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好!”王福祥去支队大楼上厕所了。
叶梅点头,正要过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叫住王福祥,“祥子,看到你们指导员了吗?”
王福祥指指不远处巍峨耸立的支队大楼,“在那边,我看到指导员进去了。”
叶梅谢过王福祥,走去支队大楼。
值班的哨兵认识她,没让她登记就进去了,而且哨兵告诉她,侯伟业去了四楼。
正常休息日,办公楼里静悄悄的。叶梅顺着楼梯来到四楼,发现这里竟是消防首长们的办公区。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哨兵是不是记错了,来之前,消防支队的首长们都还在相亲联谊会的现场笑呵呵地观摩演出,他们没理由特意赶回来找下属谈话吧。
本来已经打算下去了,叶梅心想,找不到人就算了,谁让他敬业呢,错过岳渟川的好戏,是他没有福气。
可刚一动步,却听到四层某个房间里传来一道令人心悸的炸裂声。
叶梅吓得差点尖叫,可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她捂着嘴,迟疑的,向声源地,走了过去。。
孔舒明的办公室。
此刻一片狼藉。
一个质地上乘的景德镇青釉瓷瓶,在白色的地砖上,炸成无数碎片。
“易真!小心!”侯伟业急急上前,拉住了盛怒之下的孔易真。
他夺过孔易真手里另一只成双的青釉瓷瓶,压低声音呵责道:“你疯了!这可是支队长最心爱的瓶子!”
“我想摔!我爸爸的瓶子,我都摔了,也不关你的事!”
一语既出,四下皆静。
侯伟业目光沉沉地看着刺猬一样的孔易真,他慢慢松开手,后退了半步,“确实不关我的事。”
接到孔易真语声凌乱的电话,他来不及和妻子打声招呼,便急匆匆的来到孔舒明的办公室。
进门就看到花容惨白的孔易真蜷缩着墙边,看到他,就像是濒临绝望的人看到一丝光明,扑上来质问他,米果是谁?问他岳渟川是不是在演戏?
怎么可能是在演戏呢。
就算是个瞎子,也能感受到岳渟川对米果深深的爱意,她怎么还在自欺欺人,幻想着一丝可能。
他的沉默刺穿了孔易真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先是狂笑了两声,“我真是个傻瓜!居然费尽心机的,想利用这次相亲会逼他和我在一起。。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傻瓜!”
或许是情绪起伏过大,孔易真接着就变得暴躁狂怒起来,她摔了支队长桌上的茶杯不算,居然拉开展示柜,把支队长,她的父亲孔舒明非常珍爱的青釉花瓶也摔了。
明知道他来,就是供她撒气使性的傀儡,却还是自不量力,在她伤心的时候,忍不住上前,想为她尽可能多的挡住一些伤害。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大错特错。
他已经有了叶梅,不该放不下过往的那段情意,对孔易真念念不忘。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岳渟川那般的冷酷绝情,虽然,已经迈入婚姻围城的他,了解当断不断,后患无穷的男女恋爱法则,可他,却始终放不下孔易真,也无法漠视她受到的伤害。
但他,仍旧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在她毫无感情的撇出一句,干你何事之后,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再做出什么傻事了。
侯伟业转身离开,可是没等迈出步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挞的脚步声,紧接着,他身子一僵,低头,朝穿过他腰间的一双洁白皓腕看了过去。
孔易真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抑制不住地悲鸣,“对不起。。对不起。。伟业,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心情太差。。”
侯伟业拧着浓眉,手指微抬,想拒绝这种不合时宜,也不合身份的亲密接触,但没等他的手落下,就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热烫的湿润感。
“让我抱你一会儿。。求你了,伟业,看在你曾经喜欢过我的份上,陪陪我。。我很难受,渟川,他不要我。。”
侯伟业的手在半空中僵直了一会儿,最终,落下,盖上那双胶着在他腰际的手腕。
相亲联谊会圆满结束。
有意向继续交往发展的年轻人居然有几十对之多。
小颖兴高采烈的告诉叶梅这一喜讯,“今天多亏了米果,要不是她和那个大帅哥做榜样,估计这些害羞的姑娘们,还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呢。”
