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芳却顾不得那么多,她激动道:“我就是觉得…天有那么冷吗?在屋里还要戴个帽子?而且…太low了。”
貂芳似乎没组织好语言,冯笑香便接过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帽子看着怪。”
“而且,他太听话了,你不觉得吗?他就像一个只会附和妻子意见的傀儡,这符合电击治疗的矫正结果。”貂芳懊恼道:“只可惜没掀了他的帽子看看,哎!多跟吴队学点询问技巧好了,艺不压身,果然没错。”
这话可把冯笑香吓了一跳,连连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好歹是咱们墨城的前任市长呢。”
“对啊,前任,怕什么,再说了,事急从权。”貂芳连连叹气。
冯笑香干脆道:“那你就把现在的懊恼都攒下来,去了西山疗养院,好好跟楚梅聊聊。”
西山疗养院。
与两人的想象不同,深夜的疗养院本该十分寂静,可两人却远远看到疗养院大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手电筒的光乱晃。
他们不仅奔走,还喊叫着什么。
冯笑香将车窗降下,两人便听到那些人喊道:
“照着了吗?”
“没!”
“西边也看过了,没呢!”
“这大黑天的,上哪儿找去?要我说…还得报警!”
一个保安队长模样的人喝到:“瞎说什么呢?不知道这儿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警察来了进进出出,像什么样子。”
车子转过一处转角,两人注意到,虽然大门口的保安挺热闹,疗养院里却是安安静静的。
除了几间医护人员的值班办公室,其余房间的主灯都灭了,就剩几个房间,许是主人无法在黑暗中入眠,便亮着一两个小小的玄关射灯,全是暖色的灯光。
两人驱车到了疗养院大门口,当然被保安拦了下来。许是很少有深夜来访的,保安来到两人车前时,手摸着后腰的防爆棍子,警惕性很高。
貂芳和冯笑香一起亮出了警官证,那保安不可置信地问道:“警察?警察来了?!不是说不让…”
他的话被保安队长拦住了。
保安队长问道:“两位过来是…?”
貂芳没让他如愿打听到想要的消息,只道:“有急事,赶紧放行。”
“您稍等。”
保安没有立即放行两人,而是回到保安室,打了一通简短的电话。
不久,大门开了,保安在屋内冲两人挥手,示意她们可以通过了。
两人的车刚停在疗养院主楼门口,便有一个男人迎了出来。
男人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银边方框眼镜,脸上头上都有点油,刚睡醒的样子。
受不了夜风,所以他双手裹紧了套在外面的夹克,免得风钻进脖子胸膛。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值班主任,其他领导不在,我就陪着两位吧。”
言下之意,现在他是这疗养院里最大的官儿。
貂芳便道:“我们来找楚梅,她妈妈是你们这儿的护工,她精神状态不太好,一直住你们这儿。”
“哦哦哦,她啊…”值班主任挠挠头,“可是…你们找她干嘛?”
貂芳只是示意他带路,并不多解释,值班主任就急了。
“我不是瞎打听,你听我说完啊,你们找她没用…她…丢了。”
“丢了?!”
