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指尖变得冰凉,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无力地松开。
“混蛋!”耳边有人在恶狠狠地咒骂,周子澹抬眼,瞅见书宁炙热明亮的眼睛,“杀千刀的王八羔子…”她嘴里嘀嘀咕咕地冒出一长串骂人的话,脸上却是盛满了兴奋,眼睛犹如黑夜里最明亮的星辰,熠熠生辉,仿佛外头不是刺杀,而是最精彩的好戏。
“欢丫头嘴巴放干净些。”宁老太太嗔怪地道,声音依旧沉稳苍劲,丝毫没有胆怯惧怕的味道,“小姑娘家家的,从哪里学来这满口的粗话。亏得而今只有祖母和琛哥儿在,若是被外人听到,小心日后嫁不出去。”
周子澹脸上抽了抽,仿佛有什么事情,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那几天又来了,下午喝了三杯红糖水,估计跑了十趟厕所,直肠子伤不起啊。
天气冷,俺现在是冬天最冷时候的装备,前几天我还穿短袖和裙子呢,这日子太难过了。
听说北方又下雪了?


第三十六回

三十六
他们出门的时候带的护卫不少,加上京城的禁军得了令飞快赶过来帮忙,刺客们胡乱地射了几轮箭,便再无收获。一击不中,刺客们便立刻撤退,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外头的打斗声便渐渐沉了下去。直到四周再无异样,马车外有侍卫关切地询问,周子澹这才扶着宁老太太坐起身,自个儿掀起帘子跳下车,道:“都无妨。”
罢了他又郑重地朝领兵襄助的禁军头目道了谢,朝平安使了个眼色,平安会意,悄悄上前塞了个荷包在那人手里。那禁军头目愈发地笑得客气殷勤,主动道:“不知老太太是否现在回府,下官正好要去京畿衙门,可一路护送您回去。”
宁老太太却婉拒道:“大人好意,老身心领了,只是今日我们一家人是特特地去谢府作客的。昨儿就已回了帖子,若是不去,岂不失礼。左右大家也没受伤,就懒得半路再折回去了。”
众人闻言俱是大讶,谁也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宁老太太竟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仿佛刚刚的杀戮只是大伙儿眼花。谁家府里遇着这种事,怕不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偏偏宁老太太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竟还要继续去拜客。
那禁军头目愣了半晌,终于缓过劲儿来,又赶紧挑了十来个手下护送马车去谢府。周子澹则连声道谢。
车上的书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朝宁老太太摆出一副崇拜的姿态,捧着小脸作敬仰状,睁大眼睛巴巴地道:“祖母好气魄!换了旁人,刚才怕不是要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全,偏偏祖母却气势如虹,便是那些大老爷们怕是也远远不如。”
宁老太太挺直了背,朗声笑道:“欢丫头以为祖母是没见过世面的深宅老妇人么?祖母我也是自幼学武,骑马射箭无一不精。想当年你祖父在南边做官,蛮子们把整个县城都给围了,你祖父受了伤,我便换了他的衣裳提着枪领兵杀敌,死在我手里的蛮子可不止一两个。”说话时,老太太的脸上愈发地明亮舒展,仿佛每一根皱纹都被细细的熨烫过,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
书宁愈发地惊诧,周子澹也上了马车,正正好听到老太太的话,亦是笑着回道:“小姑姑您竟不知道老祖宗出身并州洪家么?那才是真正的将门世家,便是府里洒扫的仆役也都个个精通武艺。”
“哪有琛哥儿说得那般厉害。”宁老太太嘴里谦虚,可脸上的笑容和骄傲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书宁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宁老太太的旧事,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老太太的胳膊再也不松开,眼巴巴地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三人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谢府大门口。虽说马车上的箭羽全都被清理干净,但到底不复先前气派,车壁上钉满了箭孔,顶盖四周的帷幔被弄破了许多地方,随意地耷拉着,愈发地显得破败。
听说是宁家老太太到了,谢家大太太赶紧亲自出来迎接,瞧见这场景,顿时吓了一跳。她心中虽疑,却并未多问,脸上很快又恢复常态,若无其事地将众人迎进屋,先朝宁老太太行过礼,罢了又笑着朝书宁道:“这才多久不见,小表妹愈发地像个大姑娘了,瞧这模样水灵的,啧啧,再过两年,宁府的门槛怕不是都要被人给踏破了。”
