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仍不知道纪识秋的身份,林芜也并不打算告诉他,事情就这般揭了过去。
而不过多久,太初城便多了两名特别的客人。
来的人是苍玄教的人,其中一名乃是宗羽,而与他一道前来的男子模样却十分古怪,那人有着一头白发,模样却并非老相,看来不过中年,一身的仙风道骨,不似邪教倒似得道高人。
他们是来找太初城城主林淮的,人们不知道苍玄教究竟在弄什么玄机,但林淮却命人带着他们到了大殿之内进行了一场单独的谈话。谁也不知道那日他们在殿中交谈了什么,但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林淮派人将宗羽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城。
林芜一直等在外面,想要寻个机会单独询问宗羽纪识秋的状况,但宗羽似乎赶着时间,林芜也没能够寻到机会,等她追去的时候,宗羽已经离开了。
但苍玄教还有一人留在城中并未离去,林芜很快便找到了那名白发男子。
林芜找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后院喝酒,待的是从前她师父魏疾常待的那个院子,坐的是魏疾常坐的那个位子,林芜怔在院外看了片刻,才终于不确定地上前一步,不敢相信地问道:“师父?”
那男子挑起眉峰,对她扬了扬手里的酒壶,随口应了声道:“不敢认为师了?”
这大抵是林芜所遇见最让人惊讶的事情,不过数月不见,魏疾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等两人交谈之后,林芜才知道这都是大长老的功劳,这几个月来大长老抓着他浸药浴喝药汤,往死里面折腾,道是不想跟个糟老头子同榻共寝,就这么折腾了数月,把他变成了现下这副模样。
魏疾似乎对自己这副模样十分不满,林芜也没有说出他现下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倍的事实,只在犹豫许久之后终于问魏疾道:“师父是自苍玄教来的,可知识秋现在的状况?”
这回魏疾没有立即回答林芜的话,他若有所思拍了拍林芜肩膀道:“别着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林芜没有明白魏疾的意思,但对方还能这般说笑,至少证明了纪识秋如今状况应该比她想的要好。她就这么带着忐忑的期待过了下来,几天之后,正道主动出手对山海殿发起攻势,林芜亦在其中,六城八门将山海殿众人包围其间,终于到了真正的最后一战。
然而山海殿却也并非毫无准备,面对中原的进攻,山海殿毫不畏惧,甚至不退反进。
山海殿中为首的那人林芜是见过的,正是当初苍玄教内发动叛乱的丰原长老。山崖之上,冷风呼啸,卷动落叶纷然,如今他率领着山海殿众人,目光冷淡的迎着中原数百高手,冷笑道:“你们大概不知,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既然来了,今日便谁也不用再踏出这个地方。”
就在他出声之际,四周林间枝叶轻晃,无数冷甲的寒光缓缓出现,无数铜甲自其中现出身形,踏着沉闷的声响走上前来,将中原众人团团包围其间。
铜甲之威,浩荡如山岳,霎时压垮中原所有气势。
见此情形,中原高手皆肃然了神色,凝神拔剑而对,看来早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但太初城主林淮神色却依旧淡然,他缓步往前走去,目光直视丰原,唇角噙着笑意道:“你恐怕也不知道,我等这一刻也很久了。”
林淮的自若让丰原面色霎时沉了下来,他紧盯着人群中央的林淮,冷冷道:“不可能,你认为凭你们就能够对抗我们山海殿的圣甲?”
铜甲之威,这些天来不光是太初城,整个中原都已经见识过,这些冰冷的怪物威势究竟有多么可怕,所有人都知道,一架铜甲便能够轻易取数十名普通正道弟子的性命,这对于中原众人来说,几乎等同于噩梦。
所以当这么多铜甲同时出现的时候,不少中原弟子面色都已经变了脸色,甚至连握剑的手也已经颤抖了起来。
但林淮依然无动于衷,林芜了解自家爹爹,她看着林淮的神情,知道他必然早有应对之法。
只是林淮的应对之法究竟是什么?
就在林芜心中沉吟之际,一道声音突然自后方传来,解答了她所有的疑惑。
“你说的圣甲,就是这种东西?”
