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四面墙壁的暗房里。
涅槃摸索着在地上无力的爬了两下,听到房中一些动静,问道:“迦逽?”
“涅槃?”
德叔的声音响起,“小姐在吗?”
“迦逽?”涅槃又喊了一声。
得不到回应,涅槃越发担心了。
“德叔,迦逽不在这。”
德叔也忧心起来,“也不知道小姐去哪儿了,她没功夫,又看不见,若是被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德叔,你放心,如果让我知道谁动了迦逽一根毫毛,我必定让她双倍奉还。”
一面石墙突然转动,一个冷冷的女声传进来。
“自身难保了还想给梅迦逽报仇。”
几个脚步声走进暗房,房内的蜡烛被点亮,涅槃和德叔得以看清自己面前的人,个个都是黑色劲装,清一色的女子。而且,她们的腰上统一系着一条绣了一对翅膀的红色腰带,非常扎眼。
德叔惊讶的喊出声,“龙翼?”
“哼。”为首的女子冷哼一声,“算你这个老家伙有点见识,知道我们是龙翼。”
涅槃看着眼前的女子,“自己第一次被西楚俘了,就是‘龙翼’救的自己,现在她们又抓她来,想干嘛?”
“迦逽呢?”涅槃问。
“梅迦逽被我们主人带走了。”
涅槃问,“你们主人是谁?”
“你不必知道,也没资格知道。”
索性,涅槃干脆不说话了。
为首的女子从袖中掏出两粒红色药丸给身边的人,“喂她们吃下去。”
“是。”
辰阳宫里的灯火点亮了。
宫阙重重,灯影闪闪,繁华却透着寂寥。
东方闲终于挪动了身子,无力的走上龙椅,在梅迦逽的身边坐下,仿佛那一站,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也许此刻,他能切身明白身边女子某一部分的痛苦。当心中为之奋斗和坚持的信念倾塌,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身累,心更累,累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度过去。
良久良久……
“对不起。”
梅迦逽愣了下,终于听清,是身边的人发出的声音。
“对不起。”
东方闲又说了一遍。
“梅迦逽,对不起!”
似轻却沉的六个字,梅迦逽几乎想掉下泪来,她才受过他给的变故,她能懂他现在的心情,甚至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内心对她的愧疚,深深的,无法见底。
又是一段长长的宁静……
梅迦逽没有说话。
东方闲也不再说话。
或许他们的心底,都在埋怨命运太弄人,因为一个母亲心中的追求,他们的人生悄然的发生了交集,也因为那个母亲,发生了太多心酸和苦楚的故事,原本可以毫无关系的俩人,竟成了彼此心底最深的痛。
深夜。
东方闲看着身边的梅迦逽,“你吃点东西吧。”
膳食被送到辰阳宫,东方闲抱着梅迦逽放到椅子上,亲自照顾她吃饭。
“我自己来。”
“涅槃不在,还是我来吧。”
梅迦逽轻声问,“你是在为你母妃赎着对我的愧疚吗?”
东方闲将菜放进梅迦逽面前的碗里,“在你心中,朕对你,真是无情无义的人吧。”
梅迦逽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个问题,我不知道,此时该不该问。”
问了,怕是又得提及他的伤痛处。
“问吧。”
“你称帝,真的只是因为她吗?”
“要实话?”东方闲问。
梅迦逽笑了笑,“我以为,现在的你,不会再对我说假话了。”
她才明白,他其实并不爱自己,一个不认同自己的人,在得到可以重新去认同自己的机会时,不会再错失这个机会。
“她被掠后,曾想休书给母妃,让她帮忙救出诗乐。信写好后,才发现没人能帮我送进宫。再后来,你在祈邙关大捷,我得到了进帝京的机会,我找贞康帝,希望他能帮我救出她。那时的我还单纯的以为,二皇兄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哥哥,兄弟间一点小小的要求会答应我。不过,从他当时带笑的眼中,我明白了。别说我的玩伴,就是他自己的妃子被人抢了,若要引起两国纷争,他也绝不会出手。当时的东淩,太弱了。”
“随后没几日,我得回辰州。母妃知道诗乐的事情,在我回去前,她说,她派去救诗乐的人回来了,诗乐自杀了。我当时真的很想去南晋将诗乐的尸体带回来,可惜无能为力。再到后面,母妃‘死’了。她‘死’前告诉我,想救诗乐,得自己有权。”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你信不信,我最初只想得到权力后从南晋带回诗乐就将一切还给二皇兄?”