“就是…走丢了。
嗨呀,我们这是疗养院,又不是监狱,总不能把人锁在这院子里吧,我们也鼓励能走的白天多出去走走,不能走的也让护工多推着出去转转,毕竟出了院子就是风景区,5A级的呢,有山有水,多好啊。
当然了,晚上还是要清点人数的,这可不敢稀里糊涂。
就今儿晚上,清点人数的时候就发现,那小姑娘不见了,这不,我们的保安正满山找人呢…”
第341章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7)
貂芳和冯笑香满脸的生无可恋。
一开始她们是气急败坏的,就差在疗养院骂娘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特意没有提前通知疗养院方面,自然也就不知道楚梅走失的事。到了地方,听到这个坏消息,简直两眼一抹黑。
冷静下来后,貂芳问那值班主任:“楚梅的妈妈呢?龙淑兰,她是你们这儿的护工,你把她找来,我有事问。”
值班主任为难道:“女儿走丢吗,龙淑兰昏过去了,刚救醒,好不容易让她睡着,你们现在找她问话…不好吧…”
貂芳态度强硬道:“你只管带路,出了事儿我会负责。”
值班主任没办法,只好走在前头,到了一间房间后,用万能门卡开了门,并在门口嘱咐貂芳道:“怪可怜的…真受不了刺激了,你们说话可…稍微注意点。”
貂芳答应下来。
两人进屋,将那值班主任关在了门外。
眼前就是龙淑兰楚梅母女俩的房间,按照疗养院标配,屋里只有一张床,因此又加了一张行军床。
此刻,楚梅虽然不在,龙淑兰却还是睡在那张不太舒服的行军床上。
她留着女儿的位置,而且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皱着眉头。
貂芳却丝毫不同情她,伸手便将龙淑兰推醒了。
龙淑兰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看到两个陌生人,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是谁?”
貂芳不回答她,只道:“你这戏做得也太糙了,你是料定了疗养院不会报警吧?”
龙淑兰一愣,不等她将伪装的表情摆好,貂芳继续道:“我还从没见过哪个母亲能在女儿走丢了的情况下,依旧呼呼大睡。不眠不休走街串巷找人的,倒是见过不少。
况且还是你可不是一般的母亲,数年如一日地照顾精神出了问题的女儿——你可是个中模范。”
她这话一出,龙淑兰便不辩解了,反倒拿出一副耍赖的样子。
“你们谁啊?”她问道。
“警察。”貂芳亮出了警官证。
“哦。”龙淑兰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多的诧异,她道:“我也不知道梅梅去哪儿了,还有,我稍微休息一下,犯法了吗?”
“没有。”
“那你们这是要干嘛?抓我?”
她这样耍赖,还真让貂芳没办法。貂芳的拳头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有着力点。
貂芳几乎要原地爆炸,但她不断暗示自己控制情绪。
不能乱不能乱,好像已经到了关键的一环,肯定是戳到龙淑兰的破绽了,所以她才这样抵赖。得套出她的话来。
貂芳深吸了几口气,让缺氧的大脑缓了缓,放轻了语气道:“你这是何必呢?”
貂芳虽然改变了态度,可是对方软硬不吃,直接道:“你就直接说,你们要干啥,温情牌就不用打了,我女儿那样,我什么事儿没见过,不吃你这套。
“那咱们就来说点实话,”貂芳道:“组织疯子杀人的勾当,无论是你干的,还是你女儿干的,你肯定都知道——至少是知道一部分。毕竟你们朝夕相处,我不相信两个朝夕相处的人之间会有什么秘密,况且你那么细致地照顾着生病的楚梅。”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跟你说。”龙淑兰坚决道。
“看来你只是知情,并未参与到整件事中来,我跟那组织也算打过交道,他们很会撒谎,把警察骗得团团转,这一点你就不行,你只会耍赖,太低级了。”
龙淑兰愤怒了。
她是个小个子女人,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噌地一下就跳下了床,在屋里来回踱了两圈,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段位不够,眼下又被警方盯上了,情况很不妙。
貂芳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道:“你真觉得我们不能抓你?错了,就凭你常用的那辆车曾经出现在一起案件的现场,成了凶手逃离现场的工具,我们现在就该把你抓回去。”
这当然是危言耸听了,貂芳和冯笑香自然知道,既没有什么案件,也没有什么凶手,不过是送举报材料的人用过那辆车,送举报材料可不犯法。
不过,这说法倒真吓住了龙淑兰。
耍赖被焦虑代替,龙淑兰道:“那怎么办…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样子倒的确很像一个初次跟警方打交道的小市民,之前的装腔作势早已土崩瓦解。
