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坚攥紧手中铜板,表情不善地问:“干什么?救什么命?”
夏三娘再次语塞,不想多说。
夏坚狡诈地一笑,推开夏三娘,继续走。
夏三娘一把扯住夏坚的衣服,一狠心,道:“我…… 我救了一位姑娘,她…… ”
夏坚的眼睛一亮,追问道:“姑娘?在哪儿?”
夏三娘下意思地回道:“在柴房。”转而忙道,“你别打歪主意,人家……”
夏坚调头就往柴房里走,脚步快得好像一阵风。他道:“你不知道你儿子还打光棍呢?你救了她性命,她就应该给爷当婆娘。”一把拉开柴房的门,脸对着脸,看见一张超级恐怖的大脸!
青青紫紫的一张超级大脸,就像背谁一脚踩碎的包子,她的眼睛里布满红色血丝,嘴巴更是惨不忍睹,不但浮肿得吓人,且…… 裂了好多道口子。不知道她一说话,会不会像章鱼一样挥舞着好几条嘴唇?
夏坚被吓得大喊一声:“鬼啊!”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倒在地上。
唐佳人笑了,发出一声短暂的声音:“扑…… ”
夏三娘傻傻地望着唐佳人,觉得自己一定是救了个傻丫头。这脸,都这样了,还笑?被人当成鬼,还笑?这心得是多大啊?!
夏三娘顾不得唐佳人,叫着夏坚的名,试图将他唤醒,结果…… 无果。
夏坚真是被吓得狠了,人事不知。
夏三娘急切,想要将夏坚背到床上去,却背不动他。
唐佳人眯着眼,望了望热情的日光,在内心感慨道:休休啊,我的将来是个迷呀。可能不是撑死的,应该是贪吃被炸死的。孟天青那个死小子,害我!
唐佳人低下头,看向夏三娘和夏坚。她在被夏三娘背起时,就疼醒了。这二人的对话,她隔着门板听得一知半解,却也大概明白了其中意思。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只知道那个叫什么坚的瞧不起自己的娘亲。有个娘亲总比不知道娘亲是谁来得好。可偏偏有人不知足呢。
唐佳人弯下腰,抓住夏坚的胸口衣襟,将其拖到房里,扔到了床上。
夏三娘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救了一位孔武有力的傻胖姑娘。
夏三娘心疼夏坚,忙追上去,抬起夏坚的脚,对唐佳人道:“轻点儿、轻点儿…… ”
唐佳人用眼尾扫了夏三娘一眼,放慢了速度。
夏三娘要抬着夏坚的腿,就必须弯着腰。如今唐佳人走得慢了,她就显得格外辛苦。汗水从鬓角渗出,划过脸颊,像眼泪一般噼啪掉到地上。
唐佳人看在眼中,干脆用胳膊夹起唐坚,直接走进屋里,将其扔在了床上。
唐佳人在屋里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块铜镜,她干脆走出房间,找到一盆水,蹲在地上,探头看着自己。
这脸,真是惨不忍睹。
唐佳人有些悲伤了。
这种感觉,她不常有,有些稀奇,也有些迷茫和无所适从。
屋里,夏坚终是被夏三娘叫醒了。他一把攥住夏三娘的手腕,满头大汗地坐起身,惊恐地道:“鬼!我看见鬼了!”大口喘息着,一双眼中满是惊恐。
夏三娘安抚道:“不是鬼,不是鬼,坚儿不怕。”
夏坚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问道:“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夏三娘探头向外看了看,夏坚也随着夏三娘的目光向外看去。
唐佳人哀伤的脸,出现在窗口,看向夏三娘和夏坚。
夏坚两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棍棒之下出什么

夏坚被吓得一病不起,夏三娘却没有银子给他请大夫,只能守着他不停地垂泪。
唐佳人在哀叹完自己的脸后,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地直叫。
夏三娘听见后,轻叹 一声,对唐佳人道:“灶台上还有碗粥,你先喝了吧。喝完,你就走吧。我们家穷,照顾不了你。”
唐佳人吞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她现在的嘴,连说话都不敢说,哪能喝粥?牙没给它崩碎了都算侥幸。饿着,必须饿着。这才是最严重的惩罚啊!唐佳人发誓,她要报仇!孟天青,有一个人要与你势不两立,你做好心理准备没?哼哼!