梅迦逽不说话。
东方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我留在帝京,去了九龙寺,二皇兄日渐不相信我,在他日日变浓的猜忌和暗杀里,我才有了夺他权而不还的想法。”
梅迦逽无言,这世上很多事情大约真是应了那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11,
看到梅迦逽的沉默,东方闲轻轻的问她,“不可思议吗?”
“有点。”
梅迦逽如实的回答东方闲。
“你知道,皇子对皇位的渴望在哪朝哪代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单纯的想借力去救一个女子,着实太天真了。便是换做我,亦不可能为你去惹南晋。且不说那时的东淩刚刚开始取得胜利,便是现在的东淩,若知你是为了那名女子,我亦不会出兵。”
东方闲苦笑了一记,“这就是朕与你们的差别。滟”
梅迦逽静静的听着。
“这世间万物都有其特性。一如二皇兄,他爱皇权,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一如你,爱东淩的百姓,心疼他们受得战乱和丧亲之痛。他是帝王,你是将军,这是职位赋予你们的责任。”
“但逽儿,你可能体会我的人生?笋”
“六岁,我从母妃身边离开。那时年幼,只知道身为亲王不能留京,会给登基的皇兄带来麻烦,会招致杀身之祸。离开帝京时,我还不知道身边的仆人是不能相信的,总觉得他们像母妃宫里的那些人一样,照顾我的起居,对我忠心耿耿。直到我看到诗乐好几次帮我试菜而中毒,才明白,我的身边,只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你可经历过吃饭睡觉喝水玩耍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感觉?你可有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加倍注意的感觉?你可明白那种长年累月压抑自己真实性情的感觉?”
梅迦逽开始蹙眉,她的幼年少年,都幸福无比,如果不是十四岁那年的领兵出战,她以为,她的人生,会很欢乐。
“十四年。你明白十四年的意义吗?我是个皇子。但那十四年,我活得比东淩任何一个人都要辛苦。那种苦,在心底。对于失去诗乐,我会义不容辞的担负起救出她的责任。她拿命保了我十四年,我不能让她连死都死在他乡。如果我都不管她,还有谁会管?”
东方闲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有时候,当责任坚持的久了,会忘记那是责任,当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告诉自己,得皇权是为了诗乐,是为了有兵力去南晋接回她。
梅迦逽轻声的问东方闲,“现在,你的责任完成了,你的习惯,能改掉吗?”
房间里是长长的沉默。
梅迦逽不再追问,低头开始吃饭。
东方闲亦没有说什么,静静的夹菜给梅迦逽,自己却一点没有吃。
直到扶着梅迦逽去寝宫里面休息,待她坐在床上,东方闲才轻声的说了一句,“七年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但朕,以后不止一个七年。”
梅迦逽一愣,想说什么,终究没讲出口。
“你先休息。”
梅迦逽忽然出口道:“你果然不止五年年寿。”
本欲离开的东方闲站住脚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能。”
“你什么时候知道凤凰是我的人的?”
“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凤凰是你人。只知道她肯定不是凤凰。随后才在暗中调查,发现她居然,和你有着密切的联系。”
东方闲转身看着梅迦逽,“难怪你每次都派凤凰保护我。”
恐怕是因为知道凤凰是他的人,必然尽心尽力,而且让他们能交换信息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凰虽然不是凤凰,但她没有害我的心,这点我很肯定。既然是你的人,多给你们交换信息的机会,不好吗?”