“还有,叶姐,你没看到薇薇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可惜。她刚才不分场合缠着张总闹,张总没给她好脸,她就开始使性子哭闹不休,后来,被张总狠狠训斥了一顿,丢开她走了。。唉,你说,这人啊,真是。。”
小颖看了一眼叶梅,忽然顿住话题,“叶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哦,没什么。可能是累着了。”叶梅转回视线,找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
小颖推她,“那你赶紧回家休息吧,收尾工作交给我们了,不会出岔子的。”
叶梅想了想,点头,“那好吧。你多照应着,别让她们和那边起冲突。”
那边,就是以薇薇为首的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司员工。
她们仗着有薇薇撑腰,常常在工作中找叶梅属下的麻烦,性格刚烈的小颖为此和她们吵了不止一次,可每一次,结果,都令人失望。
现在的‘喜福来’,说白了成了薇薇跳梁卖弄的舞台。叶梅有心无力,只能尽力维护小颖她们少受点伤害。
另外,她的状态实在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里,她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离开消防支队,同向走个二三十米,就到了支队家属区。
叶梅回到家,没有换鞋,径自去了家里的书房。
书房一直是丈夫侯伟业在用,里面除了书桌椅子,还有一个装修时按照她的设计眼光,木工打造的书柜。
椭圆形的半弧形外延,做成电脑学习桌,贴墙一面做成宽阔的四开门书格。
她打开透明玻璃的柜门,又搬来一把椅子,登上去,踮起脚尖,抽出放在最上面的一个深褐色的木质小箱。
箱子有些年头了,叶梅跟着侯伟业回家乡探亲的时候,曾在侯家见到过这种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木匣子。
匣子上了锁,普通的蓝色锁头。
她把匣子放在书桌上,打开右手第二个抽屉,她翻开一些无用的笔记本,在最下面,摸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锁头应声而开。
她打开木匣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
毕竟,偷窥别人的**,不是件道德的事。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是曾向她许下诺言,要一辈子爱她,忠于她的丈夫。
如果,如果没有遇到刚才的变故,她或许,可以若无其事的淡化他的秘密,直到年华老去,他愿意向她主动开启的一天。
但是,她见到了。
并且亲耳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秘密是需要事实来证明的,不然的话,它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秘密呢。
所以,她才违背了光明磊落的初衷,成了一个行为龌龊的小人。。
叶梅低下头。
握紧浸透凉意的锁头。
她的目光闪闪烁烁,最终归于沉寂。。
一层薄薄的木板下面,会有她想要,却无力承受的答案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米果坐在岳渟川的车里,呼吸着和他一样的带着淡淡机油味的空气,却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身边这个雅人深致的英俊男人,真的向她表白了吗?
不是她在做梦?
她悄悄地掐了一把肉呼呼的大腿。
“嘶---”低低地叫了一声,蹙眉龇牙的同时,内心里却漾起一圈一圈,越来越深浓的喜悦。
她的小动作,她由痛转为轻扬的嘴角,悉数落入看似专心开车的岳渟川的眼中。
随着她一起扬起薄唇的弧度,他指了指,副驾驶位置前的置物箱。
“里面有吃的。”
米果啊了一声,一脸绯红地拉开箱门,一看,不由得惊喜地低叫:“虾片!唇动!”
她拿出一包上好佳,侧过头,不好意思地问他:“我能不能吃一包。”
岳渟川熟练地退换档位之后,才腾出视线来看她,“全都是你的。”
他买来是预防万一,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用场。
米果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她以一种老吃货的姿态,迅捷高效地撕开包装袋,先凑近鼻子闻了闻诱人的海鲜味,然后,拿出一片,放进嘴里。
咔吱咔吱的咀嚼声,诱人口腹,岳渟川微微掀起浓眉,目光温柔地瞟了她一眼,“好吃吗?”
