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小心翼翼地清洗干净胡颜的右手,为其上药包扎后,又转到胡颜的脚下,用锋利的刀挑开脏兮兮的血泡,为她清洗伤口,割掉坏死的烂肉。
白子戚拿着刀,半天没有下去手。
封云起道:“你若下不去刀,我来。”
白子戚盯着胡颜的脚底,沉声道:“信不过你。我来。”话音未落,锋利的小刀在胡颜的脚底板划过,割下一块腐烂的肉。
胡颜虽陷入昏迷,但仍有疼痛感。
她由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就像受伤的小兽发出的声音,不撕心裂肺,却令人心疼至极。她的眉头紧锁,身体抽了抽,却因伤势过重,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百里非羽急了,当即吼了白子戚一句:你轻点儿!
曲南一掏出帕子,为胡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声哄道:“那白子戚下手太重,你倒是醒来,踹他一脚解解气呀。”
花青染道:“我给她画个符咒,止痛吧。”
所有人瞬间看向花青染,面色不善地同时喝道:“画!”

第四百四十六章:因心疼而互相猜疑

花青染掏出黄符,咬破指尖,以鲜血画了一个张符咒后,微微蹙眉不语。
曲南一道:“有何犹豫?速速拿来!”
花青染思忖道:“这个……画得好像不对。”
所有人瞪向花青染的目光变得十分不友善。
花青染又掏出一张黄纸,以血画符。那动作倒是衣袂飘飘带着仙气,但成效显然……不容乐观。
花青染也不吭声,将第二张黄符扔到地上后,又开始画起了第三张。
曲南一咬着后槽牙问:“怎么,都不对?”
花青染十分淡定地回道:“差了一点儿。”
白子戚的额头已经冒汗,感觉如此等下去,他怕自己的手会越来越不稳,于是干脆拿起,攥在手心,犹豫不决。
封云起问:“你拿道是什么?”
白子戚道:“这是。她本就昏迷不醒,若再用上此药,虽会令她失去意识,暂止疼痛,却唯恐她会一直昏睡不醒。”
封云起点点头,负手而立,沉声道:“不用了。直接剜肉吧。”
司韶沙哑道:“胡颜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只要她能清醒,便能想办法自救。”
白子戚微微额首,干脆扔掉瓶子,重新拿起削铁如泥的匕首。他在心里嗤笑自己,一生剥皮无数,做下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今天竟因祛除烂肉而心中不忍。果然,医者难自医;屠者难自屠。
白子戚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开始为胡颜修整脚底。
偶尔,胡颜会发出一生呜咽,令人心痛不已。
似乎过了一个世界那么久,实则只用了不长时间,白子戚便将胡颜的脚修整好。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却缓解不了那种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痛。
白子戚用药水轻轻洗过胡颜的双脚后,取来治疗烫伤的药,仔细涂抹。
封云起用手拨弄了一下胡颜脚趾上的盘蛇戒。
白子戚突然出手,一把打开封云起的手。
此举,令众人侧目。
曲南一等人,无一不是有颗七巧玲珑心,就连被胡颜嘲讽为二百五的花青染,其聪慧程度也绝非常人可比。
先前,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胡颜的伤口上,如今伤口清理完毕,自然都注意到那枚盘蛇戒。心中的好奇与惊讶,愣是被白子戚这一巴掌打成了嫉妒和酸楚。
很显然,白子戚那一巴掌的气势,就是在宣告主权。是的,那枚盘蛇戒一定是白子戚送给胡颜的,且……被她戴在了脚上。
如此私密的地方,竟戴着白子戚送出的盘蛇戒,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却又想而不知。
说真的,胡颜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曲南一等人看向白子戚的目光变得越发锋利,白子戚却头也不抬,继续为胡颜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手法倒也十分纯熟。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汗水湿透衣衫。
叮当找出胡颜的换洗衣物,捧到床边,对司韶道:“主子,让奴给小姐换衣服吧?”
司韶微微额首。
白子戚道:“我来,你们出去。”
嘶……所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觉后槽牙很疼得厉害,好想撕扯下白子戚的一块肉,大口咀嚼着咽下,方能解痛。这人,到底还要不要脸?!
