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捏了捏娘亲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娘,你先别哭。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杜华伦想要牺牲他们一家,来保全自己,简直就是做梦!杜三娘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跨出了一步,双手交叠之后拜了拜,“青天大老爷在上,还请大老爷听我一说。等小女说完,大老爷在定夺也不迟。”
“尔是何人?”见一个年轻小娘子站了出来,秦大人也极是意外。因着卓秀才之故,他对这桩官司也及是看重,虽说他同卓秀才有些交情,但秦大人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在他面前是没有情面可讲的,也正是因为他这太刚正的性子,在京城里遭人记恨,最后被贬到了这里。
“回禀大人,小女乃是杜家三娘,杜华盛之女。只因小女实在不忍看着爹爹被人如此欺负,故而才站出来。大人,小女愿意将一切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叫大人明白。”杜三娘不卑不亢,她的声音不算洪亮,但很清脆,面对屋子里这么多人,她也是一派坦荡,没有一丝胆怯。
秦大人看着这小娘子,撸着胡子点头道:“倒是个有孝心的,既是如此,那你便将此事从实说来。”
杨氏在旁边瞧着,手心里都急得冒出汗来,她没想到女儿竟然站了出来,这可是吓坏她了,生怕那位大老爷会治她的罪!看见大老爷没生气,她才稍微放心了。
谢斌嘴边含着笑,一副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哥儿模样,自打这官司开始之后,他并未出言,甚至连眼神都很少放在堂中,直到杜家这小娘子主动站出来,谢斌才将目光放在了场上。谢斌看着这女郎,虽是粗布裙衫,可这份勇气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面对这样的场面,竟也表现得落落大方,没有一点子唯唯诺诺。在这一点上,谢斌不由得想,杜芳同她是一个祖宗,怎的就连她半分都比不上?
虽说谢斌自诩是个惜花人,对女人也慷慨大方,对杜芳尚且还是有几分情谊,可这突然有了比较的对象,他又觉得那杜芳实在是哪里都比不上对方。
杜三娘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先是将当初王氏来家里说给自己说亲一事说了,但也明言了当时爹娘家已经拒绝的事实。
王氏一双眼睛瞪着杜三娘,她知道这个孙女自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她也极其不喜欢她,现在看杜三娘竟然在府衙里还要这么闹,气得肝疼,不由恶声道:“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个小孩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你既然也说了当初我来说过,那这门亲事也就是定下来,岂是你爹娘说拒绝就能拒绝的?”
见王氏一副大家长的派头,杜三娘笑了一下,“说得对,自古以来确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你给我爹娶了我娘,这就是父母之命!不过我爹娘健在,可也是早早的就从本家分出来自立门户,算是各吃各的米,既是如此,不知您这所谓‘父母之命,媒所之言’又是如何得来?我做为女儿的,自当事听爹娘的,既然父母没这意思,我自然是自由身。爹娘后来将我许了陆家,这就是’父母之命。’”
王氏涨红着脸,偏偏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只好恼羞成怒地道:“大人说话,哪有你个小孩子插嘴的。一边去呆着,我是杜华盛他娘,我生养他一场,我给你说婚事,他还敢说什么不成?”
王氏这会儿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杜华盛的娘了,她竟是忘了自己当日可是当着全族的人将杜华盛给除族了!不过这,杜三娘准备待会在说。
“这话呢,原也是对的。我听说,高门大户里,若是能得老夫人老太爷说亲,那可是极大的恩宠呢。”杜三娘微微抿了抿嘴,故意停了一会,见王氏顿时趾高气昂起来,她又慢吞吞的说道:“可是我们家早就从大家庭里分出来单过,您呢,一直也是跟着四叔一家,这一点其他的叔叔伯伯们都能做见证。至于吴家的这五十斤白面,一吊钱的聘礼,当初也是您收下的,也算是您同意了这门亲。您是四叔的亲娘,芳姐姐的亲祖母,您收了这聘礼,这门婚事自然该是芳姐姐的。毕竟这亲疏远近,同芳姐姐比起来,她比我自然更当得您的‘恩宠’。”
杜三娘这些话,王氏每个字都听懂了,可这和在一起她就有些弄不明白了,只是听她说杜芳更得自己宠爱,这确实是如此,王氏道:“你岂比得上你芳姐姐?”
