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唯一肯出来见面的岳父林成没有责备他,只是很疲惫地说:“你们的事,我不清楚,所以没资格代替蓝蓝骂你。但是,你如果想问蓝蓝的下落,那么抱歉,我无可奉告。”
“爸…林伯父!”徐冽艰难地说,“我真的很想见伽蓝…我是她的丈夫,却不相信她,就算你们不肯原谅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见他。”
林成冷笑道:“让徐天的总裁向我低头,我怎么承受得起。”
徐冽语塞,他甚至说不出,你是我的岳父,我的长辈,这样的礼节和尊敬是应该的。只因,他早已把印着冰冷铅字的离婚协议书给了他的女儿。
“我真的很爱她…”徐冽只能用艰涩沙哑的声音这样解释,无力而苍白,“到现在才认识到有多爱她的我…蠢得无可救药。可是,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长久的沉默,久到徐冽几乎要以为林成已经离开了。林成却叹了口气道:“伽齐把伽蓝带走了,我只知道他们在瑞士,每月都会从洛桑城寄一封信回来。”
林成再不看狂喜的徐冽一眼,站起身来,摇头道:“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恋情啊!”
徐冽一走出机场,就拦了一辆的,用虽然一听就是外来口音却很流畅地法语说:“帕路广场(Place de la Palud)。”
司机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头发是很淡的金黄,一张脸圆圆的,笑容很热情。可能是很少碰到会讲法语的外地人,所以一路上总是跟徐冽搭着腔。
“你是来洛桑旅游的吗?”
徐冽摇头:“我是来找人的。”
“是吗?”司机饶舌道,“那找好住的地方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提供一些。”
原来是拉生意的。徐冽这样想着,淡淡地说了句:“不必了。”就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原本是该上个礼拜就到瑞士的,可是因为一场大雪,开往瑞士的航班全部被取消了。等到忽然被通知航班重新开通的时候,徐冽连父母也没来得及通知,也没带几件行礼就匆匆办理了登机手续,连夜飞往瑞士洛桑城。
一下计程车就看到了等在广场左侧的朋友,修长的身体,清秀到只要头发稍长些就会让人认作女人的长相,一身品味极其高雅的衣着,他还是这么光芒四射,是那种即便在充满异国风情的洛桑,也丝毫不觉得突兀的光芒。
吕修,当今上怀市除暗黑一条街外最大的黑帮——火焰盟盟主吕赤颜的长子。当年徐天也曾是火焰的缔造者之一,然后在火焰盟最如火中天的时候,曾经煞血为盟的几个兄弟一一退出了火焰盟,改走自己曾经梦想和渴望的道路。当时,却唯有一人留在了帮中,至今维持着火焰在黑帮中的霸主地位。那就是吕修的母亲,吕赤颜。
可惜,吕修作为黑帮大姐大之子,本身却不具备任何混黑道的兴趣和天赋。端看那清秀得过分甚至有几分诱人的长相,就容易被黑道那些喜欢追求刺激的人觊觎。更何况他生性懒散,有洁癖,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吕赤颜早对着徐冽父亲唠叨过,与其指望他继承自己的位置,她还更看好他的同胞妹妹吕静初呢!
所以,就算两年前他忽然孤身跑到瑞士洛桑定居,还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餐厅,吕赤颜也没说什么。
吕修比徐冽年还要年长两岁,此刻略带兴奋走向他的样子却反倒像个二十刚出头的少年。
比起他那有些炫目的长相,吕修的声音可以说是很普通,是人群中一抓一大把的那种:“接到你的电话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在我回国以前都见不到你们了呢!”
在听了一路的法语后,骤然听到熟悉的中文,徐冽忍不住露出些许笑容:“你好像过得不错。”
吕修上上下下打量他,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是比你过得好哦。”
徐冽苦涩一笑,并不言语。他现在的气色确实谈不上好,整整一个月无止境地寻找和等待,让他身心倍受煎熬的同时,气质也日渐阴郁。虽然还是一样的英俊五官,修长身材,却少了种生气,仿佛吊在悬崖边一般半死不活。
“别说这么多了,走,带你去我的店里看看。”
徐冽一坐上那辆外形古怪的车子就忍不住嘴角抽畜:“这是你新买的车?”
