜扒到一边,一面苦笑,一面摇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爹不疼,娘不爱”之类的话,最后被徐夫人一个巴掌给扇了回去。
下午徐渭领着幼桐在府里头转悠。徐府不大,府里的下人也不多,各院洒扫伺候的加上厨房打杂采买的拢共也才二十多个,比崔家的排场小得多。幼桐想想跟着自己陪嫁过来的丫鬟嬷嬷还有两户陪房一共就要十来个人,一时有些汗颜,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着过些日子怎么处理才好。
徐渭和幼桐的院子在府里的东边,西面则是徐聪的住处,徐老爷和夫人住在正房,后面还有一处幽静偏僻的宅院则是徐家的画室。
“画室?”幼桐听到此处微微有些意外,虽说上回徐渭赠她画作的时候她就晓得徐家怕是藏了不少好画,可是,寻常人家收藏的字画大多摆放在书房,哪里还会专门辟一间画室。这徐家,不仅有画室,而且还特意辟一处院子。
“我带你进去看看。”徐渭难得地一脸得色,牵着幼桐的手朝画室走去。
这院子不大,拢共才三间正房,但院中的景致却是极为精巧可爱,葱绿的翠竹、小小的竹亭,竹亭上盖着厚厚的茅草,脚下是一片一片的青石板,小路两侧栽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而今正开着紫色和白色的小花。院子里有风,时不时地带动竹叶沙沙作响,安宁静谧,仿佛忽然到了另一个世界。
推开原木色的大门,幼桐一走进屋,顿时被房间里密密麻麻挂着的字画作品惊呆,睁大眼睛看了半晌,她才终于惊醒一般,张张嘴,茫然道:“这…这…敢情全大梁朝所有的名人字画全都在此处了。”
徐渭却只神秘地笑,顺手从墙上取下一副画作来递给幼桐,笑道:“你仔细看看,看清楚。”
幼桐见他笑得有些怪,心中不免惊疑,接过画走到窗边,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端详,看了半晌,才终于发现了些不对头。眸光一闪,又顺手从窗边的墙壁上摘下另外一副,看了一阵,果然看到了同样的记号,“这….这里全是九鼎临摹的画作!”
幼桐脑子里有些打结,事实明摆在面前却不敢去想,只傻愣愣地问道:“徐大哥,你你这都是从何处收来的?”
徐渭指了指东面的书桌,那上头赫然还摆着一副未完成的画,手抱琵琶的飞天神女,正是前朝画师言子美的成名之作。幼桐眨巴眨巴眼,看着他,不说话。徐渭终于忍不住笑道:“我老早就想带你过来看了,这个九鼎不是旁人,正是我们家那一整天憋不出两句话来的老头子。”
虽说方才就已经猜到了,可而今亲耳听到,幼桐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制,恨不得立刻冲回去向公爹请教,又怕唐突了长辈,口中喃喃道:“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里所有的画全都是公公画的…”
徐渭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里头也有几幅是我和二弟画的,幼时我们俩淘气,总静不下心学习,我爹便逼着我们学画画,修身养性。”
幼桐闻言更是惊诧,尔后便是兴奋不已,双眼放光地拉着徐渭的手问道:“你画的是哪副,指给我看看。”
徐渭从另一个房间里找了两幅卷好的画作出来递给幼桐,脸红红地道:“上回给你的那副寒山夜游图也是我画的,署的是我爹的名。那还是早几年前的东西了,后来我爹让我们把市面上九鼎的画作全都收回来,而今京城的字画店里已经几乎没有我们的画了。”
幼桐听到他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呆了,睁大眼看着他许久没说话,直到徐渭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幼桐方才反应过来,一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怒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还使人到处打探。”掐得徐渭的脸都红了还不泄气,又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正屋这边,徐夫人和徐老爷已经开始热烈地讨论怎么给孙子和孙女儿取名的事儿了,“瞧你都取的什么名字!”徐夫人气极,指着书桌上那一长条徐老爷早已取好的名字直跺脚,“徐子美、徐藏锋、你怎么不再取个徐九鼎呢?”
徐老爷恍然大悟,连声道:“夫人说得有理。”说罢,又兴高采烈地在纸上写上了徐九鼎三个字,直把徐夫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闹到最后,还是没能定下未来孙子孙女的名字来,不过好在日子还长久,他们每日想两个名字,总能找到合适的。
因幼桐与大长公主的“母女”身份,二人还得进宫去向大长公主请安。第二日大早上,徐渭就吩咐下人套了马车准备进宫。在宫门口就被左监门卫的下属们给拦住了,嘻嘻哈哈地说着玩笑话。徐渭平日里爱板着脸,下属们不敢随便开玩笑,而今好不容易等到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自然卯足了劲儿把平日里没敢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
徐渭心情好,笑眯眯地任由他们开玩笑,直到宫里头大长公主都派人来催了,左监门卫的下属们才散开,却还不忘了朝徐渭直使眼色,还小声笑道:“大人什么时候请我们喝满月酒啊?”
