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一琢磨,倒也是这个理,看看此时的自己,儿孙环绕,家里出了官不说,还给自己挣得了诰命,顿时有些自得:“也就是我命好,能享着儿孙的福,你瞅瞅你祖父啥本事没有吧,连享福的命都没有。”众人原还怕徐婆子伤感,谁知她早看开了,腿一盘又说起古来:“我嫁给你祖父时候,咱家那个不兴旺呦。虽说有房子有地的,但家里就没人气。也就是我命里有福,旺了老徐家的人气,你瞅瞅打我生了三个儿子后,咱老徐家就破了这单传的咒了吧,你们哪家不是好几个孩子,都是我带的头好。”
众人闻言啼笑皆非,徐婆子又拽过朱朱来,看着她肚子问:“你成亲也一个来月了,有信没有?”
朱朱一脸黑线,连忙说道:“我婆婆说我还是太小了些,再养养身子,晚一两年要孩子。”
徐婆子咂了咂嘴,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开明的婆婆,忍不住瞅了沈雪峰一眼,又低头问朱朱:“那你相公不着急吗?他都二十的人了。”
沈雪峰忙笑着说:“不急的祖母,我好容易把朱朱娶回家,正想过一过小两口的日子呢。”
在徐婆子的认知里不以生孩子为目的的夫妻生活都是耍流氓!可这条到了自己孙女身上就宽松多了,难得的夸了她一句:“好命!”顿了顿又说:“不比我差!”众人闻言又是一笑。
沈雪峰陪着说了会话,便说要去隔壁看看朱子裕去,徐婆子笑着点了点头:“去吧,等晌午时候叫那两个孩子一起来吃饭!”
沈雪峰应了一声,便熟门熟路的来到朱府。过二门的时候,小厮给沈雪峰指了指方向,说:“两个少爷都在练武场呢!”
沈雪峰紧了紧斗篷,到了练武场一瞧,朱子裕再和天莫、玄莫两个对打,一招一式让人看的眼花缭乱。朱子裕虽小,但打学功夫起就练得是正宗的心法,这些年又每日天莫和玄莫切磋,彼此都有不少的提升。沈雪峰虽不懂武,但也瞧的出来朱子裕一个人和天莫、玄莫两个打的不相上下。
北风呼呼地吹着,纵使沈雪峰抱着手炉也觉得有些冷了,剁了剁脚,问陪着自己的小厮:“你们家小少爷呢,我先找他喝茶。”
那小厮神情有些纠结,指了指练武场旁边的一颗榕树说:“我家小少爷在那蹲马步呢。”
沈雪峰顺着那小厮的手指细瞧了半天,才发现树下确实有一个人。沈雪峰走过去,发现朱子昊穿着一身黧色的短打,远瞅着和粗壮的榕树树干融为一体,怪不得没瞧见他。
此时朱子昊在树下蹲着马步,身后背着一柄长剑,那剑似乎很重,压的朱子昊的背部微微前屈,但他依然努力挺直腰背。
沈雪峰经常看朱子裕蹲马步,但从没见过背着剑的造型。沈雪峰指着朱子昊问小厮:“他为啥背着剑,不嫌累吗?”
小厮还未回答,就听朱子昊很认真地说道:“因为我要成为一名剑客!”
沈雪峰:…这孩子是被朱子裕给坑了吧?
估摸到了时辰,朱子昊站直了身体,活动了下胳膊腿,又将背上的剑拔出剑鞘,剑尖朝斜上方笔直地伸着。沈雪峰看了眼锋利的剑身,默默地退后几步,站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小厮看了看沈雪峰,也跟着往后走了几步,坚定地站在沈雪峰的身后。沈雪峰回过头怀疑地瞅了瞅他,可那小厮十分敬业地低着头,似乎只是为了遵守奴仆本分才站在沈雪峰后头,并没有拿他当挡箭牌的意思。
沈雪峰回过头,看到朱子昊举着长剑的手臂直哆嗦,额头上的汗水一串串地流了下来。沈雪峰缩了缩脖子,抱着手炉总觉得和朱子昊在两个季节,看他实在有些撑不住,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差不多就行了,你才多大呀,别听你哥瞎糊弄你。”
朱子昊嘴唇有些发白,但他强撑着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成为剑客!”
