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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便宜没够
叶思蕊洗完澡又将白布缠绕回脖颈上,她不盼着祁修年能道歉,只要别拿这事跟她逗闷子就行了,否则她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把那小子掐死。
她走出澡堂,现在也就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她原本打算到柜台开一间房睡会儿觉,但一走入饭堂便看见祁修年一人坐在角落里喝小酒,身旁还坐着一位衣着亮丽的年轻姑娘,看那花枝招展的打扮应该不是好来的。
祁修年自然也看见了叶思蕊,但两人就像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没打招呼。他抬头睨了一眼桌边的青楼女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推到女子面前:“回吧,本公子想清静清静。”
叶思蕊见状嗤之以鼻,臭流氓,这就给银子开房了?古代□就是不犯法,否则就祁修年这样的!抓局子里关三百回都不委屈他。她伸了个懒腰走上阶梯,一脚踹上房门。
青楼女子挺识趣,收了银子欠身行礼:“公子若需流芸伺候,请掌柜子唤流芸一声便可。”
祁修年见女子挺懂礼貌,随意应了声,不过他现在确实想找人说说话:“陪本公子喝两杯吧,别的事就不必了。”
流芸款款落坐,难得碰上一位出手阔绰又俊的恩客,她很乐意为祁修年斟酒夹菜:“公子有何烦闷之事吗?若不嫌流芸出身低贱,愿洗耳恭听。”
祁修年都不知自己在发愁何事,总之说不上来被哪种情绪压抑了。吱吱私自入宫已是砍头之罪,再加上挟天子,当然也不能说她挟持,半推半就出来了,可他即便回宫了也不能说出实情,九五之尊出宫微服不带一个随从,在皇太后那就交代不过去。正如他所说,吱吱的死罪是逃不脱了,未判满门抄斩就算祖上烧高香了。
他一肘支在桌面上,揉了揉太阳穴:“倘若有个女子犯了重罪必死无疑,正巧此女生死由本公子掌控,我该不该救她呢?”
流芸若有所思地抬起眸:“这要看那位女子是出于何目的犯罪,若真是作奸犯科罪该当斩,若为了某件事不得已而为之,公子最好权衡利弊后再做定夺。”流芸起身走到祁修年身后,芊芊玉指按揉在他肩膀上:“但凡是人都有正反两面,谁又敢说自己是圣人?”
祁修年自从出宫后再无给伺候着松筋活骨,他忽然又不像谈这事了,舒适地合起双眸:“按压手法不错。”
“流芸曾学过松骨按揉的手艺,公子若喜欢便再好不过了。”
“这样啊……”祁修年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那随本公子进房吧,揉舒服了再赏。”
流芸喜滋滋地接过银子:“保准公子满意。”
交易谈定,祁修年与流芸走入客房,清晨本就宁静,而那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刚巧穿入叶思蕊半梦半醒的神志中,她嘀嘀咕咕咒骂了祁修年几句,一下将被子盖过头顶,她就不懂男人都是什么心理,家里放着百八个老婆不睡,非要花钱招 妓?皇上啊,祝你早日得上花柳。
※※ ※
叶思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这回她可是睡足了,自然醒。
她慵懒地坐起身,哈欠打了一半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因祁修年搬了把小马扎坐在床边望着她,叶思蕊嫌弃地向床里挪了挪:“你坐这干嘛?”
“你若再不醒,朕准备去买竹席了。”
叶思蕊懂这个,竹席是用来裹死人的。
“那让你失望了。”
祁修年很配合地展现一记失落的眼神:“吱吱,你如何看待朕这个人?”
叶思蕊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就事论事道:“很聪明,是块当皇上的好料。”她溜边找鞋,刚要往脚上套就被祁修年扔出八丈远,叶思蕊不解地瞪着他:“你多大了啊,别总玩这么无聊的把戏行不行?”
祁修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了笑:“跟朕说说话。”
古代女子不可随意露出脚趾给男人看,可叶思蕊才不在乎光脚满踩地,她大喇喇地跳下床:“我没话跟你说,咱们赶紧赶路吧,席子恒处境危险。”
祁修年发现吱吱还真是没规矩的女子,光脚下地都不会脸红,他饶有兴趣地扭过身:“你为何直呼席子恒的名讳?他不是你养父吗?”
“那是他自己认为,我只把他当哥。”叶思蕊掸了掸脚底板的灰尘,三两下穿上马靴:“我说万岁爷,真别耽误了,咱路上聊行吗?”