书宁低着头做害羞状,宁老太太笑着打趣道:“可千万别再夸她,我们家这位小丫头可不禁夸,一会儿高兴起来,怕不是要飘到天上去。”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院子里走,进门时,才发现屋里已经来了几拨客。屋里坐着的都是各家的女眷,有老有小,但无论辈份都不如宁老太太尊贵,遂敬请她做了上首。众人寒暄的工夫,谢家大太太悄声朝书宁道:“小表妹怕是不爱听我们唠叨,欣丫头和敏丫头都在后院,另外还有别家的几位小姐,不如您跟琛哥儿去跟他们玩。”
一旁的周子澹听到声音,赶紧朝书宁挤了挤眼睛。书宁会意,小声笑道:“如此甚好,确是有阵子没见她们俩了,也不知胖了瘦了。”
谢家大太太叹了口气,作出一副无奈的神态,又一脸羡慕地朝周子澹看了一眼,揶揄道:“我们家那两个丫头若是长得有琛哥儿一分好看,胖了瘦了我都不用操心。”
书宁闻言顿时险些笑出声,周子澹则一脸涨得通红,使劲儿地朝书宁翻白眼。
谢家大太太本就只是打趣他,见他不好意思了,才笑着让身边的大丫环领着书宁和周子澹去后院,临走时还不住地叮嘱道:“今儿来的几位小姐里有两个是将门子弟,性子泼辣,你们可得把琛哥儿好好护住,莫要让人沾了他的便宜。”
这回就连丫鬟们也都忍俊不禁,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周子澹苦巴巴地瞅着谢家大太太,无奈地道:“大舅母,求求您放过我吧。”
谢家大太太偏还作出一副正经又严肃的姿态来,摇头道:“跟你说了你还不听,回头被人吃了豆腐,可莫要找大舅母告状。”她说话的态度如此肃穆,让书宁心里头多少生出些警觉来。京城里的姑娘们胆子有多大书宁还是多少有些了解,就连周子翎那样冷面美人也有人敢去招惹,更何况周子澹这青葱水嫩的少年郎。万一真被人给惦记上了,被占了便宜,岂不是亏得慌。
待出了院子,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拽住周子澹的衣袖,小声道:“小心点总是好的,一会儿——唔,你就跟着谢家大少爷,千万莫乱走,也少跟人说话,省得招来一大堆烂桃花,赶都赶不走。”
周子澹欲哭无泪,巴巴地瞅着书宁,悄声道:“要不,我还是跟着你吧。谢家大少爷看着太柔弱了,要真像大舅妈说的那样,只怕他连自身都难保。”说话时,人已悄悄贴了过来,颇有种寸步不离的架势。
书宁总算放心了。
才进后花园,就听到花丛后传来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莺声燕语,好不动听。待绕过花丛见了人,只见前方的亭子里或坐或站了有五六个年轻姑娘并三个少年人,单看衣着打扮,倒是看不出究竟哪个才是谢大太太口中的武将之后。
“小姑姑来了——”谢敏眼睛尖,瞅见他们,立刻从亭子里跳出来,高声道:“小姑姑您可到了,方才我跟姐姐还一直念叨着呢。”一边说话,一边朝她见礼,罢了又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盯着周子澹看,小声道:“琛表哥也来了。”也不知是方才跑得急了,还是害羞,说话时,她的脸上竟微微有些泛红。
书宁心里一紧,难不成谢敏监守自盗,也要对周子澹下手?
周子澹倒是若无其事,客客气气地朝谢敏打了声招呼,尔后一脸老实地站在书宁身后,仿佛自己果真是个憨厚老实人。
谢家大少爷和谢欣也迎了出来,一脸殷勤地招呼书宁二人进亭子说话。罢了又热情地给大家伙儿做介绍,来的这几位都是谢家的故交,果如谢家大太太所言,有两个姑娘是武官家庭出身,一个姓刘,一个姓江,都生得白净秀气,单看模样,怎么也不似谢家大太太所说的那么可怕。
剩下的两个少女中,一个是谢家的表亲冯小姐,另一个则是隔壁张府的小姐。至于余下的两个孪生少年,则是谢家二房的二少爷与三少爷。
书宁不大耐烦记人名,且心里头又顾忌着那两位“将门子弟”,故对众人的态度略显冷淡,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后便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喝着茶,并不插话。周子澹也老实地坐在她身边,低着脑袋作憨厚状。
旁人并不晓得他俩的性子,只以为她二人本就傲气,见状便不敢上前来搭话,唯有谢家两位小姐略觉不对劲,对视一眼后。谢欣悄悄拉了小桃出来凉亭,低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小姑姑和琛表哥今儿都不大对劲。”
小桃也不知该如何回话,想了想,才小声道:“来的路上出了点事儿,怕是被吓到了。”想着遇刺一事怕是很快就要传开,小桃便没有再瞒着,又低声继续道:“路上遇着了刺客,把马车都快射成了蜂窝,好在老祖宗和小姐无碍。”
谢欣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京城里闹刺客的事儿并不少见,但她却从来没想过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尤其是宁府。宁家两位老爷素来谨言慎行,虽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却从不摆国舅府的架子,便是郑国师对他们府上都客客气气的,这京城里头谁会不长眼睛向宁家下手?