“这孩子魔怔了这不是?”沈雪峰回头瞅了瞅朱子裕,正好见他一脚将玄莫踹飞在树上,又一招将长矛抵在天莫的喉间。沈雪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喉咙,咽了下口水,认真回忆了下自己曾经对朱子裕种种的嘲讽,当即决心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些,千万不要让他有机会将那长矛伸到自己喉前。
朱子裕抹了把汗水,将长矛放到兵器架上,朝着沈雪峰挥了挥手:“沈大哥,怎么有空过来?”
沈雪峰扯了扯脸皮,露出个笑容:“陪你朱朱姐回娘家,正好来瞧瞧你。”说话间,朱子裕带着天莫和玄莫已经走了过来,沈雪峰指了指朱子昊问道:“你弟弟怎么回事?怎么和魔怔了似的?”
朱子裕闻言乐个不行:“别提了,听了青青的话本子着魔了,非得当剑客。我从我祖父的兵器房里寻摸出这把剑给了他,打那以后他吃饭睡觉都搂着不撒手。”
看了眼咬牙坚持的朱子昊,朱子裕眼里闪过一丝自豪:“我刚把他拖出来习武的时候,他连五禽术都练不了几招;等能做上一套五禽戏后,我教他拳术时他又是鬼哭狼嚎。可自打痴迷了剑术后,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往常蹲马步最多一炷香时间,现在也能撑到半个时辰。我想我们镇国公府以后除了我以外,又会多一名大将军了。”
沈雪峰刚想嘲讽朱子裕厚脸皮,可一抬头瞧见不远处那根长矛,顿时把话咽了下去,连连点头说:“你说的对!你俩都是大将军!”
朱子裕:…感觉今天的沈雪峰有些怪怪的!
朱子昊又坚持了一炷香时间,胳膊终于垂了下来,舒了口气,他试图将剑插回背后的剑鞘,可因手累的不稳,几次都失败了。沈雪峰看的是胆战心惊,就怕他一下子给自己戳个窟窿。
沈雪峰拿胳膊肘撞了撞朱子裕:“你不去帮帮他吗?”朱子裕摇了摇头:“自打他认定那把剑后,谁也不让碰了。”沈雪峰咂了咂舌:“好好的书呆子现在成了个武疯子。”
因朱子昊每日练基本功的强度很大,朱子裕特意求青青开了活血化瘀的药,每日等他练完武后都得泡上一回。趁着朱子昊泡澡的功夫,沈雪峰问起了刚才听的八卦:“听说你祖母替你向徐家说亲事啦?”
朱子裕闻言脸上止不住地笑意:“等我出了孝后就上门提亲。”
沈雪峰看着朱子裕洋洋得意,忍不住打击他道:“有个事我刚才没在徐家说,倒是想给你提个醒。”朱子裕见沈雪峰面色有些不对,不由地也正色起来。
沈雪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神神秘秘地说道:“前一阵子宫里淑妃被杖毙的事你知道吗?”
朱子裕冷笑:“这怎么不知道?当初查下毒之人,我特意让天莫带着十个人分别追踪作坊的管事和伙计,这才设计了后来那出戏。”
沈雪峰道:“这个倒是小事,后来案子审了以后,又递到了宫里皇上面前,里面牵扯了淑妃娘娘。大理寺卿薛大人和我父亲是多年相交的好友,前几日薛大人来我家找我父亲喝酒,我听到薛大人说…”
沈雪峰怜悯地看了朱子裕一眼:“那日皇上亲自和淑妃说,以后要封青青做县主、郡主、乃至公主,以后还要亲自给她指婚!”
朱子裕闻言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青青哪里惹着皇上了,怎么皇上突然有这想法?”
沈雪峰叹了口气,说道:“据说皇上觉得青青像圣文皇后,想把青青当做圣文皇后生养的公主!”
朱子裕一脸黑线:“青青出生的时候,圣文皇后去世好多年了吧,这皇上…”朱子裕摇了摇头,到底说不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只能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皇上有说想把青青许给谁吗?难不成我得让祖母去太后那求道懿旨不成?”
沈雪峰摇了摇头:“求懿旨倒好说,以镇国公老夫人的面子,想必太后不会驳回。关键的是,如今你没出孝啊?”
朱子裕闻言捶胸顿足,忍不住哀嚎道:“我这后娘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沈雪峰作为一个混过官场的前辈,给朱子裕指点说:“如今你虽是三等侍卫,但一直是个虚职。咱大光朝的武将不兴丁忧一说,不如等过了年后,你回禀下皇上,认真当起值来。等做出些功绩,也好让皇上看的见你。”
朱子裕咬了咬牙:“若说出功绩,对于我们习武之人来说最好的法子就是立下军功,我听说我外祖说最近云南那边又有些不太平,皇上准备发兵征南,你说我自请上阵杀敌如何?”