“是啊!”吕修骄傲地扬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Faith Fly市场拍下来的。几乎花掉了我半年的营业额呢!”
徐冽笑了,虽然很淡,却极轻松。他有种这六个月来第一次真正发笑的错觉。从一踏上这片陌生土地的片刻,他就有种心情很宁静的感觉。即便只是闭上眼轻轻吸进冰冷的空气,也能让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可以在这里找回伽蓝的,一定可以!徐冽坐在黄色甲壳虫状的车中望着窗外,一遍遍坚定地对自己说。
因为车子的冲击,徐冽其实根本就没对那家被吕修命名为Blue Cheers的餐厅抱什么正常的期待。可是意外地,当他一走进朴素的茶色玻璃门后,就被店内的布局和氛围吸引了。
夜已经黑了,店里营造了一种黑暗,却不孤寂的气氛。徐冽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个很宁静的地方。店中的主色调是米黄色,素雅的装饰略显柔和,即便是平时也有着节日的味道,更何况是到处装点着圣诞缀饰的平安夜了。所以,尽管宁静,却也是个充满温馨的地方。
店中弥漫着轻柔的音乐,除了专门喝酒的大厅,其他地方都隔成一个个的家庭或情侣小包间,大家都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一路往里走去,偶尔从半封闭式的包厢望进去,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大家都沉浸在这种难得的温柔和惬意中。
吕修一边领着他往里走,一边低声念叨着:“你这小子,来了也不提早通知一声。幸好我预留了位置给自己,否则你来了也没地方坐。”
徐冽耸了耸肩:“我不吃也无所谓。”他说得是实话,现在的他很少会感觉到饥饿,就算吃进去东西也常会躲到洗手间吐出来,还不如不吃。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怎么也要让你见识下我这两年在这里的成就。”
徐冽笑了,吕修有时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在他们几个火焰的后一代中是很难得见到的。
“喂!笑什么笑!”吕修瞪了他一眼,脸上有些愤愤,语调中却有种难以察觉的自豪,“这家店可是我不靠我家老太婆一星半点,自己打拼出来的。同你们几个在祖荫下吃饭的小子根本没可比性!”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徐冽边笑边由衷地赞叹,“不过这店确实不错。”
“那还用说!”领着徐冽在一间面积相对较小的包间坐下来,徐冽打量着素雅的壁纸,贴在墙上的“Merry Christmas”的淡色金字。在国外过圣诞节的气氛,忽然变得真实且浓重起来。
吕修招人端来了两杯茶和两碟小点心,笑道:“你怎么会忽然孤身来洛桑啊?”
徐冽以习惯的优雅动作抿了口茶,说:“我来找人。”
“找人?”吕修瞪大了眼看着他,“有什么人要劳动你徐大总裁千里迢迢从上怀赶来洛桑找的?”
徐大总裁四个字让徐冽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默默低下头,又抿了口茶。温热的气息透过舌尖传递到整个口腔,却无法到达他的心中。
“喂!我开玩笑的。”吕修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收起了调笑的口气,“你到底要找什么人啊?我在洛桑住了两年,怎么说也是个老居民了,找人总比你容易些。”
徐冽叹了口气,从风衣内袋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脸容清秀,有股难脱的稚气:“你能不能替我找找这个人。他叫林伽齐。”
徐冽说着将照片翻了个个,指着照片后的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林伽齐。”
“等等!”吕修翻回被徐冽反转了的照片,仔细看着上面的那个人,半晌才皱眉道,“虽然年纪上有很大出入,但我好像见过这个人。可能是我这里的客人…”
“什么?!”徐冽大吃了一惊,连声音都颤抖了,“你说什么?!”
