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叹了口气,指着他说:“那眼睛长的和你是一模一样, 那脸旁长的又像常望舒。我一见她就琢磨着不对,问了她出生年月, 可不就和你去吉州的时间对上了。”
一个长的像望舒和自己的女孩子!皇上心中一动,眼神也热切了几分, 立刻催促着安明达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朕查!”
安明达刚从地上爬起来要往出跑,太后就喝道:“慢着!”
一句冷喝, 让安明达瞬间又跪在了地上,也让盛德皇帝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他将手腕上的念珠摘了下来,一粒一粒摩挲了片刻, 半晌才又嘱咐道:“小心查访,不许走漏了风声,让刘道远把嘴巴给朕闭紧了。”安明达应了一声,又顿了顿,见太后没再言语,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无论那徐二姑娘是不是你的孩子,你都不能认她!”太后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地道:“我虽不问朝政,但也听闻这徐鸿达替你解决了黄河水患的大事,这样难得的人才可不能草草对待。”
盛德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徐鸿达这人学识渊博,又是个实干之人,难得的是为人极为刚正,朕是打算将他当做肱骨之臣培养的。”
太后忙说:“皇帝这样想是对的,一切都要以朝事为重。至于那孩子,以后多看顾些也就罢了,其他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盛德皇帝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后才问了一句:“真的长的像朕和望舒吗?”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的眼神十分心疼:“你若是放不下,改日我叫她进宫让你看一眼,但看过以后你得歇了念想,要不然对那孩子也不好。”见盛德皇帝脸上闪过一丝哀伤,太后又劝慰道:“她就是长的再像,也不是望舒的孩子。皇帝,太子可是你和望舒的亲生骨肉,有了太子,旁的还有什么好挂念的”
盛德皇帝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对太子不够好,自己常将望舒的殡天怪罪在太子身上,若是望舒知道该怎么心疼啊。从太后宫里出来,盛德皇帝亲自去了东宫,看着一脸慈爱的皇帝,迎驾的太子都懵了,磕了个头结结巴巴地叫道:“父…父皇!”盛德皇帝亲自把太子扶起来,拉着他的手进了正间,温情地问了太子的日常起居,又问:“平日里他们伺候的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的?哪里不如意和朕说,朕砍了他们!”
伺候太子的大太监都快给跪里,心里哭嚎着:“那是太子啊,除了您经常抽风的和太子发脾气,旁的谁敢啊?”
太子琢磨过劲来了,这是父皇又想起自己是母后的独子,又来送父爱来了。父子两个一个有意撒娇、一个着意补偿,场面温情满满。盛德皇帝在东宫呆了好一阵,赏赐了无数东西,又把太子带回处理政务的书房,俩人一起看折子,一起用晚饭,据说盛德皇帝还给太子夹菜来着。
淑妃娘娘得了消息,第二天一早就让心腹传三皇子祁昱进宫,母子两个嘀嘀咕咕许久,不知又在谋划什么。
十日后,四川的密折八百里加急送进了京城,徐家姑娘这些年生活的细节也递到了皇上的案上。盛德皇帝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敢打开看,而是亲自拿着送到了福寿宫。太后看着那完好无损的铅封,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眼皇帝,这才让锦瑟嬷嬷拿了小刀来,自己一点点拆开封印。
太后娘娘先看的是四川送来的密信,刘道远在信中十分详尽的写了当初那丫鬟的身世以及发嫁情况,越往后看越如之前所料,太后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了盛德皇帝:“上头写着丫鬟宁兰芷嫁于吉州府玫城县平阴镇沣水村秀才徐鸿达为妻。”
盛德皇帝闻言心情十分复杂,既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拿过信来匆匆扫了一眼便让安明达端个火盆进来,自己亲自将密信点燃后丢在盆里,火舌瞬间将那信纸吞噬。看着皇帝的举动,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拆开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是暗卫送来的,里头记录了这些年徐家姑娘生活的点点滴滴,打从出生起到上山六年再到京城,太后越看越吃惊,等放下那摞厚厚的信,太后娘娘望着墙上的《八仙过海图》发愣。皇上不明所以,刚伸手拿过信来,却听见太后忽然说了一句:“原来书香居士居然是那么小的丫头。”
盛德皇帝:…???
