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不做声,却已经准备给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来个满脸花。她挠人可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柔弱,逮到一块肉就使劲儿地挠,还只能伤个皮毛。她挠人,那人最后能剩下骨头架子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乒乒乓乓地敲门声,就像浴血奋战的战场上,响起的冲杀鼓鸣,骇得人心里发晃。
老道动作微顿,收回,不悦道:“容贫道先去看看,是哪个泼皮如此无礼!”
老道一甩衣袍,气冲冲地迈步前行。胡颜勾唇一笑,站起身,施施然跟在其后。
门刚一打开,就看孔落篱一头扑进了老道怀里,含泪颤声道:“许郎,你可安好?”
老道微微一愣,轻轻推开孔落篱,不解道:“落篱,你这是何故?”
孔落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遍老道,这才嘘了一口气,抹掉了脸上的泪珠,柔声道:“今日听个货郎说起,有个道士与一武林人士起了争执,被打得吐血,命不久矣。我问他那道士的长相,他说好像有撇胡须,我……我心里惶惶不安,特意赶来见你。知你无事,这心下稍安。只盼许郎多珍重,别忘了……”俏脸一红,含羞带怯道,“别忘了,你我二人花前月下的约定。”
老道不想和孔落篱多做纠缠,于是低声哄道:“贫道无事,你且回吧。明日戌时,你且寻个由头偷偷前来,贫道……想你。”
孔落篱激动地望着老道,那是满眼的相思之情。因老道的情话,她是身子都在轻轻颤抖。很显然,她的一颗芳心已然完全系于老道身上,想解都解不开。
胡颜不晓得在孔落篱的眼,老道是何等的英俊风流,但眼瞧着一个妙龄少女如此腻歪着一个八十老叟,其感官绝对不令人愉悦。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恶寒了一个。
老道催促道:“回去吧。”
孔落篱依依不舍地唤了声:“许郎……”
看看那情比金坚的二人,胡颜狂抖了一下,瞬间有了去趟茅厕的冲动。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被拍响:“咚咚咚咚咚咚……”
一连串的咚咚声,就像是一道道炸雷响在耳边,震得天地都为之色变。
胡颜目露狡黠之色,悄然往后退了两步。看热闹可以,误伤就不好了。
孔落篱捂着胸口,惊恐道:“许郎,莫不是出事了吧?”
老道显得有些不悦,但还是上前一步,问了声:“谁啊?!”
门外不搭话,又是一连串的咚咚声,都不带歇气的。
就在此时,胡颜突然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种阴森的感觉令人不喜。她不动声色,装作不知。
老道仗着武功高强,又有段,于是冷眼打开门,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这里闹事!
门打开的那个瞬间,但见王瞎婆泛着眼白,一个健步冲了进来,一把扯住着孔落篱的衣领,抡圆了胳膊就是两个响亮的巴掌!口还骂道:“你个千-人-骑-万-人-日-的-丑-婊-子,赶来勾-引老娘的相公?!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娼-妇!”
孔落篱被王瞎婆劈头盖脸地一顿打给打傻了,直到老道伸将其拦下,这才捂着脸,哆哆嗦嗦地退到一边,尖声骂道:“哪儿来的疯婆娘?怎地平白无故伤人?!”
王瞎婆朝孔落篱吐了口口水,跳脚骂道:“你个婊-子!下烂的玩应儿!敢勾-引男人,还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柱子?你怎敢叉开腿就上梁?也不怕捅死你个小**!”
胡颜眨了眨眼睛,暗暗在心树起大拇指,暗道:民间果然大有高在,此番恶骂简直生动至极、**至极啊!
孔落篱一个非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是王瞎婆这样的市井姑婆的对?她被骂得小脸发白,身子再次颤抖起来。这次,不再是羞涩的,而是气的。她用眼睛望向老道,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老道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训斥道:“行了,泼妇,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王瞎婆了这话,立刻掐腰吼道:“老娘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来捉骚狐狸,哪里撒野了?哪里是泼妇了?”这一通吼,露出了布满黄渍的牙,以及数个黑洞洞的牙窟窿,喷得老道满脸口水,腥臭无比。
老道下意识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然后嗅了嗅鼻子,一张还算白净的脸瞬间变绿,怒不可遏道:“你这泼妇,再闹下去,贫道休了你!”
