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刺客,一个恐怖的刺客。
一个使用木剑的刺客,那得对自己的功夫和刺杀的技巧有多么高的自信,才会用这么样一柄脆弱的剑?!
那颗人头,毫无疑问是陆青子的。萧定乱感应到头颅脖颈上的伤痕,非常的整齐,但没有骨骼断裂的痕迹,应该是一剑之下割下的这颗头颅。出手十分的巧妙,是沿着关节的缝隙切割过去,又快又准,没有丝毫的失误。
萧定乱心下一惊,再去感应那柄木剑,发现木剑的剑锋之上,只有很少的几处缺口,剑身之上较为明显的痕迹都很少,无疑都是很老的痕迹。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此人杀人极少有失误,一道缺口、一道痕迹代表着一次失误,而剑上的缺口和痕迹总共只有七处,但从这柄木剑上血迹浸染的程度判断,死在这柄剑下的人,不下百个。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被这个人盯上,绝对没有好结果。
叫做木剑的人策马随在少妇的马车旁,神情虽然冷酷如常,不过所有的杀戮气息都收敛了起来,端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车厢之内,少妇平缓从容的声音缓缓传来:“这一次,用了几剑?”问话非常简单。
木剑道:“一剑。”回答同样简单。
少妇道:“看来你的剑法又有所进步。”
木剑道:“目标太弱。”
萧定乱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突。他知道,陆青子绝对不弱,放眼江湖之中,陆青子也足够跻身超一流高手的行列。陆家三侠之中,武功和资质最差的是陆黄子,陆青子和陆赤子的武功都要高出陆黄子一个境界。陆青子比陆赤子要大很多岁,撇开武功境界不谈,内气雄厚程度和种种江湖经验都应该不弱于陆赤子,绝不是轻易能够杀死的。但就是这么样的一个高手,却被人用一柄木剑,只用了一剑便将整颗头颅割了下来,恐怕陆青子当时还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萧定乱想不出那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更想不出木剑是怎么做到的。
少妇似乎知道萧定乱心中的疑惑,淡淡的说道:“陆青子也算是个人物,不能算太弱,木剑,你是怎么做到的?!”
木剑道:“我用半年时间探明他的下落,跟踪了他八天又六个时辰四刻,摸清楚了他的生活规律,在他正要解手的时候突然出手,抢夺了他的佩剑,然后遁走。他发怒追来,追了我九个时辰又三刻,膀胱破裂,我回身一剑,割掉了他的头!”
少妇道:“这是智取。智慧,永远要比武力有用的多。”
木剑道:“我记得,夫人二百三十一天前说过。”
木剑的回答永远是那么的简明扼要,惜字如金,但无疑都是一语中的,一如他手中的木剑,杀人只需一击,一击必杀目标。
萧定乱心中生出来一种佩服之情,这种杀人的方法的确很巧妙,巧妙到让人意想不到。而且他从木剑短短的谈吐之中发现,此人对时间极为的敏感,记忆力惊人,是个异类、妖孽般的人物。
想那陆青子一生行走江湖,颇有侠名,最后的结果竟是被人一剑杀死。而与其说是被人一剑杀死,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一泡尿活活憋死的,说出来可笑却让人笑不出来。
至少萧定乱笑不出来。
如果自己遭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的幽寒断魂枪在自己将要解手的时候被夺走,自己会立刻去追么?立刻去追的话还有可能夺回幽寒断魂枪,但如果不立刻追的话极有可能就要蒙受被人夺走兵刃的耻辱。
假使自己没有等方便结束便立刻追去,自己会一直憋着么?会憋到膀胱破裂还是干脆尿到裤子里缓解危机?
这是一场博弈,绝不像木剑叙述的那般简单。
在木剑决定这一切之前,他已吃准了陆青子的脾性,把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已料定了。
这才是真正的智慧所在。
可怕的智慧!
少妇淡然道:“你记得我的教导就好,把陆青子的狗头拿去喂狗吧!”
