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跑到了县城,给了钱,包了一辆黑车。
车子行驶了5个小时终于到了清市,他叫司机开到了医院,车子还没停稳他就开了车门跑下去,这跑的一脸急切的样子,如果不是已经给过钱了,司机都以为他是要逃票。
小跑着到了医院,沿着记忆走到了心脏科,找到了温教授,得知了温远星现在在重症病房里。
他又跑到了重症病房区外,果然看见了一群人,他视线一顿,看见了坐在地上埋着脑袋的裴星,不用看也知道这丫头在哭。
他舔唇,昨晚那种缺失的感觉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忽然回来了。他踱步在她跟前蹲下,将哭的泪眼汪汪的少女抱进了怀里。
“别哭了。”初旭哑着嗓子说。
裴星在他怀里哭的更大声了,哽咽着喊他的名字。
“我在呢”初旭将有些脏的手轻轻的擦拭掉了她脸上的泪,舔唇,哑着嗓子说:“会好的,弟弟会好起来的。”
似乎这句话带有魔力,温远星醒了。
医生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什么叫做劫后余生的感觉,初旭以前或许不懂,但是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这四个字的意义。
温远星的病来的突然,偶尔也会犯,时不时的就如此,但是每次五个小伙伴都不能接受,特别是这次还被医生说了两次“危险”。
他们更是寸步不离的守护在温远星的床边,他没有出院,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后来大人们看不下去,和他们五个商量了,一人每天来一晚上就好了。
今天轮到了叶书衡,他就乖乖的坐在他的床头边,眼也不眨一下,生怕针水滴完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到时温远星,躺在床上看着他,苍白的唇裂开,笑了下说他:“别紧张,你看你的书,不用一直盯着吊水。”
叶书衡摇摇头,牵着温远星的手说:“哥,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我挖到了古董我送你一个,这样子,你不用工作都可以有很多很多值钱的东西了。”
“好。”温远星轻声笑了下,虚弱的眨了眨眼,“哥哥等你。”
第二天一大早裴星就跑到了医院里,身边跟着初旭,两个人买了早餐给温远星吃,此刻他还在睡梦中,叶书衡看见他们来了,起身说:“那我先回去,晚点再来。”
裴星点点头,将买好的早餐给了叶书衡一份,“吃点吧。”
叶书衡接过来,一晚上没睡,他得回去睡一下,他一边走一边吃。
裴星和初旭坐在了沙发上,安静的吃着早餐,房间里只剩下包装纸的声音,蓦然,裴星看见自己眼前的面包上的肉松多了一倍,而那只手还没缩回去,她顺着往那边看,初旭坐在她旁边,面包上光秃秃的,肉松没了,全都到她的面包上了。
“你不吃吗?”裴星吃的嘴巴鼓鼓的,小声问。
她记得他也很爱吃肉松。
初旭嗓音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而裴星忽然觉得手上的面包更香了,小口小口的吃着,初旭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转瞬即逝。
温远星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裴星和初旭坐在一起,肩并着肩,温馨美好。
而他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病床上,手指都难以动弹,想到这,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被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初旭发觉,他将面包放好,抽了两张纸巾长腿一迈到了温远星的跟前。
“醒了?”初旭低声问。
远星沉默的垂着眼眸,没回话,初旭原本以为他虚弱的说不出话,却没想到温远星干脆头都转过去,没看他。
初旭舔唇,和裴星对了对眼神,她走上前,蹲在了温远星的身边,小声问:“远星哥,你怎么啦?”
温远星没说话,只是见到她嘴角明显的上扬了下,他瘦的只剩骨头的手伸出,裴星下一秒就握住了他的手,微微笑,“我在呢。”
“你说他是生我的气了吗?”温远星睡着后,初旭坐在沙发上小声问。
“生气?”裴星反问。
“嗯,怪我回来晚了。”
“怎么可能”话说到一半,裴星又有点怀疑,远星今天的态度的确是有点点的奇怪,她宽慰:“没事的,估计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医院吧。”
不适应医院?