那声音似含笑意,慵懒肆意,却自有傲然睥睨之威。
人们几乎同时在这声中回过头去,然后他们看到了高坐于铜甲之上的那道身影。
没有人比林芜更熟悉那道身影,天光自铜甲后方晃入眼帘,隔着纤尘飞舞的阳光视线相对,那道身影在逆光之下容颜模糊,轮廓却清晰无比。
众人尚不及回神,就在他话落之间,四周突然爆出剧烈声响,轰然之声此起彼伏,浩荡的铜甲大军一瞬间尽数散落倒地如山岳崩塌陷落!


第47章
来的人是苍玄教主, 而就在他出现的同时,苍玄教众人也早自埋伏中现身,山海殿铜甲尽数被破, 失了最后的优势, 山海殿几乎立即便溃败下来。
原本以为的惨烈一战以这样轻而易举的方式收场,莫说是正道众人, 就连太初城主林淮也没有想到。
接下来事情变得简单起来,林淮向众人解释了与苍玄教之间的合作关系, 苍玄教处理了叛徒丰原, 而中原正道则处理了山海殿的一干人等。
这个过程中林芜始终盯着纪识秋, 可惜场间实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她并未有机会与其交谈。
不过这也并未影响林芜重逢的喜悦,因为纪识秋虽然远远地在那边与众人商议着事情, 视线却时常不经意地朝她瞥来,有时候还会趁着旁人看不见的时候冲她眨眼轻笑。
忙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总算将该关押的人关押起来,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 太初城邀众人回城商量接下来的打算,让人惊讶的是,林淮这次邀请的人当中, 还包括了苍玄教中人。
苍玄教主被安排住在了太初城后方的院落之中。
这是中原正道第一次见到苍玄教主的真面目,也是第一次知晓他的姓名,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判断他的身份,因为在他们看来能有这般修为这般造诣, 非苍玄教主莫属。
当天夜里,等到好不容易从主殿中出来,林芜却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朝着后方院落而去。
林淮负手站在大殿门外,一眼便敲出了她的意图,挑眉语声威严道:“芜儿,你这是打算去哪?”
林芜脚步一顿,回身盯着林淮看,半晌方用试探的语气道:“我去后院看看师父。”
“看魏灼?”林淮随口“哦”了一声,又道,“你师父不在,现在估计早陪着人去赏月了。”
这赏月的对象究竟是谁,林芜根本不必猜便能够想到,今日苍玄教教众来了太初城,大长老自然也到了。
没有了唯一的截口,林芜也明白了林淮的意思,她犹豫片刻,终于问道:“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那小子的身份么?”林淮随口道来,神情不见惊讶,也看不出是喜是怒,林芜从小长大最怕的便是林淮这般神色,因为每次这种时候她很难去判断林淮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说的话会否惹他生气。她只能斟酌着点了点头,等待林淮的回应。
林淮口中所指的人自然是纪识秋,他靠在正殿大门前,抱着双臂道:“前段日子苍玄教的人前来太初城商议对抗山海殿的事情,那小子已经让那叫宗羽的护法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林芜心中早有猜测,听林淮这般说起,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未错误。
只是她没想到纪识秋会主动将此事坦诚,更没想到林淮知晓此事后竟能如此平静。
“爹。”林芜仍觉得此事有些像做梦一般,她依然不能确定林淮的心思,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林淮看来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将心绪平静下来,这才低声问道,“爹不会担心吗?”
林淮听这话终于笑了起来,有些无奈,不过笑容明朗:“担心啊,不过我的女儿我自然清楚,对方若是大奸大恶之辈,我女儿又怎么看得上他?”
林芜听得一怔,林淮接着又道:“还是说你认为你爹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拼死拼活也要把你们拆开?”
林芜连连摇头,她比谁都要清楚,她自小的是非善恶观念也是从林淮的身上学来,她知道林淮并非顽固的坚持正道邪道之人。
见林芜这般神色,林淮摇头拍了拍林芜肩头,低笑道:“芜儿,我在知道他身份之前,先见的是他这个人呐。”
数月之前,林芜曾经带着纪识秋前来太初城,并在城中住过一段时日,从那时候起,林淮便算是认识了他。
林芜明白了林淮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白日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应该如何向林淮解释,她实在没有料到自己担忧了许久的事情竟在不经意间就这么解决了下来。
林淮见她面露欣喜之色,又道:“况且我早厌了正道和苍玄教对峙的日子,如今这般,正好能够休了两方的争斗,也算是好事一件。”林淮说到这里,轻咳一声故意又板起脸道:“我唯一不高兴的,是你们两人成亲竟然不让我这个做爹的知道,你们将来若是有了我的外孙,是不是也不打算让我知道了?”