萧定乱以为这只是一句恶毒的玩笑,但木剑却没有半点这样的理解,少妇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对待,绝不会有半点的不重视,更不会以为是玩笑。木剑听到少妇的吩咐,忽然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从那道旁居然猛的冲出三条黑色的狼狗,一直奔到木剑的马边,跟着木剑胯下的大马一同奔跑。
木剑低声道:“吃吧!”然后摘下腰间黑布包,将之解开,一颗人头骨碌碌滚了出来,三条狼狗登时你争我夺,便在路边开始啃食起来。
喂狗的意思居然真的就是喂狗!萧定乱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痉挛、猛烈的收缩,剧痛无比,面色不禁一阵苍白。
自从他与黑鸦的那个老人学会种种逼人说实话的残忍血腥把式之后,就几乎没有过想呕吐的冲动,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少妇的声音继续道:“你还养着它们?”
木剑道:“它们是我的好帮手,有他们在,我绝不会跟丢人。”
诚然,狗的鼻子要比人的灵敏许多,用来跟踪人更是再好不过。虽然随着人的武功精进到达一定境界,嗅觉其实并不比狗差,但人毕竟是人,正如狗毕竟是狗一般。有些气味,人即使能闻到,但绝对会不想闻、不爱闻,更不会像狗一样把鼻子凑到地上去闻。
狗的确是一个好帮手。
萧定乱终于止住了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面色好转,胃部稍微好受了一些,没有了那种猛烈痉挛的剧痛。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副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动的画面,不过最终他还是没动,什么也没做。
他猛然之间感应到疾驰的马车之前,一个神情痴呆的少年猛然从道旁踉跄走出,一脸傻笑的拦在了官道的中央。这个呆子出现的如此突然,马车奔驰的更是如此迅猛,一时之间谁也没法止住狂奔而过的趋势。
马匹一声嘶鸣,猛然撞将过去,那痴呆少年顿时被撞的高高飞起,被撞的胸膛肚腹都裂开,内脏与鲜血横流。
萧定乱在感应到这一幕的刹那,已然生出一种冲动,冲下马车救那少年的冲动,不过他却克制住了这冲动。
没人知道为什么,萧定乱的心中更是一阵悸动。
下一刻,萧定乱面前的一匹白马背上雪白的鬃毛上已洒满腥红的血迹,一个浑身带血,肠肚流出的人影正站在马背上,形如一头厉鬼,森森的看着萧定乱,发出阴冷而极度怨恨的声音道:“你就这样见死不救?”
萧定乱道:“你就这样蒙骗一个瞎子?”
蒙骗?!
这一切当然都不是真的,如果萧定乱的眼睛是完好的,他一定连那冲动都不会有。
马上的人影森森道:“你怎么发现的?”
萧定乱道:“马的嘶鸣声和血。”
人影诧异道:“血,呵呵,没有血腥味的血,这是我的疏忽。不过,马的嘶鸣是什么意思?”
萧定乱道:“马的嘶鸣并不是惊嘶,而是吃痛的嘶鸣。我想应该是你踩着马头跃起的时候,把它弄疼了。”
这一点,相信没有人注意到,而萧定乱之所以如此敏锐,就全拜某个喜欢躺在路上被马踩的乞丐所赐了。
这时少妇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道:“傻子,别玩了。”
被少妇叫做傻子的痴呆少年哦了一声,收起精神迷惑。萧定乱登时感到精神一松,这才感应到立身马上的少年的真实模样,相貌清秀,精神饱满,充满了灵气。傻子不傻,一点也不傻,反而异常的聪明。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傻子设下的幻障,蒙蔽了萧定乱的精神,让他感受到一幕幕的假象。
萧定乱心中略一思索,面向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忽然沉声道:“如果我那时没有那种冲动,你的幻障是不是就会施展不下去了?”
傻子笑了笑道:“你那一刻的冲动的确给了我可乘之机!不过,如果你不为所动的话,也不是施展不下去——我可以选择强行施展,只不过那样的话,你一定不会好受。”
其实应对这种精神布置下的幻障,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心动。一旦心动,就会曝露出可乘之机,也就是心灵的破绽,然后就会被人乘机而入,自己则会深陷幻障之中不得自知。就譬如有些人撞鬼,一见之下便生出来恐惧,越是惧怕,那鬼魂就会越显得凶恶恐怖,然后人就更惧怕,如此陷入可怕的循环,最后活活被吓死;而若是能做的不为所动,视而不见,让那鬼魅毫无下手之机,要不了多久它反而会被人吓到,自然退却。
当然,遇到厉鬼就另当别论了,须得有专门之法应对。
而这厉鬼,就彷如傻子所说的那种会让萧定乱难受的强行方式。
少妇这时又道:“傻子,你的功力倒退了。”
傻子无辜道:“夫人,我现在的精神太弱了,还不足半成…”
萧定乱心中大骇,看上去精神如此饱满的一个人,精神状态居然不足饱满时的半成?!这简直就是妖孽,非人也。
少妇沉声道:“那你还不快快修养。”
傻子哦了一声,跳到木剑的马上倒坐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忽然道:“夫人,这颗人头怎么办?”
