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蕊背对他而立,顿感胃中翻滚不停。她偷偷捂住嘴,严重的妊娠反应令她备受煎熬,急速的不适感,又引得她怒火涌上心头:“如果我在皇上眼中就是用来戏耍的对象,那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祁修年注意到她诡异的动作,其实她一进门,他就观察了她的脸色,很憔悴的一副面容,所以他才更气,割爱将吱吱交付席子恒手中,却未曾好生照料。
“吃了饭再回去。”祁修年冷冰冰地丢下一句,随后双掌一击,门外小路子早有准备,即刻命店小二将饭菜呈上桌。
叶思蕊看向油腻腻的鸡鸭鱼肉,终于忍无可忍地冲出房门,小路子机灵,悄然跟上,见疯丫头奔入茅厕,不过呢……别人走出茅房后都提裤子,她却擦嘴。
小路子偷笑捡乐,快一步跑回房中向主子汇报情况。
祁修年则凝思沉虑,在小路子耳边吩咐几句。小路子不爽地瞥了瞥嘴,竟然让他去请郎中,那丫头可是挟持天子!殴打太监统领的重犯啊,这叫什么事。小路子迈出门槛时,正巧与叶思蕊擦肩而过,他不由狐疑地上下打量疯丫头。叶思蕊因为心虚也没搭理他,只知道小路子向客栈外去了……
她在门外拍了拍脸蛋,擦干眼角溢出的酸泪。
当房门猛然被打开时,叶思蕊先是一怔,而后故作镇定地扫过祁修年脸颊,但他那双眼睛太过犀利,看得她无所遁形……
“我吃坏东西了,拉肚子。”
祁修年仍旧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心情如这深邃的黑眸般,望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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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虎离山计
凝重的氛围下,二人僵持许久。
他散发出一轮威严的气场,叶思蕊第一次心虚地,额头冒出细碎冷汗。
“我要回去了,哥一人在知府家待着……我不放心。”
“朕已派大内高手在暗中保护席爱卿,那种状况不会再发生。”
叶思蕊不知祁修年这番话想表达何意。说明他重视贤能呢,还是为了让自己宽心呢?……说实话,祁修年的突然出现打得她措手不及,她以为十年八载见不到的人,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丢失了一件很名贵的首饰,正因为你知道它一去不复返,所以刻意选择遗忘,可当你试图抹杀记忆时,那件首饰又意外地回到手中,但已被打磨得光亮如新,虽然你认得它,可它崭新的外表让你无法确定它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一件首饰,应该解释为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不过,无论如何,祁修年派人保护席子恒安全,她很满意。
“哦,多谢皇上体恤下属。”叶思蕊吐出干巴巴的几个字。
祁修年凝神许久,原本大好的心情已一落千丈:“先回吧,朕乏了。”
叶思蕊应了声,轻推门而出,她站在门外顿了顿,随后缓慢下楼,快步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见,瞄到小路子正引领一位身背药箱的男子靠近,她一溜烟钻进胡同,幸好跑得快,否则她今天很难活着走出客栈。
……
待小路子经过,她才心有余悸地蹭出胡同口,又见席子恒边疾走边寻找着什么,她马上显身:“哥,你风风火火要去哪……”
话未说完,席子恒一把将叶思蕊揽入怀里:“吱吱,去何处了?为父都快急死了!”
叶思蕊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心情又沉了沉:“就随便,溜达溜达,对不起。”
席子恒缓了缓情绪,握住她肩膀,直视她的双眼,郑重其事地命令道:“你答应为父,老老实实留在为父身边,莫惦记混入帮派之事,现在就答应为父。”
叶思蕊终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作为家人,当然不愿让亲人以身涉嫌,她从他眼中第一次看到了恳求的含义,所以她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证,绝对不会插手哥办案的事,从今天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吃饱混天黑。”
席子恒这才露出欣慰的笑意,牵起她的手,如在京城一般,带她在拥挤的街道中穿梭,顺便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做奖励,叶思蕊这次没有拒绝,因为她正好想吃酸酸的食物。
她发誓的原因,也是希望克制自己的情绪,既然已明确一生要跟随的男人是谁,就不可以再被突如其来的人或不相干的事有所干扰。
※※ ※
叶思蕊言出必行,自从发过誓后,十天没有迈出大门半步,最多在知府家的小花园中散散步,当然呕吐不止也是令她不愿出门的主要原因。
席子恒为表扬她懂事听话,每日外出归来都会给她带一串糖葫芦,不过,这反而成了叶思蕊到目前为止,最有盼头的一件事。
她每每举着一串糖葫芦,都会狠狠地咬掉山楂外包裹的糖衣,因为会影响山楂的酸味,然后一边愤恨地大口咀嚼,一边鄙视自己活得像个米虫,偶尔也咒骂祁修年几句,她这幅身体未成年啊喂!随随便便被搞大了肚子,这是犯法兼可耻的行为!