杜华伦倒是听出来了,立刻笑着回应道:“三娘啊,你祖母这是担心你,毕竟当时二哥摔断了腿,家里有没吃的,这门亲事,你奶奶才说给了你。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都是杜家的子孙,岂有偏颇。”
杜三娘歪了歪头,看着杜华伦笑了一下,“这么说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三娘也有个疑问,四叔既说都是杜家的子孙,岂又偏颇,可在几个叔叔伯伯中,我家住最差的房子,地也最少,也是最穷的,不然也不会叫人只用那点东西就把人哄住了,如此看来,我在你们心里,价值还不如一头畜生。可我还是那句话,这早就分家的,分家之后却还要去管人家屋里的事,这似乎手伸得也太长了吧。这话又说回来,口口声声说这门亲事是给我说的,那我且问,吴家的聘礼是何人所得了?灾荒年过去了这么久,我家里可从没看见过那所谓的‘聘礼’,可真是让我爹娘白白担了个名呢!”
周围也不知是谁,率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一下子屋子里也是闷笑声不断。杜华伦有些下不来台,他如今自诩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受了别人耻笑,这会儿也是脸色难看,杜华伦一甩袖子,“侄女,大人的事情,岂是你个孩子能过问的?”
“四叔,我站在这里这会儿还称呼您一声‘四叔’,那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四叔莫不是忘了,几日前,吴家来人,因着这件事情,奶奶一心不承认,我爹又不肯,最后奶奶可是把我爹除族了,又没收了所有的田地房产,算是让我爹尽身出户了,这事儿吴家的人当日也看见了,可是不能抵赖的。我爹已经受了这么大的惩罚,现在吴家来状告你们,你们就又把事情推到我爹头上,你们实在是心狠手辣,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我瞧着,这是恨不得我们死了也得给你们褪下一层皮来。”
“你…”杜华伦咬牙切齿的看着杜三娘,这是他最害怕的一点,毕竟杜华盛已经被除族,这事情真要追究起来就算不到他头上。所以杜华伦一上来就直接和王氏将事情推到杜华盛头上,而又不把杜华盛已经除族的事情说出来。他了解杜华盛,杜华盛嘴巴笨,又是在这样的场面,只怕到时候是一张嘴说不出一个屁来,还不得任由他们拿捏。吴家人同杜家闹翻了,自然更不可能将此事说出来。可杜华伦千算万算,没算到杜三娘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还说得他哑口无言。
当下,杜三娘又将那日吴家上门所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杜华盛坐在地上也是眼里含泪。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还请大人明鉴。小女和家人被他们恶意作践,还企图败坏我名声,实在是小人行径,还请大人还小女及家人一个公道。”杜三娘伏跪在地,磕了一个头。
秦大人本就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对内宅那些肮脏龌蹉勾当也是知晓不少,只是他没想到一个民间小小的农户人家,竟然也有这等事发生。
“你所言,本府已然明了。定会秉公办理,杜华盛一腔拳拳爱女心,宁愿被除族也不愿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实乃勇气可嘉。你虽是一介女流,却是胆色过人,本府对你们一家实在是佩服。你二人且起吧。”
杜三娘忙将爹爹拉起来,杨氏也走过来,拉着丈夫和女儿的手一直掉眼泪。
秦大人绷着一张脸,看着王氏等人,“王氏,你收人聘礼,杜华盛一家既早有言在先,拒绝了这门婚事,尔如何不回绝了此事?你跟着小儿子生活,那这么婚事理应由杜华伦之女来承担,可杜华伦,你却是又将女儿嫁入谢家,今日本府审案,你又想将事情推给杜华盛,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该当何罪?”