夏三娘以为唐佳人不想走,于是哭着道:“走吧走吧,我的坚儿被你吓坏了,这都怪我,怪我啊…… ”用手捶胸,咚咚作响。
唐佳人微微皱眉,觉得夏三娘好像有病。为什么要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明明是那个坚儿胆子小。
夏三娘见唐佳人傻愣愣的没有个反应,干脆趴在夏坚身上放声大哭,口中还沙哑地道:“都怪娘,让你从小受人嘲笑;都怪娘,没有能力让你过好之日;都怪娘,没有教导好你。坚儿啊坚儿,你快醒醒吧,你这是在惩罚娘啊。你再不醒,娘也不要活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夏三娘做起身,问:“谁呀?”
大门外,有人喝道:“官府办差,开门!”
夏三娘吓得不轻,立刻站起身,看向唐佳人,慌乱道:“来啦来啦!”她快步走出房间,压低声音对唐佳人道,“是不是找你的?”
唐佳人不知道,只能继续不言不语。
大门板被拍得咚咚作响,来人喝道:“快开门!磨蹭什么呢?!”
夏三娘吓得面无人色,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唐佳人扯掉头上的男子发冠,丢给了夏三娘。
夏三娘接到手中一看,竟是…… 纯金的!非但如此,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翡翠,质地上乘、水头十足。
夏三娘的手微抖,却是满满攥紧手中的发冠,而后指着自己的房间,道:“那柜子里能藏人。”
唐佳人觉得,夏三娘误会她的意思。她的本意是让夏三娘看看,她是女子,所以无论门外寻谁,都和她无关,但这个结果似乎也不错。
唐佳人躲进了夏三娘的房间,夏三娘则是藏好了发冠后,快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小跑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些官府打扮的人。
为首之人,一把推开夏三娘,冲进屋里,四处查看着,口中还喝问道:“为何才开门?可是藏了人?”
夏三娘急忙回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是民妇的儿子病了,民妇…… 民妇…… ”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为首之人看了眼夏三娘,见她不像作伪,但还是带人走进屋里,仔细检查一遍,然后又推开夏三娘的房门,向里走去。
夏三娘格外紧张,双腿不停颤抖。
为首之人在看见床上做个丑胖姑娘时,微微一愣,问:“这是谁?”
夏三娘吓得双腿一软,差一点儿跪地上去。她忙走进屋里,捂着发疼发紧的胸口,颤巍巍地看向唐佳人。
但见,唐佳人穿着她的粗布衣裙,盘腿坐在由木头搭建的简易床上,用手指梳理着那头有长有短的凌乱头发。
衣服有些小,箍在她的身上,将身材显露无疑。看起来,就好像几个球堆积在一起,挺有喜感。
唐佳人撇了为首之人一眼,眼神有些呆滞,表情更是木纳,再搭配上那张脸,整一个猪头傻姑娘。
别看她的样子挺傻,心里却门儿清。
为首之人她认识,就是那个屠杀百姓的黑衣人首领。这人的左眉毛上有个刀疤,不太明显,但那一小条却是不长眉毛的,看起来空了一条。
夏三娘见唐佳人那样子,心里竟是一松,道:“这…… 这是民妇的儿媳妇。”
为首之人冷笑道:“你只有一个儿子,何时多了一个儿媳妇?”
夏三娘的腿一软,差点儿跪地上去。但一想到唐佳人给她的金发冠,立刻来了一点儿勇气,却仍旧畏畏缩缩地道:“是…… 是个傻子。民妇那儿子,不争气,每天就知道赌,没…… 没人肯嫁他。民…… 民妇……民妇没有办法,才…… 才…… ”
为首之人一甩袖子,走了。他没时间耽搁,在这些家长里短上。
夏三娘跟出院子,将门落栓,倚靠在破旧的房门上,捂着胸口,重重地嘘了一口气。
唐佳人走出房间,别扭地扯了扯裙子。
夏三娘忙将唐佳人推进屋里,小声询问道:“那些人是不是找你的?”
唐佳人看向夏三娘的眼神,那叫一个迷茫。
夏三娘放开唐佳人,思忖道:“应该不是找你,你就坐在这里,他们却不认识。”脸上露出笑容,一扭身,出了屋,从树洞里掏出金发冠,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的土,抱着笑道:“我的坚儿有救了。”言罢,拿着发冠就要出门。
唐佳人一把夺回发冠。
夏三娘脸色一白,问:“不…… 不给我了?”