祁修年没精打采地嗯了声,能看出吱吱对他没多大好感,可即便那一晚他选错了人,也不该构成她对自己反感的理由吧,他可是皇上唉,论哪个女子不愿嫁入帝王家?祁修年转念一想,除非吱吱心有所属了。
待叶思蕊结完房钱,身上银两所剩无几,银子都花在租马车、请郎中、还有铺张浪费的饭菜上了,她颠了颠最后一两银子,看来只有步行去荣德镇了。
祁修年比她快几步走出客栈,并非他逃避付账的事,主要皇上不用亲自打点这些琐碎小事,所以他都没当回事。
叶思蕊出了客栈后疾步快走,祁修年则慢悠悠沿路体察民情,不过他也有感到好奇的小玩意,毕竟宫里规矩多,他接触的民间物件并不多。
还未走出百步呢,祁修年就盯上一只马厩:“给本公子买匹马去。”
“!”……叶思蕊脖子一僵,别说买马了,她连雇马车的钱都没有:“您看我像马吗?我背着您走得了。”
祁修年睨了睨她瘦小的身段,砸吧砸吧嘴不满意:“……不稳当。”
叶思蕊走回一步扯住祁修年手腕要拽走,可祁修年纹丝不动地戳在原地,半命令道:“买马去啊,你莫非要本公子陪你走到荣德镇?”
叶思蕊挣扎半天终于说出事情:“我没银子了。”
“……”祁修年楞了一会未说出话,随后一本正经道:“你不带足银子还敢绑人?”
“祁修年!你别再提绑架的事了行吗?你又见过哪个肉票像你这样吃喝嫖赌不耽误的?”叶思蕊气得单手叉腰,对祁修年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她是这世上最没自主权的绑架犯,不疯也快叫他逼疯了。
祁修年自小到大就从未有人连名带姓一块吼过他,母后唤他乳名,百官尊称他乃皇上,奴才唤他主子,百姓则一概用荣光帝称呼,这忽然一喊出“祁修年”……还真挺陌生的。
祁修年轻声一笑自行向马圈走去,离开时还奚落叶思蕊一句:寒酸的疯丫头。
不一会儿,祁修年骑着一匹毛色油亮、健壮威猛的黑马走回,他挑马的眼光很好,主要除了骑射他也无旁的爱好。他将马缰绳丢给叶思蕊:“走吧。”
“……”叶思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缰绳,城里不允许快马奔驰,所以只能溜达着慢慢走,祁修年的意图很明显,人家优哉游哉坐马上歇脚,而她身价再贬又成了牵马夫。
叶思蕊懒得辩驳,牵着马向城门方向走去,巨大的马鼻孔喘着粗气,吹乱了叶思蕊原本就不整齐的发辫……得,姐姐带你西天取经去,然后你就留在西天极乐世界别回来了。
祁修年心安理得地坐在马背上,荣仁镇距离京城最近,治安良好,百姓本分经商,连个沿街讨饭的乞丐都未见到,此镇治理的还不错。
等走出城门,叶思蕊拉住马缰绳停在原地,在祁修年还未明白她要作何时,叶思蕊已一蹬马鞍跨上马背,她猛然勒紧马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驾!——”马儿好似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跑起,被这一鞭子抽得惊啼一声,直径向前方驰骋而去——
自从出宫后,诸多事都出乎祁修年的意料,这小丫头居然明目张胆地与皇上同骑一匹马?还是在他未应允的情况之下自作主张上马,甚至二话不说便扬鞭而起。祁修年因重心不稳晃悠了二下,下意识抱住叶思蕊的腰:“吱吱,你不觉得此举有些欠妥吗?”
“闭嘴,难道叫我跑着啊?!”叶思蕊故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即便是唐僧也打不过孙猴子,再惹我,真揍你了啊!”
“……”唉?他还真未想到奴才也需要提要求。
祁修年懒洋洋地靠在叶思蕊肩膀上休息:“你要是孙悟空,朕便是玉皇大帝。”
“你要玉皇大帝我就是如来佛。”
“你若是如来佛,朕便是释迦摩尼。”祁修年似乎很喜欢此类抬杠又无实质意义的对话,他笑眯眯地等着吱吱接下文:“说呀说呀,还有大仙没?”
“如来佛和释迦摩尼有什么区别知道吗?”
