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生生被噎了一口气,“行了,翻两天虚岁就该是九岁了。男人家还这么小气,不会真是藏了什么美人吧?”
弘昫把瓜帽戴回去,抬眼瞧着弘皙一脸不正经,眉宇带着轻佻和打趣,不由冷冷地嗤了一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嘿!”弘皙巴掌拍在弘昫的肩头,低着头很是猥琐,“这你就不懂了吧,府里养几个女人那才叫男人。你这毛还没长齐,自然不懂这个好处。”
“你毛长齐了?”弘昫不冷不热的问,见弘皙气恼,又问,“你碰过了?有多好?”
弘昫说着,正经的抬头瞧着弘皙,等他细细说来。
弘皙闻言很是沮丧,原来有李佳氏和太子就算了。如今得了皇上的宠爱,太子妃又是个厉害的人,四座大山压在头上,管得格外的严。去年就有太子妃选了几个年轻稚嫩的姑娘,进来伺候。但是这只是初蒙,依着弘皙的年纪还碰不得。只是让这些漂亮的姑娘让弘皙看看,弘皙心里也能有些免疫。更是免得那些不要脸的起坏心,让这些皮囊勾引了去。
就算是聪慧沉稳,可这样懵懂的年纪。天天在眼前千姿百态,又吃不着,弘皙反而勾得心头痒痒。平日里管得紧,规矩重,上下许多人都瞧着他一言一行,怨言颇多。碰到了弘昫,依着两人兄弟亲近,不过是花园里两头碰着小声说,自然是口上花花,过个干瘾。
弘皙垂头丧气,倚着亭柱,“那你天天赶着回去做什么?”
哪个皇子阿哥不是想方设法的争宠,像弘昫这样得宠的,也该趁火打铁的,多在那些贵人前露脸才是。弘皙本着做兄长的,怕弘昫吃亏,又道,“知道说你孝顺,不知道的说你眼皮子浅。你额吉是厉害,可男人和女人得力的地方都不同。若是依着你额吉,到底站不稳脚。”
等日后大些了,有你哭的时候。
弘皙说来也是肺腑之言,巴巴的等着弘昫点头应和他。日后,他大可在汗玛法跟前提两句。反正弘昫聪慧,皇上本来就知晓两人自小一同混耍,也不狐疑什么。
那厢弘皙一片好心,算盘拨着叮当响,更想着两兄弟日后在宫中扶持的美景。这边弘昫闻之莞尔,瞧着一双眼看着自己紧,难得的勾了唇,一笑,“所以你一声令下,我不都陪同过来了?”
弘昫得了便宜还卖乖,弘皙闻之要笑话两句。只是瞧着弘昫眸子幽幽,好似真是傍他大腿模样。又虑他往日沉稳,当下一顿,似要琢磨弘昫只是小心思,还是思虑深厚。正要开口,却见一女红衫艳丽而来,开口似水如歌般,“二哥,昫弟弟。”
来人,正是太子妃瓜尔佳氏嫡女,沙达利。与弘昫同年,却是大三个多月。
“妹妹。”弘皙正经的站好,点了头。
李侧福晋也有过两个女儿,可惜不过一岁皆早夭逝去。算来,沙达利还是太子的嫡长女。太子妃多照顾弘皙,沙达利年纪又小些,因为两兄妹也总在一处,情分不错。
弘昫随之起身,正经的行礼,“大姐姐安”
沙达利回身,拉着身后的表妹,“这是我的表妹,近日来进宫陪我,比你还小半年。”
弘昫见此,也没有倨傲,到底头一回见,正经的颌首两手拱了拱。
宁楚格虽是瓜尔佳氏旁支,但家父是江南一带的巡抚,也是朝中得力干将。宁楚格是家中嫡次女,比不得长女贤德,却是女儿娇憨,很有这个年纪的模样。人人见之喜欢,也多是宠爱。今年得了宫中的信,特选了她进宫,做沙达利的陪读。
莫说弘昫,连弘皙也是远远见过一回,如今瞧着了只两眼做随意的打量。又见沙达利身着红袍骑装,衬得眉目英气,不由笑道,“你这是到花园里寻马来了?”