唐佳人拧下发冠上的一小块金花片,捏成一个球,扔给了夏三娘。这发冠是杜英超送她的,她怕夏三娘拿出去后被人认出来,这才将其毁了。
夏三娘心中虽有些失望,但这一小块金子在她眼中已经是巨大的财富。她攥着小金球,拉开门闩,在探头探脑后,出门去请大夫了。
原本,唐佳人是不知道金子的作用的。在隐世唐门生活,都靠平均非配;在山里生活,靠得是打猎。但跟着锦衣卫混迹一段时间后,她也抹清楚了门道,知道三长老给她的小金鱼,才是好东西。幸好,到她手中的东西,从没有随便丢弃的习惯。那些小金鱼还在她的胸口里,老老实实地睡着。
唐佳人将发冠重新戴回到头上,走进夏坚的房里,探头看了看他,而后一个巴掌掴过去!
夏坚被打痛了,哎呦一声睁开眼睛,捂着脸,看向唐佳人。
这一回,他没再被吓昏。
眼睛落在唐佳人头上的那残缺不全的金发冠上,眼睛都发直了。
唐佳人转身出了房间,夏坚下意思地跟了出去。
唐佳人在院子里寻了根手腕粗的木头,掂量了两下后,攥着木头坐在喽木墩上,而后指着指那些乱七八糟的柴火,示意夏坚砍柴。
夏坚倒也聪明,理解了唐佳人的意思,却是摇头道:“不成不成,这活儿爷做不来。”
唐佳人取下发冠,扯下一小块金子,放在手心。
夏坚的眼睛又直了。
唐佳人用棍子敲了敲脚下的木头。
夏坚犹豫片刻后,突然出手去抢唐佳人手中的金片。
唐佳人直接挥舞出棍棒,打在夏坚的大腿上,痛得他哇哇直叫。他发狠,骂着冲向唐佳人:“丑婆娘!敢打爷,爷打死你!”
唐佳人一扫手中棍棒,打得夏坚哭爹喊娘,活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当夏三娘将大夫轻回家里,就看见夏坚在老老实实地砍柴。
这一景,比夏坚躺在床上叫不醒更令她心惊胆颤。要知道,夏坚从来不干活的。
夏三娘以为夏坚被吓坏了,忙请大夫诊治一二。夏坚却坚决不肯让大夫看,只是拿眼偷瞧着唐佳人。
夏三娘看清了夏坚脸上的巴掌,心疼得差点儿落泪。
大夫见此,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不想,一个胖姑娘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脸。
饶是大夫见多识广,也被唐佳人吓了一跳。然,人家毕竟是大夫,恢复得很快。大夫刚准备问诊,就见唐佳人一把夺过他的药箱,在里面翻找起来。
大夫怒道:“快放下!不得无礼!”
唐佳人直接抓走她要的几样药,将药箱扔还给了大夫。
大夫伸手去接,却没接住,被药箱砸了个倒仰,鼻血奔流而出。
唐佳人不防,看了个正着,人直接昏倒在地。
夏三娘见此,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夏坚立刻丢掉手中斧头,跑到唐佳人面前,一把扯走她头上的金发冠,就要去赌。
夏三娘抱住夏坚的胳膊,喊道:“坚儿啊,你大病初愈,不能再去赌了。”
夏坚怒道:“不赌干什么?留下来看那个肥鬼婆吗?!你赶快把她扔出去,别再给咱家添麻烦!”
夏三娘不忍道:“她…… 她都昏了,如何扔?”
夏坚吼道:“你这么把她弄进来的,就把她怎么扔出去!你看看我这脸,就是她打的。”撸起袖子,“你看看我这胳膊,我这腿,都是她用棍棒打的。她就是疯子,咱家不能留她。”一指地上的大夫,“你在不扔出肥鬼婆,这老东西醒来,也不会善罢甘休。”
夏三娘为难道:“我…… 我背不动她。”
夏坚发狠道:“我来!”一低头,就要去扯唐佳人。
唐佳人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夏坚。
夏坚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去。
唐佳人直挺挺地坐起身,而后顶着惨不忍睹的脸站起身,拎着棒子,独自进了屋,去给脸敷药了。
夏三娘小心翼翼地道:“你…… 你要是想赶她走,你…… 你就和她说说吧。”
夏坚唾了一口口水,恶狠狠地道:“早晚收拾她!胖鬼婆!”