……
而另一方面,席子恒在荣祥城住了十几日,荣祥城内似乎太平了不少。他每日都会在农户家附近勘察,范知府陪同左右,经他几日寻访所闻,那些时常来田中捣乱的地痞流氓也未曾出现。所以席子恒更加肯定一件事,地方官府与所谓的恶霸结党营私,由此压榨百姓血汗钱。那他下一步就是找出确凿证据,铲除这一窝蛇鼠。
“御史大人,自从您到荣祥城之后,使得一干恶贼畏首畏尾,下官好生佩服。”范知府谄媚道:“若御史大人不嫌弃,请在本城多住几日,下官也好禀明圣上,请求圣上派兵入城,镇压多方势力,不过,下官职位低卑微难以令圣上信服,还望御史大人可与下官联名上书。”
席子恒笑得很浅,口头上也不予表态。范知府果然够沉稳,不但将责任推卸到兵力不足上,还要拖自己当旁证,也不曾旁敲侧击打探过他离开的日期,甚至诚恳挽留,正因范知府心思缜密,为人不骄不躁,所以他才稳坐知府之位无可动摇,把柄更不易抓到。
“荣祥城山清水秀,百姓富足安康,范知府功不可没,本官也正有此意,多逗留几日休养生息,待日后再向皇上禀明实情。”
范知府附和道:“甚好甚好,御史大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下官求之不得,呵呵。”
席子恒缓缓扬唇,他有得是时间与当地官员周旋,一年半载都无妨,看谁耗得过谁。
在返城的途中,一名民夫跪倒在轿前挡路。席子恒并未下轿,范知府上前打发民夫,但民夫磕头不起,说是家里老人刚刚过世,留下一块地与一片苹果林,三个兄弟想平均分配土地,之后自立门户,但不知土地精准面积为多少,三人好似都怕吃亏,所以为此事闹了不可开交,唯有请知府帮忙给拿个注意。
丈量土地并非小工程,范知府含糊其辞推脱,但农夫央求再三,似乎不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便誓不罢休。
席子恒走出轿帘:“三人一同耕种,待收割时平均分为三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何必为此等事伤了和气?”
“青天大老爷,您是有所不知,草民二弟嗜赌如命,三弟好吃懒做,草民身染重病也无法照顾两个弟弟,唯有平均分配才可让二人尽早懂得自食其力的道理。”
席子恒见农夫用心良苦:“既然如此,那本官为你想个法子,待本官去看看那片地与树林。”
“谢大人谢大人!”
范知府却上前阻拦:“御史大人,此等小事不劳烦您亲自出马,还是下官找人处理吧。”
“无妨,本官暂时无旁事可做,请带路。”席子恒返回轿中,丈量土地有可以用乘除法,但算法比较繁复,至少要耗费几个时辰,待他回府时,吱吱应该早已入睡。
此时,暗中保护席子恒安危的大内高手,不明出现何变故,但唯有跟随前往。
※※ ※
天色入黄昏,叶思蕊见席子恒还未归来,所以走到府门门口等候。
正在此刻,两名农民路经此地,边走边议论——
“您听说没,今日河堤塌陷一大片。”
“是嘛,伤到人了吗?”
“好似有个外乡官员被碎石砸伤了,据说伤得还不轻呢……”
叶思蕊三两步上前,即刻挡住农民去路,焦急询问道:“你所说的外乡官员是不是巡查御史席子恒?!”