听见林淮这话,林芜神情霎时微变,继而眸中泛起了喜悦之色。
林淮见状不对,迟疑道:“怎么?”
林芜眨眼笑笑,小声道:“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男孩儿。”
林淮:“……”
威严稳重的太初城主终于稳重不下去了,他赶紧上前要去抓着林芜将事情问清楚,然而林芜却已经飞快地纵身往后院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跟林淮打了个招呼,道是她今晚要在客房过夜,要丫鬟下人不必等着她了。
林淮瞪着林芜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良久方才叹了口气,失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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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且当初离开的时候,纪识秋尚还昏迷不醒,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思念几乎要将林芜给淹没,她飞快来到后院客房,中途几乎用上了最快的速度,等到达纪识秋住处的时候,她已经微微喘息起来。
她知道纪识秋住在哪里,林淮将他安排在他上次来时住过的地方,林芜来到那处,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屋中被烛火透在窗纸上的那道身影。
林芜没有迟疑,甚至连门也未敲,直接从窗口闯了进去,一把扑到了那人身上。
纪识秋尚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在手上,听着被林芜这么一扑不禁后退几步,几乎一瞬他便已经将怀中的人认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将滴水未洒的汤药放在了旁边柜子上,这才反手抱着林芜好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太初城戒备森严,晚上也会有小贼闯进来。”
林芜听着熟悉的声音,感觉着面前人熟悉的气息,久别重逢的喜悦浸满心头,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些许,她抬眸看着纪识秋,眸底满是笑意,踮足吻了他的唇瓣方道:“我们太初城的采花贼很厉害的,苍玄教主可要小心了。”
两人虽然不过分别一月,但在双方眼里也算得上是久别重逢了,林芜很快便发觉了屋中的药味,连忙将汤药端回来递到了纪识秋面前,纪识秋接过喝下,林芜这才收起了戏谑的神色问道:“你的伤还疼吗?”
“嗯?已经没事了。”纪识秋随口道,“花英燕多事,寻死觅活非要我喝足三个月的药。”
林芜不是没有见过纪识秋当时虚弱的模样,也知道伤了元气自然没那么容易补回来。
两人低声交谈着,林芜很快提到了孩子,可惜这次对山海殿出手本就危险,纪识秋并未将孩子带来。而他们的孩子这么久了总算也有了名字,纪识秋蘸着茶水将那两字写在桌上,林芜喃喃念道:“纪眠?”
“是啊,大长老起的名字,大家都觉得不错就用了。”纪识秋笑到,“等你回去把眠儿抢回来。”
林芜一怔:“抢?”
纪识秋作势无奈笑到:“他们全都争着照顾孩子,要抱眠儿还得用抢的。”
“……”大概众人也想不到,中原和山海殿打得火热的时候,苍玄教的护法们正在为了抱个孩子费尽心机。
两人交谈半晌,林芜看着窗外月色,忽而起身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纪识秋本就在房中闷得无趣,自然立即答应了下来,林芜却没有立即动身,找了件厚重的衣裳替他披上,这才牵着纪识秋的手朝着夜色而去。


第48章
月色如水, 太初城四下点着灯火,暖黄灯光衬着园中花叶又是一番景致。
林芜与纪识秋走得很慢,纪识秋丝毫也不好奇林芜究竟要带自己去何处, 只牵着手与林芜并肩而行, 眸中便盈满了笑意。
不时有太初城的下人从旁经过,见了林芜都笑着打招呼, 见了林芜与纪识秋紧扣的十指,笑意便又多了一层欢喜悦暧昧。太初城的下人们倒是极有意思, 虽然对林芜恭恭敬敬, 但看起来倒是不怕主子, 有些像左邻右舍的街坊,打完招呼顺道还跟林芜二人说今夜哪哪人少风景又好,热心的指着那方向让林芜带纪识秋去转转。
林芜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耳尖微微泛红,摇头解释道:“都是从小把我带大的家仆,他们就是喜欢看热闹,我们别理他们。”
纪识秋觉得甚是有趣, 道是要上前问问林芜幼时的事情,林芜吓得拖着他赶紧走了。
“无非就是写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好问的。”林芜随口说着, 总觉得纪识秋身体还未恢复,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一处凉亭坐下休息,纪识秋便在亭中桌旁坐了下来,支着肘笑道:“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才觉得有意思。”
林芜想了想道:“那我也要去问问大长老你小时候的趣事。”
纪识秋眉眼笑成一道弯月,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林芜回想起之前在苍玄教听说的故事,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当武林盟主的魔教教主?”