大夫睁开眼,缓了半晌,用帕子捂住鼻子,坐起身,瞪向夏三娘。
夏三娘低三下四地赔了不是,并陪了一小块金子,这才送走了大夫,将这茬儿掀过去。
门尚未关上,又看见一队锦衣卫在挨家挨户地寻人。


☆、第六十三章:佳人豪赌

夏坚找了个傻胖媳妇这件事,就像一阵风,几乎在一夜间造访了每家每户。
有那好信的邻居,开始在夏三娘的家门口转悠着,想看看那傻胖媳妇到底什么样。夏三娘家都穷成那样了,还有人愿意嫁给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想必是…… 真傻。
夏家关着门,谢绝一切参观者,却更加勾动人的好奇心。因为,门是关着了,但声音关不住啊。
等在门口的邻居总能听见门内传出男子低低的*声和高亢的嘶吼声,那真是…… 声声入味儿。
邻居们纷纷小声八卦起来。
有人道:“夏坚嗜赌如命,想不到娶了个傻胖媳妇后,还挺用功。照这劲头儿看,用不了多久,夏三娘就能抱孙子了。”
有人道:“嘿嘿…… 就是不知道,那孙子会是像其父是个赌鬼,还是像其母,是个傻吃蔫睡的肥货。”
有人道:“别说人家傻,你们没发现,人家夏三娘今天可是采买了不少东西回去。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淘弄来的傻胖儿媳,应该有些嫁妆。”
门外议论纷纷,门内比门外还热闹。
夏坚要出门去赌,夏三娘拦不住,又哭上了,直喊着:“不能活了!”
夏坚推开夏三娘,狠心道:“从小到大,无论爷做什么,你都说不能活了!死死死,咱俩一起死吧!”
夏三娘跌倒,捶着自己胸口,哭喊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唐佳人惦记和秋月白的约定,也想出门看看,但她现在口不能言,遇见搜查者十分不便。唐佳人将目光投向夏坚,觉得可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夏坚虽然是个混的,但那脑子真是好用,她一个眼神递出,他就能懂她的意思。难得呀。
夏坚刚要拉开门栓,只觉得后脖领子一紧,他回头去看,一眼便看见唐佳人那张惨不忍睹的大胖脸。
他知道唐佳人的厉害,不敢和她吼,却仍是凶巴巴地问:“干什么?管爷?!你真当自己是爷的婆娘了?呸!”
唐佳人看了眼夏三娘,没有动手收拾夏坚,而是拉开门栓,第一个走了出去。
等在门外的人看见唐佳人的那张脸时,真是…… 吓得差点儿瘫坐到地上。
唐坚为了壮声势,骂骂咧咧地跨出门槛:“再敢管爷,爷揍死丫的!”
邻居们听了这话,还真信了他的鬼,都误以为唐佳人的脸是被夏坚打出来的。他们没觉得打自己媳妇有什么不对,却也觉得这打得太狠了。瞧瞧,都将人打裂了。
有那喜欢玩两把的混子杨六,逗乐道:“行啊,夏坚,瞧你把自己婆娘打得,都肿成馒头了。”
“噗……”有人笑了,笑声短暂而急促,就像刚笑出声,又被迫闭上嘴装严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是谁在笑。
实则,是唐佳人在笑。夏坚?下贱?好名字啊!
夏坚知道谁在笑,凶巴巴地瞪了唐佳人一眼,吼道:“滚回去!”看向杨六,嘿嘿一笑,贱贱地道,“走啊,玩两手去。”
杨六眼睛一转,应道:“成啊。怎么,有铜板了?”
夏坚得意道:“爷什么时候缺过铜板?走走走,同去,让你看看爷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杨六眼神下流地扫了唐佳人一眼,走向夏坚,道:“这胖媳妇,睡起来来劲儿不?”他也是没媳妇的人。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
夏坚知道,那肥鬼婆的事儿不能对外人说,于是含糊地道:“随便睡睡。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走走,玩去。”
夏坚和杨六勾肩搭背地走在前,唐佳人尾随在后。她那头有长有短的头发,被她用根麻绳绑在了脑后。上身穿着夏三娘的那件缝了三个大补丁的绛色衣衫,下配一条灰蓝色的裙子,脚蹬一双黑色靴子。衣服和裙子都不合身,将唐佳人显得十分肥胖。幸好裙子够长,挡住了靴子,不然看起来会更怪异。
邻居们瞧着稀奇,又开始议论上。
有人道:“哎,你们看看,那胖丫头还知道跟着自己的夫君呢。”
有人幸灾乐货道:“跟着吧,跟着吧,没准儿等会儿夏坚输了,正好顺手把她卖了。”
有人道:“卖了?你买啊?!”