怎么可能呢,说难听点,温远星这么多年来去的地方,除了家里就是医院。
初旭垂眸。
裴星肚子有些疼去上了厕所,他看见温远星的手指动了动。
初旭站起身,坐在了病床旁边的凳子上。
医院里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尖,走廊响起护士们推着推车走动的声音,病房内响起少年稚嫩的嗓音。
“弟弟,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回了外婆家,当晚特意赶回来的,回来晚了,你别生气。”
初旭第一次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如此的低,骄傲如他从不会如此,但奈何对象是温远星,就算他的小脾气来的无头无脑,他也只能迁就他。
他有心脏病和先天性残疾,光是这两点,就让初旭永远也不可能对他生气。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轻轻的呼吸,温远星转头背对着他,眼眶泛着酸,有些动容也有些恨自己,过了好半晌,房间里响起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嗯,你以后,不许这么晚回来了。”
温远星顺着初旭的话回答,没有提自己完全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初旭坐在凳子上,得到了他口头的原谅之后,紧着的心放了下来,在这时,裴星带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温远星看见裴星,像是久居沙漠的人看见了清水,两眼都带着光。
裴星也注意到了温远星的视线,对着他笑了下,转头对着一脸疑惑的初旭说,“我带了护士来,你腿上和手上的伤口消毒一下。”
裴星昨天看还以为初旭只有手上有伤口,没想到腿上也有,她刚去上完厕所就找到了护士,不然他这个人,你叫他主动去消毒怕是等个几天他也不去。
温远星闻言,视线从裴星的身上移到了初旭身上,不知何时,他的腿上已经遍布了一条条的刮痕,像是被带刺的藤蔓划伤。
原本只是这么怀疑着,裴星的话却给他了印证。
“你那晚跑着下山的是吗?”裴星问初旭,“我记得你外婆那里,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藤蔓,随便一划都让人觉得疼的要命。”
裴星说完,初旭淡淡的嗯了声。
温远星在旁边,听见初旭的回答,心口微颤。
他是因为自己,所以才被划伤的
护士帮初旭消毒完伤口之后端着盆子出去了,屋子里留下了三个人,裴星靠近温远星,问:“饿了吗?”
正说着,温母和温父走了进来,还有林临九他们。
温母:“你叶妈妈做了点饭菜叫我带来给你们吃,你们两个一大早就来了,我又太累了,一觉睡到现在。”
“说什么话呢。”裴星勾住了温母的手臂晃了晃,说:“温妈妈总是这么见外。”
温母笑笑,将餐盒打开,香味弥漫在房间里,裴星和初旭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而温母上前,喂了一点点白粥给温远星喝。
接连这样过了几天。
当晚,轮到了初旭守夜,全部人走后,初旭帮他擦了一下身体,之后在洗手间里捣鼓。
“初旭。”温远星喊他。
这几日来他身体恢复的好了点,样子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
初旭洗干净手,边走出来边应他:“怎么了?”
“我想喝水。”
“好。”初旭到了杯水给他,递到他的唇边,温远星喝了几口,嗓音润了润,问:“听说你报考了军校?”
初旭顿了顿,“嗯”了声。
“怎么好端端去军校了?”温远星说,“之前不是说要去读金融吗?”
“就忽然想的。”初旭笑了下,心血来潮问了句,“你觉得海陆空军哪个好?”
“我想海军来着。”温远星笑了下,没有犹豫的选择了,顺口也解释:“可以去看看什么叫做星辰大海,可以乘风破浪去任何陆地上的人去不到的地方,可以感受海浪拍在身上的滋味,可以肆意放纵。”
这种感觉,是自由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
☆、番外·14
“好玩吗?”傅霖寒手里握着游戏机,笑着问。
今晚轮到了傅霖寒守夜,他闲来无事,教温远星玩游戏。
“还行。”温远星咳了咳,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哥你也太厉害了。”傅霖寒说:“你要是和我一样去打游戏,估计早就是世界冠军了。”
“为什么?”
“刚刚你就随便玩一玩,就拿到了冠军,你真的挺有天赋的。”傅霖寒垂着脑袋,话不经脑就说出来:“要是你不是估计肯定比我们都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一刻,温远星沉默了。
第二天轮到了裴星守夜,她和别人一样坐在了凳子上睡觉,正准备睡,忽然听见了温远星的声音响起,“小星星,上来睡。”
裴星懵了:“啊?”
“来。”温远星拍了拍自己还多出了一半的床位,柔声说:“睡上面。”
“不不好吧?”