少妇道:“留着吧,我要研究研究。”这颗人头当然便是杨楚华的人头,一颗即将凝练元神的无上高手的人头,的确有值得研究的地方。
萧定乱忽然沉声道:“你在试探我。”
少妇毫不避讳道:“你确实让我惊讶。”
马车前行,众人在无话说。
萧定乱心中暗度,少妇试探他,到底是什么意图?她到底看出了自己多少底细?
第一百七十四章:神逍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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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又行了半日时间,时间已到黄昏时候。
这光景,再过两三天便要到中秋,正值秋高气爽、桂花飘香的时节。天边晚霞灿灿并天幕下飞鸟寂寂,长天尽赤,远山如黛,行走于苍茫大地之上让人觉得一种格外的卑微和雄壮——自身的卑微和自然的雄壮。
秋风清凉,清凉到有些萧索。
萧定乱希望能在中秋的团圆之前,见到玉芙,把他带出鸳鸯岛么,然后一同赏月…萧定乱心中闪过这样的美妙念头,不禁轻抚着紧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幽寒断魂枪,只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凉。
夕阳如血,晚霞似火!
少妇的第三个属下已经赶来,正是那个杀死付坤侯的卧底。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什么都普通,外貌普通,气质普通、声音普通,没有一点特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普通到萧定乱沿途而来,一共见过他三次,都没有把他记住。
直到丫丫忽然道:“夫人,刀子前来复命。”
萧定乱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感应着前方松松垮垮的坐在马上,好像十分疲惫的一个朴素的中年男子,不禁一惊,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然不是第一次感应到这个人的存在。如果不是丫丫的一句话,一语点醒梦中人,萧定乱绝不会意识到这就是少妇的第三个属下,更不会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已在他的感应之中出现过三次。纵然他已感受到这个叫刀子的卧底三次,但萧定乱几乎可以肯定若是不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时间再过几天,他完全就会把这么样一个人完全的忘记。
这个叫做刀子的人脸上时常挂着平和中带一丝坚毅的淡淡笑容,看上去既不刺眼也不夺目,就是那种时常为了生活而摸爬滚打的人最常有的笑,不怨天尤人、沧桑中带着一丝麻木快乐的浅笑。
但就在那一刻,萧定乱却忽然觉得,那笑是如此的锋利,锋利到刺痛了他的心,就宛若一把一把尖利的刀子。
这就是刀子,刀子真正的刀子。
他的意图或者身份没有暴露之前,你绝不会发现任何破绽,因为他是那么普通,普通到你一旦接受了他,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踏实,但一旦他露出真实意图,你才会明白,他为什么叫刀子。
一把再普通的刀子,也能要了人的命,况且这把“刀子”并不是真的很普通。
普通其实是刀子最不普通的一大特点。
直到此刻,萧定乱才猛然发觉,其实三个人之中最最危险的一个存在,不是木剑也不是傻子,而是这柄刀子,这柄普通的刀子。
人的脸上不会贴着标签,但人的脸上总会戴着面具,任谁都不能想到,这么样一个普通的人物,居然危险如斯。
少妇声音柔和道:“辛苦你了,这么些年。”她对于刀子的语气,引起了萧定乱格外的注意,因为语气中带着温和,这种温和在对木剑和傻子说话时都没有。
刀子看着前方的天空,笑了笑道:“没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少妇道:“付坤侯的人头呢。”
刀子道:“烧了,连同付坤侯的所有产业。”
少妇道:“烧了干净!眼不见心不烦。”
刀子道:“那地方我已很讨厌…”
因为他讨厌,所以就将之彻底毁灭,毁灭之后的东西便会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也就不会再让他讨厌了。刀子的逻辑大概就是这样。残忍的逻辑加上残忍的手段,放在一个再普通的人身上,都将会是一个可怕的存在,更何况这个人是刀子,其恐怖已然无法想像。
是夜,一行在一座繁华的小镇落脚。
萧定乱浑身的伤势和虚弱的状态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幽静的客栈房间中沉眠的闻人悦悄然的张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显得很是警惕,直到看见手中握着幽寒断魂枪端坐在屋中的萧定乱,眼中的一丝惊慌之色才悄然散去。
妮子精神还有些恍惚,轻唤道:“老大!”