祁修年脱口而出道:“如来佛乃释迦摩尼的弟子,辈分小。”
“错!一个大卷花头,一个小卷花头。大的胜利!”
“……”强词夺理!祁修年鄙视地瞥了她后脑勺一眼,不过……还真是,呵。
“你哪来这多歪门邪道的理论?”
“切,答错了就说别人耍心眼,你这人怎这么不谦虚呢?”
祁修年仰天长叹,展示一幅天降奇才、众星捧月的死样子:“谦虚在朕的词典里就未存在过。”
叶思蕊因个头小,时常被高大的马头挡住视线,她只得伸头侧脑注视前方路段,祁修年见马蹄已跑偏山道,一手搂住叶思蕊的腰向后拉去,使她呈现仰靠在自己胸口的姿势,而另一手接住马缰自行驾驭,他可不想因偷懒坠落悬崖。
叶思蕊挣扎两下坐直身体,将马鞭也给了祁修年,她不自在地向前挪了挪屁股:“我巴不得你驾马呢,说一句立刻双手奉上,别动手动脚的。”
祁修年不以为意浅笑:“该碰的地方……早碰过了。”
叶思蕊一听这话脑皮直发麻,她攥了攥拳头扭过头,居然见祁修年如小无赖般坏笑盈盈:“你这人怎这么不讲究呢?不提这事了行不?”
祁修年有些不解:“你就认定吃闷亏了?就未想过求个名分?”
“……认了。”这两字,叶思蕊明显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眸中忽然多了一丝不安:“商量个事,别告诉席子恒行吗?”
祁修年并未回答,只是用一种猜疑的眼神凝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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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卖”青楼
叶思蕊与祁修年赶了一天一夜的山路,一进荣德镇便看到街道两旁张贴的斩杀令,而被行刑者的画像正是席子恒。
但叶思蕊发现一个问题,行刑者斩杀令下面没出现席子恒的名字。她刚要指出疑点,祁修年已注意到这点,斩杀令需注明行刑者姓名,年龄,籍贯以及罪行实录。可单单忽略姓名一栏不填,显然是官府从中做了手脚。说明席子恒犯案杀人一罪,大有蹊跷。
或许这斩杀令是刚刚贴出的,叶思蕊见百姓纷纷上前围观议论。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话说四日前,这名外乡男子在红仙楼正与青楼女子寻欢作乐时,青楼女子被此人活活掐死,女子死时全身赤.裸、死状狰狞,脖颈上还有明显的手指印,所以不用查了。
“请问红仙楼如何去?”叶思蕊与祁修年基本是异口同声问出。他们互看一眼并未说话,神色格外凝重。
百姓为他们指路,过了这条主街道再拐三个弯就是红仙楼,不过劝他们还是别去了,那家青楼惹上人命案招上晦气,荣德镇内青楼多的事,何必非往死过人的地方钻。
叶思蕊疾步向红仙楼方向走去,在没看到尸体之前一切都不能确定,她攥得骨节咯吱作响,越想越搓火,即便那窑.姐不是席子恒杀的,那他去青楼做什么啊?!
祁修年默默跟在叶思蕊身后,在未见到尸首之前不能断定事实真相。
叶思蕊站在胡同口观察三层楼高的红仙楼,装潢奢华,生意却清淡得出奇。祁修年伫立叶思蕊身后睨了睨,见她居然未横冲直撞冲进红仙楼要人,这丫头还挺沉得住气,比他料想得更稳重。
吱吱虽是男装扮相,但终究是女儿身,所以祁修年原本打算只身进入红仙楼一探究竟。但叶思蕊却不同意,她希望祁修年暂时不暴露面孔,因为祁修年长得更像有银子没出散的冤大头,所以她先从祁修年借了十两银子充充场面。
“还说借,你又不还。”祁修年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她。
叶思蕊一把抢过银票:“谁不还了,我随随便便抓个流窜犯就能赚几百两!”
“唷嘿,瞧给你能的。”祁修年根本不信疯丫头的实力,查案她不可能在行,打人倒是强项。
叶思蕊也不跟他争辩,整理整理男衫的衣角,随后四平八稳向红仙楼大门走去。而祁修年悄然进入一家凉茶铺等候。
窑.姐终于见客人上门,前后簇拥地将叶思蕊推进窑子,胭脂花粉的刺鼻香气钻进叶思蕊的鼻孔。待她坐定,揉了揉鼻子将那张银票拍在桌上,财大气粗一撇嘴:“把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给爷叫出来!”