吕修抓了抓头发,本该不雅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很性感:“而且林伽齐这个名字,我似乎也见过。反正我店里的客人都会登记名字,去查查就知道了。”
“登记册在哪?”徐冽砰地站起身来,吕修诧异地眯起眼看着他略带苍白的脸。
“登记册在哪!”徐冽用不是疑问的暴躁口气又问了一遍,空气中甚至有肃杀的因子在弥漫。
吕修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瞥了他一眼,才道:“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失控的你了。”
在徐冽眉皱起,浑身变得冰冷的瞬间,他笑道:“登记册当然在前台,走吧,我带你去!”
吕修的话音还未落,徐冽已经冲了出去。他只能在后面无奈地叫道:“喂!你不用这么急吧!我也只是偶尔瞄到过这个名字,并不确定是不是…更何况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他不常来的…”
吕修的声音消失在一旁包厢中人好奇地探视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到前台,看到某个长相英俊高贵的男子,正用很不高贵的动作抢过侍者手中的登记册自行翻看。
“喂!这是这个月的,里面怎么会有他的名字。你等等,我给你拿…”
“啪——”登记册忽然掉在吧台上,片刻错愕的静寂后,徐冽又拿起它,递到吕修面前问:“这个包厢在哪?”
他的声音几乎被小心翼翼甚至惶恐的颤抖覆满了,修长的手指僵直着,吕修能看到手背细致肌理下青色汩汩流动着血液的血管。
那一瞬间,吕修几乎担心,那青色血管下的血液,会不会停止流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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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重逢
第十二章 重逢
戏剧般的人生,我们来去匆匆走过。是谁曾说: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
徐冽几乎是完全不顾形象地冲进了那间比他刚刚坐过的包厢大一倍的木质房间。房中还弥漫着客人停留过的余温,食物大部分都吃完了,只剩一些易饱的面食,还残留在餐盘上。
他,来迟了一步。徐冽闭了闭有些发热的眼,他可以迟,却绝不能再错过。
“吕修,我可以见见给这个包厢上菜的服务员吗?”
吕修静默了一会:“当然可以。”
十分钟后,徐冽走在了大街上。寒冷的空气,拥挤的街道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的意识只有寻找、寻找、再寻找。脑中清楚回荡着侍者用法语说的每一句话。
“两男两女吧,三个年轻点,有个女的像是四十几岁了。高个的男的穿着黑色皮衣,长得比较斯文。那年轻女孩坐在店里时穿着深蓝色高领。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肯定是坐在轮椅上那个男的了…好像睡着了,一次也没见他睁开眼过…”
吕修在徐冽要冲出店门的时候叫住他:“你想找得其实是那个女的吧?”
他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说:“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徐冽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是我的妻子。”然后风一般地冲出了Blue Cheers。
吕修却还愣在原地,只为他朋友那个灿烂惊喜,却掺杂着伤痛寂寥的微笑,在这个美丽的季节,美丽的城市,晃了他的眼睛。
热闹喧嚣,人人都面带笑容的大街上,徐冽没有奔跑,他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手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穿梭在人群中。
没有人注意到伽蓝他们出去的时间,当然更不知道他们前进的方向。他只能凭着直觉,选择一个方向,没命地往前走。每走过一百米,就拖住一个路人问:“有没有看过推着轮椅的三个人?”
他甚至没时间描述三个人的长相,因为他没有时间,如果走错了方向,他还要回头,所以哪怕是用来喘息的每一秒都是奢侈的。
“推着轮椅?…有,刚刚看他们朝那个方向走了…对!就是圣诞树的方向。”
狂喜瞬间充斥了他的内心,徐冽不住地说着:“谢谢…Thank you!…”语无伦次地忘了自己该用哪国的语言,然后改走为跑。
冷风刮在脸上没有任何疼痛冰冷的感觉,他的整颗心都在沸腾。只要一想到他和伽蓝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街道上,就无法抑制带着酸楚和惶恐的喜悦泛遍全身。
为了不撞到人群,徐冽选择行走在路的最右边,一家家灯火通明,挂满七彩圣诞灯饰的店晃着他的眼睛。他在心中一遍遍念着:伽蓝!伽蓝!你在哪?为什么我还不能见到你?