杜华伦的满腔打算都化作乌有,他浑身瘫软在地,忙喊道:“大人冤枉啊,大人。此事我娘从未曾与我提起,我根本就不知情,一直到那日吴家找来,二哥被除族,我也是第二日才晓得此事,大人,求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
秦大人冷冷的看着他,“为何今日你又说是杜华盛?杜华伦,你可还有一点礼义廉耻?你同吴家有了婚约,却把女儿另嫁他人,本府宣判,杜华伦之女嫁入谢家的婚姻不作数,谢家立刻将人送回杜家待嫁。”
杜华伦和屈氏都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大人,万万使不得…”
屈氏哭着道:“大人,民妇今日来状告杜华伦,并不是真的要他的女儿。实在是杜家人欺人太甚,民妇只想讨个公道。他们杜家连自己人都能下狠手,这等人家的闺女,就是送我我都不要。民妇如今得了这公道,民妇心里也就宽慰了,旁的,民妇也不再做他想,以后民妇再慢慢给我儿选个持家的姑娘便是,那点子东西,我就当是被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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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是当真不知情啊,我女儿同女婿情投意合,和和美美,还请大人不要拆散他们的姻缘,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小人愿接受一切惩罚。我娘虽是做错了,可她是我娘,我愿替她承担罪责,我也愿出五十两赔偿吴家的损失,还请大老爷不要让我女儿回家。”
谢斌看着这场闹剧,他慢悠悠地站出来,拱手说道:“大人,这杜家的姑娘,我谢家当初也是明媒正娶的,并未使用任何下作手段。依小人看,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误会,杜家女儿既然已经嫁到谢家,那就是谢家的媳妇儿,她并未犯七出之条,我谢家自不会休了她。”
师爷凑到秦大人耳边说了几句,秦大人抿了抿嘴,最后道:“吴家状告杜华伦一女许两家,此事证据确凿,念及杜家女儿已经嫁人,吴家也不愿过多追究,现本府宣判,杜华伦赔偿吴家五十两银子,两家婚约取消。然杜华伦一家置朝廷律法于不顾,仗着二十,以儆效尤!”
杜华伦被当庭打了二十板子,那板子可打得实在,不过十杖就将杜华伦打得屁股开花,直接晕了过去。杜华盛一家虽然没受到牵连,然对杜华伦一家也彻底死了心,再没有任何情谊可言。
谢斌走到杜三娘面前,拱手作揖道:“小生谢斌,小娘子大义,实在叫小生佩服。”
杜三娘完全没心思再应付其他人,尤其此人还是谢家的,同杜华伦一家是姻亲,她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就从旁边走过。陆湛也走上来,杜三娘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陆湛道:“三娘,你真厉害!”
他刚才在外头看着是心里着急的很,真是恨不得走上去将那不要脸的东西打一顿才解气,好在他的三娘聪明,说得那两人哑口无言,可真真是解气。
谢斌自小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人,此番被个女人无视,对他而言实乃奇耻大辱!谢斌又喊了一声‘小娘子请留步,小生还有话要说。”
陆湛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个青年男子,好似谢家的人,他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杜三娘,“他在叫你?”
“无关紧要之人,我又不认识。陆大哥,我今儿出来连早饭都没吃,早就饿了…”
陆湛拉着她的手,宠溺的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斌脸上的表情足以用龟裂来形容,他狠狠地瞪着那两个已经走远的人,他被人无视了不说,还说他是无关紧要之人…
“那男人是谁?”谢斌问道。
谢府的管家看了一眼,也不明白大公子怎的问起了旁的人,他想了想,嘟囔道:“刚才好像听见说是杜家那小娘子的未婚夫…”
未婚夫…真是岂有此理,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的妙人怎配了这般个粗人…
谢府管家:大公子,你脸色怎这么难看。
第 114 章
这场官司终究落下了帷幕,
吴家人伸张了正义,
杜华伦受了责罚,
杜华盛虽被牵连,
最终仍是平平安安。杜三娘一家同陆湛从衙门里出来,
杜华盛心头不好过,
一直没开口说话,
反倒是杨氏同陆湛攀谈起来。
杜三娘见爹娘脸色仍是不愉,有心让他们心情好点,便找了话头问起了陆湛房子的事。
陆湛这些日子对这事儿极其认真,
完全当成自己最紧要的事儿来做。他笑了笑,带着几分羞涩,只是他皮肤黝黑,
再者这会儿众人也没怎么留意,
倒是没人注意。
“三娘,我倒是找到一家,
只是这家的屋子空置了许多年,
只怕还得花些时间来修缮。”说着陆湛越发有些不好意思,
看他们有些犹豫,
陆湛生怕他们反悔,
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这房子很便宜,
位置也不错,屋子旁边还带着一块菜园子,爹娘你们自己种点菜还是可以,
这家也还有几块地,
也可再问问卖不卖?”