太后娘娘打得了那《八仙过海图》后,十分喜欢书香居士画的神仙,世人投其所好,这两年断断续续又送进来《蟠桃盛会》、《鸿钧讲道》、《开天辟地》等关于神仙的画作,都被太后收藏了,时不时就拿出来赏玩一番。作为太后的亲儿子,盛德皇帝十分了解太后娘娘的喜好,还琢磨着让人查找下书香居士,给福寿宫的照壁上也作上一幅。
这会突然听到太后娘娘说书香居士,下意识就以为书香居士又作什么新画让太后知道了,忙问:“母后喜欢什么画,儿子让人买去。”
太后看着盛德皇帝恼怒非常:“你猪油蒙了心,既然幸了徐宜…徐嘉懿的娘,怎么就不把她带回宫来?那会子怕我生气了?那旁的让我生气的事你怎么不收敛一些?”
盛德皇帝一脸莫名地被太后娘娘骂了个狗血喷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低头看摞厚厚的纸上,一刻钟后,盛德皇帝终于知道了太后娘娘恼怒地根源,忙宽慰太后道:“太后喜欢的话,常叫她进宫便是。”见太后依然神色愤愤地,盛德皇帝忍不住说道:“若是当年将人带回来,那徐姑娘就没有机会上山学画,想必也不会有今天的书香居士了。”
太后一愣,脸色缓和了几分,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盛德皇帝趁机说:“原本我就想着宣书香居士进宫为福寿宫的影壁墙新作上一幅画,若是徐姑娘就方便多了,不如明日母后就传她进宫来?”
太后看着盛德皇帝殷勤地眼神,忍不住说道:“早晚都会见到,何苦这么着急?”盛德皇帝叹了口气:“我一个皇上哪能随意见朝臣家的女孩,若是她在母后宫里作画,我便能借此多见她两次了。我与那孩子无缘,也没什么能给她的,想着借由此事多赏赐她一些,以后看顾她也有个由头。”
太后听了点头道:“也成,只是需得谨慎些,不要让人看出端倪。”盛德皇帝点了点头。
第二天,书生学习、文人墨客照例来书画坊赏画,也有的技痒在一楼挥毫洒墨一翻,彼此间互相探讨。气氛正热烈,忽然来了一位天使来传旨,在场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掌柜的惊疑不定,只能跪下接旨。
天使却不急着念,只笑眯眯地看着掌柜的说:“这圣旨是下给书香居士的,还得由书香居士接旨。”掌柜的无法,只得赶紧让人去请,一边又试图将画坊清场。可别看平时这些文人墨客一个个风雅至极、不理俗世,可这会一个比一个八卦,都瞪着眼睛瞅大门口,谁也不肯出去。
这些人身份不一,掌柜的也不敢硬撵,看那传旨的天使,也一幅笑眯眯看戏的模样,顿时没辙了。也不怪这些人好奇,打这铺子开起来,多少人想知道这书香居士到底是谁,可谁也没能将这人找出来。现在文人们开诗会,都会对这个问题探讨一番,京城有名的才子差不多都被猜了个遍了。
掌柜的派了人出去,过了三刻钟,一辆马车停在了书画坊门口。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位身穿石榴红缎面的大衫、系着白绫金彩绣锦裙的女孩子缓缓地走了进来。只见那女孩十二三岁的年龄,但却容貌艳丽,一双丹凤眼神采飞扬。她一进来,似乎没料到这么多人齐刷刷地看自己,忍不住露出一抹惊愕,住了脚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见到一美貌佳人实在难得,但众士子期盼的是书香居士,因此忍不住都面露失望之色,将视线从小姑娘身上移开,又往门口望去。这时,掌柜的忽然小跑过来,站在女孩边上说:“东家,宫里来圣旨了。”
“东家?”所有人都愣了,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未及笄的女孩,她竟然是这赫赫有名的书画坊的东家?可吃惊的事还未结束,只见那女孩点了点头,和那传旨的天使说:“请公公宣旨吧!”
有人忍不住说:“虽然你是东家,但是天使说了要书香居士接旨的,你就别添乱了,赶紧把书香居士请来!”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这回可不能藏着掖着了,也让我们瞧瞧书香居士的真面目。”
那女孩丝毫不理众人的议论纷纷,干脆利落地一跪:“臣女书香居士接旨!”所有人哗啦啦跪了一片,耳朵里却听不进圣旨去,都拿眼瞅那女孩的后背,心里急的和被猫爪挠了似的:她说她是书香居士?怎么可能?这书画坊开了有三年了,那女孩当年才几岁?