“你是如何确定她不是凤凰的?”
梅迦逽回忆了一下,心中带着苦,却仍旧是认真的讲了出来,“很早。在你入赘北齐被刺由我救回东淩时。”
东方闲一惊,那么早!
“你……”
“凤凰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我和她之间有一个秘密,连涅槃都不知道的秘密。凤凰她……是个石女。”
东方闲愈发惊讶。
“凤凰当初从北齐带回了救你的冰凤凰,你可还记得,有一个条件。”
东方闲道:“得由处子来实施。”
“是啊。石女永远是处子,不可能与男子发生关系。凤凰自己很清楚,但她却告诉我,她不是处子了。”梅迦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凤凰忠心,她不像涅槃那样孩子气,她不会故意不救你,她说她不是处子,她就肯定不是。之后她也并没有向我解释什么,何况,我与她朝夕相处,想测出她是不是撒谎,实在太过简单。”
“那时你就知道凤凰的秘密,为什么不赶她走?”
“她虽不是凤凰,却能帮我很多事情,何况,不放出长线,怎么钓得到你这条大鱼。”
东方闲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也算计着我。”
“你和凤凰没有逾矩之举,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你所说的逾矩,怕是当时的我们没有做出现在大逆不道的事情吧。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你会不会还是沉默以对,不加干预?”
东方闲笑得更加清冷,“朕想起了一件事。”
梅迦逽微微扬了扬头。
“东淩反击南晋时,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了你在战前的布局,可改变战局的关键竟然是你早已‘暗度陈仓’,那次计划,我看凤凰和涅槃都不知道。在你的心里,那时就已经不信任何人了,包括你最得力的干将。”
“或许吧。”
梅迦逽无力的叹气,“我不能拿东淩百姓的安康冒险。我可以不信任何人,但他们太信我。”
人,不被人信任时,很痛苦;但当一个人太被人信任时,何常不是一种新的痛苦。有时候明明没把握的事情,却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去把不自信变成自信,因为太多的时候,她输不起,东淩也输不起。
东方闲道,“是啊,所有的人,都信你,信你是不败的神话,信你是东淩的守护女神,信你是天下的奇女子,甚至信你可以给人带来永恒的希望。”
“四国战乱,纷争天下。只要这样的局面不改变,百姓就没有安宁的日子可以过。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历史的必然。”
东方闲认真的看着梅迦逽,“但必然要变成必定,需要太多的机会和条件。”
梅迦逽笑,“为什么你不敢诚实的说,你想历史的必然在你的手中变成必定。”
“听实话?”
“嗯。”
“朕不确定你会不会留下来。”
“为什么是我?”
东方闲笑得狡黠,“因为,你是东淩将军里,唯一心中有准备帮东淩一统天下的将军。”
梅迦逽微微一怔,“我该说你太了解我,还是该说你太了解战局?”
是的,她是梅迦逽,她一早就准备了一统四国,但她不是为了某个皇帝,她做了准备,是因为她觉得百姓需要一个统一的大环境,否则,连年的战乱,他们始终安居乐业不了多久,战争需要死人,军队少了,自然就征兵,百姓越来越怕生儿子,越来越害怕自己的儿子长大,越来越害怕战争,她不忍长久如此。为此,她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东淩必须有一个传奇将军,这个将军领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没有败绩,没有恶名。等到周围三国运数衰退的时间,东淩这个不败的神话要带领她的铁骑,一扫天下,荡平敌国!
她就是,梅迦逽!
她,不可输一场!
爱情,是他,是她的信念!
百姓,是他们,是她的执着!
爱情伤了,她还挺着,因为,她的国家还需要她,六年来的责任让她养成了如他一般的习惯。习惯,让她不敢放肆的悲伤!
在爱情面前倒下的女子,可以被人同情,但,绝不是她梅迦逽的风范!她可以退场,但她一定会帅气潇洒的退场,而不会留给世人一个悲凉的背影和凄美的爱情故事!