貂芳和冯笑香对视一眼,她试探地抛出一个条件:“无论你女儿干了什么,只要你今天把知道都告诉我们,以后处理起这件事,我们尽量给你女儿算自首。”
能不能这么操作,貂芳心里不太有底,她只是记得吴端曾经就自首情节,给过嫌犯承诺。
照猫画虎,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是一副坚定的表情,仿佛她说的话便是板上钉钉。
龙淑兰犹豫了。
犹豫片刻后,她突然道:“我不知道梅梅在哪儿,她没告诉我。”
见龙淑兰意志有所动摇,貂芳趁热打铁道:“你只管说你知道的,抓楚梅是我们的事儿,抓不住是楚梅走运,可万一抓住了,你今天的交代,还能给她算个自首,怎么看都是你们划算。”
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龙淑兰又犹豫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知道她们的确在计划些什么…以前在四医院的时候就是那样,几个精神病没事老凑一块,还避着人。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无非是些受了委屈的人,大家互相倾诉一下,排解郁闷呗——四医院本来就鼓励病人之间组成互助小组,因为倾诉委屈有利于康复——所以一开始梅梅跟他们一块聊天什么的,我很支持的。
直到我发现那些人死了——就是亚圣书院那些个领导。
我的孩子就是被他们害出问题,我当然一直都在关注他们,甚至——我承认,那些人出狱以后,我做梦都想亲手杀了他们。太不公平了啊,他们把人害成那样,凭什么坐两天牢就出来了?我的孩子呢?再也没有机会过正常的日子,一辈子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叫“疯子”。
可我也只是想想,没那个胆子啊,我只能偷偷关注他们的情况。
然后我就发现,有两个人被疯子杀死了——一个校长,一个教官——就那么在大马路上被疯子捅了几刀,两个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听到这消息,我心里特别舒坦,尤其疯子犯了事儿还不用坐牢,多好啊。
可是我也不傻,我觉得太巧了,怎么偏偏就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呢?
我专门去打听了那两个案子,发现凶手都是从四医院出去的疯子,而且…都跟我女儿认识。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可我没想多问,要是杀了他们能让我女儿好受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我女儿的精神状态的确越来越好,肯定跟那些人的死有关系!
她病好了一些,正好我伺候市长家的儿子,有了这层关系,我们就能搬进疗养院了。
一开始我还挺担心,我怕她放不下在四医院的那些…朋友,可我女儿却没反对。
也是啊,该报的仇都报了,所以她也看来了,放下了吧。我总希望着,她能走出来,至少尝试一下正常的生活
可是昨天,就昨天吃完中午饭的时候,她突然有事要跟我说,很重要的事。
自从她生病,我虽然在照顾她,可是我们很少谈心,她这样跟我说,我当然很重视,就认认真真听她说。
她告诉我,亚圣书院那些人的死,的确是她和四医院的朋友一起干的,大家都有精神病,杀人也不犯法,所以他们就相互帮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警察要找上门了,她收到朋友的通知,得赶紧躲起来。
她这么说,我当然很担心,万一她有个长短的,我可怎么活。可是她又说,朋友都帮她安排好了,让我别多想,也不用问她去哪儿,我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对她的帮助也越大。
我问她什么时候走,她明明说的再过几天,可是…昨天下午,我去给病号——哦,就是市长家的儿子——我给病号擦了个身的工夫,她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
我知道她是躲起来了,可我害怕啊。当妈的,孩子不见了,哪儿有不胡思乱想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能跟谁求助。
直到晚上疗养院核对人数的时候,他们发现我女儿不在,我知道事儿肯定瞒不过去,干脆就装作她走丢了…哎!对不起大伙啊,大半夜的,保安肯定还在找人吧…”
貂芳问道:“疗养院不报警,是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呵呵,”龙淑兰苦笑一下,“我一个小小的护工,我的意见谁在乎?那是疗养院怕惊动了警察影响不好,所以决定不报警的。我们母女无权无势,在他们眼里,梅梅的命哪儿有疗养院的名声重要?”