孔落篱满脸不自信地望着老道,颤声道:“许郎,你……你迎娶了她?”
老道尴尬地咧了咧嘴,突然挺起胸膛,一脸浩然正气道:“命运无常,与情无关。”
第二百三十九章:悍妇之猛无人能及
孔落篱心稍安,却还是满心不痛快。毕竟,许郎答应她,要迎娶她过门,她才会……才会将自己的清白之身交给他。
王瞎婆瞪着老道,前一刻好像要和他拼命,后一刻却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道:“有没有天理啦!曲大人保的媒你也敢休?你是不想要命啦?!这可苦了婆子我呦,刚得了个男人,还没捂热乎,就要被砍头喽!哎呀呀,这还让不让人活喽?婆子今天就一头碰死在这儿,让着**县的人都知道,婆子也是贞洁烈女,不睡那个……那个……对,不睡二夫!”
“噗嗤……”胡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瞎婆和孔落篱这才发觉,这院里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
王瞎婆气得不轻,一个高从地上蹦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胡颜,口还骂道:“这还藏着一个小妖精!”
胡颜闪身躲开,戏谑道:“王瞎婆,这么快就不认人了?”
王瞎婆收势不及,扑到了地上,痛得呲牙咧嘴。她哎呦哎呦地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扭头就要开骂:“谁认识你个……”话音突然一顿,用那双上翻的眼睛,看清楚了胡颜的样子,惊讶道,“你?!你是……”
胡颜点头,坦然道:“我是曲大人的护卫,特来此看看你们夫妻二人是否琴瑟和鸣。”
王瞎婆大喜,一个高蹿到胡颜面前,就要去拉她的,表示亲近。
胡颜似笑非笑地瞥了王瞎婆一眼,王瞎婆只觉得好像被人拿刀横在脖子前面,这就不敢再往前探,只能老老实实地收回到袖子里,垂在身边。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开口道:“婆子和你说呀……”微微一顿,疑惑道,“这个……啥和鸣的,是个啥意思啊?”
胡颜向后退了一步,回道:“琴瑟和鸣。就是……”
王瞎婆一拍大腿,喊道:“婆子知道!知道!就是说俺俩有没有睡到一起去呗?”
胡颜略一思忖,道:“应该……是这个意思。对,就是这个意思!”
王瞎婆立刻张着大嘴嚎上了:“大人明鉴啊!那个遭瘟的老道啊,嫌弃婆子丑啊,不肯和婆子睡啊!这事儿啊,还请大人搭把,不能不管呐!”
胡颜笑得不见眼球,一口答应道:“你尽管放心,此事我回去,一定禀告曲大人,请他替你做主。若他不做主,你就去县衙击鼓鸣冤!”
王瞎婆心满意足地赞道:“大人真是好人。”想想,又补充一句,“姑娘更是好人。”
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画风甚是诡异啊。
老道看得直皱眉毛,对王瞎婆开口道:“若无他事,你且回去吧。”
王瞎婆一个高蹦起,跳脚道:“不!不回去!婆子那屋子春天落叶、夏天露雨、秋天爬虫子、冬天冻死个人!你个老不死的,有这么处好宅子,不叫婆子来享受,小心婆子去曲大人那里告你!让他打你屁股开花!”
老道的眉毛终是皱了起来,喝道:“休要无理!”
孔落篱望着老道,一副情深不寿、伤心欲绝、缠绵悱恻的模样,绕梁日地喊了声:“许郎……”
胡颜转目看去,却是吓了一跳啊!
这猪头,是哪位啊?这王瞎婆的劲儿忒大了,这是练过铁砂掌吧?
老道也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孔落篱的脸会肿成那样。他不自觉地皱起眉毛,看样是真的动怒了。
他大步走到孔落篱面前,伸摸了摸她的脸,一脸心疼到肉里的表情,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塞进孔落篱的,柔声道:“每隔一个时辰,擦一次。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受了风。”
孔落篱的唇颤了颤,垂下眼眸,道:“许郎,你……你可有话要说?”