纪识秋不羞不臊,正色道:“没当上武林盟主,当上了盟主的女婿倒也算不错。”
两人说笑之间,远处传来喧哗声响,几名太初城的护卫又说说笑笑朝着这方走了过来,林芜连忙拉着纪识秋往偏僻院落走去,纪识秋跟在林芜身后,脚步不疾不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极有意思:“你在家里都跟做贼似地么?”
林芜忙碌半晌总算没撞上方才那几个人,回头见纪识秋好整以暇的笑意,忍不住凑上去挠了那人几爪子,仍不解气,干脆搂着脖子啃了他唇瓣一口才勉强叫人安静下来。
“小时候经常偷着出去玩,路上要避开不少护卫。”林芜无奈解释道,“所以见到他们就想跑,习惯了。”
纪识秋十分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来。
林芜又道:“况且他们若是见到我们两个在这,定会起哄一番,到时候缠着聊起来,我们想走都难了。”
这倒是很有道理,纪识秋自然也不想将两人难得的重逢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们接着往前走去,不多时院落便安静了下来,这处应该是太初城内较偏僻的所在,平时极少有人前来,但四周风景却是极好,四周院中种满了梨树,灯火映着将开的花朵,满树满院皆是莹莹光色。
两人行于一片花海之间,林芜小声讲着这片花海的来历,讲着自己从前在这里经历过的事情,纪识秋便安静听着,等到路行了大半,林芜才恍然惊醒过来,带着纪识秋往前,脚步稍快了些:“快来!前面就是我要带你看的地方了!”
路傍花叶纷纷舞动,粉色花瓣被夜风卷着纷然坠下,落了两人满身,纪识秋替林芜摘去发鬓间的花瓣,她便乖乖站住任纪识秋动作,仰着头道:“这片花林是我娘生前种的,旁人不敢轻易接近,全是我爹亲自照顾,我也是小时候无意间走进来的,这里风景漂亮,最重要的是无人打扰,那边有一株最大的花树,坐在树上看出去,能看到整个太初城最美的月色。”
“嗯,好了。”纪识秋轻轻应着,拈起林芜发间最后一片雪白花瓣,却并未扔下,只将它拽在掌心里,含笑道:“去看看吧。”
林芜难得有这般兴致,听了这话连忙转身带着纪识秋往花树深处而去,口中还不断说着那处的美景,然而等他们绕过几株高大的梨树,靠近某处宽敞的空地时,她才终于停下脚步,看向了远处那株最高大的梨树。
纪识秋也看清了那处的情形,回头对林芜似笑非笑道:“我们好像来迟了一步。”
或者说不是一步,而是很多步。
月的光晕在夜色中漂浮犹如幻梦,满树梨花纷然雪白,在光影中闪烁着晶莹透明,影影绰绰之间,树上两道身影相依相偎,缠绵深吻,缱绻难分。
相隔远远的距离,林芜依然认出了那树上的人是魏疾与大长老。
看他们的模样,来了应当已经许久了。
林芜心里震惊,又道可惜,不知道这只有自己知晓的好地方怎么就被自家师父占了先机,看着远处两道身影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纪识秋瞧着林芜的模样,失笑道:“看来也不是只有我们想到来赏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那株梨树望去,恰逢此时魏疾转过头来,本是眯眼享受着闲适时光,却没料到一眼看见了林芜纪识秋两人,他当即身子一抖,受了惊吓般瞪大眼睛,却又不愿惊动了身旁的大长老,便只得满面苦色,最小幅度地朝两人比划手脚,央求着他们赶紧离开。
纪识秋身为晚辈,自然不愿打扰大长老与魏疾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守,林芜却不同,她从小跟着这个不靠谱的师父打打闹闹,此时趁着这机会用手语远远讹了魏疾好几坛珍藏多年的美酒,这才心满意足的与纪识秋一道离开。