东方闲笑,走到梅迦逽身边,坐下。
“逽儿。”
“嗯?”
“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
“交换什么?”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12,
(“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交换什么?”)
东方闲将目光看向窗口,尽管窗户是关着的,但他仿佛能从窗口看到外面无限延伸的远处,那里有着让人力量从生的希望和期待。
“交换我们的习惯。”
梅迦逽怔住,他们的习惯?
诚如东方闲所了解的,不管帝王是不是他,她其实都会努力去实现四国的统一,在这个问题上,他其实不需要耗费什么心力劝服她,她的心从来就不在朝堂的争斗,倒不是她生性多么的宽怀和悲悯天下,而是她领兵多年,经历了各种生死,从战争中看到了什么才能真正让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她的执着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滟。
他的习惯,是将林诗乐当成了他必须做的责任,救她是他的习惯思维。
她的习惯,是将天下百姓放在所有事情考虑的第一位,平苍生之稳是她的习惯。
现在,他要他们交换习惯,所为何意蓑?
“以七年为期,我把我的习惯改掉。”
不再让林诗乐成为他心中的结。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你把你的习惯改掉。”
不要再背负天下万民的平安,只是平平常常的做一个女子,一个有自己生活的寻常女子,不再累,不再苦,不再痛,不是奇女子,不是梅将军,只是梅迦逽,只是倾国倾城的女子。
梅迦逽心湖里被东方闲投下一枚石子,波澜泛起。他要交换的条件,她是否还可以勇敢的信一次?
七年之期,交换彼此习惯的结果,其实只有一个——
他在告诉她,他想忘记林诗乐,他想解救她,他想她是个单纯有爱的女子,她要的爱,他来给!
梅迦逽缓缓的低下头去,七年,再一个七年,她能否许诺的起,她没把握。有时候,她对自己抱着非常的不确定,七年后,如果她的习惯真的改了,她难道真的要生活在帝京一辈子吗?而他,又真的能把背了多年的习惯改掉吗?
“你在怕?”
东方闲定定的看着梅迦逽。
“未知的生活,你不怕吗?”梅迦逽反问。
东方闲异常坚定的回答梅迦逽,“你怕的不是你我做不到!”
梅迦逽心头一颤,不说话。
“真的要拒绝我吗?”东方闲又问。
他懂她的沉默,她根本不是担心他忘不掉林诗乐,她也不是担心自己放不下百姓,她担心的是他忘记林诗乐、她做回小女子后,他们的爱情就要在这座宫殿里开花结果,一生一世。
“其实,你懂我,不是吗?”梅迦逽声音里透着无奈。
“为什么你这么讨厌这里?”
梅迦逽长长叹口气,“想做真正的自己,真正的梅迦逽。”
在帝京,她就永远不会是真的梅迦逽!
梅迦逽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之色道:“我想知道,真实的梅迦逽,到底是怎样的!”
“从现在起,你就可以做真实的你。”
梅迦逽摇头,在帝京,她不可能是真的她,这世上,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是真的梅迦逽,纵然是他,亦不明白她心底最深处永远无法说出的心灵枷锁。尤其在林诗乐和他母妃的事情之后,她不敢想象七年之后,一旦真相浮出,他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和心情,那时,可还有第二个梅迦逽像今日这般,与他约定七年,去挽救他。有时候,世事真的太无常,变化太快,常常措手不及时,有出现新的问题。现在的她,只想专注的做一件事,然后,放开自己,放开他,放开这所帝京牢笼。
东方闲似乎有些失落,问道:“你当真不要试试吗?”