圣旨很简单,先是夸赞了一番书香居士高超的画技,又说太后极爱书香居士的画作,皇帝特意下旨让书香居士为太后的福寿宫画一幅影壁画。
青青接了圣旨,掌柜的忙递上厚厚的荷包,轻轻地与那天使耳语一番。天使笑道:“原来姑娘是徐大人爱女,是杂家唐突了,要知道该去徐府传旨的。”
青青笑道:“公公客气了。”又问:“是否这会儿就要进宫?还未和家人打招呼,恐怕母亲担心。”
那天使笑道:“来之前太后吩咐了,要好生请居士进宫,不得为难。要是姑娘此时不便,我明日一早叫人去府里接姑娘?”青青谢了他,好生将人送了出去,目送天使坐车走了,自己也趁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此时傻在书画坊里的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有的跑出去追,有的将掌柜的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道:“刚才那姑娘是书香居士?她才多大啊?骗人的吧?”
掌柜的认同的点头:“对呀!我也觉得是骗人的!”
众文人:…能不能真诚一点?
掌柜的换了一幅真诚的表情:这样行吗?
众文人:…
书香居士是位未及笄的少女,消息瞬间席卷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大光朝崇尚文才,世人对女子虽有所苛刻,但像书香居士和食客这样的书画大家,在文人墨客士大夫眼里,已经跨越了性别,成为他们崇拜和追捧的对象。没瞧见,连太后娘娘都喜欢书香居士的画作,盛德皇帝还特意为此下旨召书香居士进宫吗?
徐鸿达上了个茅厕,回来就被得到信的同僚们团团围住了,徐鸿达懵逼了,下意识抱住胸口:“你们想干什么?”
翰林院众人看着徐鸿达的动作一脸无语,这样没气质的人怎么养出那样一个惊艳决绝的女儿的?
在同僚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声讨中,徐鸿达才知道,原来闺女的别号暴露了。翰林学士一脸痛惜地捶胸顿足:“你明知道我苦苦求那幅《锦绣山河》,你居然不给我走个后门?”另一个说:“当初我们讨论书香居士时,你居然装作不知此人,骗子!”又有一个义愤填膺:“上回我见你拿了一柄书香居士画的扇面,你还骗我是提前一年预约上的。我还说呢,好容易有机会,怎么不要大幅的画,就只选了一个扇面?”
沈雪峰在外面笑的快差了气,见岳父丢过来一个威胁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钻进人群,护住了徐鸿达:“诸位大人冷静!冷静!”
沈雪峰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大家也想起他来了:“你可是徐鸿达的女婿,你说你知不知道书香居士是谁?”“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是一家人,一丘之貉!”沈雪峰被挤的满头大汗,实在没招了,只能出了血本:“一人送一柄书香居士的扇面!”瞬间所有人安静了,赶紧点头算是放过了他们,连翰林学士都笑眯眯地拍了拍沈雪峰的肩膀,难得的夸了他一句:“到底是年轻人,脑筋活络!”说完还嫌弃地撇了徐鸿达一眼。
徐鸿达抹着满脑门子汗,看着沈雪峰的眼神很是幽怨,沈雪峰讪笑了两声,刚要说话,忽然一个羞羞答答的十八岁的庶吉士凑了过来:“沈大人,您知道食客是谁吗?我喜欢他画的虫草!”
沈雪峰立马变了脸,一脸警惕的上下打量着他。小翰林摸着脑袋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齐整干净;又摸了摸脸蛋,没有沾染上墨汁,不由地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大人,您怎么了?”
沈雪峰:“哼!”
小翰林:???