“特别脆,很好吃。”米果又吃了一片,忽然想起什么,她在袋子里拨拉了一会儿,从里面挑出一片最大最完整的虾片,径自递到岳渟川的嘴边。
“你也尝尝。”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更何况,这是他买的。
岳渟川本能的想拒绝。
他平常对这一类幼稚的零食很抵触,他一直认为,吃一个煮熟的鸡蛋也比吃这样一大包化学味素有营养的多。
可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被两根雪白手指夹着的片状物质,竟低头,张嘴,连同他最关注的,一同吮入嘴里。
米果被他轻轻咬住手指,浑身震了一下。
那陌生的柔软湿润的触感,似乎从指尖一下子冲击到了心脏。
她的脸烫得几乎能去烤红薯了,微微挣了一下,手指从他漂亮的嘴唇里脱出,然后紧紧攥在一起,缩向身后。
岳渟川的睫毛闪了闪,眼睛的颜色,忽然变得深暗。
他转过头,清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才语声黯哑地评价被他囫囵吞下去的虾片:“味道不错。”
米果的头更低了。
恨不能藏进裙子里去。
他这样说,还咬她手指,分明是想让她想入非非,好吗。。
好像已经想入非非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被他含住手指,香艳的画面。。
幸好。
幸好,随后到来的短暂的尴尬,被一阵搞笑的雷雷歌给打断。
“电话。”岳渟川看她呆着不动,主动提醒。
米果的神思刚才已经跑偏了,听到雷雷歌,她还以为是幻觉。
瞬间就回过神来。
她匆忙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她的白色三星,一看来显,她的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是被她无情无义抛在相亲会场的好闺蜜,曹娜。
果然。
刚一划开屏幕,曹娜的咆哮声就传遍了车厢的角角落落。
“果果,你个没良心的,居然敢丢下我!!你跟那个大馅饼说,就算他帅到整个宇宙都没朋友,也得把我巴结好了,才能近你的身!!作为你的闺蜜,二十几年的发小,我郑重提醒你,果果,千万,千万别让他占了你的便宜,嘴不能碰,咪咪。。。”
“。。。”米果和岳渟川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米果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尴尬的冲着岳渟川呲呲牙,赶紧背过身去,“娜娜,他能听见。”
电话里默了一默。
紧接着,曹娜的嗓门更高,“能听见更好!岳渟川,拜托你别欺负我们家小泰迪,还有,还有刚才那个38号男嘉宾,麻烦你,拜托你,告诉他,我曹娜这辈子找不到老公,也不会选他!”
米果愕然抬眸,38号男嘉宾?!
那个面有倦色的络腮胡!
他怎么惹到曹娜了?
“娜。。喂!!喂喂!!娜娜。。”米果叫了两声,曹娜那边已经挂了。
米果很担心,毕竟,曹娜刚刚失恋,状态极其不稳定。
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发了两条微信,也未见回音,米果不免有些着急。
岳渟川右手一转方向盘,把车平稳停靠在路边,看到米果向他投来探询的目光,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释:“我来帮你问问。”
拨通冯小海的电话,这个个性桀骜的男人正坐在支队中巴车上打盹。
听到岳渟川说起刚才的插曲,他拧着眉毛,问:“她真这么说的?”
“嗯,曹娜姑娘说,她这辈子找不到老公,也不会找你。”
冯小海扑哧一下笑了,他摇摇头,“还真是她的风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岳渟川问道。
“没什么,我说我想追她,问她要电话号码,她却瞪了我半天,气哼哼地跑了。”冯小海语气平静地叙述刚才发生的不平静的一幕。
岳渟川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方向盘上敲了几下,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意味深长的字:“难得。”
冯小海在那边笑了笑,“还好。”
能让清心寡欲的技术参谋冯小海一见倾心,并且不顾形象,展开求爱攻势的姑娘,果然不是平凡人。
他看了看身边听到他们谈话后眉心纠结的米果,轻咳一声,说:“小海,你知道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小海打断,“你想说,她和你心仪的姑娘都是殡仪工,还有过一段不大美好的恋情,如今刚刚分手,是吗?”