徐渭偷偷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幼桐,见她一脸羞怯,心里甜的直往外冒蜜水,面上却还是故作严肃,朝众人挥挥手骂道:“胡诌什么呢,小混蛋们,赶紧给我滚回去。”
嘴里说着狠话,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眉梢眼角全是欢喜。那些属下都不是呆子,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齐齐地哄笑起来,就连过来接人的宫人们也忍不住掩嘴而笑。
大长公主派了马车过来接,故进宫后很快就到了崇福宫。大长公主在偏殿里接的她,一见面就将她抱在怀里,亲热地说了一会儿话后,才沉声叮嘱道:“这可就成了人家媳妇了,以后可不能再任性妄为。”
幼桐低声应了。大长公主又问徐渭待她可好。可怜徐渭就在一旁,听到此处顿时紧张起来,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幼桐一个字。
幼桐却是想起了大婚第二日早晨的尴尬,一时眼睛开始发酸。大长公主还道是徐渭欺负她,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徐渭也不好解释,只任由大长公主刀子一般的目光在他身上剜,面上苦笑。
幼桐生怕大长公主责怪徐渭,赶紧揉了揉眼睛,朝徐渭笑道:“我们娘俩说说话,你在一旁盯着做甚?”
徐渭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赶紧起身向大长公主告辞。
等他走后,幼桐又屏退了宫人,这才将那事的经过告之于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听罢,亦是感叹不已,点头道:“你母亲眼力好,这才看中了徐渭。这孩子正直又主见,对你也是一心一意,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说罢,难免又想起了早逝的崔氏,心里头又涌起一阵哀伤,黯然道:“可惜像徐渭这样的男子世间少有,若不然,你母亲也不会——”
幼桐听到此处,心中陡然一动,蓦地抬头,一片询问之色。
大长公主沉沉地点头,低声道:“你母亲当初也和你一样,所以,那余沆才…”
幼桐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只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才能体会崔氏当初的惶恐和不安,那种被毫无准备被推下悬崖的巨大反差,那种不敢置信的惊恐,还有恨不得逃离一切的冲动。
只是崔氏却没有她这么幸运,能遇到徐渭这样全心全意爱护她信任她的人,所以,她的一生就毁于一夜。那么多年来,崔氏到底是忍受着怎样的猜忌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抚养成人?幼桐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决堤。
58、广北来客
师徒两个正说着话,外头安惠忽然在门口通报说:“三公主求见。”
大长公主眉一皱,自言自语道:“她怎么来了。”正准备要安惠将她打发回去,一旁的幼桐却赶紧将她拦住,低声道:“三公主可能是来找我的。”
大长公主颇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幼桐面露古怪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我跟三公主….嗯,有些话说。”
大长公主想起先前她在宫里时有阵子的确与三公主走得近,当时她还提醒过幼桐,但幼桐只说自己心中有数,故她就没有再说。而今看来,这三公主对她倒真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
大长公主不欲管这些小儿女的私事,点点头让安惠请三公主进殿,自个儿则和安惠一道去了书房,说是还有政务要打理。幼桐晓得她这是给自己挪出空间来,心中感激,起身将其送至门口方才回来。
一会儿,三公主蹦蹦跳跳地进了屋,瞧见屋里没有旁人,愈加地放肆起来,快步扑过来一把拉住幼桐的手,神神秘秘地说道:“可不得了,你可不知道,沈家三公子回京城了。前两日我在去陈太傅府的路上瞧见了他…”
幼桐早晓得沈三回京的事,故并不惊讶,只耐着性子问她,“你可曾与他说话了?”
三公主摇头道:“你不是叮嘱我不要主动跟他说话么?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倒是陈帘清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直没话找话地跟三公子搭讪,真真地没有家教。”说到此处,三公主眉眼间已带上了怒气,拳头拽得紧紧的,一副恨不得立刻去揍人的神情。
幼桐看在眼中,又好气又好笑,赶紧道:“殿下理她作甚,她越是这样没分寸,三公子就越是瞧不上她。殿下做得很好,想必三公子对您也有了印象,日后再见面,也好亲近些。”
三公主闻言顿时喜形于色,面上竟然还带了些羞怯之意,微微涨红着脸,小声道:“那…他会喜欢我么?”
幼桐道:“殿下不必着急,感情的事不是三两日就能作得准的,便是三公子真对您有意,以他的性子,也断然不会表现出来。我看,您还是按兵不动,若是有机会便上前与他说两句话,但万不可表现得太过,把他吓跑就不好了。”
三公主而今对幼桐的话是深信不疑,听了她的叮嘱,自是铭记在心,连连应了,又拉着问东问西地说了一阵,幼桐左右只满嘴地夸赞沈三如何勇猛、如何有才华,直把这锁在深宫没见过几个男子的三公主勾得满心欢喜。
从宫里出来,幼桐的眼睛还有些红,徐渭想问,但见幼桐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也终究没有开口。幼桐不是想瞒他,只是此事关于生母私密,实在不好与他说,又怕徐渭误会,想了想,才道:“方才与师父说起母亲的事,所以…”
徐渭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我晓得的。”顿了顿,又道:“等过些日子京里局势没这么紧张了,我们再抽空去一趟钱塘拜祭母亲,可好?”
幼桐点点头,强笑道:“我临走前曾拜祭过母亲,说是日后隐居湖州,再不回钱塘。没想到,居然还有回去的一天,更没想到,还能和你一起。母亲见了你,定会欢喜,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徐渭年少时也曾与崔氏见过,印象中只记得那是个美丽优雅如同白莲一般的女子,只可惜天妒红颜,年纪轻轻就撒手离世,只留下幼桐一人孤零零地在那冰冷的余府一住就是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