她又惊又疑的时候,亭子里的几位少年人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书宁意外地发现,无论是刘家小姐还是江家小姐对周子澹都说不上多么中意,虽然头一眼瞧见了时候眼睛都亮了亮,可说了会儿话,见周子澹始终低着脑袋一副老实憨厚的傻小子样,她俩便没了兴趣,反跟谢家几个少爷说得火热。倒是隔壁府里的张小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时不时地偷看周子澹一眼,又害羞又胆怯的小模样,看到书宁忍不住就想笑。
周子澹板着脸看她,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
“…难得今儿人这么多,不如我们来投壶?”
也不知是谁提的建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拥护,谢府的下人极是麻利,很快便把院子收拾了出来。
“既是比试,得要有个彩头才好。”谢家的那位表小姐挑了挑眉,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谢家大少爷的身上,唇畔浮起若有还无的笑容,面上依稀带着些嘲讽。
谢家大少爷镇定自若地笑笑,转过脸来问书宁,“小姑姑您看如何?”
书宁总觉得那个表小姐和谢家大少爷之间仿佛有些不一般,心里头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莫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却被棒打鸳鸯,抑或是襄王无心,神女有意…
“好啊!”不等书宁回话,一旁的张家小姐倒先接了过去,声音依旧低柔犹如深谷黄莺。她刚说完,猛地察觉到自己抢了书宁的话,顿时有些尴尬,羞得满脸通红地朝书宁致歉道:“对不起,我…一时情急…”低头时,露出雪白优美的颈项,煞是好看。
书宁心里好笑,悄悄伸手在周子澹胳膊上捏了一把,直把他捏得脸色发白,这才一本正经地从腰上解了个小玉兔子下来,笑着道:“不过是好玩儿,咱们每人都拿个东西出来做彩头,谁若是赢了,这些东西全都归他,是自己留着还是送人,悉听尊便。”
众人纷纷附和,各自从身上解了个小玩意儿下来,全都放在凉亭的桌子上。
“谁先来?”书宁问。
周子澹道:“小姑姑您辈分最高,得排在最后头。”
书宁并无异议,遂笑道:“既然如此,就由你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先投吧。”
几个少年人相互问了几声,最后是谢家三少爷年纪最小,率先踱到壶前三丈之外,眯起眼睛瞄准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投掷出第一支箭…
与此同时,平安悄悄进了院子,不动声色地踱到周子澹身边,凑近了小声地说了句什么话。周子澹面色不变,微微颔首,只是眸中杀意顿显。书宁心知有异,待平安刚走,她便眯着眼睛盯着周子澹问:“出什么事了?”
周子澹也不瞒她,低声回道:“找到那些人了。”
书宁眼睛一亮,脸上顿时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声音里也多了些许无法控制的激动,“什么时候动手?”
她这是兴奋个什么劲儿!周子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压低了嗓门问:“你不会是还想跟着去吧?”
书宁眸光微闪,眯着眼睛看他,目光犹如利刃,“你不去?”
周子澹都快哭了,“他们可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能不去!”
