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谁是谁的劫数(1)
李子睿断定颜希晓是自己的克星。
除了遭受上司的训斥,他平生以来受到的两次他人教育,都是托他的妻子--颜希晓的福。一次是上次因为她的怀孕,再一次就是现在了。
此时的颜希晓正躺在床上吸氧,胳膊上注射着脱敏针剂。而可怜的他,则已经遭受医生训斥两次,“你这个老公是怎么做的?老婆酒精过敏还让她喝红酒?这么大的酒精味,要是再喝一点,直接抬太平间得了!”
要是按平时,凭借李子睿的口才早就出口反驳。可是现在,看看病床上的可怜女人,简直是奄奄一息的惨淡模样,所有的情绪全化作了叹息:“知道了医生,下次我一定注意。”
医生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出去,李子睿慢慢走到希晓床边,任由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游移。即使与这个女人同处一片屋檐,他也极少仔细看她的模样。他是男人,知道男人的软肋,若是对一个女人起了凝望的心思,只怕逃脱不了围困。而且,对于颜希晓……他确实有几分心意恍惚。
他喜欢这个女人,却对她所做的事情和未来的他们没有信心,她还有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一想到这些,李子睿便觉得难以想下去。
何况,看她对那个祈晨的反应,那些看似决绝其实却伤感的话,足可以说明,她还没有对那个男人遗忘……
李子睿还在纠结于对希晓的感情中,只听到一声叹息传来。他不由一惊,却没听清楚:“啊?”
因为吸氧已经舒缓了许多的希晓睁开眼睛,“李子睿,”她看向他,唇角勾起弧度,“我向你道歉。”
“如果是因为孩子,我对不起你。”她唇角弧度加深,慢慢升起那么浑浊的心酸与无奈,“关于这个孩子,我不是想隐瞒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不说就别说了。”李子睿突然不愿提及这个问题,他起身,直直走向门外,“我先在门口抽根烟,要是你好了,就喊我。”
终是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希晓再次闭上眼睛。不得不说,李子睿刚才的态度,轻易地将她刚才聚集起来的勇气击得粉碎。想起在路上的争吵,她只能在心底叹气,以往再大的困难他顶多和她吵上几句便和好,可是这次,竟一点也不想听她为自己解释的声音。
这样的李子睿,更让她感到心悸寒冷。
回到家,老人家大概已经和李子睿通过电话,抓起颜希晓的手便开始嘘寒问暖,在表示关怀的同时,还不停地斥责自己的儿子,“你也真是的,跟着老婆,还能让老婆出事儿!”
这一句又一句的“老婆”突然让颜希晓觉得憋闷,草草和他说了几句,便回到了卧室,——当然,是李子睿的卧室。
只要是有外人的一天,他们的夫妻关系就要这么装扮下去。
将自己窝在被子里,不一会儿,便感到床一颤,李子睿也躺了下来。尽管是刚吸完氧,颜希晓的呼吸在两人的静谧中仍显刺耳粗重。良久,只听旁边传来轻笑似的一声,“颜希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颜希晓,你是不是故意安排的这么一场戏?”他顿了一顿,即使是刻意压低声音,却也像刀子一般在希晓耳边回旋,“依照你的肚子里的孩子的月份,咱们定这个协议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了怀孕的消息……”
“而按照J市的落户原则,购房落户最多只适用于三个人。如此一来,你的孩子也会顺理成章地有J市户口了……”李子睿轻笑出声,“ 这样一想,就不难解释你当时为什么那么顺妥答应这件事情。即使户口再重要,很多女人也会觉得进行这样一场游戏太过不自重和侮辱。可是你,非但答应了,还要求多出钱。
颜希晓,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坏男人坑害了你……所以以后的协议,我稍微有一点出格的地方,我都会努力检讨,向你赔礼道歉。我想,女人总是柔弱的,而且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不管怎么说,对你总有些不公平。可是现在想想,倒是我天真了。
时至今日,我这才明白,我原来一直是自导自演了一场‘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好戏。我就是那个耍大刀的傻子,我不是那个被骗得死去活来却还一心挂牵对方的可怜虫,亏我察言观色了半辈子,却没料到,最后还是栽在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极其冷静的声音,“李子睿,你说完了没有?”