“没事的。”温远星牵着她的手,“你要是不上来我就不高兴了。”
见他这样,裴星轻声笑了下,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上了他的床。
两个人躺在一起面对面。
窗外月朗星稀,夏夜的蝉鸣声轻轻的响起,房间里很安静,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裴星的眼里全是他,近距离的看见,他眼尾的泪痣似乎更加的明显了,她伸出指尖轻轻的触了上去,舔唇由衷的夸赞道:“哥,你真好看。”
温远星长相是属于温柔的那种,清隽内敛,很耐看。
“哦?”温远星似乎挺开心的,笑着问:“那我和初旭比起来呢?”
裴星脸色微红。
这要她怎么说?两个人的长相是属于不一样的类型,但总归都是好看的。
“我睡了。”她逃避这个问题,立刻闭上了眼。
见她眼眸紧闭着,嘴也紧紧的抿着,温远星浅笑了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对着她眼里带着知足的睡了过去。
直到夜深人静,在病房门口站了一晚上的初旭才走出了医院。
他在医院的花坛下稍稍坐了会,抬眸看了眼星稀的天空,想到刚刚俩人睡在一起的画面心中有些烦闷,半晌,轻而又轻的轻叹一声。
—
裴星见初旭最近对她似乎挺包容的,于是心思一来,当晚两个人从医院里出来后往家里走。
“初旭。”裴星轻轻的开口喊他。
他“嗯”了声,声音淡淡的。
“你看了吗?”裴星莫名其妙地问。
“看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见他似乎完全不知情,她撇撇嘴,极不情愿的提醒他:“就那封情书啊!”
话到最后越来越小声。
初旭却听明白了,愣了下,“啊”了声,又没下文了。
“啊什么吗?”裴星嘀咕:“我写的到底好不好啊?”
初旭没回答,裴星不依不饶。
或许是最近他对她掩藏不住的纵容让她有些恃宠而骄,见他还是不理她,她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手环抱着胸口,一脸不开心。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初旭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却没转身看她,只说了句:“还行吧。”
什么叫做还行?
她可是觉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信!
裴星不服气了,看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的说了句:“那你等着,我让你心服口服!”
凭着一股较真的劲,裴星当晚说了当晚就实施起来。
只是没找到信封,她随便拿了一张打草稿的纸拿来写,本想送给他的,但是又怕自己写的不好,她拿着这封信反复的在阅读。
正在这时,初旭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练习题,身后跟了傅霖寒。
温远星还在病床上睡觉,她轻轻的“嘘”了声,初旭会意,将手中的纸放在了桌面上,屈腿坐在了沙发上,对着傅霖寒说:“再试试解一下。”
裴星看过去,看见的是一道数学题。
她眨了眨眼,看向了傅霖寒,后者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都毕业了还要我解开这道题,有什么用……”
“你也知道啊?”初旭反问:“你都毕业了还解不开这道数学题。”
傅霖寒抬眸,刚好和裴星对上视线。
心中无限祈祷傅霖寒别开口别开口,却没想到,那人像是听懂了她的心声,特地与她唱反调,开口就说:“又不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小星星也不会。”
还没等初旭看过来,她反驳:“谁说我不会?”
“那你解给他看一下。”初旭说,将笔递给了她。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逞能。
她接过笔,发现上面的数学题和她彼此之间似乎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她完全忘记了人家。
她舔
了舔唇,假装咳了几下,傅霖寒早就知道裴星肯定也不会了,他趁初旭扭头过去看裴星的那一刻立刻站起身往门口跑。
“诶诶诶。”裴星迫于初旭视线的压力,假装想站起来追他,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按住了肩膀。
“去哪?”初旭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把这道题解了。”
温远星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阳光下,少年少女肩并着肩,温馨美好,彼此间像是容不下第三个人。
他喉结滚动,眼睁睁的看着初旭揉了揉裴星的头发,而她只是嘟嘟嘴有些生气,却也还是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
温远星躺在床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清晰可见初旭那努力压制住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往上扬的嘴角。
温远星呼吸起伏有些大,过了一瞬,喊她:“小星星。”
裴星解不开题目,而初旭又不肯放过她,正愁岔不开话题,蓦然听见温远星喊她,对于她来说,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她立刻站起身往温远星那边走,边走边说:“醒了?渴了吗?”