姑娘们见恩客出手阔绰,即刻唤来老鸨子,老鸨子搔首弄姿围着叶思蕊转圈,眼珠子直勾勾瞪着桌上的银票:“这位小爷可有中意的姑娘嘛?小人给您叫去。”
叶思蕊一脚蹬在椅子面上,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咀嚼,尽量展示一幅流里流气的地痞模样:“头牌翠红,爷可是慕名而来的。”
姑娘们一听翠红的名字不由胆颤心惊地向后退了退。翠红姑娘确实乃红仙楼的头牌姑娘,在荣德镇内也是小有名气,所以找上门点翠红的客人着实不少,可翠红便是四日前死在客人手中的冤死鬼呀。
老鸨子反应快,手绢掩唇嗲笑一声,含糊其辞道:“哎哟真不巧!翠红此刻不在红仙楼内,小人为小少爷换个更水灵的姑娘如何?”
叶思蕊挑起半边眉毛:“爷就是冲翠红来的,别的姑娘不要!”她边说边揣起银票,而后大摇大摆向门槛走去,老鸨子见财神爷要走,急忙跑上前挽留:“这位爷进城时未主意告示吧?翠红她叫客人给弄死了,小店其他姑娘……”
“你说什么?!”叶思蕊故作震惊地瞪大眼珠,她将口中牙签啐在地上:“翠红死了?!”老鸨子胆怯地应了声,叶思蕊顿时捋胳膊挽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架势,她虚张声势地先翻倒一张饭桌,不由吓得姑娘们纷纷尖叫。
“说!是哪个王八蛋害死了咱的翠红?!爷跟他拼了!”
老鸨子连忙顺了顺叶思蕊脊背,随声附和劝慰道:“爷莫气坏身子,还用爷出手?那杀千刀的凶犯已被官府抓了,六日后处斩。”
叶思蕊确实在身经百战的老鸨子脸上看不出太大端倪,只是有一点奇怪,似乎所有人对翠红的死都不表示同情,没见一个哭哭啼啼喊冤枉的,反而各个神色忐忑。
叶思蕊故作消气地坐回椅子上,一扬手悲痛道:“罢了罢了,既然爷来了就喝上几杯吧,也算给那无缘相见的可怜女子送行了……”
老鸨子见财神爷不走了,挥去不快即刻招呼厨房上菜上酒,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随即吹拉弹奏开来,如花蝴蝶般围绕在叶思蕊身边乱转。
菜过五味酒过三旬,这天也渐渐黑了,眼见几个时辰过去了,叶思蕊愣是没从窑.姐口中打探出半点有价值的信息。何况她也不能问得太明显,否则会引起他人怀疑,而窑.姐大多就说翠红死得如何惨,假惺惺地叹息几声,具体尸体存放在哪却只字不提。对于席子恒如何杀人之事答非所问,那说明蹊跷就更多了,显然是有人已事先“交代”过了。
叶思蕊一无所获,只得气哼哼地喝闷酒,时间耽误不起,她必须尽快打入敌人内部调查真相,否则席子恒只有死路一条。最可气的是,席子恒居然傻乎乎的认罪伏法了,人肯定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认罪呢?
……
叶思蕊带着三分醉意,晃晃悠悠走出红仙楼,虽她没点姑娘伺候,但给了五十两花酒钱,老鸨子自然欢喜得合不拢嘴,目送了好一阵子才舍得离去。
祁修年也是沉稳的个性,愣是在凉茶铺里等了几个时辰,顺便听了听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原来死者翠红貌美如花,生前曾被一位外地来的商人看中,商人四十来岁,做珠宝生意赚了不少银子,有意替翠红赎身取回家做妾,可还未来得及赎人,翠红便死在红仙楼里。富商得知人死了,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祁修年早就见吱吱走出青楼,可她迟迟不向自己这边走回,又好似在与一壮年男子交涉着何事。男子点点头,随后跟着吱吱路过他身旁。
叶思蕊在路过祁修年身旁时眨了下眼,祁修年见状也没吱声,悄声无息地跟在他二人身后十尺之外。
叶思蕊借撩头帘的动作回眸看了祁修年一眼,祁修年则放慢脚步走到路旁看摆摊的玩偶。叶思蕊斜唇一笑,这小子还挺机灵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她的目的,皇上就是皇上啊。
“还有多远?”壮年男子一看扮相就是道上混的,说话粗声粗气。
“快到了。”叶思蕊故意打了个酒嗝吹在男子鼻子上,证明自己喝多了才一时犯糊涂要卖了亲妹子。叶思蕊狞笑一声,鬼祟地朝人贩子搓了搓手指:“到了地方你可别忘了先给银子,这事当哥的,可不好出面,嘿嘿……”
壮年男子不屑一哼:“放心,只要货色好,一文钱都少不了你的。”他大刀阔斧走出几步,又道:“要说兄弟我做人就够不讲究的了,今日听老兄一番话算是长了见识,老兄连亲妹子都打算卖了换酒钱,够狠,哈哈!”