岳渟川眉心一蹙,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偏头,看向米果,米果冲他点点头,用口型告诉他,是真的。
“是她告诉你的?”岳渟川沉眸问道。
“嗯。可能我的直白吓到她了,她一时激动,和我多聊了几句。”冯小海依旧语气平静。
“哦。那你准备怎么办,是继续追还是。。”
冯小海不假思索地回答:“追!”
岳渟川撇唇一笑,“成!我帮你!”
岳渟川刚挂断电话就被一旁焦虑不安的米果握住手臂,“岳渟川,你怎么答应帮他了,娜娜不愿意和他好!”
岳渟川温柔地睨着她,“不愿意和不能,是两码事,前者,有很多挽回的余地,后者,就是绝无可能。你的朋友曹娜,既然愿意和小海分享她人生中最私密也最痛苦的回忆,就证明,她的内心里没有那么排斥小海。你相信我,他们会有发展的可能。”
米果眨眨眼,犹豫着问:“那这个小海,是不是好人啊。。娜娜受过一次伤害,我不想让她再受伤。”
岳渟川目光一柔,他用没被抓住的左手,摸了摸米果的头发,“我用我的人格保证,小海是个值得曹娜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你愿意相信我吗,米果。”
米果想了想,点头,“我相信你。但我必须要见见小海。”
“见之前,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岳渟川眉目峻然地看着她。
十几分钟后,米果扬起通红的眼眶,再次握紧岳渟川的手臂,“你说的是小海吗?他就是那个童年失去父母,又遭受养父虐待,之后逃出家门靠打工撑到入伍成为消防兵的人,是吗?”
岳渟川缓慢地点头,“是的。小海沉默寡言的性格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别人都说他是怪物,一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科学怪物,但鲜少有人知道,他当初入伍之后,为了考上军校,付出了旁人一生都不可能累积到的辛苦。他还是个极重义气的男人,是我非常敬重的一名军人。”
米果沉思了一会儿,再仰头,已是淡淡的笑靥,“好吧,我愿意帮小海。娜娜这边,我负责去说服,不过,岳渟川,你能保证娜娜对小海也有意思吗?”
岳渟川笑了笑,“不能。”
米果撅起嘴,“那你刚才还说。。”
岳渟川反手扣住米果温热的小手,他低眸看着她,语声清浅地说:“我是以我的经验做出的判断。但是我,毕竟没有恋爱过,所以,我不能百分百保证。”
米果愣了愣,“你没恋爱过?”
那之前接起他电话的女人是谁?
“我确定,我没有恋爱过。”岳渟川忽然俯下身子,拿起米果的手,贴在他的胸前,“米果,我很喜欢你,说爱也不为过,所以,我今天在台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愿意信我吗?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米果感觉手底下砰砰跃动的频率,和她已经失速的心跳交织在了一起。
她的脸红的发涨,嗫嚅着,小声地说:“可是上次,我打你的电话,有人却说,她是你的女朋友。”
岳渟川听后微微蹙眉,“几号?”
米果想了想,“是月中吧,爸爸妈妈原谅我了,我发了奖金想请你吃饭,可谁知。。打过去。。是个女人接的。噢,我想起来了,她说她姓孔,叫什么,我忘了。”想起那天的事,她就觉得委屈,满腔热情打了水漂,还平白被人瞧不起。
原来是她!
怪不得之后米果的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的,最后还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
岳渟川沉下眼眸,“你信我还是信她?”
米果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岳渟川忽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她因为愕然蹙起的脸庞,“米果,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凌河化工厂(一)
然后,在米果以为自己的初吻就要丢掉的时候,岳渟川俯下身,低头,拿过她手里的白色三星。。
只是拿走了手机,就掠开身体,她的粉唇微微开启,雾蒙蒙的黑瞳里,漾起一阵怔忡的波光。。
她看到岳渟川用他修长的指尖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跳舞,之后,拿出他的黑色手机,又跳了几下,然后,白色三星又回到她的手里。
“好了,重新加上了。”他眸色深沉地看着她,“以后不许再删掉了,记住了吗!”