许老道低声耳语道:“有话,明早你来了再说。”
孔落篱点了点头,攥着小药瓶,含泪要走。
胡颜用身体当着那道偷窥的视线,上前帮孔落离扣上斗篷上的帽子,又帮她顺了顺袖口。
孔落篱冲着胡颜感激地笑了笑。
胡颜收进袖口的,便多了一缕孔落篱的长发和一小块指甲。
王瞎婆唾了口口水,对着孔落篱骂道:“骚-货!”
老道看向王瞎婆,轻叹道:“能不能不闹了?”
王瞎婆嘟囔道:“谁闹了?若不是你嫌我丑,咱俩早就那啥个和叫了,谁有空和你闹?”
老道目光沉沉地望着王瞎婆,眼隐有杀意流动。
王瞎婆又道:“都说你有段,会法术。你嫌婆子丑,难道就不会将婆子变漂亮吗?谁有花不想戴头上?婆子年轻时,也是个爱美爱俏的人咧。”
老道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道:“好!就传授你变美之法!”
王瞎婆欣喜啊,一溜烟跑到老道面前,扯着老道的衣袖,娇声道:“好哥哥,你快教教奴家啊。”
胡颜用摸了摸小臂,安抚了一下自己的鸡皮疙瘩,突然转头去看那偷窥自己的人!却见那树荫下空无一人,却有一只小鸟停在树杈上,瞪着两只黑溜溜地小眼睛,不知在看些什么。
胡颜向来不是一个心慈软之辈,更何况是对一只鸟?再者,这只小鸟让她想起了唐家那只黑蝙蝠。既然,自己能用“傀魂咒”捆绑白子戚的灵魂,折腾得他人仰马翻,那么一定有人可以用此方法捆绑住鸟兽的灵魂,让它们为自己所用。到底是谁,在窥探自己的一举一动?
虽然胡颜不能通过“傀魂咒”找到施咒之人,但却不妨碍她动除掉一些祸害。
但见她腕一抖,飞出一枚铜钱,直接将小鸟身首异处。
老道一惊,藏在袖子下的攥成拳头,却终是没做什么,而是长长地叹息一口,用悲天悯人地语调说道:“胡姑娘何必如此?那也是一个生灵。上天有好生之德,怎能滥杀无辜?”
胡颜道:“我看这院子里鸦雀全无,偏它一只小鸟蹲在树上实在寂寞,便……出了。难道说,此鸟与道长心意相通,是道长养的宠物?”
老道一哽,摇头道:“贫道怎会养只鸟?”转头,对王瞎婆道,“你随贫道来吧。”再开看向胡颜,“胡姑娘不如改日……”
胡颜却道:“女子都爱美,不如道长大方一些,连我一起教了吧。”天知道,她跟老道转来转去,就是为了学这门魅术。若得了这门魅术,何愁拿不下封云起?!
老道露出为难之道:“这……恐有不便。”
胡颜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叹息道:“看来我与道长无缘喽。”
老道狠了狠心,终是道:“如此,就请一同过来吧。”
胡颜展颜一笑:“好。”
第二百四十章:魅术
老道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看似随口问道:“你怎知贫道在这里?”
王瞎婆知道这是在问自己,于是讨好地回道:“有个乞丐给婆子送信,说你在这里与人私会。婆子问了那乞丐,说让她送信的女子十分妩媚。”
老道原本怀疑这一切都是胡颜所为,可听了王瞎婆的话,又觉得这一切可能是孔落篱有心为之。孔落篱与王瞎婆都是**县的人。前天闹成那么大的动静,孔落篱没有道理不知道他已经迎娶了王瞎婆。想来,她是故意装作不知,然后引王瞎婆来此地闹腾,为得就是让他给她一个说法。哼!真是幼稚!
