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闫亦心都忍不住问:“您对这里真够熟的,赏玩不下几十次了吧?”
“何止几十?”凌青感慨,“这么多年来,南浔的园子,我逛过不下百次!这些地方,都留着......她的足迹啊!”
严绾心里一软,那些恨意,竟然是抽丝剥茧一般,渐渐地抽离了她的内心。
“这些年......你没有再娶吗?”严绾低低地问,第一次主动提起了关于他的私事。
“没有!”凌青连忙摇头,“我和你她妈妈是明媒正娶的,虽然你外公怒而把你妈妈赶出家门。但是我们当时大摆宴席,几乎整个浙江,都知道你妈妈是我的太太。”
“但是......”
“她离开以后,我也自省过,其实在你外公去世的时候,我们的隔阂就已经存在了。我是因为内疚,你妈妈则是因为伤心,两个人几乎蜀犬吠日避着这个话题。其实不说,并不代表不存在。我只知道买一些奇珍异宝去讨好她,却始终不敢触及她的心,到最后她的话越来越少,竟至于整日里不和我交谈一句。”
“外公的死,在妈妈的心里一直是一道深深的伤痕。妈妈的日记,几乎没有提及过外公,只是不断地回忆外婆。我想,是因为内疚和忏悔,妈妈甚至不敢写在纸上,诉诸笔尖。”严绾说着,眼睛里又洇了泪意。
那些夜深人静的时分,母亲会是用怎样的心情,来记录下那些文字。南浔的水和桥,是她记忆里最最深刻的部分。而对外婆的追思,其实是对外公的负疚。
“其实,你妈妈只是把最重要的人和事,放在了心里。”闫亦心叹息着说。
或者他说对了,那些曾经热烈过的感情,在母亲的笔端,早已经发了酵。
深爱的过往,也不过是留在记忆的深处。
能够写出来的,是已经沉淀了的感情。严绾看着容色浅淡的凌青,竟一时找不到怨恨的出口处,只是握着闫亦心的手,却加了一点力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暂别
在南浔逗留的两天,众多的名园中,严绾竟然只去了一个小莲庄。每走过一处地方,凌青总是能找出母亲故去的影子。所以走走停停,看了一天都没有游完整个园子。
想到回来的路上,看到导游拿着一面小旗,在桥上背书似地背了一段桥的历史,后面的人还没有上桥,导游的三角小旗,就已经到了桥的另一头。
第二天是星期日,一早又去逛了半圈,用完了午餐,他们就出发回a市。
“绾绾,你下个星期来,再带你去看别的地方,南浔有不少园子,你母亲当年都看过的。”凌青有舍不得女儿。
“我…下次再来。”严绾很想硬起心肠,可是相处的这两天两夜,却让她觉得这些年,凌青也并不容易,虽然没有说出口,心里却早就软了。
“好啊,春嫂还有不少拿手的绝活没有拿出来呢,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常说这辈子都要吃春嫂做的饭菜呢!”
严绾容色微黯,这辈子?妈妈都已经没有可能吃春嫂做的饭菜了。
凌青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饶是他在枪林弹雨里打拼了几十年,可是面对着女儿,竟然唯唯诺诺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了。”严绾勉强应了一句。
“下次如果下雨的话,还可以再游一次小莲庄,你母亲说雨游小莲庄,才有意境。”凌青又说了一句,眼睛里的期盼,让严绾无法拒绝。
她匆匆地点了点头,就缩回了车厢。鲁湘借济公私,汽车里除了坐人的地方,还塞满了她昨天去“抢”
来的货。
“昨天和今天都起了一个大早,我撑不住了,先睡一觉再说。”鲁湘打了一个呵欠,就趴在她的货物堆上,呼呼大睡。
严绾和闫亦心面面相觑:“这样就能睡着?”