***
宁氏打上次进宫回来就有些心神不安,青青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的身世与宫中有关系,明着没法安慰宁氏,只能给她配了些宁神静心的药丸吃。刚清净几天见宫中没什么动静,宁氏才略微放下了心,不料这日青青出去了一趟回来说宫里下了圣旨,让她去给太后画影壁。
宁氏顿时一股火上来了,忍不住劈头盖脸说了青青几句:“好好的女孩做点啥不好,非得去开个书画坊,这回闹进宫去,若是有事谁能救你?”青青知道宁氏心里憋着火,忙过去抱着她胳膊:“娘,你不用担心,这几年一直都说太后娘娘喜欢我的画,因此皇上才以此孝敬太后。我去宫里不过是画一幅画,谁还能为难我不成?娘,你不用担心。”
女儿软言软语的安慰声瞬间击破了宁氏的心防,她忍不住抱住青青痛哭了一场。青青没多问、也不多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宁氏,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肩膀。
早上起来,果然来了公公带她进宫,青青梳妆打扮好出去一瞧,忍不住笑了,微微福了个礼:“原来是王公公。”王海笑道:“太后娘娘怕姑娘紧张,特意让小的来领姑娘。”宁氏忙塞了荷包过去,王海收了笑的更真心了:“徐宜人放心,只画影壁画而已,太后娘娘一直喜欢徐姑娘的画,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宁氏道:“进宫后得麻烦公公费心了。”王海拍着胸脯打包票:“我虽在太后面前说不上话,但在院里也吃得开。等进了宫,我定时给姑娘送茶水送点心,保证让姑娘饿不着。”说着又看了看天色:“呦,时辰不早了,姑娘咱得赶紧走了,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青青点了点头,又捏了捏宁氏的手臂,微笑道:“娘放心,我下午就回来了。”宁氏一脸愁容的点了点头,青青又嘱咐朱朱:“别忘了看着娘吃药。”朱朱笑道:“你放心就是,家里有我呢。”
王海又催了一次,青青这才上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步行进了宫门,居然有一顶软轿侯在那里。王海看着软轿也愣了一下,还以为给哪位年老的诰命预备着,还往旁边让了让,示意青青跟她从边上过。
跟着软轿的李公公喝了一句:“小海子你瞎吗?没瞅见我在这?你要把徐姑娘领哪儿去?”王海连忙过来打千:“不知哥哥要等哪位夫人,小的没敢打扰。”
王海没搭理他,反而笑着和青青搭话:“太后娘娘担心姑娘走过去脚疼,特意派了软轿接姑娘过去。”
青青想起上次祖母进宫都没有轿子坐,自己这个没品级又年幼的小女孩居然能得坐着去太后宫里,难道太后真这么喜欢自己的画?青青客套了两句,才一头雾水的上了轿子,轿夫是经过训练的,抬得又稳又快,青青还未来得及多欣赏欣赏宫墙内的景致,轿子就到了福寿宫。
见过一次太后,再次进宫青青少了几分紧张。请了安,太后笑眯眯地把她叫到跟前,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凳子上:“你这孩子,见到我这宫里挂着你的画,你也不言语一声。”青青微微红了脸,笑道:“不敢在太后面前卖弄。”
太后拉着青青的手问道:“你和谁学的画啊?多大学的啊?平时画画累不累?”青青一一答了,又问太后:“影壁上要画怎么样的内容?臣女好做些准备。”
太后说:“不急,先坐下歇歇,画影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慢着些来,赶年前画完就行。”青青下意识看了眼屋里堆着的冰山,如今可是盛夏时节,太后这是准备让她画什么内容啊,居然给她留了大半年的时间!
锦瑟嬷嬷端来各色茶点,又有宫女来伺候青青洗手,青青忙起身推辞。太后笑道:“你们小姑娘最爱吃这些糕啊饼啊的,我这宫里的糕点可是一绝,你也尝尝。”既然太后赏了,青青只能谢了恩,拿了最近的一块点心拿帕子托着小心翼翼的吃了。
青青原本只打算吃一个的,却不料太后又道:“尝尝这个?”等吃完又说:“这个味道也不错。”直到吃了五六块,太后终于才不出声了。青青小心翼翼的喝着茶,十分庆幸宫里的点心做的小,一块点心也就一口的样子。要不然六块点心下去,她就是塞也塞不进去啊。
吃了点了喝了茶,青青又将话题转移到影壁上头,太后刚说道:“我想让你替我画个…”话还未说完,就听外面通报:“皇上驾到!