白子戚也不看别人,用匕首在胡颜的袖口一滑。
众人屏住呼吸,眼见着那袖子一分两半,露出胡颜的小臂,却没有伤到她一分,这才缓缓地吐出那口气。众人在暗赞白子戚手艺了得的同时,也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司韶一直单膝跪在床边,此刻突然开口,冷声道:“白子戚,好不要脸!”
白子戚看向司韶,质问道:“你能帮她换衣,却不触碰到她的伤口吗?若能,刚才为何不给阿颜剃脚上的腐肉?”
司韶皱眉不语。
曲南一道:“不如让叮当做吧。”
白子戚看向曲南一,道:“眼下,我除了自己,谁都不信任。”
花青染一边守着小药炉,一边画着符咒,淡淡道:“只怕你再次被人利用,在无知中又给她下毒。”
这话说得还真是尖锐啊。
白子戚辩无可辩,只能闭嘴。
这时,封云起突然道:“我封云起在此立誓,此生必娶胡颜为妻,执手偕老,不离不弃。”环视众人“还请众位出去,让封某给阿颜换衣。”
曲南一想到绿腰病重时,众人围在她床前的情景,只希望眼下胡颜的昏迷是种假象,哪怕是用来逃脱众人的假象,也好。他不介意,下一次,她会顶着什么样的脸出现。只要那个出现的人,是她,就好。
曲南一心中酸楚,直接嗤笑道:“封云起,这种誓言现在最不值钱。你可知,这屋里,除了你,都曾立过此誓?”想到司韶,曲南一又补充一句,“也许还得加上一个司韶。”
不知何时,百里非羽的一双猫眼已经从胡颜的脸上转到曲南一的脸上,然后又接连转到花青染和白子戚的脸上。
是曲南一忘了屋内有他,还是……其他原因?
百里非羽心中开始画葫芦,悄然升腾起一股子充满疑惑的味道。这一次,他十分清楚地开始怀疑,胡颜到底是谁?而他自己,又是谁?!
曲南一的脑子在走失了半天后,终于又回到原位上。他想到了百里非羽,以及胡颜的拜托。胡颜不想让百里非羽知道他真实的过往,那他便要帮她瞒着。
思及此,曲南一道:“这屋里的人,除了百里公子,与阿颜都是旧识。大家心中怎么想,想必自己都门清儿。阿颜遭此厄难,不知何时会醒来,更不知阿颜的那些仇敌何时会攻来。”细长的眼睛环视一周,在每个人的脸上微微停顿,“也许,这里面,就有阿颜的仇敌。”
众人听了曲南一的话,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怪异感。虽然明知道自己不会伤害胡颜,却禁不住开始怀疑,别人与胡颜到底是何种关系?毕竟,仇敌这种东西是长脑袋的,不会傻乎乎地在脑门上刻下两个字——仇敌。
百里非羽听闻曲南一的话,皱起了眉毛。曲南一的话,虽然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惑,但却令他十分不悦。就仿佛,自己被屏蔽在胡颜的圈子之外。
曲南一的话,令众人都起了疑心,哪怕是前一刻一同寻找胡颜的人,这一刻也开始怀疑起对方。

第四百四十七章:争脱胡颜衣

曲南一见众人不语,便义正言辞地开口道:“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为阿颜换衣清洗伤口,才是正理。阿颜本不是小女子,会因此闹得非君不嫁。倚我看,安全第一。谁对阿颜完全没有敌意,便应由谁为她换衣清洗。”
众人点头复议。
封云起道:“我有心娶阿颜为妻,自然不会害她。”
曲南一冷笑道:“你打伤她多少次?怎还有脸说不会害她?若非阿颜的身体异于常人,修复能力极快,都不知被你打死多少回了!”