见她如此紧张自己,温远星唇角扬起,柔声说:“渴了。”
裴星忙不迭的倒了水给他喝,她回头,对着初旭扬了扬下巴,像只小狐狸得逞后的骄傲样。
初旭嘴角扬起,转瞬即逝,快到让人捕捉不到,但,不代表一直注意着初旭的温远星也捕捉不到,相反,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口没由来的一股闷气,酸涩得很,他知道自己吃醋了。
也有些害怕。
初旭现在好像也没掩饰自己的内心,对裴星似乎更加的纵容了。
温远星想:那么是不是就代表初旭会顺其自然的和裴星在一起呢?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初旭。
他站在那,一身傲骨铮铮,站得笔直,眉眼处倒是温柔的不行,目光所在全是此刻站在身边的那个人。
温远星喉结滚动,就着裴星的喂的水喝了几口。
“好了。”温远星喝完最后一口,柔声说,裴星正准备收手,却被远星瘦弱的手攥住了,她疑惑的转身。
温远星抿了抿唇,小声说:“陪陪我。”
裴星有点疑惑,她这几天不是一直在陪他吗?
她没问,只是点点头,对他总是无条件的答应。
“好,我陪你。”
初旭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烦躁,心口也有点酸涩,没由来的一股烦闷,他舔唇,“我先出去一下,买瓶水。”
裴星嗯了声,顺口来了句:“我要可乐。”
“没有。”
初旭走出去,留下了这句话。
“……”裴星撇撇嘴,不懂这人怎么又生气了。
她顺势坐了下来,口袋里的一张白色的折纸露出了一个角,温远星看了眼,似不经意的问了句:“这是什么?”
裴星顺着他手指着的位置看了眼,将远星手指着的那张纸顺势的抽了出来,恍然大悟的“啊”了声,将这封情书攥在手上。
温远星:“这是什么,你攥的这么紧?”
裴星本不想说的,但是一想到初旭对她上次写的那封情书的评价不怎么好,她想着问一下温远星,让他看看,昨天这封新写的信如何?
“远星哥,我给你看,你别告诉别人。”裴星有些扭捏地将这封信递给了温远星。
他嘴角扬起,伸出瘦弱的手接过,原本满脸的笑容在看见信的内容时,他眼眸微垂,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裴星以为自己写的不好,小心翼翼的说:“远星哥?”
虽然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这是给初旭写的?”
“嗯。”裴星小声回答,“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如果要说什么时候心最痛,温远星觉得,就是此刻。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拿着写给别人的情书,这一刻,这锥心的疼让他情绪波动很大,他开口,却撒了谎:“不好,你写的不好。”
裴星似乎很惊讶,半天才说了句:“那那我再写一封?”
能不能不写?温远星没敢说这句话。
他喉结滚动,似乎有些隐忍,嗓音有着一种琉璃般的清脆声,却又让人感觉一碰就碎,他喃喃:“这封信不够感觉,你再换一个!”
裴星讷讷的点点头,心里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给温远星先过目,不然就这样送出去,初旭又会说她语文没学好了裴星本想伸手接过,却在这一刻,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心慌的以为是初旭,快要接触到信的指尖猛的往回缩,似乎这封信是万恶之源,碰都不敢再碰一下。
待过了一会,她听见身后的护士说了句检查一下,她悬着的心忽然松懈下来。
护士和医生照例检查,不一会就出去了。
温远星手里捻着那封信,垂着眼眸眼底情绪不明,他伸出手,递还给她。
裴星接过,转手就丢到了垃圾桶里,说:“既然写的不好……那我就不要了!”
白色的信躺在了刚刚被护工换上的干净的垃圾桶里。
直到晚上,她回了家,而他则掀开了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伸出手从垃圾桶里掏出了这封信。
心口的酸涩和嫉妒在这一刻燃到了极点。
凭什么他这么稀罕的东西,他却可以轻易的得到?
明明是隔了一天出生,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好的东西,全都给他占尽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有一副健全的身体,凭什么他可以上学,可以交到朋友?