叶思蕊不以为然冷笑,故作神秘地靠在人贩子耳际:“这算啥啊,实不相瞒,兄弟我共有三个妹子,大妹二妹早就让兄弟我给卖了,当初又哭又闹说当哥的没人性,这会儿呢,都成了青楼红牌,锦衣玉食乐不思蜀哟……”
人贩子一怔:“好小子,如此说来你妹子都是美人儿喽?”
叶思蕊拍拍胸口:“那是,您看兄弟我长得多白净,亲妹子能差得了吗?”
人贩子这才仔细看了叶思蕊一眼,随之爽朗大笑:“别说,你还真生了一幅娘们相儿。”
叶思蕊不在意地跟着大笑,不要脸的人都这样,越是被损越感到得意,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跟人贩子商量好了——“亲妹子”一走出客栈便套上麻袋抓走,酒鬼哥哥收了银子就不露面了。话说叶思蕊让人贩子看自己一眼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看清人,别抓错。
当叶思蕊走入一家客栈门前时,交代人贩子去胡同里藏着,她会叫“亲妹子”去胡同口的包子铺买晚饭,妹子身着粉红色碎花粗布衣裙。她“周密”的安排抓捕方案,彻底为人贩子创造最佳的抓人时机。
人贩子看酒鬼哥哥身材矮小,神色唯唯诺诺,量这酒鬼也不敢耍花样,所以人贩子爽快地将预付的五两银子塞进叶思蕊手心里。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事成之后,再付给叶思蕊五两,演戏要演全套,叶思蕊可一点都不含糊。当然谁也不会傻到把银子亲自送上门,尤其是这种不地道的流氓地痞。
叶思蕊如吸毒者般裹了裹衣衫,萎靡地挠了挠头皮向客栈走去。人贩子则按约定地点,在胡同口等待。叶思蕊前脚走入客栈,祁修年后脚便跟了进来,两人就如不认识般各自开了房间,待双双上楼后,不约而同进入同一个房间。
祁修年刚要开口询问,叶思蕊便按住他的嘴:“你先听我说,我打听过了,红仙楼因死了人生意惨淡走了不少红牌姑娘,老鸨子正四处买年轻姑娘,我把自己卖给红仙楼了,一会儿我换女装出去会被那男人抓走,你明日扮客人去红仙楼寻欢作乐,如果不卖身会引起老鸨子的怀疑,记得点我进房。”交代完了,叶思蕊即刻转身出门换衣服。其实她早就设定好了这二种方案,一旦打探不出消息便混进青楼。碎花衣裙是她在上一个城镇买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祁修年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叶思蕊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没听明白吗?”
“听懂了。”祁修年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该理解为父女情深还是别的呢?”不得不说,吱吱的计划非常完善,原来她是个主意比天大的女子,说句实话,脑筋缜密可比王侯将相。他不在意当不当配角或配合演出,因为只要是好点子谁想出的都一样。他只是搞不懂,一位姑娘甘愿以身涉嫌走入青楼需要何等的勇气?……看来,吱吱不止是一个十六岁涉世未深的疯丫头,而他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不寻常的女子。
叶思蕊怔了怔,似乎从祁修年眼中看出一丝迷茫,她郑重其事回答道:“席子恒是我豁出命也要保护的男人,就这样。”语毕,她抱着包裹偷偷溜进另一间客房,漱了口、洗了脸,快速换好女装变了发型,随后风驰电掣地向客栈外走去……
祁修年依在窗沿边注视她换回女儿身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者说,她为另一个男人奋不顾身的劲头令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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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混进青楼就这么难?
叶思蕊若无其事地走进包子铺。人贩子见“要抢的人”已出现,即刻向墙根后隐了隐,阴冷的邪笑挂在嘴角。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还真未看出那鼻涕横流的臭酒鬼有个这般水灵灵的妹子,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