书宁冷哼一声,转过头瞥了一眼场中正在投壶的谢敏,又弯着眼睛朝周子澹看过来,笑,“一会儿你若是胜了我,我便二话不说,老老实实在府里头待着。你若是输了——”
“我明白!”周子澹立刻举手,他就不信自己会比不过这个才学了几天工夫的小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估计会更得更晚…
略有些卡啊


第三十七回

三十七
投壶看起来容易,其实比射箭难得多。壶嘴大脖子小,一个力道用得不对,便是插入了壶嘴里也照样被顶出来。
谢敏的性子本来就有些急躁,年纪又轻,手中不稳,连投了好几支箭才中了一支,便有些不耐烦,一着急,手上愈发地失了准头,到最后手里的箭羽全投完了,也仅仅投进了两支,气得她直跺脚,鼓着小脸冲回亭子里,郁郁地道:“是谁提议要玩这个的?无聊死了,还不如比射箭。”
大家伙儿都只笑,谢家三少爷却是高兴,仰着小脸道:“二姐姐别担心,还有我陪着呢。我就不信了,她们一个个都比我们强。说不定到最后,还有一支箭都投不进的。”
谢家二少爷悄悄红了脸。依照年纪来排的话,他本该在三少爷之后,可谢敏有些急,他便赶紧主动排在了后头,甚至还红着脸悄悄跟刘小姐和江小姐商量,让自己轮在后面。
既然有人提议要投壶,定是其中有高手。书宁十分确信这一点。
果然,接下来的江小姐和刘小姐便要厉害许多,到底是将门之女,应是自幼习武的,往那里一站,整个人的气势都格外不同。只是投壶到底与射箭不同,她二人多少有些失手,结果各中了六支,相比起前头的谢敏和谢三少爷来说已是好了许多。
因她二人表现甚佳,给了谢欣不小的压力,心中一慌,表现自然也不算好,只中了四支箭。但她的性格比谢敏要沉稳些,便是输了也只是捂着嘴笑,又朝谢家大少爷道:“后边都要靠大哥了。”罢了,又朝谢二少爷挤了挤眼睛,二少爷的脸上愈发地红。
谢大少爷一脸无奈,转过头拍了拍二少爷的肩膀,低声叮嘱道:“你就——随便扔,便是一支不中也无人笑话你。”
凉亭里的诸人俱是笑起来,书宁心知这谢二少爷定是四体不勤虚弱秀才,不然,大家伙儿也不会俱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果然,谢二少爷咬着牙吃力地抱着十支箭,很认真的一点点地瞄准,尔后又长吸了一口气,十指紧握,狠狠地把手里的箭掷了出去——
“哎哟——”只听得他身后帮忙的三少爷一声痛呼,众人大讶,齐齐地转过头去看,只见三少爷正捂着胸口痛得呲牙咧嘴,嗷嗷地叫了半天,才道:“二哥,你怎么冲着我扔呢!”大家伙儿果然瞧见地上落着一支箭,亏得箭头早拔了下来,又裹了厚厚的棉布,要不,只怕三少爷今儿得见血。
谢二少爷惊得把手里的箭矢全都扔了,飞快地冲到三少爷跟前关切地问:“怎…怎么样了?可伤着了?”
三少爷揉了揉胸口,使劲儿挥手,“没事儿,”罢了又催道:“二哥你赶紧继续。”
二少爷却不动,搓了搓手,一脸为难的样子,咬咬牙,不好意思地朝众人道:“我…我认输成不成?”
众人:“…”
最后谢二少爷还是被众人逼着胡乱投了一阵,没想到竟被他蒙中了一支,倒也不算是全军覆没,直把他高兴得眉开眼笑。尔后又是张小姐和冯小姐,这二位竟比旁人的技艺都高超许多,张小姐中了八支,而那冯小姐竟中了九支箭。
冯小姐的漂亮的脸上隐有得意之色,斜斜地挑了挑眉朝谢家大少爷看了一眼,眸中闪过挑衅之意,目光又飞快地在凉亭中央的石桌上扫了一圈,一脸的志在必得。
她要是跟谢家大少爷没点暧昧才奇了怪了!书宁心里头胡思乱想,谢家大少爷到底对她有没有意思呢?如果有意思为什么还要与别的姑娘定亲?若是没意思…书宁一脸同情地看了看冯小姐,她这样算是最后的挣扎吗?
谢家大少爷很是沉得住气,他甚至还毫无芥蒂地朝那两个姑娘笑了笑,很是客套地夸赞了两句,尔后才拿了十支箭矢,缓缓踱到投壶点。
一支…两支…五支…谢大少爷的手很稳,性子更稳,不急又不慢,手举起来的高度很合适,力量控制得很好,甚至连箭矢投过去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
第九支…冯小姐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气恼,狠狠别过脸去,目中有狼狈的神情。
谢敏的眉目早已舒展开,拖着腮一脸兴奋地看着壶中的箭矢,“就剩最后一支了,大哥赶紧!”