农夫见叶思蕊神色凝重,双眼赤红,怯懦地退两步:“咱们不认识巡查御史大人,姑娘可以去看看,出城向西走便是……”农夫话音未落,叶思蕊急急道谢,随后从马厩中拉出一匹快马,迫不及待向城外飞驰而去……也许是太害怕再失去哥,所以只要听到疑似受伤的消息,她便自乱阵脚。
马背颠簸,她胃中翻滚不止,但依旧不敢减慢速度,策马扬鞭奔出城外——
当她出城时天已全黑,安谧的月光下,只有焦躁不安的马蹄声此起彼伏,何况她在出城时,也听官差提到河堤塌方之事,可又没下雨,怎就好端端断裂了?但想归想,她不能停止寻找席子恒的脚步,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安心。
待她一路向西跑到坍塌的河堤旁,才发现河堤破损面积并不大,也确实有一位外乡官员被砸伤,乃是一位郡守,就是专管划制度与治理民政的官员。郡守伤势不重,此刻已抬回某官员府中修养。
叶思蕊长吁一口气,幸好不是大哥。
她即刻掉转马头向城门方向走回,可马蹄刚踏入林荫小道,便从树后“噌噌噌——”跳出几个蒙面的黑衣人,黑衣人各个手持江湖弯刀,明晃晃的刀面在光影照耀下,显得异常阴冷。
叶思蕊自知几人来者不善,下意识摸了摸袖肘,糟糕!出门太急忘了带甩棍。
“几位大哥缺银子?”叶思蕊镇定地试探道。
几名蒙面黑衣人不予回答,各个只亮出一双邪恶的眼神,或者说,他们没想到这小丫头并未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人大摇大摆走到马侧,一翻身上了马背,稳稳当当坐在叶思蕊身后,当黑衣人牵动马缰绳时,叶思蕊猛然向后顶出一肘,直撞黑衣人软肋而去。黑衣人则防范不及,结结实实吃了一下,不知是叶思蕊因怀孕出力不够,还是黑衣人抗击打能力较强,总之,黑衣人扬起弯刀卡在叶思蕊舌吼处:“臭丫头,放老实点!”
冰冷的刀刃抵在叶思蕊脖颈上,叶思蕊眉头紧锁:“抢钱抢人总要有个说法,不过,你们恐怕是认错人了。”
“巡查御史的千金,爷几个不会认错,抓的就是你!”马下之人又亮出一把弯刀压在叶思蕊手腕上,因为此人已看出叶思蕊企图逃跑。
叶思蕊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因为只有关于席子恒的事才会让她方寸大乱,幕后黑手很精明,或许已查清席子恒身边有大内高手庇护,所以选择向她下手,打席子恒一个措手不及,一则阻止席子恒彻底盘查;二则用人质摆布席子恒的行动。威胁席子恒即便抓到什么把柄也不敢声张,可谓一箭双雕之计。
当然,也证明她还有利用价值,而席子恒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恐吓信,她暂时性命无忧,只是又要让席子恒担惊受怕了。她脑子忽然浮现一个人……缺德孩子不是总扬言自己神通广大么?还不快给姐姐显身!
她又无力地垮下肩膀……凭啥在危急时刻才想起祁修年,哥们又不是救命稻草,还是自己想办法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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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入虎穴
叶思蕊被一行黑衣人押送到林中的破旧木屋里。因山路崎岖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她悄然地,在沿路丢下衬衣边缘的碎布条,虽然留下线索以及被发现的可能性极低,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坐下标记。
她双手遭反绑,被几人推推搡搡弄入屋中,促狭的木屋内空气污浊,充斥着干涩的血腥味,木墙上挂着破旧的弓,四周无窗,应该是一间废弃已久的猎人屋。
其中一名黑衣人向她身后走进,叶思蕊以为此人要偷袭,倏然弯身滑脚,转身出腿一踢,正中此人膝盖骨处。黑衣人踉跄几步撞上门板:“臭丫头,还会点功夫啊!”
叶思蕊活动活动脚腕,不屑地挑衅道:“有种给我松绑,你们三个一起来!”
三个大男人似乎受不了小女子的这般叫嚣,索性给叶思蕊松了绑,三人就在屋中打斗开来。
叶思蕊一手护着腹部,一边快速出击,但潜移默化地不敢释出全力。她抄起墙上的弓向几人劈头盖脸打去,丝毫无手软之意,顷刻间,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嘈杂声,时而也有闷哼与喊叫,男女都有发出。
当几人打得不可开交时,门板突然被一脚踹开——
“休得对巡查御史千金无礼!”男子一眼蒙黑布,脸色横七竖八镶着几道疤痕,狰狞的脸孔令人不寒而栗。
几名黑衣人即刻灰溜溜站在“独眼龙”老大身后:“老大……是她对我们动粗,您看我这眼角,都让她打得冒太阳光了。”
叶思蕊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呸!是男人就光明正大对决,绑架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个小女子跟我讲江湖道义?”独眼龙嗤之以鼻,而后一扬手给身后三人一人一耳光:“三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制服不了?……还不快绑起来!”