“你也睡一会儿吧,我可以借肩膀给你当枕头。”闫亦心笑着伸出手臂。
“我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这次南浔之行,像是梦一样。以前,我没有想到凌…他是这个样子。”严绾把头侧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幽幽。
“我明白,没有想到他对你妈妈会情深至斯吧?”闫亦心搂紧了她。
严绾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们男人,总是会为男人说话!事后深情,终是水中看月。”
“怎么会?我肯定是为你说话的。虽然你是女人,可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闫亦心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个熟悉的动作,让严绾几乎忍俊不禁。
看着鲁湘满足的睡容,即使这样横趴在货物上,姿势极其不舒服,她也一样勾着唇角。相比与凌梓威的两日之游,十分尽兴。
“我以为他或者生活得很好,神清气爽。或者因为负疚而自责,自怨自艾。可是没有想到,他却把我妈妈读过的书,都读了一遍。玩过的景,都玩过一遍。最后,长居在妈妈最喜欢的南浔古镇,让我…”
闫亦心叹息:“所以,你还不准备原谅他吗?”
严绾双目迷离:“我该原谅吗?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妈妈怎么过得这样的痛苦?妈妈虽然常常笑,却总像是盛着泪似的。再说,他也不怕没有人叫他爸爸!”
“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闫亦心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好好睡一觉吧,没有人会逼你立刻作出选择。伤害是对你和妈妈的,和他人无关。”
严绾闷闷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心肠太硬?听泰威和梓威的说法,我应该认下他。”
“他们只是站在你父亲的立场上,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们离开后的生活和心态。你可以再来几趟,再确定自己的心意。”
“妈妈或许不希望我认下他,不然的话怎么会不告诉我身世呢?她甚至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想必是恨着他的。至少我目前还没有想要认他。”
“嗯,那就不认。”闫亦心柔声劝慰。
商务车的车速很平稳,严绾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才有了一点朦胧的睡意。却忽然受惊似的睁大了眼睛,把闭目打盹的闫亦心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好像做梦了。”严绾苦笑,看到身上盖着一件他的外套。
“什么梦?”
“梦见了我妈妈,她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来回地徘徊。眼睛看着我却始终不出一声,像是对我有所谴责。我想,妈妈一定不愿意我认亲的。”
闫亦心安慰:“你这是日有所思,所以才夜有所梦。关于你妈妈的想法,始终只是你自己一门心思的苦想。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议,不如去浙江走走,你母亲住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还有张家。”
严绾叹了口气,把衣服还给了他:“你只穿一件毛衣,不觉得冷吗?”
“不冷,你刚刚好容易睡着。”
“睡得也不安稳。”
“别为你妈妈感到难堪,至少你父亲是深爱她的。有这样一段感情,绝对不丢人。”
“我并没有觉得妈妈丢人,其实梦里,也只是回放了一段她临终前的苦痛。那时候,因为很少用杜冷丁,她痛得脸色发白…事实上,妈妈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脸上都没有血色的。”
“绾…”闫亦心动容。
严绾摇了摇头:“所以我才会恨他,如果妈妈没有离开,或者身边有人安慰,一定不必这样苦熬,连医生都说,那两年熬过来,完全是奇迹。然而,却是最痛苦的。”
“所以,你总是因此而自责。”
“不是吗?如果妈妈不为我,根本不必咬牙苦忍。如果早一年去,就少受一年的苦。还不是因为我年纪太小,妈妈怕我成了孤儿,无法生活。又不忍心把我扔给凌…他,但凡还留有余情,也不至于临终还不肯转寰。你也看过妈妈的日记,只在发现自己生病以后,会时常提到他的名字。其实,他…也很可怜,这么多年总是跟在妈妈的脚印后面。”
“认还是不认,都是你自己的事,唯有你有权利作出这样的决定。你妈妈的情状,也只有你才感同身受。所以,别人只能劝说,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由你来下的。”
“要换我,不管是什么理由,先认了再说。”鲁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头还歪在她的大堆“行李”
上,眼睛半睁半眯。
“鲁湘。”严绾的脸有点红,坐直了身子。
闫亦心也不再搅她,笑着说:“鲁湘是因为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下落,所以看到有亲可认,总是想先认了再说,是也不是?”