杨氏一听这房子还带着一块菜园子,这可是比杨氏自己想象的更符合心意。她在乡下呆惯的,平日同丈夫就是在田间地头摆弄,杨氏心里还一度担心这真要是进了城,又没自己的地,岂不是连吃一颗菜都要买,这可真是叫她愁呢。
“湛哥儿,可当真是有块菜园子?这地也要卖?倘若真如此,即便这房子旧了些,咱也买下。”杨氏的心情,直到这会儿才高些起来,有了房子,又有田地,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杜三娘看娘开心,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爹娘都是闲不住的人,真要叫他们成日什么都不做,只怕是没两天就要喊着浑身没劲儿,这几日在家,她娘就不下一次两次叮嘱她,让别买城里的房子了,就去旁的村子买个房子,再置办上几块田地,他们一辈子都是地里刨土,还是想有自己的田地。
陆湛忙点着头,“当真是有菜园子的。娘要是不信,我们可现在就去看!”
杨氏一颗心都扑在了这新房子上,是恨不得马上就到。陆湛心头隐隐的高兴,他偷瞄了杜三娘一眼,见她也并未反对,心头是大定,原本他想着三娘恐怕是想在城里买的,这城里他也问过了,倒也有,只是价钱并不便宜。可陆湛也有自己的私心,好不容易三娘一家要搬出来了,虽说两人就快要成亲了,可到底好有几个月,他这一日不见,就怪想念的。如今三娘一家要出来,何不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来,他也常常能看见,再者以后就算两人成了亲,岳父岳母家在旁边,他也能多多照看着。
因着有这份心,陆湛这次是求了好大的人情,也是巧得很,他那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向三,他家伯父早年去了外地,家里的屋子就空置下来,前几年让人捎了信来,说是那房子和地就留给他们一家子,不过向家一直将房子空置着,陆湛先是找了向三说了,后头两日又捎带了好酒好菜的上门去哄向老爹和婶子,他们也是看着陆湛长大的,对陆湛也极是同情他自小的没了娘又没了爹,这才松了口,答应把那屋子卖了。
陆湛在前头领路,他找了另外一条稍微远一些的路绕过去,就是怕要是三娘晓得这屋子在自家附近心头有些什么想法。杨氏边走边同女儿丈夫说话,对未来的新家她充满了信心,要她说,只要有手有脚,人勤快些,也就饿不死人!
走了一断路,陆湛指着前头一座院子,“就是这里。”
杜三娘抬头看着前方,这院子大门关着,虽看不见里头是何光景,但这斑驳的大门和已经开裂的的围墙,还是彰显着屋子的衰败。不过她对住的地方并不挑剔,这里地势平顺,周围也有不少人家,并不偏僻。走在路上,不时能听见鸡鸣狗叫声,路边是一块块梯田,同以前他们住的地方是一样的,这里,想必爹娘是极喜爱的。
杨氏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这地方好,离城又近,可是把这地势给瞧上了。
陆湛拿了钥匙开了门,打开大门进去之后,是一个四合院的构造,中间的空地上还有一个水井,只是院子里头长了许多茅草,屋子不少地方已经坍塌了,整个屋子因为许久没有人居住,显得破败荒凉,可院子里那一棵橙子树却长得极好,都探出了院墙。
陆湛心头紧张,斟酌道:“这房子是有些不太好,不过只要花点时间,修缮好了,肯定很不错。”
杨氏对住这里极满意,想当初他们从杜家分出来住的地方比这里差远了,就现在住的还是他们一点一点的自己收拾扩建的。
“湛哥儿,可是辛苦你了,这地方我们满意,这院子也大,你把这主人家的说说是哪家,咱们这就商量去。”杨氏看上了这里,自然是想立刻将其定下来,省得到时候仓促,倒是叫王氏那个老婆子看笑话。
陆湛又带着几人去了向家,这次他没再带着几人绕弯走,杜三娘来过陆湛家里几回,对这里也算是熟悉了,越走她越觉得眼熟,又走了一断路,她敢确定这里肯定是和陆湛家是一个地方!杜三娘看他走在前头带路,一路上同杨氏说话,把她娘给逗得笑声不断。杜三娘看了看陆湛,嘴角轻扬,都说他老实,要她看,这人也是有不少自己的小算盘!