“要是没说完,就请出去说;要是说够了,那么麻烦睡觉。”颜希晓伸手,“啪”的一声关掉床头灯,“晚安。”
李子睿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浸身在黑暗之中。他抻抻被子,猛然翻身向另一侧躺去,击起床一声闷响。
而伴随着那声床响出现的,是希晓再次失禁的泪水。深夜里的她紧紧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仿佛,只要是流露出一点哭声,便会是最默然的绝路。
因为子睿爸爸还在场,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颜希晓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孝顺儿媳,她一边煎着鸡蛋一边想,大不了,这就当做是为树立自己的职业操守,反正,在昨天晚上,她的丈夫李子睿,已经给她扣上了那么严重的罪名。
都说女人是用感情分析问题,而男人却是用理智来处理问题。颜希晓苦涩一笑,心想这分析的确正确。李子睿夜里的那篇长篇大论,逻辑严谨,思维缜密,不仅分析出了她的初衷,还为她摆脱了她一向将自己视成物欲分子的所有罪名。她原本认为自己因为感情就草草地将自己的初婚交了出去,是十分不道德与不负责任的行为。可是经李子睿这么一点拨,反而该佩服自己有着未卜先知的头脑。
克星,谁是谁的劫数(2)
他不知道,若她真的有那份提前预知的本领,她绝不会与他共同行走这一段人生旅途。
临出门的那会儿,不知道李子睿与他爸爸说了些什么,颜希晓只听到卧室一阵争吵,自己干脆拿包先到楼下等候,过了很长时间,李子睿这才阴沉着脸下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到前面。
又是一路无语,直到公司,两人才做出亲密模样。
大概是看到希晓脸色不对,很多人都向希晓问昨天的情况。匆忙应过几句之后,希晓转身走到孙培东的房间,“孙总,我来汇报一下昨天的情况。”
孙培东一摆手,笑得如同饱满的老菊花,“刚才嘉泰打电话来说了,你们夫妻俩表现得不错。”
“嘉泰打电话说了?”希晓扬声,纳闷道,“说什么?”
仔细想来,虽然昨天的这一通饭吃得可谓是跌宕起伏,但是究其过程,却没有涉及什么重要问题。因此,更不需要甲方来主动汇报工作进展情况。
“没说什么,就是说乔总觉得与你投缘,她恰好负责企划方面工作,想让你全权代理他们嘉泰的所有业务。”孙培东笑容不减,“没想到啊颜希晓,你还真是咱们公司的福星。”
“那您答应了吗?”
“当然答应了。”孙培东有些不解地看她,理所当然道,“这是好事情啊。我倒是希望她和咱们能签个书面协议,以合同形式定下一个期限,保我们拉住嘉泰这个大单子无虞。你又不是不知道,嘉泰一年可以撑得起我们四分之一的利润份额啊!”
“可是我不同意。”颜希晓抿唇,双眸透出犀利光芒,她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孙培东,“孙总,我不会代理嘉泰业务。”
“你……”
“何止我不代理嘉泰业务,以后我也不会在楚阳待下去。”颜希晓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孙总,我想辞职。”
“颜希晓!”孙培东的眼睛蓦然瞪大,“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希晓微微勾唇,淡然一笑,“您应该知道,我怀孕了……而且,昨儿个因为喝酒,我又去了医院一次。人家医生嘱咐,若是再这样忙累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我原本想提前休产假,可是咱们楚阳仿佛没有这个规矩……”希晓笑道,“记得以前策划部陈姐怀孕的时候,人家可不到我这个月份儿,才两个月您就以工作不力为理由辞退了她。所以,我可不想再被人事下一次辞退指令,与其这样,不如识相点,现在就走。”
她这一番话让孙培东良久仍难以回神,“颜希晓,你什么意思?这才工作了几天,你就不负责任地走?”