“是啊!”鲁湘怅然,“你看,我无父无母,就算想认,都没有下落可寻。”
“孤儿院当时收你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线索?”严绾关切地问,有一小半是为了摆脱认父这个敏感的话题。
“如果前任的院长还在,也许能找出点儿所谓的线索吧?”
“啊,换过院长了?”
“是啊,不过,就算不换也没有用,这么多孤儿里面,能有一个找到自己的生父生母,就已经是奇迹了。我可不像你,有你妈妈留下的遗物。”
“你是怎么去的孤儿院?”严绾觉得自己比起鲁湘来,应该还算是幸运的。
“不是被扔在院门口,就是被哪个好心人发现在路边啼哭,除了少数被拐卖走失的儿童,大多数都是被父母丢弃的。”鲁湘不以为然地说。
“唉!”严绾替她难受。
鲁湘耸了耸肩:“别这么唉声叹气的,我也没有动过找回父母的心思。既然不要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没有他们的抚养,我在孤儿院里,也很如鱼得水。大家处得很好,就像一个大家庭。前任和这任的院长,对我们都是极好的。”
“那…为什么会离任?”
“因为年事太高,我们这些年纪大一些的,有时还会去看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今年有八十了,很慈祥的一个老太太。”
“既然还常见面,你为什么不问?”眼完诧异。
“算了吧,我不刻意去找,如果有人找女儿找上我,我当然会不胜之喜,忙不迭地认亲。严绾,你和我的情况可不同,你的父亲又不是想扔下你,只不过被你妈妈带走,所以没有找到罢了。”
严绾冷笑:“真要找的话,会找不到吗?”
鲁湘坐直了身子:“我听梓威说,你父亲…我称他伯父,他当初一直局限在浙江,远的也只是到苏、杭、扬几个有名园的城市,没有想到你妈妈把你带到a市。谁想得到,你妈妈那么一个古典美女,会跑到新兴的大都市定居下来啊!”
闫亦心看着两人笑:“都说严绾的妈妈兰心惠质,大隐隐于市的道理自然是懂得的。要是跑到南浔,大概后脚就被找到了。”
“可不是吗?不过要换了我,南浔肯定不去,那也太明显了。但是我可以去周庄、同里,让伯父费一翻手脚,也给他解释的机会,不是皆大欢喜吗?”
闫亦心失笑:“也许轮到你自己,也会怒而出走。尤其是聪明的女人,特别爱钻牛角尖。”
鲁湘立刻双掌互击:“对啊,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一边说,一边拿眼看严绾。
“不是说我吧?”严绾白了她一眼,“我自认算不上聪明,虽然有时候爱钻牛角尖。”
“严绾,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崇拜你吗?你看看,我和你同样在外面打工,可是我从来就拿不到奖学金,每年的成绩,及格就是万岁。可是你…存心是来气我的吧?打工的收入,比我高几倍不说,连成绩也是一级棒,年年一等奖学金!”
严绾觉得耳朵有点热,她是占了七年的便宜!
“我只是比别人更用功而已。”
“用功的人多着呢,能在学校里就拿到新人奖,可就是凤毛麟角了。”鲁湘毫不含糊地替她吹嘘。
“不是新人奖,只是第二名。”严绾纠正,“新人奖,一般指的是第一名。”
“只有你才这么实心眼,我看到陆氏的那个谁,还没进前十呢,不就吹嘘拿到新人奖了吗?”鲁湘不屑,“你呀,就是不会做宣传。”
严绾苦笑着反问:“我现在还用得着做宣传吗?论坛上的帖子久热不衰,时不时就会冒出一点新的材料出来。”
“所以啊,你就赶紧把亲认了,这下谁还能够说你是私生女?首先,这个谣言就不攻自破了!”鲁湘说得很激动。
严绾皱眉:“你是不是吃凌梓威的口水多了,什么话都往他那里说?”
鲁湘一板脸:“你这是什么话!梓威是你哥哥,我要是向着他,应该是怕你认亲。你想啊,你一认亲,家产不就少了一半吗?”