梅迦逽再度摇摇头。
衣袖轻动,龙涎香从梅迦逽的鼻尖飘了过去,她知道是东方闲出去了。
东方闲,对不起。一如你当初的无奈,再了解你的过往后,我发现,我也有了如你一般的无奈。那种无奈,让我不敢再向你迈出一步。不怕自伤,只怕伤了你。在一个没有童年没有青年的你面前,我多希望你能有个正常而意气风发的中年,这段岁月里,你将不会举目无亲,你将不会日日胆战心惊,你将不会被人欺辱蔑视,你可以有尊严和脾气的活着,按你想要的方式去活着。因为,某一个方面,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能按自己方式坦坦荡荡活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它太稀缺了。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和你交换习惯,哪怕我明白你的交换是发自内心对我的心疼和对自己过往的悔改。原谅我,只有这样,我们后半辈子的人生才会活出各自真实的性情和人生。
第二天。
梅迦逽只觉浑身无力,想起床而力不从心。东方闲出去后,一夜未归。到底去了哪儿,她不知,也不想知。
一名宫女听到她的床幔里有低低的声音,走近,轻声询问,“梅将军是要起床吗?”
“我不是将军。”
宫女愣了下,“这……”
“你扶我起来。”
“是。”
宫女将床幔收好,扶着梅迦逽慢慢坐了起来。
“梅……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然,为何会如此的无力?
“浑身无力。”
“我去叫太医。”
一道声音传来。
“叫太医也没有用。”
林诗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梅迦逽睡在东方闲的床上,目光越发显得冷冰,“你身体无力是因为太后娘娘只给了你一天的解药,这迷香要解七天,还有六颗解药在我这。”
梅迦逽微微一笑,“你可以把话说得更直接点。”
“不亏是领兵打仗的,好,你爽快,我也爽快。”林诗乐将一颗橙色药丸拿出来,在指间转了转,看着梅迦逽,“解药我可以痛痛快快的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愿意,你觉得他会同意么?”
林诗乐十分肯定道:“至于他,就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太后娘娘自然有办法让他同意。”
“若他没有问题,我很愿意配合你把这戏演好。”
林诗乐笑,“你倒挺干脆的。”一个让人陡然心惊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房间。
“朕比她更干脆!”
一袭龙袍的东方闲大步走了进来,看着林诗乐,伸出手。
林诗乐看着东方闲,捏着解药,“闲……”
“是要朕亲自动手拿?”
林诗乐被东方闲的目光慑住,带着丝丝怯懦的将解药放到东方闲手心,“是太后娘娘让我……送来的。”
东方闲不看手中的橙色药丸,目光直锁林诗乐,“还有五颗!”
“在太后娘娘那。”
林诗乐看到东方闲怀疑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是真的,她不会给我所有的。”
东方闲将药丸握在手心,“来人,拿水来。”
“是。”
扶着梅迦逽吃下药丸,东方闲转身看着一身宫装的林诗乐,突然喝道:“来人!”
重洄小跑进来,“皇上。”
“辰阳宫岂是旁人随便可以进入的宫殿,传朕旨意,今日辰阳宫当班禁卫军全部斩首。”
重洄惊讶的看着东方闲,林诗乐也被东方闲突然的残酷吓住,看着他,“闲……”
“还有民女林诗乐。朕的后宫,除了太后娘娘,尚无任何册封的妃嫔,你岂可穿宫中妃子之服!来人。”
梅迦逽连忙出言,“喂。”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怎么,现在连对他的称呼都没有了吗?
“来人!”
梅迦逽知道,东方闲是在气她对他没个称呼,再他又喊了一次‘来人’后,唤道:“东方闲。”
东方闲心中依旧有气,却知这是此刻梅迦逽最能叫的出口的称呼,冷着脸问,“何事?”
“林姑娘未在宫中生活过,不懂规矩,便饶她一次吧。想必她下次绝不会再犯了。”
梅迦逽知道,东方闲杀放林诗乐进辰阳宫的禁卫军是真,他不过是在杀鸡给猴看,让他的母亲不要太放肆干预他,但他若真的重罚林诗乐,新晋太后岂会坐视不理。有些事情,做一半的效果比全部做完要好得多,这戏,她陪他唱,他黑脸,她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