“可是我要是在岗位上丢了孩子,这个责任谁负?”希晓深深吸气,笑道,“孙总,您不用担心,关于嘉泰的业务,一 向是我老公李子睿负责的。这次我们与那边交谈得也蛮好,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说明了,嘉泰不会舍弃与我们的合作关系。”
“如果孙总不嫌弃,要是嘉泰案子以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可以无条件辅助,只是……”她无奈勾起唇角,“以我现在的体力,实在担不起这样重的责任。所以,我只能辜负您的期望。”
孙培东看她一眼,继而蹙眉,约一分钟之后才看她,“你这是下定决心了?”
“嗯。”
“那现在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
“好,我放你一年的假。”似是作出重大决定一般,孙培东重重呼气,“颜希晓,我可是把你看成咱们的柱子才破了例的。一年之后,我希望在咱们公司还能看到你。”
希晓没想到孙培东能如此宽宏大量,慢慢才露出笑容,“那好,”她主动伸过手去,“孙总,那明年楚阳再见!”
能让孙培东作出如此决策实属不易,希晓轻笑着走回办公桌前,不觉感慨命运造化。她这两个月前不被楚阳踢出门外的可怜人,转眼间,竟成为这个公司不舍得放走的楷模。
甚至不用她去,早已有人事部人员将合同拟定好送过来,“颜经理,要是确定无误,麻烦您签字。”
希晓大体看了一遍内容,多是些公式化条款,并没有多少实际内容,哗哗地便签上字,八卦林然见人事部人走远,转过头问,“颜经理,又升迁了啊?”
“嗯,对。”
“那恭喜啊!”林然的声音倏然升高,“颜经理,这次是策划总监了吧?要请客吃饭~”
此语一落,策划部恭喜声音迭起,希晓扬眉,“升迁有什么困难的,你们要想升,也是很Easy的事情。”
“啊?”
“只需一道辞职手续,通过了就OK。”希晓粲然一笑,“同志们,那样你们便可以通向史上最伟大的职业——家庭妇女的位子。”
“你辞职了?”众人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颜希晓,你竟然辞职了?”
“是啊。”
“这么好的工作你竟然辞职?你现在又涨工资又升职位的,你竟然辞职?”
“嗯啊,我……”希晓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桌子,正要与同事们说些告别的话,只觉得胳膊一紧,抬头便撞进李子睿黑幽的瞳眸,“颜希晓,你辞职为什么不和我说?”
“为什么要和你说?”推开他的胳膊,颜希晓冷道,“辞职是我个人的决定,并不受你李大总监支配吧?”
“可是合同上说有重大决定,必须与对方商讨才能做出……”
“那是指感情上的事情,并没有牵涉到事业。”颜希晓咬唇,眸子绽放出冷冽之光,“还有李子睿,这可是在公司,你不怕被别人听到咱们进行过什么勾当?”
“颜希晓,你耍我。”

克星,谁是谁的劫数(3)
“你昨天给我定下那么大罪名,我仔细一想自己确实罪不可赦。”颜希晓扬起唇角,“李子睿,你不是说这社会上都是明眼人吗?那好,那让他们擦亮眼睛去八卦去,前提是找到我的人再说。我颜希晓已经走到现在,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你……”
“如果你担心我走之后嘉泰业务的归属问题,那么就请放心好了。嘉泰这个单子不会流失。我会和乔越说,会和陆祈晨说。”颜希晓冷哧一声,“所以,李子睿,还望你在楚阳工作得愉快。我不会再为你,丢-人-现-眼!”
那刻意加重的“丢人现眼”四个字分明是对他昨日评论的回馈。看到希晓快速闪入办公室的情境,只听一声闷响,李子睿重重将拳头砸向墙壁。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委屈,自己的情境苦不堪言,却还要挨那个麻烦制造者的一顿数落?