闫亦心也笑:“恐怕还不止,就看凌…伯父对严绾的负疚程度,我估计严绾说一声愿意继承家业,恐怕整个凌家就都是她的了!”
“可不是?所以,由此可见,我是向着你的!”鲁湘自己也觉得好笑,紧绷着脸,早就已经松垮地笑了开来。
“不过,如果你认亲,倒确实可以让论坛上的那些帖子,自然而然地被别人批驳。”闫亦心沉吟了一下,看着严绾。
“如果光是为了这个原因,我觉得代价太大了。”
“什么代价?拜托,认回你的亲人,这是好事啊!”鲁湘的声音扬了起来,“你想想吧,这个父亲就算是附带的,你还有哥哥,还有表哥,张家那儿,一大家子呢!”
严绾瞪着她苦笑:“我不习惯有一大家子人,一个人习惯了。”
“是吗?”鲁湘斜睨着她,“口是心非,明明到哪里都带着闫亦心,还说习惯一个人?也许该说,习惯了两人世界吧?”
“你不是凌梓威的口水吃得太多了吧?”严绾白了她一眼。
“鲁湘,你不要再刺激严绾了,这是大事,让她慢慢考虑。”闫亦心自然是护着严绾的,事实上他对认亲与不认亲,另有别的看法。
“再慢…恐怕会成为终身遗憾呢!也不想想,伯父年纪可不轻了,再加上年轻的时候还受过伤,谁知道…”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严绾的脸色,白了一白,顿时后悔。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严绾咬了咬唇,“不过,我以后会常去南浔看看,那里毕竟是我妈妈最喜欢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二章 错误的猜测
意外的是,刘离知道了严绾的身世以后,并没有劝她认亲。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去和张家攀亲带故倒没关系,反正是你妈妈那边的关系,跟你认父关联不是很大。”
严绾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也这么认为?”
刘离耸了耸肩“反正看你自己的了,你觉得不想认,那就不认。他再可怜又怎么样?他儿子可是一直在身边的,你和你妈妈却举目无亲,在陌生的城市挣扎求生。何况,他现在还在南浔过得舒舒服服,吃苦的是你们俩。”
闫亦心笑骂:“喂,别人都劝和,你倒是跟人家反着来啊!”
“劝和不离,那是劝夫妻的!”刘离笑嘻嘻地说,“不过,这样说也对,严绾的妈妈要肯夫妻团圆,严绾当然就肯认父了。可惜,看来严绾的妈妈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你这是惟恐天下不乱!”
“切,你也太上纲上线了吧?这是严绾的私事,往大了点儿说,那也是家事,跟天下可差得远了。不管认父不认父,地球照样自转和公转。”
严绾烦恼的问题,桔被他三言两语,打散了大半。
“不错,我认与不认,抑或是再说。现在我还要赶着设计一款首饰,可以参加大赛呢!嗯,论坛上的帖子…”他蹙起眉,终于还是断然地说,“就那么放着吧!”
“你认父亲是一回事,但是你的身世是另一回事。你父母是举行过婚礼的,而且直至你母亲过世,都没有办理离婚手续,私生子这一条,当然是子虚乌有,是最强烈的辩驳证据。至于其他的。逐条反驳好了。”
“你以前…”
“反正这一条证据确凿,别人当然会觉得,我们摆出的其他证据具有可行性。放心吧,不会所有人都会失去理智,不用几天,帖子就会转换方向了。”刘离笃定得说。
严绾不信:“之前闹得沸沸扬扬,恨不得把所有烧杀抢掠的坏事都栽到我头上,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偃旗息鼓?”
“放心,这件事我和亦心会帮你处理好的。那些版主什么的,早就联系好了。那个污蔑你的人,他也愿意发帖澄清。”刘离大包大揽,“得了,你做你的事去!”
果然,两天以后,闫亦心笑着打开那个论坛,那几个帖子已经被批驳得面目全非。继而,版主删了主帖,新的帖子则把严绾捧成了新一代的明日之星,甚至断言以她的天赋,会成为A市乃至中国设计行业的第一人。
“这也太夸张了吧?”严绾哭笑不得,“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本来是人人上来踩两脚,一下子把我从地狱揪到了天堂,我怎么感觉很不适应呢?”
