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影倒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道:“你你……你是祭司?!”
绿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挑眉道:“怎么?可信我?”她何止是祭司,她是当今唯一的大祭司!只是这话,却不肖对她说。
苏玥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闭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而飘渺:“我与你结契。”睁开眼睛,目光灼热地望着绿腰,“但你要答应我,让燕归娶我!”双颊微红,垂下头,露出小女儿之态,“我……我……我心悦他。”抿了抿唇,迎视向绿腰的眼睛,目光坚韧,声音铿锵,“哪怕只有一夜,我死而无憾。这命,便给你了!”
绿腰在苏玥影的眼看见了认真与执着,以及对情之一物的不悔,那些是自己不敢触碰的禁忌。那里面的璀璨,晃得绿腰的眼睛生疼。她竟隐隐有些嫉妒,嫉妒一个女子可以肆无忌惮地喜欢一个男子。她现在很迷茫,不知道在得到小哥哥后,自己和他又会走到哪一步?若自己不再是大祭司,没有了那些能耐,会有多少人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那些恨自己的人若想每人捅自己一刀,怕是排队都要排个儿把月的吧?
绿腰嗤笑一声。
苏玥影惊慌道:“怎么?你不同意?!”
绿腰冷冷道:“你真是太抬举自己了。这生意,当我非你不可?要么,你换一个愿望。要么,让自己死不瞑目好了。”
苏玥影有些呆滞地望着绿腰,见她不像在开玩笑,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第一百八十五章:燕归娶玥影
苏玥影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她笑了。她神经兮兮地笑道:“绿腰,你想哄骗我?!大夫说你要死了,撑不过三日。你急着找我,难道不是急着要我的命?你为什么选择凤花,那是因为她的血对你有用吧?你之所选着我,也是因为我的血对你有用吧?我也许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想找到其他合适的人,怕也不那么容易。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三天后,你我都会死。我倒是无牵无挂,你呢?你若是肯帮我这一次,我把命给你。不然,一起死!”说到最后,苏玥影已经面露狰狞之色。
绿腰知道苏玥影说得都是事实,可让燕归娶苏玥影,她……
“玥影,怎么坐在地?”一个柔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尚未卸妆的燕归,出现在门口。
皎洁明月在他身后升起,镀亮了他的身姿。
他一边收着长长的水袖,一边走向苏玥影。脸精致的妆容掩不住那款款深情,惊呆了苏玥影,惊艳了这个夜晚。
燕归将苏玥影搀扶起来,低头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那样子既细致又载满柔情。地躺着唐倩的尸体,他视而不见。
苏玥影握住燕归的手,颤声道:“累了吧?我……我给你倒碗水。”
燕归的手臂微僵,却随即放松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有劳娘子。”
苏玥影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她知道,燕归这是要她的命啊!可是,她甘愿。
苏玥影深吸一口气,看向绿腰:“我与你结契。”说着,伸出了手掌。
绿腰看向燕归,冷冷地开口道:“你任何廉价的牺牲,对我而言,只是一块踏脚石而已。”
燕归突然嗤笑一声,道:“休要拿话激我。”前一步,垂眸看向绿腰,“你知道何为心死?心死莫过于你遇见一位特别的女子,却必须明白两人之间的云泥之别,或早或晚,你都不得不放弃。你我既非良配,燕归与谁春风一度又干卿何时?”
绿腰垂下眼,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再说其他。她用自己的指甲划破自己的食指,在自己的手心里画了一道符,拍向苏玥影的手,扬声道:“吾与苏玥影结契,汝以命渡吾,吾达其心愿。若违,死!”
苏玥影道:“吾与绿腰结契,汝完成吾愿,吾渡命给她。若违,死!”
掌心红光微闪,契结。
绿腰弯腰,捡起那把匕首,别入后腰,转身,走出自己的闺房。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没有回头看燕归一眼。
燕归望着绿腰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苏玥影关房门,弯下腰,扯着唐倩的腿,将其扔到床下,并抓下床单拼命擦拭着地的血迹,歉意道:“屋子没打扫干净,马好。”
燕归坐到床,犹如失去了灵性的木偶,淡淡道:“不急。”那声音,很小很小。
苏玥影的脸色一变,扭头看燕归:“夫君有何不开心?可是应酬杂乱,不胜其烦?”