封云起转头看向胡颜,眸光沉沉,不语。
曲南一接着道:“我对阿颜之心,天地可鉴。为她换衣清洗,非我莫属。”说着,就抬起手,示意大家出去。
花青染道:“你到处缉拿山魈,又岂非没有目的?胡颜是山魈时,你散播谣言害她;胡颜是绿腰时,将你无情戏耍;现在,胡颜回来,眼中只有封云起,你心中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
曲南一有些气恼,激动地吼:“我……”
花青染放下扇子,站起身,淡淡道:“还是让我来吧。至少,我是道家人,最能清心静气。”
曲南一直接道:“阿颜腹部那一剑,应该拜你所刺吧?”这事儿虽是猜测,但曲南一觉得八九不离十。
花青染微微蹙眉:“那是过去。”
所有人看向花青染的目光变得都不善良了。
曲南一争锋相对:“你说我的那些事,又何尝不是过去?”
花青染与曲南一同时沉默,心中同时产生一个想法——果然不能让与别人太过亲近。暴漏你致命缺点的人,往往都是你身边亲近的人。外人,无从得知。
司韶道:“胡颜心性难以捉摸,我陪伴她十年有余,至今也不敢说自己知她甚详。然,这十年的情分,想必各位拍马不及。叮当留下当我的眼睛,由我给她换衣上药。”
白子戚冷笑一声,道:“你此刻能醒,已经是奇迹。若再妄动,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你。阿颜中毒,虽与我有关,但并非我意愿。你们继续耽搁下去,只能让伤口与衣裙粘连……”微顿,抬头环视众人,“届时,只是徒增疼痛罢了。”
诡异的沉默中,百里非羽怯生生地道:“要不,我来?”
众人一同看向百里非羽,就连司韶都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然后,也没有什么然后,众人又都转回头,就好像从来不曾看向百里非羽一样。
然,就是那一眼,令百里非羽红了脸。这红,倒不是羞涩,而是……气红的!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个想法——你们怎可能比我与她更亲厚?!
这个想法来得格外迅猛,打得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诡异的是,这个想法明明没有依据,但他自己却深信不疑!
百里非羽攥紧拳头,沉默了。
这个时候,众人争锋相对的行为看起来有些缺心眼,但众人真正在意的又岂是否被某个人看到胡颜的身体?在生命面前,身体也只是皮毛而已。
众人互不退让,说到底,是想知道,胡颜到底被伤到了何种程度。
空气中似乎传出烧焦的味道。那是每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撞击出的味,难以消散。
曲南一与封云起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闭嘴。
封云起看着曲南一,道:“曲大人请说。”
曲南一自嘲地一笑,道:“这个时候,还是你说吧。想必,只有你说得话,才不会被她醒后怪罪。”
封云起被恭维得浑身难受,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胡颜之间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既然事情赶到这里,便不是推让退却的时候。思及此,封云起道:“事不宜迟。既然众位都不肯退让,哪怕我说,阿颜与我相约,要离开六合县,从此携手一生,各位也未必会信。”封云起环视一周,见除了百里非羽的一双猫眼瞪出了不可置信的光之外,每个人的表情十分淡定,便接着道,“既然各位都不信,那封某今天也不多说。在封某看来,女子贞洁固然重要,但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儿戏。各位既然不肯退让,那便支一张屏风,大家坐在屏风后面等个消息,让叮当为阿颜换衣。”说是等消息,莫不如说是看个朦胧,好放心。
没有人点头复议,却有人带头去搬屏风了。
对于封云起的话,曲南一等人不是不信,而是没有心思去细想其中的真伪,干脆将其扔到不信的区域,期待它自己能够腐烂成泥。唯有司韶知道封云起说得没错,却也打定主意,不让胡颜与他双宿双飞。除非,他死!
胡颜的屋里,便有一个屏风。因司韶看不见,屋里的摆设都从简。但屏风这种东西,司韶还是为胡颜准备了一个。只不过,被堆放在了墙角,没有展开。
百里非羽和曲南一去搬屏风,展开,拦在众人面前。
白子戚走到屏风后面,与封云起、曲南一、百里非羽和花青染一起。
司韶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单腿跪地,没有动。
叮当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腰,用颤抖的双手解开胡颜的衣带,缓缓拉开。
司韶的耳朵动了动,问:“身上可有伤?