到了向家,陆湛主动上前去敲门,向家人都在,向老爹人比较瘦小,他娘子看着比他还高上一头。石氏让儿媳妇儿奉了茶水,先前湛哥儿就上门来说过,石氏心里明白,她面上也是笑容满面。
向老爹是个话不多的,基本都是石氏在说话,这一看就能明白向家主事的是谁了。
石氏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家的事儿,我听湛哥儿说起过,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同我家老三,那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若不是这孩子来开口,这房子我原本是不打算卖的。”
杨氏了连忙点头一番,直言道:“湛哥儿这孩子委实是个好孩子,可是多亏了他…”
说着几个大人又笑了起来,石氏一边笑着,一边拿眼睛去看杨氏身边那闺女,陆湛说的那媳妇儿,她也听说过,不过一直没见过,今日看着不但长得好看,这神态举止也是大气,面对生人也不是那般扭扭捏捏,石氏暗道难怪湛哥儿对岳丈家的人这么上心,有这么个小娘子在,这男人的心哪能不软下来的。
向三原是在外头,听见说陆湛带着杜家的人来了,他就往家里跑,石氏见向三咋呼呼的就跑进来,少不得骂了他两句。向三自来脸皮厚,才不怕被骂,笑嘻嘻的说道:“娘,我这不是刚听说湛哥过来了,我忙就过来看看。”
向三当了爹之后,倒是收敛了以前的性子,懂事了,晓得自己这样没什么正经营生的,以后婆娘孩子跟着受难,他便下定决心要好好学点本事儿,如今在城里一家药铺里当伙计,他人机灵,倒也得了赏识,已开始在前头跟着学着抓药了。
石氏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向三抓着陆湛,一面又去看陆湛那小媳妇儿,一会儿又凑到陆湛耳边说些话。杜三娘是见过向三的,可是面对对方那调侃的眼神,杜三娘仍旧是有些不自在。
“湛哥,你今儿个无论如何也要在我家里吃饭。”向三嬉皮笑脸的说道。
陆湛可不想在向家吃饭,这会儿时间还早,待会就叫岳父岳母去自家吃,三娘自己动手做,可比在别人家里自在。陆湛拒绝了,向三切了一声,嘀咕了几句,大意不外乎是说他见色忘友,见利忘义。
陆湛同向三认识多年,才不怕他说,他对杨氏说道:“爹,娘,那你们同婶子说话,我和三娘先回家做饭…”
杨氏也没多想,她今儿是希望把这房子和田地都买下来的,自然希望多花些时间同向家的人多多交谈。石氏连忙说中午就在她家吃,杨氏哪能在人家家里吃饭,婉言谢绝了,就让三娘跟着陆湛先回去。
陆湛赶紧带着三娘出了向家的门,杜三娘盯着他,看他今日这般可见是煞费苦心,明明就是他们家附近,还非得带着几人兜了个大圈子!
“陆湛!”杜三娘突然喊了一声。
陆湛自己心头还心虚着呢,被突然这一声叫喊吓了一跳,他转头看见杜三娘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盯着他,就好像是她已经看穿了自己一样!
陆湛张口道:“咋…突然叫我名字?”
杜三娘双目微微皱,“这地方明明就离你家里很近,刚才那个人我也晓得是同你一块长大的向三,你带着我们兜了这么大圈子?你这是想干什么?”
她还真是有些弄不明白陆湛的心思了,绕了这么大一圈有什么意思么?
陆湛咧了咧嘴,“你都知道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又看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怕你有意见嘛?这地方离城虽近,但也不是城里。”
怕她有意见?杜三娘倒是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听在耳朵里还是很受用的。
“我哪有什么意见不意见的?爹娘喜欢就好。我又不是非要搬到城里去。真去了,往后若是没个正经营生,也是坐吃山空。我只是没想到,你竟选的你家这里。”
见她不是生气的意思,陆湛松了口气,他边走边道:“我原也想过其他地方,可我后来又想,爹和娘年纪也不小了,峰哥儿如今又在卓师傅那儿,这要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有人欺生怎好?在这里,我保管没人敢欺负你们,再者说了,这离得近,以后你也能常回家,我也能经常过来帮忙。正巧我晓得向三家伯父有个空置的房子,就去向家问了问,没成想,倒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