又凭什么……
能让他爱的人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凭什么啊……
初旭走进来守夜,见温远星赤脚站在地上心口微紧。
温远星手里攥着那封信,眼底里漫着红血丝,看着站在门里的初旭,眸色渐深。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对上。
☆、番外·大结局·“再见·温远星。”
医院里走廊上安静无声。
两个人对上了视线,初旭先移开,因为他担心温远星赤着脚站在地上会导致受凉感冒,医生特意嘱咐过,别让他感冒。
“你想喝水吗?”初旭上前,扶着他问了句。
手刚触上他手臂的那一刻,猛地被温远星甩开了,初旭微愣,温远星垂着眼眸不动声色的将那封信攥紧在自己的手里,转身上了床。
初旭站在窗边,以为是温远星想要喝水却没人伺候,生了小闷气,他莞尔笑了下,没往心里去,只解释道:“我刚出去买了水,我原以为小星星会在这里的,也就没回来这么快,没想到她也出去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道歉。”
温远星垂着脑袋,被窝里的手紧紧的捏着那封信。
初旭的声音就像是柴,在他心里燃起的火里,一只无限循环的添加进去。
心口很胀,发胀的难受。
特别是手里那封信的触感还如此的真实,仿佛是一个余疼未了的巴掌,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
他躺着,脑海里翻涌了许多的画面。
有初旭和裴星住在一个屋檐下,而他还坐着轮椅住在大院,画面一转看见了他们的孩子,嗓音稚嫩又敞亮地喊他叔叔。
他不想过这样的人生,真是太难受了,难受的他觉得心口好疼,他总感觉,裴星在慢慢的远离他。
说他嫉妒也好,说他没良心也罢。
他始终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口。
白织灯照在仅仅只有俩人的病房里,影子被拉的老长。
温远星背对着初旭,开了口。
“初旭”温远星说:“我好讨厌你。”
站在他背后正准备倒水给他喝的初旭僵住了身子。
“你”初旭唇动了动,不懂他为何生如此大的气。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也不肯开口叫你哥吗?”温远星自问自答;“因为我有时候觉得,你和我之间明明是差了一天,为什么人生却是如此的天差地别?你那么优秀,什么都有,而我呢?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喊不出口”温远星自嘲的笑了下,手将那封信攥的更紧。
他不给初旭喘息的时间,残忍的继续开口:“是不是忽然奇怪我怎么了?”
“因为我喜欢裴星。”温远星转身看着初旭,眼底里有泪光,“真的,我喜欢她,很久了”
话一出口,就像是开了闸的水,猛地往下涌,他不管不顾,不顾他们竹马的友谊,不顾那过去的十八年里朝夕的相处,不顾初旭对他事无巨细的照顾,温远星似乎都忘了而初旭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般,寒冷的感觉从脚底心钻进了心脏,呼吸有一刻窒住。
他唇动了动,却像是被人擒住了喉咙,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问他,为什么喜欢裴星?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独独要喜欢裴星?
“初旭。”温远星看着他,眼眶微红,模样有些可怜,说出的话却是刀子直插初旭的心窝。
他用了一贯爱用的卖可怜,一脸虚弱地“请求”他,说:“把她让给我吧,初旭。”
初旭站在原地没动。
温远星:“初旭,其实你喜欢她,我知道,但是,她也喜欢我。”
初旭一脸不可置信的抬眸看着他。
温远星将手上的那封信给他,说:“这是她写给我的情书。”
理性告诉他不要接,感性却不是,它在催促他看看,看看到底这封信里,写了什么?
是不是和她前不久送给他的那封信是一样的?
初旭鬼使神差的接过、匆匆的看了一眼之后,紧紧的抿着唇。
他不敢相信,这个眼里心里都是他的女孩子,怎么一夜之间,又给别人递情书了?
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的一时贪玩?
理智或许在说不可能,但感情里,最经不起的就是打击和背叛。
眼前的字迹的确是裴星的,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前段时间她送给他的那封信被他放在枕边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字迹早已熟悉,连里面句子的语气他也是十分熟悉的。
初旭脑海里思绪千万,思绪杂乱,心口难受的直疼。
而那个平常最温柔善解人意的温远星此刻忽然变了一个人,他说了这辈子最过分的话,完完全全的,不给初旭留任何余地。
他说:“初旭,你要是实在不肯让给我,那么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他早已习惯了初旭的一切谦让,包括这件事,他也认为理所当然。
见他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执拗的不肯放手。
温远星说:“你总不可能和死人斗吧?”