叮当回道:“主子别急,小姐的衣服还没脱下来呢。”
叮当挡在床前,片刻间,将胡颜剥了个干净,上下打量两眼后,道:“主子,不用担心,小姐除了右手上的刀伤,和脚底板的烧伤,身上没什么重伤,都是一些小擦伤。”
听闻叮当的话,众人齐齐嘘了一口气,感觉一直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
叮当直起腰,去拧帕子。
叮当这一走,就将胡颜整个暴漏在众人眼中。
封云起这一生,做过很多决定。每一个决定,都是用鲜血拼出的胜利。然而今天,他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
这狗屁屏风,太他娘地薄透了!
封云起感觉到十分恼火,若他内力尚在,将这帮王八羔子挨个痛打一顿扔出去,才是人间正道!可恨的是,他现在形同废人,若敢强行赶人,怕是会被群恶狗分食得尸骨无存。虎落平阳被犬欺,封云起深有感触啊。
别说封云起了,曲南一等人,哪个不是在骂屏风和他人?每个人,都希望别人是个君子,闭上眼睛将头转到一边去。实则,每个人都是小人,只能在无比怨念中继续瞪大双眼,去观察胡颜是否有异样。
叮当拧好帕子回来,一边帮胡颜擦拭着身体,一边一惊一乍地道:“呀!好些淤痕,像是被人捏出来的!大腿上的捏痕最多。这是谁呀,专挑大腿掐?!好缺德!”
叮当的话令曲南一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无法言明的痛,仿若一根淬了毒的荆棘,在胸腔里蔓延、滋长,所过之处,鲜血淋淋。
有些令人不敢深想的事,还是发生了。然,众人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胡颜的强悍众人都是亲身经历过的,若说有人能强行侮辱她,怕是也不易。
就在众人努力安慰自己时,叮当竟又咋呼道:“咦?!小姐的双腿间有伤……”说完这话,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用手捂住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静。
很静。
静得好像要死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司韶开口道:“给她穿衣。”
叮当忙用力点头,七手八脚地要给胡颜穿上亵衣和亵裤,却因没有力气,将胡颜掀起来后,又摔回到床上。
虽然没有发出砰地一声,但还是令封云起等人心痛了半晌。
百里非羽直接吼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曲南一看向百里非羽,淡淡道:“你去?你不得把自己砸在阿颜身上?”
百里非羽瞪圆了猫眼,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反驳曲南一的话,最后只能哽着脖子道:“谁稀罕管她?!”
叮当的手脚有些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想去继续给胡颜穿衣服,又怕自己穿不好被骂,眼睛里就冒出了泪花,哽咽道:“奴先给小姐盖上一张薄毯。”扯了一张薄毯,盖在胡颜的身上。
这时,司韶道:“扶我起来。”
叮当应了一声,抹了把眼泪,又毛毛躁躁地去搀扶司韶。
司韶忍着痛,想要站起身,却因为失血过多和久跪不起,导致膝盖疼痛而无力,整个人刚向上提起身体,又向下跪了下去。
如果这一下他跪实了,腹部的伤口一准儿会挣开,就算不死,也会要他半条命。
叮当的惊呼声响透半边天:“啊!”
一只手突然伸出,攥住司韶的胳膊,将他整个人又提了起来。
屏风被人推倒,曲南一等人涌到窗前,望着睁开眼睛的胡颜,心情复杂到无法说出一句话,只是那样望着她。
司韶的身体在颤抖,借着胡颜的力量,缓缓站起身。
白子戚皱眉道:“你的手。”说着,抓过胡颜的右手手腕,解开她染血的白布条。
原来,胡颜用来搀扶司韶是手,是她受伤的右手。

第四百四十八章:各显神通逗你忘痛

司韶的眸子颤了颤,身体也颤了颤,好像随时会昏倒的样子。
胡颜看向司韶,见他宽松的外袍下缠着白布带,且白布带都是干涸的血迹。心思微动,却没有说话。她环视一周,见曲南一形容憔悴,双眼身陷;封云起腹部有伤,血染衣袍;百里非羽顶着一张花猫脸,通红着眼睛;花青染脚下一堆画废的祛痛符,透着血的色泽;白子戚的手微颤,汗水已经将衣袍晕湿。
小火炉上熬着药,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飘散出白烟。空气有些闷热,却比地洞里的潮湿令人心安得多。
胡颜缓缓勾起唇角,沙哑道:“还能看见你们,真好。”语毕,又缓缓闭上眼睛。
花青染突然喊道:“别睡!药煎好了!”