沈雪峰闻言大惊失色:“别胡闹,你才多大,纵使功夫再厉害,可到底缺乏对敌经验。战场上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若是你有个好歹,让青青可怎么办?”
见朱子裕紧抿着双唇不语,沈雪峰缓和了口气:“刚才那事皇上只是私下说说,除了薛大人并无旁人听见。等你出了孝先上门提亲,难不成皇上还会硬阻拦你们不成?”见朱子裕脸色有些好转,沈雪峰又道:“再者说,青青离及笄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呢,你听我的,好好当你的三等侍卫,其他的以后再说。”
朱子裕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76章 太后寿诞(已更小剧场)
欢欢喜喜的热闹了一天, 到晚上准备歇息的时候沈雪峰傻眼了,他心爱的小娇妻开心的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抛下了他独自回了曾经的闺房,准备和亲妹妹抵足同眠,说说悄悄话。
徐鸿达似笑非笑的揪着沈雪峰的领子,把他丢在了前院的客房。看着崭新地铺盖和床幔, 沈雪峰悲伤地想哭:“人家想搂媳妇睡觉!”
解了外面的衣裳,沈雪峰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纵使床铺早放了汤婆子,沈雪峰还是觉得有些冷, 搂紧了臂膀,翻来覆去过了许久,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炭盆里忽然啪啦一声,蹦出一点火星,又缓缓地熄灭了。沈雪峰翻了个身, 伸手一搂却不料扑了个空, 吓得他猛然坐起来,看到四周陌生的一切,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徐家。
许是听到了声音,外面守夜的小厮进来, 恭敬地问道:“姑爷要喝茶吗?沈雪峰说了声“好”, 那小厮立马倒了一碗热茶来, 递给沈雪峰,又将屋里燃的不旺的火盆挪了出去,又换了两个新的进来。
等小厮收拾利索了,沈雪峰的困意也没了,想起自己在家的时候一伸胳膊就能搂到朱朱,可如今胳膊就是伸出十尺去也够不着二门,心里顿时感到无比悲伤。翻了个身,沈雪峰暗自决定,明天一定回家。
到了翌日,打着哈欠的沈雪峰到徐婆子屋里请安,看见朱朱依偎在徐婆子身侧,脸上笑的十分开心。沈雪峰看着小媳妇的笑靥,也不禁露出个笑脸。徐婆子拍了拍朱朱,问沈雪峰:“昨儿也忘了问你们,这会能在家住多久啊?”
看了眼朱朱开心自在的神情,沈雪峰笑道:“能住到小年呢!”
徐婆子笑道:“那感情好,正好让青青给她姐姐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正说着话徐鸿达、宁氏夫妻两个也来给徐婆子请安,看着女婿精神萎靡的样子,徐鸿达笑的很开心:“昨晚没歇好吗?”
以沈雪峰这些年和徐鸿达相处的经验来看,他发誓看到了岳父眼底的幸灾乐祸!
委屈地看了媳妇一眼,沈雪峰说:“觉得有些冷,睡得有些不沉。”
宁氏闻言说道:“客房一直没人住过,缺少人气觉得冷也是有的。不如…”
沈雪峰立马期待地看着宁氏,心里不住地祈祷:不如让朱朱陪我,两个人一起睡就不冷了。
可惜宁氏没猜到沈雪峰的心思,只笑吟吟地说道:“不如给你换个厚实的被子,再加两个火盆。”
看着女婿快哭了的神情,徐鸿达顿时乐不可支,只可惜当天晚上他就笑不出来了,宁氏想和朱朱说些私密话,便撵了徐鸿达去跟女婿做伴。
徐鸿达只能委委屈屈地和沈雪峰住在一间客房,晚上沈雪峰裹着厚厚的被子听着隔壁传来的一声声叹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鸿达:…谁家的女婿这么惹人烦!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园子里的积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化,不经意间,迎春花已冒出了娇艳的花朵。
只是春寒料峭,有时看着日头足,但照在身上并没有多少暖和的感觉。
二月二,不仅是龙抬头的日子,更是皇太后的寿诞。
徐婆子和宁氏照例按品级穿上了冠服。纵使每回进宫都不敢吃不敢喝,又有各种规矩,但徐婆子依然甘之若饴,进宫给太后磕头,可不是哪个人都有这个福分的。想着这个事,徐婆子又琢磨着什么时候回老家显摆显摆?也让村里那些婆子们羡慕羡慕。
徐婆子不知道,别说村里了就是镇里县里都羡慕她,养了一个状元儿子,又得了诰命,出入有丫鬟伺候着。在乡亲的嘴里,那是见天吃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真是平阴镇第一好命的老太太。