老道的眼泛起凶光,彻底厌恶上了孔落篱。
老道有一处用来练功的内室,内室左侧有窗,右侧是一整面放置药草的小药盒。药品琳琅满目,都能开个药铺了。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挂有一个大大的道字,运笔有力,颇见功法;笔锋婉转,隐见风流。
道字下,是几个铺垫,用来打坐用。铺垫前,有一张画着八卦图的几,看起来挺玄妙。几上摆着一只精美的炼丹炉,只有碗口大小,与寻常看见的动辄需要四人合力才能抬起的炼丹炉绝不相同。
一进内室,王瞎婆的一双白眼便不够用了,那黑瞳孔与眼白不停地翻来翻去,看得人一阵迷糊。
胡颜暗笑,这王瞎婆的眼睛与老道的眼睛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令人迷糊。
老道请胡颜与王瞎婆入坐,然后点燃香炉。然后开始了长篇大论,什么相由心生,只有心充满正念,容颜才会越发美艳……
刚开始,王瞎婆还听得精神抖擞,可听着听着就犯困了。她打个哈欠,嘟囔道:“说那些有啥用?婆子我心善一辈子了,也没见美上几分。”
老道微微皱眉,眼划过厌恶,却很快收敛了情绪,道:“现在,传你内功心法,只需依靠此法坚持练习,再与人对视时,默练此法,心无杂念,必能逐渐改变样貌,变成国色天香的美女。”
胡颜暗道: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王瞎婆这才来了精神,一脸憧憬地望着老道,就差淌下口水了。
老道只讲诉了一些比较粗浅的魅人之术,却是为胡颜开启了一扇天窗。她素来聪敏,又博览群书,且还是玩弄这些段的鼻祖级人物,当真是一点即通。
人的眼睛直通心神,若想使人全心全意地被迷惑,首先,必须征服人的眼睛。所谓食-色-性-也。引发他人心的渴望,将他见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容颜,便是迷惑的第一步,也是重之重的一步。只有容颜相吸,才能身心投入,恨不得言听计从、一世相依。
老道见胡颜和王瞎婆都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于是起身,到放置药品的盒子里,抓出一只瓦罐,取下塞子,拿出两粒药丸,分别递给胡颜和王瞎婆:“此物对练习此功有极辅助效果,可随身携带,多多练习心法,容颜必会日渐精美不凡。”
王瞎婆拿着那黑乎乎的药丸闻了闻,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能吃不?咋这么好闻咧?”
老道冷声道:“不可吃。”
王瞎婆舔着脸,讨好道:“相公啊,你再给我几粒呗。”
老道直接回绝:“此物不多,一粒足已。”
王瞎婆撇了撇嘴,没在说话。她嗅了嗅那药丸,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在心里念叨起老道传授的心法,结果,第一句就忘了后两个字。她苦着脸,对老道说:“你再教一遍呗,没记住。”
老道的脸一黑,却是拂袖走了。
王瞎婆看向胡颜,胡颜道:“我记住,再教你一遍。”
王瞎婆高兴地夸道:“哎呀,还是你好!人漂亮,记性也好,不像婆子,这脑袋还不如个榆木疙瘩。”
胡颜勾唇笑道:“这回,你可要听好了。”
王瞎婆立刻正襟危坐,随着胡颜念叨起魅术心法。
老道不放心将王瞎婆和胡颜放在炼丹房里,于是又折返了回来。
王瞎婆睁开眼睛,看向老道,仅为天人道:“哎呀呀呀,相公,你真是俊哇!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竟俊得像曲大人啦?”
“噗嗤……”胡颜颤抖着肩膀,笑得直打挺。哎呦呦,不知道曲南一是否知道,这王瞎婆最意的男人,原来是他啊。
王瞎婆一骨碌站起身,冲到老道面前,盯着老道的眼睛,指着自己的脸问:“婆子变漂亮没?”
老道没想到王瞎婆的意念如何强悍,竟一丝不差,着了道。他略显失神地望着王瞎婆,道:“美了一些。”
王瞎婆大喜,一把攥住老道的,无比急切地揉搓道:“那我们今晚就洞房吧。婆子可等着几十年喽。”
老道突然一抖,弹开王瞎婆,喝道:“休要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
王瞎婆大惊失色,直愣愣地望着老道,突然哭嚎道:“哎呦喂,你个死没良心的!婆子为了你一心变美,你怎么能如此薄情呦,这还让不让人活喽?婆子死了算了……”
老道气得不轻,再次转身离开。
胡颜紧随其后,道:“不知道长还能帮我破此大劫吗?”