燕归倚靠在床边,好似睡了般闭了眼睛。他怕睁开眼睛,会泄露出满眼的厌恶之色。既厌恶苏玥影,更是厌恶自己。像绿腰说的,他不配站在她身边,他只是一个卑贱到任人取乐玩弄的戏子。然,算如此,他也有渴望用自己卑微、单薄的双臂,去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至始至终都不曾露过真容。
燕归觉得人间万物都很别扭、很矛盾、很恶心。
他最厌恶自己的便是被众人喜爱的这身臭贫囊,偏偏依仗的也是这身臭皮囊。若非这身臭皮囊,苏玥影又怎会倾心于自己?自己,又如何能帮到绿腰?绿腰说她在利用自己。若自己真能被她利用,一辈子又何妨?可惜,她不屑。
苏玥影见燕归无视自己,干脆扔下手床单,跪坐在地,乖巧地趴伏在燕归的腿,喃喃道:“夫君,你可知有一次玥影偷跑出去玩,被一段唱腔吸引,循声而至,看见你站在台,一拢红衣,风华绝代。那时我想,这是那位小生,竟将女子演绎得如此别致,风情万种透着一份独立。女子本不应该被束在内宅,变成一个个循规蹈矩的木头。”仰头,痴痴望着燕归,“夫君演绎的女子,便是玥影心之所向。那般与众不同、不与人共。夫君,玥影正在做你演绎的那种女子,你可看见?”
燕归睁开眼,看向苏玥影:“所以,要残杀他人孩儿?”
苏玥影一僵,脸红晕悉数退去。她垂下眼睑,攥紧燕归的裙摆,身体因紧绷而轻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她嗤笑一声,抬头看向燕归,道:“夫君瞧不起玥影,是与不是?”
燕归伸出手,将苏玥影额前的发丝捋顺,在苏玥影的惊喜与羞赧,缓缓道:“苏小姐,燕归谢谢你的另眼相待,愿陪你演完这出戏,谢你成全燕归的心意。休要多问、多思,燕归不想骗一个将死之人。”
苏玥影望着燕归,眼泪默默流。她点了点头,强颜欢笑道:“好。”站起身,倒了两杯水,将其一杯递给燕归,“夫君,我们喝下合卺酒,从此执手白头。”
燕归将杯放到几,用手掌扣住,垂眸道:“玥影有执念,燕归也有执念,虽是以水代酒,却不能与你共饮。”
苏玥影突然拔高了声音,目露凶像,喝道:“这你都不愿?!”
燕归平静地望着苏玥影,道:“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却不许我说一个不字?你心悦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个假想的你自己?”
苏玥影前一步,一把攥住燕归的袖子,眼神明明灭灭,最后却灼亮得骇人。她道:“自然是悦你。夫君,莫要生气,这水不喝也罢。玥影只想躺在你的怀里,听你唱完最后一场戏。此生,足矣。”言罢,泪成行。
第一百八十六章:截杀绿腰
月光冉冉,封家院内。
封云喜到处寻不到封云起,又见书房亮着蜡烛,便敲了敲书房的门,虽没人应,她却还是推门而入。
她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看见了鹦鹉,于是开始逗弄它:“说你好你好……”
鹦鹉不语。
封云喜拿根小棍捅了鹦鹉两下,娇嗔道:“你是个哑巴鹦鹉啊?!本小姐问话,你竟敢不答?”
鹦鹉突然张开嘴,发出两声乌鸦般难听的叫声。
封云喜大骇!因为,她看见,那只鹦鹉竟然没有舌头!
她吓了一跳,忙向后退去,竟撞到一处胸口。她忙回头,这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封云起。而封云起的身后侧,则是尾随着无涯。
封云喜拍着胸口嗔怪道:“大哥哥!你吓死云喜了。”抬手指向鹦鹉,“那……那只鹦鹉,怎没有舌头?好吓人啊!”
封云起的唇角勾起,邪肆一笑,道:“不喜耳边呱躁,云喜勿怕。”
封云喜挺胸抬头,做出江湖儿女的豪爽样子,道:“一只鹦鹉而已,怎会被它吓到?它若不听话,云喜烤了它吃!”说着,还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可爱的样子。
封云起低低一笑,问:“云喜寻我,可有事?”