“我知道我自己的病很严重,我会死的。”他温柔的笑了下,“你说,在我死之前,我把所有的一切告诉她,包括我爱她,她会不会一辈子记得我,而你就算真的和她在一起了,但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你会不会很难受?”
温远星轻声笑了下,似乎将所有的不甘都放在了这句话上
“初旭,你记住,活人是斗不过死人的。”
“永永远远的记住。”
初旭没守夜,逃似的跑出了医院。
温远星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耳边回荡着刚刚自己出去上厕所时,听见医生和温母的对话。
“情况特别的不稳定,你做好心理准备。”
温远星眼泪划过了脸颊,为什么决定把自己心里的不甘宣泄出来之后,内心会比刚刚还疼呢?
临死之前还要拉一个人下地狱……
他真是一个坏人。
黑暗的病房里,温远星轻轻的闭上了眼。
心魇是治不了的,自那天起,他的状态就越来越差,连续几天里,病危通知书下了两次。
深夜里,他找到了早上叫叶书衡帮他买好的笔和纸,坐在了床上,将桌子移到了自己的面前,瘦的只剩下皮包骨手虚弱的握着笔,一字一句的写下了自己内心的忏悔和痛苦。
少年身形单薄,穿着白蓝色的条纹衣,坐在病床上写信。
树梢在这一刻似乎晃动了下,带着时间往回穿梭十几年。
幼年远星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铅笔,另一边,一个小少年一脸温柔的说:“弟弟,你看我,握铅笔不是这样的。”
小少年站起身,用自己稚嫩的手覆盖着少年远星稚嫩的手,一笔一画的教他写下了“远星”二字。
小少年笑着说:“看,这就是你的名字,和妹妹一样,都是最耀眼的星。”
“那哥哥呢?”少年远星望着小少年。
小少年笑了笑,说:“哥哥是太阳,拥抱你们的太阳。”
少年远星握着笔,写下了第一个自己握笔写下的字。
初旭。
“哥,这是你的名字。”
少年远星将初旭二字写的略有些潦草,但小少年却笑的欢乐,他点点头,揉了揉少年远星的头发,温柔的说:“嗯,这就是我。”
—
初旭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摆放着那天温远星递给他的那封信。
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医院了,他不想去。
他说服不了自己面对温远星,哪怕他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这通知书在他的眼里成了一种变相的要他妥协,要他把裴星让出去的威胁。
初旭沉吟片刻,忽然将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烦躁的撸了一把自己的脸。
电话在一零年八月八号,盛夏的午后响起。
初旭接起,电话那头是叶书衡。
“哥,来见见远星哥最后一面吧!”
医院里,寂静无声。
裴星跪在病床边,手还被温远星紧紧的握住。
他唇色苍白,看着心爱的人在身边,虽然在哭,他却是难能可贵的开心。
她是在乎他的
他张开虚弱的唇,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上她泪流不止的脸颊,柔声说:“别哭了,你远星哥会心疼!”
裴星哭的更厉害了,泪水止不住。
他笑的更加开心,仿佛觉得,她哭的更厉害,就证明在她的心里,他的地位更高他看了眼周围的人,大院里的人都来了。
除了他视线里是大人们死命压抑住不敢哭出声的样子。
耳边还有裴星的哭声,那让他爱到直至死亡的女孩。
他爱她,爱了一生。
他冲她笑了笑,借着回光返照的那最后一抹生命力,与她十指相扣,最后一次对她柔声说:“小星星,遇见你我很幸运,永远也别忘记我。”
见她哭的更大声了,他安慰道:“你往好的方面想,我年年十八,不是吗?”
他说完,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看向了自己的父母。
喊了一句:“爸,妈!”
他又看了眼周围一圈的人,他无力地垂下了眼眸。
他没来
他还是,没能原谅自己。
医院里,一个少年狼狈又疯狂的奔跑着,似乎在和时间赛跑。
电梯快要合上的那一瞬间,他侧身挤了进去,电梯开,他飞快的冲了出去。
伴随着一屋子的人凄惨的哭声。
温远星在体力耗尽的那一刻,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来了。
他原谅他了?