难道她的辞职是为了他吗?眼前突然出现那双粲然生动的眸子,愤怒中流动着倔强的波光,强势得不容驳辩。已经保下嘉泰业务,又将岳潼赶走,颜希晓用自己的举动,为他赢得了史上最安全的环境。
她倒是无私。李子睿不由苦笑,慢慢走回办公室。远远地便可看到那个女人在转交工作手续,眼睛还带着昨日哭过的痕迹,微微泛肿。想到以后便不能与她共事,李子睿没来由地感到烦乱,只能低叹一声,迅速走到自己办公室。
他原以为颜希晓辞职便已经做得够决绝,可是没想到,更绝的还在后面。
晚饭有个应酬,李子睿晚上8点多才到家。一打开门,便看到希晓撅着个屁股收拾东西,一旁老爹傻兮兮地看。看到这幅场景,李子睿顿觉不妙,难道希晓要赶自己父亲回乡。
再走近仔细一看,她收拾的竟然是自己的东西。
“怎么了?”语气里已有浓浊不悦,“这是要做什么?要搬家?”
希晓抬眸看他一眼,但只是一瞬,便又迅速低头忙碌,“我想回娘家养胎。”
李子睿一听,一把扯起她的胳膊,急道,“颜希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我没有。”颜希晓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没料到他握得竟是如此用力,“李子睿,你放开。”
一旁的老人昨日便觉得两口状态不对,现在又起了争执,不由护着儿媳妇,挺身而出道,“子睿,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她一个有着孩子的人,咋个能由得你这么猛扯急拽的?”老人试图去松开儿子的手,自己却不知道无心的一番话正是两人的大忌。一提到孩子,李子睿猛地用力,一下将希晓推到卧室,“爸,没你的事,我和希晓单独待一会儿。”
“你到底怎么回事?”李子睿插好门,努力压低声音,原本低沉的嗓音此时掺杂怒意,更有几分瘆人的沙哑,“今天早上不和我商量一声就辞职,晚上又要离家出走。颜希晓,你到底要我怎么配合你?”
“李子睿,我知道我错了,但是错误已就,我在试图弥补错误。”一反早晨的愤怒,颜希晓的语气竟是出奇平静,“你说得对,万一有人拿怀孕的事情做文章,只会让你无法做人,所以我想过了,我只有躲。”
她轻轻一笑,语气轻描淡写,“反正养胎回娘家,也是最常见的事儿。”
李子睿莫名地心慌,“你真的是为了我?”
希晓仰头,“李子睿,你说,事到如今,我还能为谁?”
事情没法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卧室门窗外有个暗色影子,不用猜,是李子睿的爸爸在那儿听着他们的谈话。
“子睿,我和姚总说好了,下午也和嘉泰通了电话,说我是主动离职,和任何人无关。让他们务必将所有业务都包揽给你。至于陆祈晨那里,如果有机会再与他通话,我会让他少管闲事。”
“孩子一天天长大,以后咱们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所以李子睿,还不如趁我现在灵活,先到娘家过上一段日子。希望咱们下一次见的时候,你的事业能开拓得更加好,没了岳潼的牵绊,以你的实力,肯定会如鱼得水。”
说完这话,她便轻轻别过头去,视线触及到那个渐欲退却的阴影之时,唇角浮出苦涩笑容,转身离开。
手刚要触到门柄,身后突然传来低沉声音,“希晓等等。”却听他深吸一口气,艰涩道,“希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
希晓一怔,想起以前的那段奔波,恍而一笑,“以前想过,可是后来却必须生下来。”
“为谁?”