“砰——”他在收势不及之下,撞到了一个刚刚从一个阶梯上迈下来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个趔趄,向后滑倒,却没有发出什么惊慌的尖叫。
徐冽连忙伸手拉住他,一手扯住了她戴着厚厚毛手套的右手,另一手在她明显失去平衡的腰上扶了一下。摸上去很宽大的手套不意外地被扯了下来,徐冽手忙脚乱地迅速给她戴上,然后急促地说了声:“对不起。”就越过她离去。
徐冽像是做着机械运动般向前赶路,他没有在奔跑,却走得比奔跑时更快更卖力。他几乎是本能地在提醒着自己,要快!要快!绝不能错过。然后迟钝地,一边奔跑,一边回忆起刚刚的女孩。
那个女孩穿的很臃肿,厚厚的粉色外套,绒毛的围巾,绒毛的手套,绒毛的帽子,裹得像个粽子。
那个女孩的手很小,指尖还残留着细腻却冰冷的触感,过大过宽的手套,让她的手掌显得更小,手腕显得更细。
徐冽的脚步缓缓地慢了下来,有什么样的直觉和沸腾在心间发芽。
那个女孩在他为她戴上手套时,微微僵硬的身体…
那个女孩在粉色外套下若隐若现的深蓝色毛衣…
伽蓝!徐冽在心里惊叫了一声,那个人是伽蓝!那个女孩竟是伽蓝!
他猛地一个急刹车,冲着来的方向跑去。粗喘的呼吸,急促的心跳,凌乱的脚步,这些都是自己的。徐冽在心底一遍遍念着伽蓝的名字。
他没有想好见到她第一句要说的话是什么,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没有想好此刻这么狼狈的自己会不会让她看不起…他什么都没有想好,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见伽蓝,他想见他如今最爱,也只爱的妻,想得发疯。
徐冽在推着轮椅的三个朦胧背影身后停下了脚步,再前方是一幢暗红主色调的小别墅,在虽不圆满却极明亮的月光照应下,显得古朴而优美。
别墅门前的雪还没有被扫清,踩在脚下吱嘎吱嘎的响,徐冽在那三个背影身后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风衣还挂在肘弯上。
“伽…蓝…”徐冽喘着粗气,一字一字地念出这个明明只分隔六个月,却仿佛思念了一辈子的名字。
前面粉红色的身影微微僵直了身体。他听到风吹落枝头残雪的声音,雪花轻轻飘落,洒在地上,仿佛在水中落进一米阳光。
沧海桑田也好,海枯石烂也罢。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半睡半醒地撒娇。
徐冽怀抱着这样的憧憬直起身来,喘息着吐出完整的话:“伽蓝,我终于找到你了。”
近乎乞求的心情,和时间累积的伤痕,让他在这样狂喜的时刻,竟哀伤得眼眶发热。
为何总说,缘起缘灭,聚散匆匆。原来真的是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
番外卷 山长水阔知何处纸书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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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回首
第十三章 回首
首先回过头来的是那个高大的男子,他用很疑惑地眼神看着徐冽,然后问:“蓝蓝,你认识这个人吗?”
徐冽的目光集中在那个粉色的身影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所以她开口说话的声音虽轻,徐冽还是听到了。她没有回头地说:“算是吧。”
徐冽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那种淡漠的语气,略带苦涩的无奈,仿佛在谈论一个陌生的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的声音,让他所有的思绪一下子被掏空了。
“你是…徐先生?”年老的女子带着迟疑开口。
徐冽听到了她的话,却无法回答,甚至无法将视线移开一寸。
“徐冽?”那高大男子,伽蓝的哥哥林伽齐眼中的疑惑终于变为了熊熊的怒火,他的声音像是要将他的名字撕碎一般,“徐…冽?”