如今村里镇上有些闲钱的人家都送子孙去读书,万一考出个状元,到时候也能跟着去享福了。就连徐家资助的几个本族子弟也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这些年已经出了三个童生两个秀才了。
徐家的马车早就在门外候着,里头徐婆子、宁氏和青青上了一辆马车。因车里的火盆烧的热乎乎的,青青一上车就解了斗篷,露出里头宫里前几日新送来的衣裳。
徐婆子看着青青,眼神里满是得意,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命好,我和你娘是诰命才得以进宫给太后贺寿,你瞧瞧你,还是个丫头片子呢,一个月进宫的次数比人家一年还多。”
青青笑着打开准备好的点心匣子递给徐婆子:“到宫门口还得好一阵才能进去呢,祖母先吃一块点心。”
徐婆子拿了一块用帕子接着一口就吃了一个,宁氏也跟着吃了两个便不再动了,如今她虽不担心青青了,但是自己每回进宫还是不由地有些紧张。
马车缓慢地行驶着,到了内城后越发难行起来。到了宫门口,前面马车堵得厉害,只能远远地停了下来。徐婆子、宁氏、青青叫跟车的小厮到前头打听着,若是宫门开了,几个人再下车走过去。
等了不多时,小厮气喘吁吁地过来。徐婆子仨人下了车步行到宫门口,一层层验明了身份和腰牌,有专人领着这些诰命们统一往福寿宫去。
一路走着,倒是瞧见了不少熟人,沈夫人过来和徐婆子宁氏互问了好,也同杨老夫人及杨家的几个太太问了安,徐婆子又一眼瞧见了有些走不动步的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平时进宫时,这些上了年纪的超一品诰命通常会赏个轿辇坐,可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万事不得随意,只苦了这些老人家了。
徐婆子嘱咐了青青两步,青青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镇国公府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一回头看到是青青,不禁笑了:“你跟着你祖母来了?她在哪儿啊?”说着回头瞅了瞅也没瞧见。
青青笑道:“我祖母和母亲品级低,在后面呢。看您一个人进的宫,特让我来搀扶着您。”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问道:“过年见了你一回,这才大半个月瞧着你又高了些。”
青青笑的丹凤眼都挑了起来:“我娘也说,过年新裁的衣裳,还没下水呢就短了一寸。幸好留了边,放下来熨一熨倒也看不出来,要不然哪有那功夫马上做出衣裳来。”
老夫人说:“子裕他哥俩也是,虽然我不管这些小事,但偶尔也听丫鬟说,小姐们一季做一回衣裳就足够穿的了,偏生两个少爷一个月做一回衣裳到月底时候还得打饥荒,不但长的快,整天上蹿下跳的也格外废衣裳。如今子昊整日跟他哥在外头疯,我原还担心他身子受不住,可这两个月不仅高了不说,饭量也大了。”
老夫人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先笑了一回又说道:“昨儿也不知去哪儿了,回来就嚷着饿,我说也没预备你们吃的,桌上都是老人家的口味。子裕还好,能稳住,就是抱着点心匣子不撒手,子昊也不顾那个,就着一晚烂跨蹄儿吃了两碗饭下去,等一会厨房送来了菜,又吃了一盘子水晶烧鹅一盘子蒸饺还喝了一碗粥。我还说呢,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要是家境普通一点的百姓,能被这俩半大小子吃穷了。”
青青道:“我倒是知道他俩昨天做了什么,这几日一直听见隔壁吵嚷个不休,我前几天过去一瞧,子昊居然练开剑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练的什么,只练那简单的几式。子裕开始还不以为然,后来也不知怎么想的,也找了一把剑也跟着学。”
老夫人说:“这么说倒是对上了,前天晚上吃了饭子裕就四处找剑,原本他祖父也不使剑,唯一那把还是杀敌的战利品如今子昊使了。我听说子裕快把前院翻个遍了,倒脑袋灵光了一回,想起年轻时候他祖父送过我一把剑,我一个妇道人家要那个做什么,早不记得放哪里了。两个丫鬟翻了好几本账册才找出把剑出来,子裕一瞧见就欢喜的不得了,抱着就不撒手。”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这两个孙儿啊,都像他爷爷。”
青青笑道:“像老国公爷多好呀,那可是咱赫赫有名的大英雄。等回头子裕和子昊也成了大英雄,您老面子上更有光。”