命令发出,三人再次将叶思蕊五花大绑,叶思蕊仇视地瞪向独眼龙:“席子恒是位秉公执法的好官,不会因亲人受俘而放过你们,别痴心妄想了。”
“御史千金放心,咱们只不过要御史大人手中的名册,不会虐待御史千金你。”
叶思蕊定睛一怔,席子恒已获得参与受贿者的名单了?……叶思蕊朝独眼龙清冷一笑:“你们早该知道自己走上得是一条不归路,肯定逃不掉!”
独眼龙从腰间抽出酒壶,豪爽地饮了一大口:“话说啊,还真未料到出你那看似呆头呆脑的爹有两下子,居然走遍全城各钱庄,终于让他找到交易银两那户不起眼的小钱庄。”
叶思蕊这才察觉古代受贿的渠道与现代正巧想法,因为在现代,账目存入户头需要名字与身份证,很容易查出与之有关联的当事人。古代则不同,通过类似银行的渠道交易脏银,如此一来,即便账目庞大也不知是谁的银子,更不牵扯“银行”保密性够好不好的问题,只要有银票在手,就可以换出大笔银子。但弊病是,会有一个粗略的支出收入记录。比如:今日兑换白银一千两,其中三百两一张由一人兑换之类的账目表。虽然不提及兑现银两的名册,但毕竟全城有钱人为数不多,所以剥茧抽丝总能挖出蛛丝马迹。
“你就这么肯定席子恒手中有名册?”
“不能断定,但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只要御史千金在我手中,无论御史大人成功与否,都要乖乖束手就擒,你说呢,吱吱小姐。”独眼龙阴沉浅笑:“只得先让您委屈几日,要怪就怪你爹太、清、廉,哈哈——”语毕,独眼龙带一行手下阔步而出,“哐当”一声后,屋门紧紧锁闭。叶思蕊这才无力地卧在床上,肚子刚才被踢了一脚,持续痉挛到现在,她疼得呼吸不顺,但硬是在恶人面前装沉稳。
哎呀,她也有当肉票的一天,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她最衰。
不过呢,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需要花费三年五载才能完成搜查贪官污吏的计划,其实并非路途有多遥远,只是一步一个坎儿。并且,幕后黑手必定对祁修年的个性非常了解,知晓他肯定会暗中加派高手保护席子恒,此人隐藏在暗处,操盘得心应手,而且做事极为谨慎周密。可此人给叶思蕊的感觉像是在玩一局惊心动魄的游戏,究竟动机何在,斗头脑?要权利?要银子?还是想要什么呢?
与此同时
范知府上下已乱作一团,席子恒手中紧紧攥着那封警告信,手指气得颤抖,他早料到会有人阻挠自己的查案步伐,所以才不愿意让吱吱离开府邸,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避难地,谁知那群目无王法的恶人还是盯上了吱吱!
范知府惺惺作态地跪在席子恒身前请罪:“是下官照顾不周,御史大人责罚下官吧!”
席子恒揉了揉太阳穴,虽他心急如焚,但身已处狼窝便不可再像只羊:“请范知府加派人手寻找吾家小女,本官需静静。”
此刻,又是一只带有信函的箭,飞入院中,厅中之人无不仓惶地轻呼,不等范知府派人取下箭,席子恒便率先走上前,他沉了沉气,缓缓打开信函一看——
安心做事,吾救疯女。
席子恒愣了愣,从木柱上毕恭毕敬拔下箭,随后面朝北面跪下,虽然他不敢相信皇上也在荣祥城,但字里行间已表明态度,而且他认得出皇上字迹,唯有……谢主隆恩。
无人知晓席子恒在向谁叩首,但猜想,应该是思女心切,正祈求上苍保佑。
祁修年蹲在树上,扬唇浅笑,眸光逐渐骤冷成冰。他们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但错就错在将矛头指向吱吱。毕竟身为天子的他,都不舍得骂上几句的女子,岂能受此这般不公待遇?某些人正是所谓的,狗胆包天。
※※
第二日晌午
祁修年提着酒葫芦,如醉鬼般晃晃悠悠走入酒楼,经他观察,这家名为“喜来客”的酒楼乃是地痞流氓聚集的场所。若想打探吱吱下落,唯有先深入虎穴。
“半斤上等花雕。”
“客官,小店无这般上乘的陈年佳酿啊。”
“西凤总该有吧?”祁修年又说出一种比花雕更为名贵的酒名,他就是来找茬的。
“没有,本店乃自家陈酿,口感醇香,客官尝尝看?”