封云喜眸光盈盈地道:“今晚月亮不错,我们一同看月亮吧?”
封云起伸手,拍了拍封云喜的头顶,道:“我今晚有事,你先自己去看。”
封云喜微微噘嘴,却还是爽快地应道:“好吧,云喜自己去看。”摆摆手,跑出了书房。
封云起坐到案前。
无涯从袖口掏出一只特别小巧的信筒,双手奉给封云起。
封云起拨掉封印,抽出信纸,展开。看过后,面带嘲讽地道:“这次,长安那位倒是用了心,竟派来一位丑女当细作。据说那丑女细作忍功一流、极善伪装、最会攻心。”挑眉,邪肆一笑,“且,山魈传闻刚闹腾起不,她便被派来此处,原是让她打探山魈腹天珠的真假。”扬了扬手信纸,“现在,她又多了一个任务,那便是接近我,成为细作。”
无涯沉吟道:“那丑女绿腰,便是……细作?”
封云起将信纸凑到烛火点燃,烧成灰:“无论她是与不是,都不能留。”
无涯疑惑:“为何?”
封云起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道:“此女已经引起我的兴趣,足见其手段了得。若她真是细作,我终有着道的一天。”眸光一凛,露出杀意,“不如将其扼杀在萌芽。”望向无涯,缓缓而笑,“生命不是好心的陪葬品。”
无涯抱拳道:“属下请命,去了结绿腰。”
封云起桀骜道:“如此丑女,竟能搅得**县里众多风流人物护其左右。单是这份不简单,值得我亲自去会会她。”
无涯面无表情地道:“主子尽管去,属下会看住小姐。”
封云起那桀骜的表情一顿,看向无涯,挑眉道:“无涯,听你此言,我怎么有种去会红粉佳人的感觉?”
无涯道:“主子想会啥会啥。”
封云起拍了拍无涯的肩膀,道:“你这是在抱怨我没给你们放松的机会?听说这**县的‘娇红倚绿阁’不错,你可以带着兄弟们去转转。”
无涯垂头,不语。
封云起打趣道:“怎么不诺了?”
无涯抱拳:“诺!”
封云起哈哈一笑,走出了书房。
唐家。
绿腰出了自己的闺房,突然撒腿狂奔,她需要一个地方化解契约对自身的反噬。是的,她既要苏玥影的命,也不准备让燕归真的娶她当娘子。哪怕是一夜夫妻,也不行!
她如此做,与一次次卖了幺玖的燕得林又有何分别?!
算燕归卑贱若泥,她愿意捧着他,谁又敢轻贱他?!
绿腰打定主意,翻身跃出墙头,刚要冲唐家后门的那棵大树,却被一股力量打落在地。
绿腰捂着胸口,看见从树后走出的封云起。
绿腰的瞳孔缩了缩,哑声道:“不要拦我。”
封云起冷傲地一笑,道:“把命留下。”
绿腰深吸一口气,重复道:“不要拦我!”
封云起邪肆地一笑,道:“你伤了云喜,还想安然度日?今夜我亲自前来,便是高看你一眼。无需废话,拿命来!”话音未落,直取绿腰脖颈。
绿腰的心好似被封云起一刀砍成两半。痛到了极致,竟一时间不知道痛为何物?
绿腰忍不住想,若有一天,封云起这话变成:你伤了胡颜,还想安然度日?无需废话,拿命来!她一定会笑成一个傻子。
绿腰无心恋战,虚晃一招,撒腿跑。如今,她能做的,唯有一跑。
封云起的招数大开大合,不但勇猛,且十分霸道。他飞身而起,拦在绿腰的面前,出手便是杀招。
封云起今夜前来,既有试探之心,也有夺命之意。他有种感觉,若不除掉绿腰这个变数,会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如此,莫不如借着此次出手,要了她的命!让长安那位知道,老虎算不再称王称霸,也不允他人在踏旁安插细作!
绿腰虽有异术,但武功着实不强,她不想伤了封云起,只能狼狈逃窜。
封云起一掌拍在绿腰的后背,绿腰胸腔内的血气翻滚,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她动作极快,伸手一挡,拦下自己的鲜血,隔空画符,甩向封云起。
封云起只觉得周围瞬间变得黑暗,连天的月亮都不见了。他心愕然,没想到绿腰还会施法。所幸,他师从云鹤老人,倒也略知几分破解之法。
他抽出九环焰鹤刀,以刀锋为笔,在黑暗勾画起银色的光影。收刀之时,大喝一声:“破!”