克星,谁是谁的劫数(4)
“您这次来不就是因为二叔家房子装修吗?现在才过了几天啊,肯定没修好。”李子睿不耐烦地揉了一下头发,“爸,本来就够乱了,您别再添堵了行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李子睿爸爸瞪了他一眼,再看到希晓的时候眼眸突然恢复笑意,“希晓,你怎么不去多睡会儿?不过你们都起来了也好。”老人指指餐厅上的饭菜,“正好吃完早饭。”
看着老人有些局促的笑容,希晓突然觉得不大对劲,“爸,”她上前拉住 老人的手,“您该不会是因为我要回娘家才走的吧?”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老人局促状态更显,他有些慌乱地摇着手,僵笑道,“你这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是因为在这儿待得憋闷了,所以才想回去。”
颜希晓不是傻子。老人尽管是这么说,但是鬼都能看出,这事儿与她有关联。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爸,您不用管我。我也是好长时间没回过家了……”
“爸,希晓不是那个意思。”
“我真的不是因为儿媳妇。”越说老人脸上越出红晕,他拿起包,不管不顾地冲到前面,“反正,我今天是走定了。”
“爸!”李子睿扯住父亲的胳膊,“你不是说咱们那老房子被村委会给推了吗?二叔家的房子又没装修好,您上哪儿住去?”
“哪儿还放不下我个糟老头子,”子睿爸爸仍然去意坚决,“倒是希晓,你别回C市了啊。我听说,这孕期坐车,容易动胎气。”
“爸,我真不是因为你。”希晓着急,“你问问子睿,我就是想回娘家过些日子。”
家务事有一个特性,就是越解释越黑。一向善于在文字中摸爬滚打的颜希晓,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解释,似乎都改变不了逼迫老人回乡的意境。她看向李子睿,希望他能为自己的立场说几句话,毕竟,儿子的说明力,比他这个外人要强大得多。
可是,李子睿却像是拧了劲儿似的,紧抿嘴唇,一言不语。
良久,才说出一句话,“爸,我给你些钱。”他回身返和卧室拿出钱包,“您稍等我。我穿好衣服就去银行。”
希晓大惊,跟着李子睿也到了屋里面,也顾不得为李子睿当场换衣服的羞耻风景了,她扯着他的胳膊着急,“你真让你爸走?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看她一眼,站到镜子前整了整衣领,“我知道。”
“你知道还不帮我解释?还让爸爸走?”希晓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声音乍然提高,“李子睿,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轻哼一声,“走就走了吧,他走完了,你走。这还利索不是?”
话落,他便拿起钱包,大步跨出卧室。
回来的时候已近中午,李子睿进门便看到颜希晓如木偶一般坐在客厅中央,看到他来立即奔向这边,眸中流出黯然失落的光彩,“你真是爸爸送走了啊?”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李子睿有些疲累地往沙发上一瘫,“怎么,要不要继续送你?”
说完又一拍脑袋,“哎呀忘了,你们原本倒是能坐一班车的。”
希晓无心介意他此时冷嘲的话意,满脑子都是老人临走时的样子。虽然她真的并不那个意思赶老人走。可是现在看来,却真的像自己闯的祸。就算不做一个孝顺儿媳妇,但也不能成为一个恶媳,想到这里,她有些懊恼地看着他低语,“实在是对不起,我确实没有那个意思……”
手机铃声突然大作,颜希晓跳起来去接手机,没想到竟是子睿爸爸的声音。
啰啰唆唆地说了一堆,子睿爸爸的意思就是她不能走。事情已到这步田地,希晓也没法太过回绝,只能再继续为自己解释几句之后,匆匆挂断电话。
抬头却见李子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唇角勾出若有若无的弧度,“怎么?还走吗?”
“不走了。”颜希晓低头应道,“爸爸不让我回去。”
李子睿轻笑,“如果你一心想要回去,不用在乎他。如果你是为了我才回到C市,那么也不用走。”
希晓一怔,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勾起唇角,“好。”
看她点头,李子睿反身走向卧室,“其实我爸走了也好,我觉得以现在的状况,我们以后会更麻烦,而且两人一起同床共枕,也不是个办法。”
“嗯。”其实希晓想要回C市的时候也是考虑这个理由,尽管两人有着协约,可是这情感一事,向来不按规章制度办事。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不遇到他,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可是李子睿不同,男人30出头,再值热血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