祁修年脸色突变,拍案而起,顺便踹翻桌子:“偌大的荣祥城,居然连个像样的酒馆都没有,爷生怕只爱喝这两种酒,没招也得给爷生出招来!”
二楼黑蛇派两位大哥正把酒言欢,听一楼吵闹,兄弟们抄起家伙下楼清场——
一刻钟后
当两位大哥以为摆平捣乱者时,一楼却传来鬼哭狼嚎的求救声,一位被打得满脸花的小子火速爬上楼汇报:“大哥,捣乱之人功夫不错,咱几个打不过他……”
“一群废物!”胖大哥露胳膊挽袖子,准备亲自下楼解决肇事者,但却被独眼龙上前一步拦下:“三哥,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您动手吗?兄弟我来。”语毕,独眼龙抓了一把花生米,边咀嚼边溜达到走廊上观察。
此时,一楼已被祁修年破坏得狼藉一片。因为小混混一般都不大会武功,都是依仗人数以多欺少,所以祁修年只使出二分力已将十几人全部撂倒在地,他掸了掸衣角,缓缓摇头嘲讽道:“啧啧,如此不堪一击还有胆子叫嚣?”
“那老子陪你玩玩。”独眼龙直接从二楼跃下,扎实的落地,顷刻间将一楼木地震裂数块。
祁修年注视独眼龙眉心处的“蛇型”刺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要找的人正是黑蛇派爪牙。黑蛇派是本城最有规模的帮派,开赌场、建窑子,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正是范知府口口声声宣称无计可施的恶势力。
“哟呵,气功不错嘛。”祁修年朝独眼龙勾勾手指,不屑一顾道:“小爷除了爱喝酒就是爱打架,最怕对手不抗打,来吧。”
独眼龙攥得双拳咯吱作响,一记黑虎掏心扑向祁修年。祁修年则运用少林猛鹤拳迎战,鹤拳讲究刚柔相济,注重两臂弹抖之劲,出掌如弓发箭,实进虚退,借势使力。拳法以节力、指力为主。见力生力,见力化力,见力得力,见力弃力。
祁修年将拳法发挥得游刃有余,一掌掌稳准狠地弹摔出击,打得独眼龙落花流水。
他刻意喝过酒才出现于此,微醺的双眸透出十足的傲气。他朝摔在酒架上的独眼龙再次挑衅:“继续继续,小爷还未耍够。”
独眼龙则气得火冒三丈高,他甩了甩一身碎瓷片渣子,刚欲出手,一道洪亮的命令声炸在耳边。所有人仰视而去,独眼龙的三哥爽朗大笑:“小兄弟伸手不错啊,想喝好酒就上来!”
祁修年笑眯眯地抱歉行礼,而后将独眼龙一把拽起,而自己摆出一副大侠的豪迈气度:“方才出手重了点,不过嘛,不打不相识,莫见怪啊,呵呵。”
独眼龙自然是高兴不起来,话说谁愿意高高兴兴出门吃饭,歪七扭八败兴而归啊。可三哥有意阻拦他也没法再不依不饶,唯有怒气冲天地甩手上楼。
三哥是黑蛇派的二当家,在派中乃举足轻重的人物,谁若被他看中,必定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但此人疑心病极重,想在他手底下混个好差事,着实不容易。
三哥仔仔细细打量祁修年一番,随后亲自为祁修年斟酒:“小兄弟是京城人士?”
祁修年故作惊叹:“啊呀呀,这位大哥好眼力,小弟家住京城。”
三哥看似得意大笑,但话语却透出试探之意:“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满地铺黄金的宝地啊,小兄弟为何会来荣祥城呢?”
祁修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小弟看这位大哥应该是江湖人士,实不相瞒,小弟在京城犯了案子,逼不得已才背井离乡哟。”
“哦?看你一派斯文,身手不凡,应该师出名门吧?”
祁修年故作佩服得五体投地,翘起大拇指:“今年科举之事,大哥可知晓?小弟本想拿个武状元光宗耀祖。所以小弟我杀出一条血路,过五关斩六将,本以为武状元已是小弟囊中之物,可!……”祁修年长吁一口闷气:“谁知状元让二品大元的儿子给拿了去,这不明摆着官官相护吗?所以我一气之下,把当朝武状元揍了个鼻青脸肿,而后只得跑路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