“二哥!”沙达利喝声,哄得弘皙抚手大笑。弘皙在私下惯了这样随意打趣,沙达利也习惯了,侧头见宁楚格瞪着眼,面上满是惊奇,不由指着道,“喏,你看清了。这就是皇宫里颇受汗玛法疼爱的嫡孙,所谓四九城里让人唏嘘追捧的弘皙阿哥!就是这样的,好气人!”
宁楚格一张嘴合不拢,方才的拘谨忘去。她不好意思当真盯着弘皙,只能回头瞧着沙达利。怔忪着,手足无措。她可不敢,看皇子阿哥的笑话。
弘昫轻咳一声,正经的一双杏眸带亮,“这算什么,方才”
弘皙听着跳脚,几下窜到弘昫跟前,捂着弘昫的嘴,竖眉威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那样下流,没皮没脸的话,哪里能说出来。听得还是沙达利,还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也在边上看着。再有个什么,不说污了沙达利的名声,弘昫只都当是无辜受害,怕是他今日就该脱了皮,活不了了。
弘皙越是紧张,沙达利越是激动,连忙提醒弘皙,“二哥你慢点,昫弟弟让你捂着透不过气了。”
弘昫至始至终低着头,任由弘皙捂着。弘皙听着吓了一跳,手一松,又听着弘昫难得扬声清越,“方才二哥在此阔坦,男人”
“男人就该志在四方!”弘皙憋了气,严严实实的捂着弘昫的嘴,两手扭麻花的缠在弘昫身上,对着一脸失落的沙达利脸上,没好气的道,“我们才说到朝廷大事,正经重要着,你要说什么,快说吧。”
宁楚格微张的嘴迟迟没有合拢,终是无声的喉咙一动,哽咽着嘤唔一声。
弘昫挑着眉,拍着弘皙的手,顺势脱开,大方的摆手,“你们谈吧。”
弘皙捂得严实,男人家从来不这么亲近过,一离开了弘昫便恶心得很。转身拿着衣袖狠狠地擦嘴,擦得嘴皮一圈都红了。弘皙瞧着弘昫耳根子红透,又见他别扭得厉害,想着方才弘昫在手掌里哈着气,白了一眼和沙达利说话去了。
沙达利今日上骑射课,是想着要弘皙陪她练一会儿。宁楚格的骑射一般,和谙达比,又有刻意小心,也不痛快。弘皙估摸着自己的时间,还真是纠结。
沙达利缠上了弘皙,宁楚格低着头,见弘昫在一侧呸呸难受,从袖口里拿了一张素净的绣帕过去,“擦擦吧。”
弘昫没有理她,宁楚格也没太内秀,笑吟吟的重复,“擦擦吧。这绣帕是内务府今早上给的,没有别的东西。”
女儿家身上放着两张绣帕实属正常,但多的都是自己亲手或是亲近人绣成,多少有些花色和名字上去做个印记。宫中,自来是严禁这样的私物相授。弘昫瞥一眼,见绣帕当真是素净,连一点绣品都没有。
弘昫侧过头,把绣帕接过去。
绣帕由宁楚格拿着,七岁姑娘身上胭脂不重,却无过浓香气,干净得很。弘昫擦着嘴,侧头才算正经的巧了宁楚格一眼。和名字不符,模样看看清秀,不同沙达利的骄傲艳丽,让人看着舒服温和。弘昫见弘皙还在说话,低声道,“谢了。”
宁楚格摇头,“是我进京不久,想没事的时候做针线用的。只是内务府送来许多,让我拿着借花献佛而已。”
弘昫闻言,把绣帕收了起来。他从不曾在身上留这些,心里只觉得别扭。但是面上不显,只觉得陪够了弘皙,又闹了一回,脸面也算是丢了。弘昫在外向来少笑,顶多看宁楚格一眼,转眼慵懒的抬眼瞧了天色,道,“时辰差不多,我该回了。”
弘皙这回松了气,摆手随他,“回吧回吧,你小子这德行!”