她有些难为情地点头,“哦。”
好像整件事是她做的不够好,至少应该听听他的解释,再决定删还是不删。
不过,汽车停在平安小区门前树荫下的时候,米果才猛地意识到,他好像始终没给她一个像样的理由。。
但,还是算了。
他因为工作繁忙,不能继续陪她,所以,她很利索的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胳膊却忽然一沉,她愕然回眸,却撞上一双如遥远星空一般深邃幽远的黑眸。
“果果,好好的。”
米果愣住。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小名,和爸爸妈妈亲人朋友间亲昵宠爱的称呼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
甜甜的,暖暖的,心情还有点飘飘然的荡漾。。
“哦,好。”她红着脸低声应了一句,看到他松开手指,她赶紧跳下车。
他拉开车门,也要下来。
她赶紧摆手阻止,“你别下来,我自己回去!这儿,邻居挺多的。”
她警觉地看看四周。
岳渟川蹙起浓眉,想说什么,最终又顿住。
他看到米果向他挥手,“再见,岳渟川!”
他也晃了晃手指,“再见。”
我的果果。
凌河化工厂隶属于上市企业安平化工集团,地处a市近郊。该厂厂区占地面积1500亩,职工近两千人,是a市最大的一家大型化工企业。它的前身是一个生产丙稀酸脂的化工厂,后改扩建成为年生产能力达到十几万吨的乙烯裂解装置和相配套的公用系统工程企业。
八月初的一天,由安平化工集团派遣的安全生产监督小组到达a市近郊的凌河化工厂。
三辆黑色大众轿车驶进厂区大门,早早等候在外的化工厂厂长冯利,急忙迎上前去。
“哎呦,欢迎欢迎!!李经理大驾光临,辛苦了!辛苦了!”冯利的眼睛挤成一道缝,双下巴也更加明显。
他边笑边握住李成勋的手,顺便向安监部的其他成员,逐一问好。
李成勋不动声色地撤回沾染上黏腻汗渍的手,垂在黑色西裤边,应声回道:“冯厂长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嘛!哈哈。。大家说是不是啊。”冯利意有所指,李成勋沉下黑眸,偏头,朝占地广阔的厂区望去。
远远的,鳞次栉比的管道像是一条条长龙盘踞四方空地之上,空气里散发着化工原料浓郁刺鼻的气味,三三两两的工人在管道附近穿梭,他们穿着单薄的工作服,连最起码的防护措施都没有。
李成勋微微蹙眉,指着前方,问冯利:“不是有防护服吗?怎么一线作业的工人,却没有穿?”
冯利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朝厂区那边随便瞄了一眼,打个哈哈,吩咐身边的秘书,“去!告诉他们穿上防护服!”
秘书诺诺应下,走远。
冯利赶紧圆场,他拉着李成勋,“李经理,您真是内行啊,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怪我管教不严啊,疏忽了,疏忽了。。哈哈,天热,我在会议室准备了一些瓜果饮料,不如,李经理先带着各位去休息休息!”
李成勋轻轻推开他,“不用了,冯厂长,今天时间紧,我们还是加快进度吧。”
冯利精明的小眼里泛起冷光,一瞬即逝。随即,他又堆上笑容,夸赞道:“李经理真是敬业,咱们集团能有你这样负责任的安监部经理,有福喽!”
李成勋淡淡撇唇,没有说话。
他指着四个方向,安排同来的安监部职员前去检查,他自己,则向厂区地势较高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刻意支开冯利,就是想登高望远,去观察这个受到某位权重人物青睐和庇护的化工厂,到底有何蹊跷神秘之处。
半途,李成勋遇到几个厂里的工人。
他们的年龄普遍偏大,而且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个个面色憔悴,神情疲累。他们穿着平常的旧衣服,前后走在一起,却不见有人交谈,见到陌生的李成勋,有的撩起眼皮看看,更多的人,则是继续埋头赶路。
后来,他又遇到几波工人。
无一例外,这些人均是年纪偏大,面目憔悴,视他为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