第57章 宫中作画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通报,太后宫里的宫人们都恭敬跪在了一边, 青青也连忙站了起来跪在一侧。太后起身往前迎了几步, 身穿常服的盛德皇帝大步走了进来, 下意识先往太后身后扫了一眼。
宫女们的衣裳都是按照等级有严格的规定的,且颜色多为深色,而青青正是稚嫩的年龄又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窄袖小袄, 盛德皇帝一眼就看见了她。只是青青此时头叩在手上跪在一边,盛德皇帝只能看见她乌压压的一头黑发,旁的什么也瞧不见。
盛德皇帝收回眼神,给太后请了安,又扶着她坐下。按照以往的流程,皇帝通常和太后先叙叙话,才让宫女们起来的,可这会儿他看到那样稚嫩的一个女孩跪在下头, 不由地担心她时间久了会不会青了膝盖,下意识地说道:“都起来吧。”
青青麻利的从地上起来, 低头乖乖地站在一边当柱子。盛德皇帝问完了太后的吃穿饮食,终于将话题转移到影壁墙上, 他笑道:“听说书香居士已经来了,朕怎么没瞧见?”
太后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 似乎在说:真能演。盛德皇帝心虚地撇过头,太后这才放过了他,指着青青道:“就是这女孩子。说来你可能都不信,前几天我刚见了她, 就是翰林侍读学士徐鸿达的女儿,可真真是巧。”
“哦?”盛德皇帝佯装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终于正大光明地将视线投向青青,只是青青此时仍低着头,盛德皇帝只能看清她的鼻尖和嘴唇,但就这两处看着当真是和年幼时的圣文皇后长的极像。
一个长的像他和望舒的女儿!盛德皇帝心里暖暖地,声音也温柔了两分:“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青青抬起头,丹凤眼眨了眨,和盛德皇帝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两人不由地都有些发愣。盛德皇帝看到青青的脸,瞬间明白了为何太后一瞧见这姑娘就怀疑是自己的孩子,虽然他有七个皇子,其中有三个皇子随了他的眼睛,但没有一个和青青似的,眼睛和自己这么像。
青青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盛德皇帝轻轻笑了一声,看着青青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慈爱:“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青青微微屈膝,回道:“回皇上,臣女徐嘉懿,今年十二岁。”
“徐…嘉懿…”盛德皇帝的声音里略微带着一丝失落和遗憾,这样一个像自己和望舒的女儿,居然不能相认。
太后时时留意盛德皇帝的神情,见他情绪有些不对,忙笑着打圆场:“我也没想到那样好的一个书画大家,居然是这么小的孩子。”
“是啊!”盛德皇帝打起精神,脸上又端起了笑容,和气地对青青说:“太后娘娘喜欢你的画,你回头好生替太后娘娘画影壁墙。”看了眼屋里飘荡着袅袅冷雾的冰山,不由地嘱咐了一句:“太阳不足的时候画两笔就罢了,日头强的时候可别在外头。”
太后笑道:“在哀家这里,自然累不着她的。皇帝,你政务繁忙,先回吧。”
盛德皇帝看了青青一眼,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十分孝顺的嘱咐了太后少吃凉,晌午多睡一会,方才走了。
青青跪送了盛德皇帝后忍不住舒了一口气,虽然皇帝看起来很和气,但是青青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太后见青青明显放松的神情,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见青青转过头来,忙又笑道:“我听说你铺子有一幅《仙人赴宴图》,我想着让你在影壁上也给我画上一幅。”青青说:“画影壁画倒是不难,只是影壁是立在外头的,难免经历风吹日晒,怕留不住色。”
太后道:“无妨,等你画好就罩上那种透明的琉璃罩,不会让雨淋着的。”既然这么说,青青只得应了。太后让人拿了纸笔,让青青写下需要的各种东西。准备颜料,搭架子都需要时间,太后没多留青青,说明日再接她来。
回到家后,宁氏少不得拉着她细细问了在宫里的情形,听说皇上也去了,还问了她话,唬的宁氏脸色煞白,心跳的都要从喉咙里蹦了出来。青青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把皇上的问话描述成例行公事。
宁氏的心结无非是怕青青的身世大白于天下,此事一旦被世人知晓,只怕徐家上下都会被此事波及,谁也不能善了。自打上次进宫,宁氏就一直悔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嫁人。若是知道自己嫁人生子这事可能会连累一大家子人,她宁愿削发去做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