“昫弟弟慢走。”沙达利矜持的笑看弘昫转身,回头瞪着弘皙,毫不客气“人家是孝顺,哪像有些人。几天都不回去给额吉请安,真不愧是花园里谈国家大事的忙人啊!”
弘皙无语,“瞧瞧你这脸,活似川剧变脸的嫡传嫡子,真是厉害。”
“还编排我,说好了,这几日都陪我练练。看我下回见了那个桑格郡主,打她个落花流水!”沙达利耿耿于怀上回去了蒙古,让一个当地的郡主赢了骑术,日日不能放下,如今更是勤苦劳练,希冀下一回能赢回来。
宁楚格摸着袖口剩下的一张绣帕,略有怔忪。这个表姐,真不像额吉说的那么端庄大方。
第152章 闲家常四爷新差
禾青在廊边捧着一筐篮子,一手剪子,一手毛豆。剪子嚓嚓剪了细枝,三儿见禾青动作不慢,连忙提醒,“主子慢点,不用这么急。”
“弘昫差不多下学回来了,朝曦这几天也有些上火,快些拿去小厨房煮了,新新鲜鲜的吃着多好。”禾青不以为然,比着三儿的动作还要快些。
三儿扭了眉头,“让奴才来吧,何必主子亲手,仔细伤了手,多不好。”
“再不动,那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了。”禾青好笑,只是剪了小半篮子,手下卡着虎口,也的确有些难受。
“奴才离家多年,这些吃食的东西,可比不上主子。”
“额吉去哪了?”
“就在前面,剪豆子呢。”
禾青嘴唇微动,让这几声扰了心神,眼一撇,正瞧着朝曦袅袅娉婷而来。梳着小两把头,簪着花钿流苏,映着白净的脸庞摇曳生姿。朝曦脚踩花盆底,更是衬出几分姑娘家的模样,偏她眉头轻蹙,轻灵的声色带上一分不渝,“你又是的,怎么让额吉捧着做这个。”
“朝曦。”禾青浅笑轻唤。
朝曦闻声侧头,见禾青就在廊边,依着石榴树树荫底下凉快,不由快了几步,“额吉。”
三儿起身退开,朝曦虽是来得急,却规矩得宜,天生贵气添上面容娇憨,很难让人不喜欢。
“你又说她们了。”奴才们做事都是做主子的来吩咐,主子要做什么,奴才还能拦住不成?
禾青不想让朝曦成了习惯,让奴才听得多了,总会有别的心思。何况朝曦的名声重要,不能让一点风吹草打所影响。禾青顾虑周全,朝曦却不情愿,“额吉要是心疼她们,那就多心疼自己,别总把自己弄得忙的七上八下的,回头阿玛就该说我了。”
“你这嘴,什么都让你说尽了。”禾青勾着朝曦的鼻子,女大十八变,□□岁的姑娘已经隐约能在脸上,瞧见以后的模样。一双凤眼调皮的勾着,眸子满是趣味,活似当年她拿着阿玛打趣张氏一样。
便是没什么,可有这些奴才伺候在旁,听得禾青不由脸上一红。
朝曦歪过头,满是戏谑,“哎呀,额吉脸都红了。”
“看你得意地很,这毛豆就让苦瓜吃吧。”禾青羞于女儿这样大喇喇的,把剪子一放,状似颇有威力的道。
什么好的东西,朝曦没见过。但是禾青为儿女的心意,还是亲力亲为的慈爱,向来是朝曦稀罕的。一听只有弘昫,没有她的,自然不依。想要羞禾青这是恼羞成怒,又迫于威严,只能巴巴的一双眼水汪汪的,“苦瓜天天锻炼,丝毫不上火。喏,你看。我嘴里都长溃疡了!好难受!”