胡颜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一笑,沙哑道:“好。”
花青染的心跳突然加快。他自己都说不清这其中的因由。总之,胡颜对他笑了。花青染有些凌乱,转身就去端小炉子上的药罐,手贴到药罐上,发出嗤啦一声响,才惊觉自己竟然徒手捧药罐,真是……傻得可以。
花青染烫伤了手,却不好意思喊出声,只能将手缩回到袖口里甩了两下,然后又伸出手,拿起一块垫布,垫着手,拿起药罐,倒出一碗药。扔下垫布,端起碗,吹了吹。
白子戚看着胡颜的右手,皱眉道:“必须得缝合了。”
胡颜点了点头:“缝吧。”
白子戚望向胡颜的眼睛:“有,要用吗?”
胡颜虚弱地打趣道:“不喜那种人事不知的感觉。有些痛,还是要记得清楚,才会长个记性不是。”
白子戚点点头,看向曲南一:“带针线了吗?”
曲南一一直在盯着胡颜看,听到白子戚的问话,也没有回答。
百里非羽捅了曲南一一下,道:“问你带针线没?”
曲南一这才回神,道:“带了。”伸手在袖兜里摸了摸,竟真的摸出一个牛皮做得小包。
白子戚拿过牛皮包,诧异道:“这是我的?”
曲南一道:“对,是你的。”
白子戚展开牛皮包,拿出针线:“我的针线包,为何在你那?”
曲南一望向胡颜,回道:“知阿颜可能遇难,我便到‘济心堂’里,将能用刀的东西都背来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们不给,我便说,这是白子戚要的。想必堂堂青天大老爷也不会骗他们这些东西。他们便将东西都给了我。”
白子戚拿针的手,抖了一下。
胡颜的唇角在一点点上扬,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曲南一望着胡颜,眼波闪动,唇角缓缓勾起。他要得,便是她笑。
一种无法言明的默契,在胡颜与曲南一之间流淌,令人心生嫉妒。当然,与此同时,一种安心,也在众人心中流淌。只要胡颜笑了,就说明……问题并不严重。在地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如今,唯有胡颜一人知道。就算胡颜心再大,也不至于一点儿都不在乎失身这件事。看胡颜的态度,众人觉得,自己应该是误会了。缓缓呼出一口气,感觉一直纠痛的心,终于好受了一些。
花青染将药端到床边,道:“喝药吧。”伸手,准备却搀扶胡颜。
封云起直接上前一步,拦着胡颜坐起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并用薄毯裹住胡颜,不让她春光外漏,然后伸手去接花青染手中的碗,花青染却往旁边一躲,不给他药碗。
胡颜看了封云起一眼,伸出左手,接过花青染手中的药碗,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下。
百里非羽探头问道:“苦不苦?”
胡颜将空碗递给花青染,道:“有些甜。”
花青染的脸突然就红了,接过碗,有些无措。
百里非羽夺过碗,闻了闻:“甜?”伸舌头在碗边一舔,皱眉道,“甜个毛!”
花青染一把夺回碗,问胡颜:“还要喝吗?”
众人一同看向花青染,觉得他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胡颜说甜,你真当你煎得药就是甜的吗?!还问人家要不要再喝一碗?胡颜说他是二百五,果然一语中的,点评得就是精髓。
花青染浑然不知自己问了句傻话,还在等着胡颜回答。
胡颜扫了眼花青染的手指,点了点头。
花青染心中一喜,又去给她倒药。
封云起收紧环在胡颜腰间的手臂,戏谑道:“多情最是害人。”
胡颜淡淡一笑,自嘲道:“被我害得人不少,也不在乎多他一个。”
白子戚捏着弯针,对百里非羽道:“去捡一个木棍,给阿颜咬着。”
胡颜的嘴角抽了抽,道:“不用了吧?我又不是狗,没那么好的牙口。”
封云起抬起手,送到胡颜嘴边:“咬着。”
胡颜戏谑道:“我咬人可是很疼的。”
封云起的眸光沉沉,竟戏谑道:“你又不是狗,没有那么好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