谢家大少爷微微地笑,缓缓将箭矢举到肩膀上方相同的位置,凝目挥手,箭矢脱手前指尖却轻轻一颤,“噗——”地一声响,箭矢在壶口荡了两圈,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掉在了外头。谢敏顿时发出一声懊恼的呼唤,咬牙跺脚,“就差一点点了。”
冯小姐的脸上总算好看了些,眉目间却愈发地凝重和复杂,深吸了口气,默默低下头去,再也不去看谢家大少爷。
除了周子澹和书宁之外,其余的人都已比完了,谢家大少爷和冯小姐打了个平手,在大家看来,这似乎已经是最后的结果,毕竟书宁是个年纪轻轻的千金小姐,而周子澹,照他今儿表现出来的老实憨厚样儿,除了一张脸还能看看,别的方面,实在看不出有任何能比得上谢家大少爷的地方。
若换了平日里,周子澹定然也不会强出这个风头,可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和书宁下了赌注,自然要全力以赴,他可不想晚上带着书宁出去冒险。心念至此,遂深吸一口气,缓缓踱出凉亭,拿出箭仔细瞄准,“嗖——”地一声,箭矢正中壶心。
凉亭众人齐齐高呼,周子澹得意,侧过脸来朝书宁微微一笑。他今儿一直作老实憨厚状,整个人略嫌呆滞迟缓,故不识得的只以为他就是个毫无灵气的呆石头,不想他这乍然一笑,竟犹如春风拂过,再配着他那张漂亮得无懈可击的脸,众人顿时呆滞。
书宁却狠狠瞪他,心里暗骂他又在卖弄风骚,下定决心一会儿非得好好露一手把他给镇住了。
周子澹动作快,浑不似先前谢家大少爷那般凝重,仿佛好玩儿似的一支挤着一支,不过眨巴了几下眼睛的工夫,他手里的十支箭便悉数扔进了壶里。待他拍了拍手踱回凉亭,大家才终于反应过来,谢敏猛地一跺脚,高声道:“我…我可没看错吧,琛表哥十支箭全中了?”
谢家大少爷笑着朝周子澹拱手道:“琛表兄深藏不露,小弟佩服。”
几位姑娘也甚是诧异,相互对视一眼后,再看向周子澹的眼神里便多了许多东西,至于那个原本就对他有些意思的张小姐愈发地两眼放光,一双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目光炙热又温柔,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对周子澹有意思。
周子澹却视而不见,转过头来朝书宁笑,眼睛里有得意又兴奋的光,“该轮到小姑姑了。”
书宁仰着脑袋起了身,朝他挑眉而笑,目中神采飞扬,“那你可得看好了。”她随手抓起一把箭,大踏步地走出了亭子,几乎连看都不用看,右手轻轻一甩,那支箭便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自己钻进了壶里。
众人还未来得及表示出惊讶,她已往后退了一步,手中却不停,又是一箭飞进壶中,尔后她继续退,一步快似一步,那些箭矢犹如飞花般一支接着一支地往壶里钻,待到她投完手里的最后一支箭,整个人已在两丈开外。换了旁人,不说把箭投进小小的壶口中,便是能扔过来就已不易了。
大家伙儿眼睛发直地看了半晌,全都狠狠地被震住了。
最后竟还是谢敏先反应了过来,举手高呼道:“小姑姑神勇!”罢了,又冲出亭子一把将书宁抱住,又惊又喜地道:“小姑姑您太厉害了,回头定要教教我。我…”
她噼噼啪啪地说了一阵,兴奋又快活,书宁心中得意,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打断。周子澹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想逃,才悄悄转过身就被书宁发现了,高声阻拦道:“琛哥儿你要去哪里?”
周子澹咧嘴转过身,咬着牙回道:“去茅房。”
“那正巧了,”书宁三两步挤过来,朝他挑眉笑,“我也正要去。”
周子澹扶额,无奈苦笑,“姑姑您不先把战利品收了么?”
“不着急,”书宁朝谢敏挥挥手,“敏丫头帮我把东西收好,一会儿我再回来拿。”
谢敏正对书宁盲目崇拜,闻言立刻高声应道:“小姑姑你放心,保证一件都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