徐冽其实有听到他的话,他也想回答,哪怕点个头也好,可是此刻的他却什么也做不到。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始终背转了身的女子走去。她静静地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风轻轻吹起她微卷的柔发,这个背影的主人用他日思夜想了千百遍的声音说出一句‘算是’后,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响动。
徐冽无法确信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他的想象还是又一场夜半惊醒只能使他更空虚的梦。他太想拥抱她了,太迫切地想证实她是不是真的在眼前了。
于是,他的身体脱离了他的意志,他的本能超脱了他的理智,徐冽完全忘记了周遭所有,一步步朝着那在微风中略显纤瘦的女子走去。
“砰——”有什么重重击打在脸上,痛得他眼前一片盲白。怒吼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传递着声音主人刻骨的愤怒和仇恨。
徐冽他真的不是不想去抵挡,不想去认清,他只是除了看着那个背影,除了一步步走向她,其他什么事也做不了。
击打在脸上的拳很重很重,可是徐冽的脚步声比那拳声更能一下下撞击到人的心底深处。所以,慢慢地,那拳声变得软弱,也变得挥不下手。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徐冽只听到了一句:“…回去…”
然后,他看到那个六个月来都只在梦境中出现的女子,扶着什么,远离了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恍恍惚惚前进中的他忽然被剧烈的惶恐惊醒过来,她要走了…她又要离开自己了…所有的一切又将是一场梦。他怎么可以忍受?如今的他还怎能忍受?
“伽蓝——!”在他还没意识到在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冲了上去,从后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直到那纤瘦的身体紧紧贴上自己胸膛的一瞬,徐冽才慢慢从害怕失去的梦境中回到了现实。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应该这样冲动,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拥他在怀中,可是他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和心。
他哑着声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喃:“伽蓝…伽蓝…对不起…”
直到那既是熟悉,又那般陌生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了他。那么渴望听到她声音,却又为她语调中的冷漠深深惶恐的徐冽,终于还是听到了重逢后伽蓝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放手吧。我没有再次飞天遁地的本事。”
在这样的冷漠和漫不经心下,哪怕有再多留恋和奢求的徐冽也只能选择一寸寸放开手。
“哥,我们进去吧。”平静的语调让他听不出半分涟漪。
“伽蓝!”徐冽猛地开口叫住她,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后面的话。只是纯粹地害怕她离开,还是其他,徐冽自己也分不清楚。
他说:“伽蓝,我没有签离婚协议书。”
当最后一个字落音的时候,他只觉口鼻窜进一阵寒冷,冻得他骤然清醒过来。
而伽蓝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然后呢?”
那种带着些微嘲讽和冷笑,却又平静至冷酷的声音,重复问了一遍:“然后呢?”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自始至终她没有主动和自己说一句话。抱持着这样绝望心情的徐冽,明明知道即便开口也没有任何机会,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跟我回去吧。”他的声音如一条锯子拉过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伽蓝缓缓地回过身来…
徐冽僵直地站在雪地中,手脚一寸寸冰冷,却冷不过他的心。刚刚,就在方才几分钟里,他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伽蓝那无神失去光彩的眼睛,被阶梯绊倒时痛苦皱起的眉,讲到孩子时脸上彻骨的哀伤。
当伽蓝被身后月光下清晰可见的阶梯绊倒时,徐冽终于看清了伽蓝的眼睛,也发现了一直一直让他觉得不妥和恐惧的事。
“伽…蓝…”徐冽用一种近乎恐惧的声音叫她,“伽蓝,你的…眼睛…”
“瞎了。”伽蓝只是用平静,至乎冷漠地声音这样回答他。
徐冽努力张着嘴,努力睁着眼睛,他觉得很多事像是一场梦。有一天早上,他和他心爱的妻子吵了一架,妻子回娘家了,他只是想把她找回来。只是这样而已啊!难道不是这样吗?可是,瞎了…瞎了…是什么意思?
心底的痛、恐惧、悔恨从泡沫变成了巨浪,汹涌着淹没他。
“…孩子…”徐冽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几乎以为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没有了…”伽蓝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沙哑,或者说是哽咽“在你说出‘就算她怀了孩子,我也要担心那是不是我的种’的时候,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