老道脚步微顿,道:“既然是应你之事,便不能失语。你且给我一缕长发,加上生辰八字即可。”
胡颜从腰间拿出一块小竹排,从袖口处掏出一缕长发和一小片指甲,一同递给了道长,垂眸道:“一切就拜托道长了。”
老道取了些东西,眸光闪烁,抚须笑道:“如此这般,且待贫道准备一二,你日后过来吧。”
胡颜点头应下,踌躇道:“不知这辛苦费……”
老道笑得十分暧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胡颜一扭头,含羞带怯地跑了。她真怕再呆下去,老道性命不保。
老道望着胡颜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胡颜走出老道的院子,转到一处僻静之地后,掏出白草的荷包嗅了嗅,然后又捏出老道给的药丸,在鼻前轻轻一闻,发现二者味道一样。
难道说,那花如颜也在和老道学习魅术?
老道口口声声称学习此法会使容颜变美,实际上,不过是魅惑他人,让别人觉得你变美了而已。世人皆注重皮相,又有谁不在意别人眼的自己?
第二百四十一章:发贱无人及
胡颜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估计,是被它自己散发的热量热晕了。
胡颜左脚刚跨进后院,就看见曲南一躺在一棵树下假寐。他枕着双臂,闭着双眼,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杏花飘落,在他白色的衣袍上点缀起层层叠叠的花瓣,竟有种遗世独立的惬意自然,又有几分世外散仙的逍遥快活。席子上放着一壶酒水和一碟蜜饯,若有若无的清冽混合着甜香,十分诱人。
胡颜不搭理曲南一,倒不是和他置气,而是觉得这人不着调。她对其视而不见,抬腿就要往自己的屋里去。
曲南一却突然睁开一只眼睛,转动眼珠,看向胡颜,道:“玩够了?你这差事当得可是够清闲的。”
胡颜看向曲南一,回敬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曲大人当表率,属下哪儿敢过于勤奋,夺了大人的风采?”
曲南一笑了,睁开另一只眼睛,冲着胡颜勾了勾食指,柔和地道了声:“过来。”
胡颜挑眉,问:“这是……命令?”
曲南一舔着脸点了点头:“对,命令。”
胡颜抬起左脚,退回到门外:“将在外令命有所不受。”
曲南一轻叹一声,支其身子,盘腿而坐,看向胡颜,眸光清寂,幽幽道:“阿颜,我们不闹了可好?”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令胡颜心发酸。真是……见鬼了!她刻意绷着脸,道:“属下如此认真,哪里有闹?”
曲南一赤脚,站起身,对着胡颜敛衽一礼,道:“是南一荒唐了,还请阿颜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胡颜上上下下地扫了曲南一两遍,见他始终保持着那种道歉的姿势,便再次抬腿跨进内院,慢悠悠地走到曲南一面前,轻飘飘地道:“大人真是礼贤下士。”
曲南一直起腰,抬起头,笑得如沐春风:“这也也看那下士是谁。”眸光闪烁,竟又飞出了几分暧昧。
曲南一拉着胡颜坐到席子上,随将蜜饯递给胡颜:“出去一天,吃饭了吗?”
胡颜扫了眼的碗,捏起一只蜜饯送到曲南一嘴边:“没呢。”
曲南一心花怒放、眉眼含情,张嘴含进蜜饯,随便还在胡颜的指上轻轻地 咬了一下。那副**的样子,真是骚到了骨头里。
胡颜也不在意,眼见着曲南一将蜜饯吞下,又捏起一枚喂进他的嘴里。
曲南一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咬着蜜饯含情脉脉道:“你也吃。”
胡颜摇头道:“不了,都是虫子,我不好这口。”
曲南一的脸一僵,目光从胡颜的脸上一寸寸移到那装着蜜饯的碗,果然看见上面爬满了黑褐色的小虫子,其以蚂蚁为最。
曲南一的脸色有些发青泛白,胸口、腹部起起伏伏,看样是恶心得想要吐。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继续咀嚼着将那蜜饯咽下,然后摸了摸唇角,捏起一只蚂蚁,摇头一笑,道:“阿颜,可消气了?”
胡颜扫了曲南一一眼,伸接住一朵飘落的杏花,道:“若说没有生气,你必然不信。”
曲南一却道:“不是不信,是不想相信。你若不气,我折腾个什么劲儿?”
胡颜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曲南一,道:“此物甚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