貂芳思索片刻,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通知你女儿躲避风头的?”
“这…我…”
见她在这个问题上犹豫,貂芳的态度又强硬起来:“这疗养院里,来探望的人都是有数的,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们查?”
女人脸上已经不止是犹豫,还有了一丝痛苦之色,仿佛有口难言。
“究竟怎么了?”貂芳道。
“你别为难我了。”女人连连摇着头,眼中已有了泪光,“你们这是考验吗?我不会说的。”
考验?什么考验?!
貂芳看向冯笑香,想看看对方是否明白。
冯笑香却低着头,只是突然道:“那人不会也是个警察吧?”
女人一愣,目光别向它处,根本不敢跟冯笑香交汇。
她这样便已经是答案了。
冯笑香又道:“还是一个年轻的又高又帅的男刑警,对吧?”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那个刑警犯事了,正在被通缉。”
“犯事了?你是说…”
“没错,除了给你女儿通风报信,他还涉嫌为张雅兰掩盖罪行——张雅兰你应该知道吧?跟你女儿一样,亚圣书院的受害者,亚圣书院被查封以后,她还去四医院看望过你女儿。
除了这个,他还有一条罪状——诱拐有精神疾病的年轻女性,跟他们发生关系,有证据表明,你女儿就是其中一个受害人。”
“什么?!他他…”
“你还不知道吧?如果你女儿是受他蛊惑出走的,他们很可能现在就在一起,也就是说,你女儿随时可能受到侵害。”
论扎心,冯笑香可是专业的。
她低着头说完这段话,被陌生人注视的无助感让她浑身不适,下意识地就去往貂芳身后躲。
貂芳理解冯笑香的情况,偷偷将一只手背到身后,给冯笑香牵住,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手心里满是汗水,貂芳安慰地捏了捏。
冯笑香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貂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如果您女儿跟那个警察在一起,而您恰好又知道他们在哪儿,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
龙淑兰掩面哭泣,一边哭一边摇头,不肯接受这样的消息,口中叨念着:“不会的不可能,小闫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了会照顾我家梅梅,他不会的…”
小闫!
虽然知道女人所说的警察大概率是闫思弦,可当这个确信的称呼从她嘴里吐出来,两人的心还是沉了沉。
又是闫思弦!
难道他真藏得这么深?他一直都是对立阵营的人?
好一出自导自演,既参与犯罪,又掉过头来参与追凶,怪不得这案子怎么都破不了,嫌犯总是能领先警方一步。
甚至,貂芳忍不住开始怀疑,当初李八月的死会不会是闫思弦一手设计的呢?因为李八月碍了他的事吗?
想到李八月那襁褓中的孩子被害,而他自己也自杀身亡,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两人便不寒而栗。
龙淑兰还在哭,甚至跪下抱着貂芳的腿,“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求你们了,把梅梅找回来吧…没她我真不行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宁愿她去坐牢啊,我只盼着她别出什么事儿啊…”
还真是个没主见的女人,刚刚还嚷嚷着什么都不会说,现在却又跟警方站在了同一阵线,巴不得赶紧把女儿找回来。
眼看这女人已经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貂芳略一犹豫,对她道:“你跟我们回市局吧,这样既能配合调查,有了你女儿的消息,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女人惊恐道:“你们要抓我?!是不是要抓我了?!”
这么说着,她手脚并用地往远离两名女警的方向爬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知道你们要抓我…我就再见不到梅梅了…”
此刻的龙淑兰倒像个疯子。
貂芳清楚,调查送举报材料的人这件事,本身便是违规的,见不得光,更不能因为这条线索引出的白色桑塔纳而强行将人抓回去。
两人没有时间磨蹭,出门,交代那值班主任派保安来看好了龙淑兰,别让她跑了,警方马上派人来监视接管,两人便匆匆离开。
回到车上,貂芳先是给一支队办公室去了电话,要了两个人来监视龙淑兰。
忙完这些,两人便马不停蹄地往市局赶。
出了风景区的盘山路,貂芳率先开口道:“白浪费咱们的时间。”
冯笑香问道:“你也不相信她的话?”