然,无果。
黑暗仍旧笼罩,好似无边无际。
封云起心惊不已,没想到凭借自己的功力,竟破不了着简单的迷阵。他是个越挫越勇之人,突然来了兴致,眼角含笑,以手摸刀,滑下一串鲜红的血,侵染刀身,重新以刀锋为笔,在黑暗勾画起暗红色的光影。一声“破”,迷雾消,绿腰已经不见踪影。
封云起并未撒腿去追绿腰,而是仔细观察着周围,突然举刀砍向一棵大树。
大树轰然倒塌,绿腰的身影从树飘落,如一片残破的枯叶。
封云起墨发飞舞,眸光深邃,举刀横扫向绿腰的脖颈,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绿腰深深地望了封云起一眼,突然伸手抓住了刀刃,在封云起的错愕,她说:“我今日有难,你不帮,我不怨你。但你不要阻我,我终究不想伤你。”松开手,洒下一串淡粉色的血珠。
封云起望着绿腰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那女子的表情不像作伪,难道,自己与她真的有过交集?
眼见着绿腰即将走出自己的视线,封云起飞身而起,举刀一划,在绿腰的脚前划出一道深沟,人随之站在绿腰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问:“你是谁?”
绿腰淡定地跨过那条深沟,走到封云起的面前,仰头道:“我是……心悦你之人。”轻点脚尖,在封云起的下颚印下淡淡一吻。
在封云起的呆愣,绿腰迅速撤退,逃之夭夭。
封云起回神之后,怒不可遏!他竟被一个丑女子轻薄了?!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地发生过。封云起眸光一凛,将九环焰鹤刀舞得密不透风,拦住了绿腰的所有去路。
绿腰心急如焚,却无法对封云起下杀手。可瞧这阵势,除非自己有所取舍,不然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局。
这一刻,绿腰的心是彷徨不安的。她突然发现,封云起固然万分重要,燕归却也非无足轻重。
伤吧,只伤一次,只伤封云起一次,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除此之外,已无他法。
第一百八十七章:燕归死
绿腰攥紧拳头,回身应对封云起之际,却发现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人头戴黑色斗笠、身穿黑色衣袍,指甲呈现黑色,整个人好似源于黑暗又隐于黑暗,若非他出现,自己很难发现他。
绿腰的心口弥漫苦涩与欣喜两种情绪。已经说过不再相见,他又何必如此?
没有任何感激与客套,绿腰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别伤他。”
神秘男子将背脊挺得笔直,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操咧!
绿腰真想骂人,却没有时间耽搁,只能横了神秘男子一眼,直接飞身离去。
终于躲开封云起的追杀,绿腰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伸手抹了一把脸汗,却抹了自己一脸的血。若非事情有轻重缓急,她倒是想和封云起纠缠一番,毕竟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万分难得,然,她不能置燕归于不顾。
躲在暗处,绿腰地打坐,化解自己与苏玥影的生死契。其实,真正的生死契是化解不了的,但她在知道苏玥影的奢望后,留了个心眼,与苏玥影的结盟掺了些水分。这些东西,糊弄了别人,是糊弄了自己。待她接收苏玥影的命之后,其效果也会缩水几分。但,只要应付过了眼前的麻烦,给她一些时间缓解,其他不是问题。
绿腰的身体变得越发僵硬,像行将木的老者。她深吸一口气,静下心,默念起复杂的梵古口诀。
待她刚要大成,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意!睁开眼睛,便看见两根柔韧的长丝已经近在眼前。那丝被拉得笔直,散发着淡金色的莹润光芒,竟是锋利若刀的金蚕天丝!
一根金蚕天丝直奔绿腰双眼,另一根金蚕天丝直取绿腰下盘。
绿腰因身子僵硬,堪堪从两根金蚕天丝间穿过,只能狼狈躲闪。
她右侧那棵碗口粗细的树木,被两根金蚕天丝轻易地拦腰截断,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仍旧直挺挺地站立着。由此可见,那金蚕天丝是何等锋利?