闻人悦的突然醒来,对于萧定乱来说无疑是一个预料之外的惊喜。他确实没有想到妮子会这么快就醒来。萧定乱不禁一愣,喜上眉梢,立刻便感应到苏醒过来的闻人悦,几步跨到床边道:“悦儿,老大在这里。”
闻人悦伸手揉了揉惺忪眼睛道:“老大,悦儿做了个好可怕的梦哦!”
萧定乱温言道:“都过去了,只是一个梦而已,悦儿醒了就好!”
闻人悦恍恍惚惚道:“老大,扶我起来…呜,我睡了多久?”
萧定乱小心翼翼将闻人悦扶起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去,轻声道:“才一天一夜,没有多久。”
闻人悦就抱着萧定乱的手臂,脸贴着萧定乱的臂弯道:“好久哦,我以为都睡了几百年了呢…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老大,有你在真好…”
妮子的混沌恍惚,似乎有点不太正常,意识还在一种游离的状态之中,最直观的表现便是闻人悦的眼瞳。她的眼瞳之中神色涣散,始终没有一个焦点,让萧定乱一阵心慌,不知道那夜凶险的一战之下,有没有给妮子留下什么后遗症。
萧定乱下意识的问道:“悦儿,你还好么?”
闻人悦皱了皱眉,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可爱微笑,道:“没有事呢…哦,头好晕哦!老大,屋里好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萧定乱总感觉闻人悦有些不对,时刻感应着闻人悦的变化和反应,答应道:“走,老大这就带悦儿出去透透气。”萧定乱扶着闻人悦下了床站定,妮子身子晃了晃,就好像是站在大风大浪中的小船上,时时刻刻都不能平静。
萧定乱见状一惊,赶紧扶住妮子。
妮子笑了笑道:“老大,是你救了我么?”
萧定乱点了点头道:“是老大太粗心大意了。”然后扶着妮子往外走去。两人的步伐缓慢,出了客栈。萧定乱这才沉声道:“悦儿,那天晚上那些人是谁?”
闻人悦恍恍惚惚道:“坏人,大坏人。”
萧定乱心中一震,道:“大坏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妮子这么评价一个人。想来“坏人”两个字在妮子的心中已经是非常邪恶的人,“大坏人”应该就是十恶不赦了罢。他的内心如何能不震动。
闻人悦道:“实际上那个人是我的师兄呢。”
萧定乱诧异道:“你的师兄?”
闻人悦点了点头。
秋夜的晚风吹动着妮子有些凌乱的头发,妮子抱着萧定乱的手臂,头靠着萧定乱的肩头,脚步虚浮的缓缓走着,显得格外的柔弱可怜,这一副夜色下长街中相依的画面倒也格外显得温馨。
闻人悦缓缓道:“其实我一共有两个师兄,一个大师兄和一个二师兄。曾经两个师兄都很好,不过后来,二师兄杀死了大师兄,还偷袭了师父,二师兄便被逐出了天姥山。师父他老人家伤心不已,当初一念之仁,并没有废去他的武功,没想到原来他一直不知悔改,心中充满了仇恨,竟想要报复呢。”
萧定乱心下好奇,沉声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想要杀了你?”