只是好不容易带着纪识秋看太初城的夜色,就这般回去林芜也不怎么甘愿,两人出了梨花林行了半晌,林芜又想起一个地方,兴冲冲带着纪识秋往另一处走去。
然而今夜月色极美,赏月的人也超乎了林芜的想象,太初城的美景俨然成了各方离人倾诉相思的最好背景,林芜带着纪识秋好不容易到了月色朦胧水光潋滟的湖畔,却又撞见凌霄城少城主湛清与琉光剑门大师姐颜雅正促膝长谈。
“……”谈情说爱的好位置都让人给占了,林芜可谓是沮丧到了极点。
纪识秋自然不能理解她的沮丧,不过却也闷笑着出声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在哪里赏月都是一样的。”反正他苍玄教主也没怎么认真看月亮,不过想陪身旁的人看月亮而已。
林芜摇了摇头,仍是不肯放弃,冥思苦想片刻忽而又抬头道:“我知道了!”
她又运起轻功带着纪识秋上了房檐,太初城的灯火霎时尽收眼底,两人在檐上行了不到片刻,便到了某处高阁之上,明月自阁楼后方渗出澄澈流光,遍城屋檐尽染霜色,两人迎风站在檐上,身侧是缓缓拂过的夜风,风中有草叶花香,明月自视线中清晰无比,好似伸手即可揽触。
“这几个月,我经常坐在这屋檐上。”林芜指了指远处,“看着那边,一晚上能想很多事情。”
纪识秋循着她所指望去,远处夜色中隐约可见一盏灯火,略有些眼熟,纪识秋这才认出,那是他住的屋子。
那次数月之前他随林芜拜访太初城,所住的也是那间屋子。
“我们过去看看。”林芜这般说着,两人往前方走去,等绕过了阁楼的檐角,才发觉就连这房顶上,也早坐上了人。
林芜顿时有些泄气,要怪只能怪今夜月色太好,太初城太过热闹,哪哪都能撞见旁人。
坐在房檐上的人是花英燕,他本是在对月发呆,见了突然出现的林芜与纪识秋目光便更呆滞了几分,迟疑着道:“教主……教主夫人?”
林芜随口应了一声,打算与纪识秋一同找下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然而纪识秋却捉住了林芜手腕,含笑带着他上前在花英燕旁边坐了下来。
“花护法,委屈你了。”
“?”花英燕茫然听着纪识秋这话,正想说教主客气了自己没什么好委屈的,便感觉一阵柔和内力侵身而来,他尚未有机会反应,便感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扔下了房檐。
花英燕:“……”纪识秋没用上什么力道,花英燕轻而易举稳住了身形,不过他仰头看着檐上的纪识秋与林芜二人,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了。怪来怪去,怪他不该把纪识秋的身体调养太好,现在稍微恢复点精力就来欺负教众了。
纪识秋没忽略下面的花英燕,淡淡道:“花护法闲来无事,不如去帮我跑趟腿。”
花英燕好端端坐着赏月,却被人扔下来还派了事做,一时连脸色都垮了。
纪识秋没管他的脸色,接着道:“你去找戚阳,就说我让你去她那抄四长老的信。”
听纪识秋这么说,花英燕顿了一顿,摇了摇头:“这事儿别交给我,你给宗羽吧,我要回屋休息了!”
“哦。”纪识秋从林芜身上收回视线,看了花英燕一眼,眼里满是笑意道:“你真不去?”
花英燕面色微变连忙摆手,在纪识秋出声之前已经改了主意,欣然往另一方赶去了,走的时候没忘理了理衣襟拢了拢发鬓。
林芜将花英燕刚才的反应看在眼里,顿时明白了过来,小声问纪识秋道:“那位戚阳……”
“苍玄教北方护法,花英燕的师姐。”纪识秋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