两名蒙面黑衣人,见一击不重,立刻收回金蚕天丝,身体像扭着麻花似的缠绿腰。绿腰拔出后腰处的匕首,迎向金蚕天丝,直接被割成两截。
绿腰扔了匕首,纵身一跃间,洒下一把细粉,两名蒙面黑衣人迅速后退闪躲,却还是沾了些细粉在身。
沾了细粉的衣物瞬间燃烧起幽蓝色的诡异火苗。二人对视一眼,急急向远处跑去。随着二人越跑越远,身的衣物也所剩无几,跑到最后已经是裸-身-狂-奔-了。两条白花花的肉,四瓣颤抖的臀部,终是消失在夜色里。
绿腰嘘了一口气,暗道:若这两人不要脸一些,自己今天注定栽在二人之手。此事完结后,一定要寻回两样应手之物,不能每次都吐血画符,那简直是找死。
不过,有人既敢打她的主意,也要做好求死不得的准备。
那蓝色的火焰名叫“蓝焰”,起初是烧毁衣物,然后你会在肌肤发现一些浅蓝色的点点。待那些浅蓝色的点点变成深蓝色时,便会燃烧。他们会灼伤你的肌肤,然后溃烂,虽不至于马致命,但却必须看着自己变得千疮百孔,而无能为力。当然,这东西也不是没有法子解,要看造化了。
胡颜知那二人早晚会死,便不再耽搁,翻身回到唐家,直奔燕归的所在。
拍开房门,月光洒进屋内。
床,相互依偎着两个人。
一拢红依的燕归,环抱着苏玥影,斜倚在床边,望向推门而入的绿腰,扬起了璀璨的笑脸。
他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可绿腰却听懂了,他在叫她的名字!
绿腰心一颤,一种无法形容的痛,由心脏的位置传出。
苏玥影乖巧地依偎在燕归的怀里,一把把玩着他的长发,一边小声哼唱着他最喜欢的曲子。
燕归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大片的血将红衣染成一朵深红色的花,张牙舞爪却又绝色艳美,像……摇曳的彼岸花。
短短的几步路,却成了生与死的距离。
此生,来世,虚无得好像风的烟,明明能够看得见,却抓不住。
燕归的血,宛若一把利剑,刺入绿腰的双眼。她需要拼命瞪着眼睛,才能不留下浓稠的血泪。
燕归……燕归……
苏玥影在燕归的怀里转了个身,摸了摸燕归的脸,满眼爱恋地呢喃道:“夫君,你是个苦命的,若没有玥影护着,你只能任人欺凌。玥影想要剥了白子戚的皮,却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剥下他属下的皮,慰藉你一二。这红尘孤苦,玥影终是不忍你独自老去、无依。你且随我同去,来世玥影一定第一个找到你,做你妻。”说完,一把拔出燕归腹部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
绿腰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燕归冲着捂着涌出大量鲜血的腹部,望着绿腰,强打起精神,努力绽放出一个最美艳的笑颜,哑声道:“别……别哭,不怪你。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咳……这辈子,唯一可惜的是,不知你真容,唯恐下辈子……咳……下辈子擦肩,仍旧不识……”
绿腰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摸到了一片湿润。那是,泪。
她转身,随手抓起几的杯,将水扬到自己脸,用袖子在脸快速地抹了两把,动作微顿,竟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转头看向燕归,颤声道:“胡颜。”
只此一眼,生死相隔。
燕归望着绿腰,眼绽放出靡丽的光,若昙花最美的一现。他向着绿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她的脸。他说:“胡颜,但愿来世,初识汝,尚穿白衣,未坠风尘。”
胡颜去拉燕归的手,他却没有等到彼此执手的那一刻,修长白皙的手垂落到身侧,淡粉色的指甲渐渐失去光泽,像从花朵飘落的花瓣,终要化成泥。
绿腰站在床边,如同一根木雕。
苏玥影一边吐着血水,一边咯咯怪笑着。她虚弱地嘶吼道:“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你拿去吧!拿去……啊!”
苏玥影看向自己敞开的胸膛,望向绿腰手那颗仍旧跳动着的心脏,眼睛突然大睁,在恐惧与恨意死去。
苏玥影手的心脏仍在跳动,却在绿腰的手慢慢变得枯萎,最终竟化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