“信啊,当然信了,她说的不都是咱们已经知道的情况吗?疯子相互帮着杀人报仇,这是什么新消息吗?就连往闫副队身上泼脏水,也不新鲜了。
怎么,纨绔子弟就这么饥不择食?睡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那个精神有毛病的楚梅?”
冯笑香插话道:“说不定是从楚梅身上找张雅兰的影子呢?”
“卧槽!你口味也这么重?!”
貂芳表示不想说话,反正在把人救回来问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诋毁吴端和闫思弦。
清晨,市局。
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其一是省公安厅一把手,徐厅长,其二便是闫思弦的父亲闫以仁。
徐厅长亲手泡茶,不是拿个大茶缸泡出来的那种茶,而是正儿八经的功夫茶。大茶海和茶具是从赵局办公室搬过来的。
会议室里的氛围还算融洽,外头的人可都在等着他们的谈话结果。
隔壁会议室里,赵局和经侦科科长温以诚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赵局:“小温,你这次做得对。”
温以诚没想到赵局会这么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局。
赵局继续道:“毕竟闫家在省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换了我,也得这么干。”
温以诚不是头一天混体制内了,话到这里,听着舒服是舒服了,可他也知道底下有个“但是”在等着呢。
“但是…”
果然,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但是,这个事儿咱们能不能先缓缓?小闫和小吴生死未卜,那是两条人命,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最近追查的案子,很有可能跟那个北极星有牵连。
我不是想包庇闫家,可你我都不清楚动了闫家后果会是怎么样。
我得为那两条命负责,我得为咱们公安的脸面负责,支队长和副支被人劫走,送命,这种事还从没发生过,我不允许在我手底下发生。”
温以诚低头沉思片刻,问道:“您想怎么样?”
“刚刚说了,暂缓。”赵局给出了答案,又解释道:“我知道你手头已经有些证据了,只要你把这些证据报到国家部委,直接跨过咱们省,闫家就算不完蛋,接下来的三五年也不可能消停。”
赵局深深看了温以诚一眼,“我还知道,这事儿只要成了,跟闫家有关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被牵连。
这对你是好事,只有上头的位置有了空缺,你才能往上挪一挪,不是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非常露骨,温以诚便也不藏着掖着,他坦然一笑道:“既能尽职尽责,又能自己谋些利益,我的确这么想的。”
“还不止如此,你应该已经跟上面疏通过关系了吧?否则可就太不保险了,万一忙活这一通,给别人做了嫁衣呢。”
这话题就非常敏感了,温以诚不答话。
赵局继续道:“张副局上月心脏又搭了个桥,前阵子早就跟我说了,要办病退,只是我一直忙着,顾不上她那摊子事儿,要是张副局的位置空下来…”
赵局留了半截话,点到为止。
“张副局。”
温以诚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掂量着赵局开出的条件。
他突然笑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温以诚道。
赵局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为什么要保闫思弦?不,你应该是想要保吴端吧?”
“两个我都想保。”赵局也笑,老谋深算道:“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手艺,论破案,论冲锋陷阵,我都不行,也就对用人稍稍懂点皮毛吧。”
“您可太谦虚了。”
赵局不理对方的恭维,继续道:“像吴端和闫思弦那样的人,得留着,总得有几个能办实事儿的,出成绩就指望他们呢,说到底刑警这一摊子事儿是要拿破案率说话的,破案率上不去,怎么凸显咱们管理有方?”
温以诚一愣。
赵局又意味深长道:“今后啊,无论谁坐上这局长的位置,都该记着点,窝里横不算本事,谁犁地就给谁喂草,至少表面看上去一碗水端平,才能把这个位置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