众人哄堂大笑。
夏三娘地垂着头,关上房门,挡住外面那些嘲笑的嘴脸。
夏坚和杨六来到一间赌馆,眼睛犯着蓝光冲了进去。
唐佳人好奇是什么东西令夏坚如此痴迷,于是紧随其后,也往里钻。
守门的两名壮汉拦住唐佳人,直接赶人道:“滚!别找打!”
唐佳人伸手入怀,摸出一条小金鱼。
门口的两名壮汉立刻笑脸相迎,让开位置,一叠声地道:“来来,里边请,快去试试手气,没准儿赢得更多。”
唐佳人走进赌馆,那两名壮汉互看一眼。其中一人转身离开,去寻老板李拐,告诉他赌馆里来了个傻胖丫头,兜里有小金鱼。咱也甭管她是偷的还是捡的,最后只要通通变成咱们的就妥了。
李拐一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拖着跛足,下了赌馆。
赌馆里人声鼎沸,贩夫走卒们汇聚一处,臭哄哄地热闹着。
唐佳人不喜欢这里,眉头自然而然地皱起来,脚步却是不停,尾随在夏坚的身后,看着他热情似火地冲向赌桌,和人们一起吆五喝六地喊着。
这一刻,夏坚是神采飞扬的。不得不说,他的皮相不错,这么精气神一提,还挺耐看的。
有人调侃夏坚:“呦,夏爷这是有铜板了?”
夏坚掏出一个被砸成一团的黄金球,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在赚够了所有人的目光后,这才道:“铜板算什么?爷有金子!”
杨六的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一摸那金疙瘩,却被夏坚闪开了。
夏坚嚷嚷道:“来来,今儿玩个尽兴!看爷赢得你们裤衩都没!哈哈哈哈…… ”
唐佳人觉得夏坚不笨,至少,他还知道那顶金发冠不能拿出去招惹是非。他将金发冠砸成一个球,拿出来虽然扎眼,但却还算安全。
赌局开,夏坚从最开始的大杀四方变得节节败退。
玩到最后,输得毛都不剩。
他瞪着凶红的眼睛,吼道:“再来!爷就不信了!”
李拐走出,笑道:“再来,不是不行,夏爷得有赌本啊。”
夏坚陪笑道:“李爷,先…… 先借点儿呗。”
李拐嘲讽道:“你原先欠的二两,至今未还啊。怎么,真当我这儿是救死扶贫的好地方了?”
夏坚攥紧拳头。
李拐将目光投向夏坚的身后,道:“听说,你娶了一个胖媳妇?”
夏坚微愣。
杨六立刻谄媚道:“对对对,李爷说得是,夏坚确实娶了个胖媳妇,那叫一个丑哦。那脸,就跟包子被人踹碎了一样,看一眼,吓死你!”转而道,“李爷,您不是想让夏坚拿他媳妇抵债吧?哎呦,我和您说,这买卖…… 嘿嘿…… ”
夏坚推了杨六一下,骂道:“滚一边去!”
杨六叫道:“哎哎哎,别打人呐。”
唐佳人撇了杨六一眼,记住了这个人。
李拐嘿嘿一笑,对夏坚道:“看来,你媳妇的嫁妆不少。夏爷缺钱,找你媳妇要去。这女人嫁给了男人,什么不是男人的?”
夏坚也相信那个肥鬼婆身上有银子,但要如何能抠出来,是个问题。旁人都说肥龟婆是个傻货,但他却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李拐见夏坚一脸为难之色,刻意嘲弄道:“啧啧…… 想不到,夏爷还是个怕媳妇的。”
夏坚被激怒,吼道:“怕她个鸟!爷说一,她从来不敢说二!爷这就回去…… ”一转身,看见了唐佳人,吓得双腿一抖,差点儿跪地上去。
夏坚强自镇定,张直身体,道:“谁…… 谁让你来了?!爷不是让你在家里呆着吗?!”
唐佳人一把推开夏坚,站在了赌桌前。
李拐打量着唐佳人,阴沉沉地笑道:“小娘子,要赌?拿银子出来,这里任你玩。”
唐佳人摸出一条小金鱼,放在手心。
李拐眼睛一亮,道:“我们赌大赌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