初旭满头是汗的站在病床尾,喘着粗气双手无力的落在双腿两侧,站在床尾望向床头睡着的少年。
温远星温柔的看着站在床尾的那个少年,笑容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暖。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
温远星的苍白无力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发出了一个声音,体力似乎耗尽,他笑着闭上了双眼。
所有人没能……
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裴星在他身边却听见了。
温远星在离开前,最后一句,喊了初旭一声……
“哥……”
心电监护仪在满是哭声的病房里响起了长鸣……
是终止生命的结束。
☆、后记·完。
2010年,8月15号。
温远星的头七。
2010年,8月16号,晚。
裴星从墓园回来,这已经是温远星去世以来,裴星没日没夜的往墓园跑的第八天。
初旭站在院子门口,看见裴星耷拉着的脑袋和红肿的双眼,他开口,轻声问:“这么舍不得他啊?”
一想到温远星已经不在,裴星蹲在地上又哭了。
初旭站在她的身后,铁门前,那盏灯光下,他的影子盖住了她的身影。
晚风徐徐拂来。
他沉吟半晌,想到了那封她写给温远星的情书,一笔一画里都是爱意。
他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柔声说:“裴星,回去吧。”
裴星红着眼,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他自始至终站在原地,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变过。
她哭着点头,问他:“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墓园吗?”
初旭摇摇头,只是眼神里带着眷恋地紧紧的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裴星没多想,见他摇头,只轻轻的点点头,鼻音很重的说:“那我自己去。”
“好。”初旭扯了扯嘴角,柔声应下。
裴星转身要回家。
初旭叫住了她,“等等。”
裴星转身看着他。
“照顾好身体。”初旭在盛夏夜晚里,借着月光,注视着她,嗓音温淡地说:“他也不想看见你一直哭,别哭了。”
别再哭了,以后我不在身边,不能疼你,帮你擦泪了。
裴星点点头,擦干眼泪,在这时,裴父喊了裴星的名字,叫她回家。
裴星转身走了,快要道门槛的时候,扭头看着月光下少年的身影。
他还是站在原地,只是背对着她。
影子拉得老长。
裴星垂眸,转头往家里走。
初旭背对着她抹干了忍不住流下的分别的泪水,转头回去看她时,就看见了她踏进门槛的背影。
少年双手插兜,强迫自己微微笑,站在原地红着眼眶踮了踮脚尖,吸了吸鼻子,对着窗户的位置说:“小祖宗,再见了。”
她听不见。
初旭在月亮消失的时候,转身回了家。
这盛夏里,少年失去了最珍惜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情同手足的兄弟。
另一个,是他将自己的青春献给的那个女孩。
在这个盛夏,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终将把他这一生的青春还给她。
第二天,8月17号。
裴星想着初旭昨晚说的叫她注意身体的话,平常都是晚上才从墓园回家,而那天,她下午就回了家。
她走进家里,见裴母在抹眼泪,她以为她又想温远星了,上前安慰了两句,却在裴母的口中得知,她哭泣的原因是初旭刚刚走了。
不是出去玩。
而是和他父母一起,搬走了。
他父母去开拓海外的市场,而他,她听裴母说,去了军校。
裴星还记得那年盛夏,她有过气愤,有过难过和伤心。
每每午夜梦回脑海里就浮现她在裴母口中得知他离开的消息,追着跑出去时,看见的那轿车缓缓驶远。
她追不上了。
2010年八月末九月初,新学期开学了。
叶书衡奔赴隔壁市就读考古学。
傅霖寒最终坚持自己,选择了打职业游戏。
林临九参军没成,因为近视。
他选择了初旭抛弃的金融学专业,奔赴了另一个省。
而裴星,她买了一束雏菊放在了温远星的墓前,柔声说:“远星哥,我要去读大学了,半年后我再回来看你。”
照片里的少年依旧笑的如沐春风,眉眼温柔。
她一边对着他摆摆手,一边踩着石阶梯往下走。
清风徐来,似乎是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的说着:“珍重。”
她回到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裴母在楼下喊:“记得把窗户关上,不然半年后回来,灰尘一大堆。”
曾经住了十八年的屋子现在一时间要离开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裴星轻声叹息,却还是站起身,走到了窗户前。
她两手放在窗户边。
一双桃花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那扇窗。