“以后,你会听到更多的溢美之词。”闫亦心慢慢地说,“当然,也会有更多子虚乌有的脏水往你身上泼。随你获得的奖项越多,在珠宝业的名气越来越响,会有更多的明枪暗箭,你要学着去适应。”
严绾“哦”了一声,把头则靠在他的肩上。
闫亦心伸出手臂,揽住她的纤腰。
好半天,两人都没有说话。闫亦心低头,看到严绾双眼微闭,睫毛在眼脸下方,留下一圈阴影。骤一看,倒像是两个黑眼圈。
“你这几天也累了,设计图慢慢画,也不急在一时。”
严绾睁开眼睛:“好吧,反正也没有什么灵感,早一点休息。你…今天回去吗?”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眼睛里的期盼却很明显。这时候离得近,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果然有谈谈的黑银圈。
“好,我留下。”
其实两个人都仍然有着预感,那个所谓的神秘女人,不会放弃对严绾的打击。但是,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呢?
“你想…”严绾犹豫了很久,才悄悄得问,“那个莫名其妙对我下手的女人,会是谁呢?”
闫亦心想了想,还是摇头。
“我觉得可能会是你认识的人。”
“为什么?”闫亦心眉心微跳,看着她一脸困扰,心里一动。
“嗯,我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可能吧?要不然,我和别人都无亲无故,无冤无仇,怎么会专门盯着我下手?要说有,可能就是康绣桔了,也许是类似于康绣杏的女人?”
“你究竟想到了什么?”闫亦心握住了她的手,坦然地问。
严绾抿着唇,没有说话。
“绾,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有什么嫌疑,也可以直接问我。”
“我在想,那个神秘的女人声音嘶哑,而且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据陈晓容的说法,额上还有疤痕,会不会是…”
她说着又禁了口,仿佛那个名字难以启齿。
“绾?”闫亦心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是谁?”
严绾勉强笑了笑:“我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我们又不是公安局的,你就算冤枉了好人,也不会造成冤假错案的。”闫亦心笑着鼓励。
“康绣杏的姐姐康绣桔。”严绾低沉而清晰地突吐出了盘亘在心头的名字。
闫亦心沉默了,严绾急忙解释:“也许是我瞎想的,我是觉得她车祸以后,可能并没有死去,只是容颜被毁,羞于见人,所以会…”
她看他仍然不说话,忍不住有点负起:“难道你不觉得有这样的可能吗?那天,听到陈晓容说话的时候,你分明脸色有点异样。”
闫亦心叹了口气,拖住了她的下巴“要不怎么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暖?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也许康绣桔没有死。可是这个假设并不成立,绣桔没有送到医院就死了,我亲眼送她进太平间的。死而复生,这不可能。”
“但…”严绾还想找证据。
“绾,我知道康氏姐妹,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事实上,我当时确实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后来我也查阅了她的医疗记录,这个女人不可能回事康绣桔的。”
“你真的亲眼看到她…”
“当然,人死复生,一般都是在短期内吧?而且,当时的死亡,是由医生宣布的。我还在太平间守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来也是亲眼看到她火化的。”
严绾有点不好意思了:“哦,那天我看到你脸色一变,所以以为…”
“再说,绣桔是车祸受的伤,当时虽然伤在额头,但是不可能造成那样的疤痕。我后来又详细问过陈晓容,那种伤痕,像是被火烧过以后留下来的。”
“火?”
“对,所以更不可能是绣桔了。绾,你不会还吃她的醋吧?”闫亦心无奈地看着她苦笑。
严绾不可避免地红了脸:“还说呢,谁让你自己变了脸色,怎么怪我胡思乱想?是你自己的表现,给了我这样的错觉!”
“是是是,我当时灵光一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了绣桔。后来我也觉得好笑,我看到她的时候,明明已经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