闻人悦道:“还不是为了学武功么!我们天姥山有一门最为高深的武功——神功心法,这门心法只有天姥峰峰主才能修炼,而且修炼之前须得对历代祖师发下重誓,负责天姥山的传承大事。这门心法叫做神逍飘渺经,由历代峰主代代相传。到了师父这一代,传承却颇为的不顺。原本师父座下一共有三个弟子,大师兄孟扬眉,二师兄古山寒还有丁点大的我。扬眉大师兄生性温和纯良,对我和二师兄事事都非常照顾,如长如父,待我们都很好。大师兄虚怀若谷,与世无争,对于武道的追求极为的真挚,为师父最为看重的弟子。二师兄性子却比不得大师兄,十分的好胜,性子孤僻冷酷。二师兄被师父带上山时已六岁,不像大师兄和我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听师父说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所以才有那样的性子。那一年,我才八岁,师父偶然之间流露出要让出峰主之位云游天下的意思。当时我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懂,就是舍不得师父离开,也未曾多想。但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有些异样,因为事情关系到了神逍飘渺经的传承——谁为峰主便由谁修炼。虽然我们天姥山的每一门武功都堪称上乘,大抵都是绝世元功,乃是一代代传承和积累下来的高深武学,但真正的绝学却只有一门,那就是神逍飘渺经。”
说到此处,闻人悦不禁顿了顿,更向萧定乱身边靠了靠,把萧定乱的手臂抱的更紧了些,仿佛这外面的风,已大得很,随时都似要把妮子吹的飞走似的。
萧定乱自然一直留意着妮子的一举一动,感觉到她言谈都十分正常,清晰而有条理,心中渐渐安定。然则萧定乱忽然之间感受到妮子的气息变化,玄乎异常,一时间竟是一点也看不透彻了。
妮子原本天真无邪、清纯善良,是个多么单纯的姑娘,现在浑身上下却忽然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人一点都看不透。妮子明明就在萧定乱的身边,萧定乱却猛然感觉到彷如隔着千重云雾一般,不再真切。
萧定乱心下不禁一惊,大感蹊跷。
闻人悦却继续道:“如果按照师父平日里有意无意间表露出来的心意,这神逍飘渺经必然是要传给大师兄孟扬眉的。况且以大师兄的为人和秉性,确实也更胜任传承大事,理应接替峰主的位置。但是二师兄显然对这神逍飘渺经觊觎已久,一心想要练成绝世神功,杀了大仇家,以报血海深仇。不想到了最后,他竟是走了极端…”
萧定乱道:“走了极端?”
闻人悦道:“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大师兄教我练天女灵犀手,在我累了的时候,叹气问我说悦儿觉得谁更需要神逍飘渺经。我那时哪里会知道这些,直摇头说不知道。大师兄叹了一声说,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后来我才明白,大师兄本就无心相争的,他知道二师兄身负血海深仇,早已有心让之。但就在那日黄昏,我看到了浑身戾气如同凶兽一般的二师兄骤然偷袭了大师兄,将大师兄一掌打下高高的山崖。我当时真的好害怕,等到二师兄离开,便即告诉了师父。师父从山下找到大师兄的尸体时,已被虎狼啃食大半。我们师徒三人葬了大师兄后,师父看着气质骤变的二师兄,长叹道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你下山去吧!师父那时则拉着我神色颓然而去,正在那时,二师兄猛然出手,偷袭了师父。师父那时功力已出神入化非常雄厚,虽然猝不及防遭到偷袭,立时受伤不轻,但反手间还是制住了二师兄。二师兄双眼血红,恍若野兽一般,不知为何狂性大发,短短一二日便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师父神色更是颓然,一瞬之间仿佛老了几十岁,看着几乎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古山寒,悲凉的说古家历来有凶残之血流淌全身,无不是嗜血狂魔,你下山去吧,这么多年我都无法让你的心性改变,剔除心中恶魔,我也救不得你了。师父旋即暗打了二师兄一掌,二师兄一声凶历惨叫,浑身戾气消退,眼中血芒消减,但双眼中的阴冷却更加的深沉起来,一言不发的下了山,从此消失不见。”
萧定乱道:“你说夜袭你的那人就是古山寒?”
闻人悦道:“就是他,我不会忘记他的眼睛的。师父当年封住了他体内的狂血,为他压制了狂性。他下山这么多年,想来狂血又已开始发作了。”
萧定乱有些不解道:“他为什么要来杀悦儿你呢?”
闻人悦道:“因为后来师父把神逍飘渺经传给了我,他不是真的要杀我,而是想要抓住我逼问神逍飘渺经…师父说,神逍飘渺经绝不能落入到他的手里,不然的话,天姥山的传承不但不保,更会引起一场无法想象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