这是初旭的房间,已经半个月没亮灯了。
窗户紧紧的关着。
里面的所有陈列她都深刻的记在了脑海里,关了灯她也能摸清楚他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她微愣,记忆中,少年那俊朗勾人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似乎见他痞痞的勾唇对着她笑了下。
裴星垂眸,敛住了眼里那对他的的不舍和对他不告而别的气愤。
是你的始终是你的,强求不来。
裴星现在很认可这句话。
窗外秋树淡红色的伞装花在风中摇曳,鸟儿飞过枝头。
她合上了窗。
内心里,是对他最虔诚的祝愿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她曾将青春翻涌成他。
也曾指尖流淌过盛夏。
但现在,她终将把青春还给他。
连同那在指尖流淌过的盛夏。
许多年后。
清市一中开学,班里面轮流上去自我介绍。
高一一班。
里面的女生视线全都在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的男孩,原因还是恒古不变……
这少年长的太勾人了。
一双桃花眼,骨子里的痞气,眉眼的柔意,本应该最不融洽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的正正好,不多不少,完美至极。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温柔雅痞二代。
老师上台,每个人上来自我介绍。
雅痞上去,在黑板上葱白的指尖攥着粉笔,指尖轻跃,黑板上出现了三个字。
初远书。
“大家好,我叫初远书。”少年稚嫩的嗓音响起,嘴角噙着一抹笑,姿态张扬不羁。
老师也被他弄的晃了眼,问了句:“这名字好听,有什么寓意吗?”
少年懒洋洋的拖长音“啊”了声,一脸倦容,点点头,“有的。”
老师笑了下,还真有啊?
“寓意是什么?”他问。
“寓意是我爸妈告诉我的。”少年笑容回到正常,惺忪的眼变清明,眼里带着尊重,解释道:“一封寄托给远方故人的书信,寓意是告诉他。”
“我们都很好,只是很想你。”
全文完
小庄周/文。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她曾将青春翻涌成他。
也曾指尖流淌过盛夏。
但现在,她终将把青春还给他。
连同那在指尖流淌过的盛夏。
—出自歌词(起风了)
鞠躬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看初旭和裴星的故事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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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冬季十二月晚。贴吧论坛疯狂传送一条新闻。
那个穷校霸顾寒对倒追他的那个富家女温语竹说分手了!
众人:“早就知道没好结果了!”
●
后来,那个穷校霸一跃,成了财经人物里的成功人士。
●
2017年,冬季十二月晚。
顾寒看见了温语竹,此时的她,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不知说了什么,惹的她浅笑嫣然,明眸皓齿。
传闻中冷静睿智的顾寒第一次当众失控,抓着酒瓶子砸伤了那个男人。
然后咬牙切齿的说:“几年没见,长本事了?嗯?”
话音刚落,他的大掌擒住她的后脖颈,哑着嗓子问:“温语竹,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文案二:
温语竹回国的时候就知道父亲已经为她订好了结婚的人选,只是她不知道这人就是顾寒。
得知婚约无法悔,温语竹和顾寒约法三章。
第一:不可干预对方的生活。
第二:财产分类明确。
第三:那啥啥生活必须女方同意才可!
顾寒二话不说同意了。
婚后,温语竹原本以为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瞎几把过。
却没想到,那人根本就是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小剧场:
婚后。
不干预?没可能的,顾寒一天打三次电话查岗。
财产分类明确?顾寒名牌包包别墅豪车没有一个缺过温语竹。
那啥啥生活?呵。
温语竹每天都肢体酸痛的恨不得踹飞他!
婚后温语竹受不了他的控制欲,扔了离婚协议书给他:“顾寒!离婚!我烦死你了!”
顾寒指骨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捻起那张纸,又缓缓地撕掉,然后抬眸看着她,声音低沉,“你烦我你打我就是了,别离婚。”
末了,他站起身将她逼到办公桌前圈着她,贴近她,见她逃不开,他才开口,嗓音低沉,似威胁又似诱哄,“你知道我的,我是死也不可能和你离婚的。”
“所以你乖乖的,别再说这两个字了。”
国际惯例1V1,洁。文案始于19年5月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