老夫人叹了口气:“什么光啊名的,都是拿命挣来的,我宁愿他们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也别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见勾起了老夫人的伤心事,青青连忙转移了话题:“原来子裕说子昊并不吃肉的,可我和他吃了几次饭,见他每回吃肉都吃得格外香甜,那日我们吃火锅烤鹿肉,就他吃的肉最多。”
老夫人道:“原是他娘总说会不克化,不许他吃,纵然给他吃点也是那种炖的软烂的,他没吃出肉的香甜来。现在整日跟着他哥吃睡,倒知道肉的好处了。”
青青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夫人和青青一路说着话,倒也不觉得累,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福寿宫。大太监苏林笑眯眯地在宫门口迎着众位诰命,见人来齐了,便说道:“如今各宫妃嫔正在给太后娘娘贺寿,只怕得劳诸位夫人略等一等。”
只是这乌压压地人都站着庭院里也不合适,苏林道:“后殿搭了棚子,请诰命们暂去那休息片刻。”
众人不敢出声,脚步轻快地从回廊穿到后殿去。青青一瞧,说是搭了棚子,但因为要考虑采光,并没有全部遮挡起来,只能略微避避风罢了。虽放了几个火盆,但四周透风撒气的,依然不觉暖和。
苏林将诸位夫人安顿好了,又来到青青跟前,小声道:“娘娘吩咐,姑娘来了还是到偏殿歇着,里面的茶和点心都给您备好了。”
青青笑着道了声谢,悄悄问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带几个人过去。”
苏林笑道:“那是姑娘的屋子,姑娘做主便是。”便悄悄退下了。
青青站的僻静,苏林说话声音小,众诰命虽看见两人说话了但并不知道说的什么。没一会功夫,只见宁氏叫了沈夫人和杨家几个夫人,徐婆子拉着镇国公府老夫人的手顺着来路又回了前边。
有那年轻好奇的,也想跟着去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好处,谁知刚走了几步就被太监拦了下来,面上虽带着笑,语气却很强硬,不许她们胡乱走动。
青青带着众人来到前院,依然是悄悄的不敢大声。守着偏殿的宫女看见了青青,立马打开偏殿的门。屋里烧了地龙,又放着火盆,众人刚进去,顿时一股暖意铺面袭来,冰凉的手脚算是缓过来了。伺候的宫女们人多却不乱,有的给众夫人倒上茶水,有的则端来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点心。
因偏殿有地方用官房,这些夫人们多少都用了几个。只吃茶水依然不敢多喝,只小口小口的慢饮。青青也吃了几样顺口的,就放下筷子喝茶。
在偏殿伺候的大宫女悄声回她:说摘兜帽的时候,刮了一下点子头发下来,不如趁这时候有空,再重新梳上去。若是这样出去,只怕见太后的时候就失仪了。
青青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随那宫女她去了西次间,等出来的时候,青青已梳好了头发,除了进宫带的钗、钏外,又多了一颗明亮亮的红宝石的簪子,映的她小脸发红。
杨大夫人喝茶时候,打量了一回正间的装扮,只见无论是屏风还是摆设都是鲜亮的颜色,一瞧就是给小姑娘用的。原只听说徐家二姑娘经常进宫,如今才知道有多受宠,太后居然将福寿宫的偏殿给了她这样一个小姑娘使。见刚才青青随意出入次间又换了头饰的举措,只怕里头都搁着她常备的东西。
坐了一会,宫妃们已经出来各自回宫换衣裳,太监们又去后殿领着诰命们到前院侯着。杨大夫人起身道:“我们也该出去了。”伺候的宫女笑道:“杨夫人不必着急,太后娘娘还得用官方、吃点心、还要再略微歇息一会,只怕还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召见呢,不妨多坐一会。”
杨大夫人回想起初一时进宫的场景,可不是在外头站了很长时间,脚都冻僵才被召见。
杨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青青说:“这回倒沾了徐姑娘的光了。”沈夫人笑道:“可不是,往年一年也要进宫几回,哪次也没像这回这么舒坦,还能坐在屋子里喝着茶等着。”
徐婆子闻言十分自得,镇国公府老夫人居然也是一副得意的神情,脸上就差写明了:这是我孙媳妇!沈夫人和徐家是姻亲、杨家又是朱子裕外祖家,屋里坐的没什么外人,因此众人都笑了起来。杨老夫人还打趣道:“我原说你糊涂了一辈子,想不到到老了到机灵了不少,知道给孙子选这样一个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