朝曦紧紧的挨着禾青坐着,声音娇气得很。
禾青宠溺的瞧着朝曦,想着朝曦自小还有身份都与她不同,不由得耐着心道,“额吉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两姐弟什么东西都算不得,只是一番心意。你要懂得,奴才也是人,你待她们好,她们才能对你好。”
朝曦噘着嘴,无奈道,“我知道!就是舍不得额吉这双漂亮的手,糙了怎么办?”
禾青的手自然有底下的人看着,日日都有保养,折腾来折腾去,一天恍似很忙,但都是躺着任人伺候。若不是穿衣之类忙着自己亲手亲为,只怕自己养成了废人。原来禾青也不让家里的奴才伺候太过,后来宫中她顶多是皇上跟前有脸的奴才,但不是姜侍奉那样一辈子为奴,近身伺候。但回忆皇上三急如厕时,众人围绕伺候的模样,禾青当下心里说不出的好笑。
“手糙了,那你就帮额吉拿药膏抹手,可好?”
朝曦勉强点头,“我要好多的毛豆。”
朝曦不忌口,对毛豆说不上喜欢,但是听闻清热闲着剥了吃,又不比瓜子干燥。吃上了,多是停不了嘴的。禾青嗯了一声,低着头又忙活起来。
禾青的睫毛不多不少,但是纤长弯翘着,总有那副清淡的模样。朝曦见那恍似帘子一般,微微颤动,走动一天的急跳,总会随之安静下来。心头是说不出的放心,朝曦回神,“再拿个剪子来。”
蛇莓在三儿示意下,递上了一把剪子。
剪子是尖利的,一张一合,毛豆的细枝随之剪下。朝曦帮着剪,不大的篮子几下剪了干净,禾青伸手扒了两下,这才放下篮子,“你今儿回来的早,师傅说什么了?”
“师傅说我字好,琵琶学得好,教的也熟背通透。”朝曦得意洋洋,仗着花盆底高,挽着禾青的手往回走,“额吉怎么不在后面院子剪豆子?”
还捧着篮子走到西院来,多麻烦呢。
禾青有些头疼,“今年那葡萄长得好,拿了草人也不济事。虫多鸟也多,实在不安生。瞧着我都不敢坐,唐谙达叫人去抓了条小蛇出来。这几日预备让人把墙边的藤蔓都剪了,省的爬满东院吓唬人。”
朝曦脸色一变,“还有蛇?”
“有个丫头见到,吓了一跳。好在是个小的,你不折腾,那东西也轻易不招惹人。”禾青说来只觉得庆幸,要是不察觉,咬了人可怎么好?就算没毒,可隔壁就是八贝勒府,容易让人掀起闲言碎语。
朝曦点了头,“那额吉这几日就不要去了。”
禾青莞尔,“我省的,好歹虚惊一场,也算记事了。”至于朝曦一语带过上学的事,禾青也当是真的没有想到,也没再问。
四贝勒前几日回来了。
钮钴禄氏显得沉稳了些,不必以前两眼活动好得很。规矩的给人行礼后,回了西院便寻上了耿氏。宋氏见此,也没有再去叫耿氏顽。
四贝勒态度向来端的平,回府几日通常都没有时间逗留府中。今晚四贝勒叫人说了一声,要留在妙鹤堂。府里不少人松了口气,又觉得笑话有之。毕竟钮钴禄氏走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她的恩宠是更上一层楼了。
但所谓来日方长,只是私下有些人叨叨两句。
朝曦走得急,回了堂内赶着吃了茶,这才闲着听了一些话。朝曦换下衣裳,见朝曦正襟危坐,脸上却隐有雀跃,不由好笑,“又听了什么,这么高兴。”
“阿玛等会就要过来?”四贝勒来去匆匆,只有回来那会见了一下,朝曦若不算那回,已有几个月不见了。
禾青点头,朝曦笑吟吟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略带调侃,“看阿玛急的,这回难得离了额吉这么久,现今松口气就要赶着过来,真是情深意侬啊!”
“长辈的事你都乱说。”禾青唬着脸道。
朝曦见此呵呵笑着,便罢了。
弘昫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四贝勒。两父子一路走来,竟是谁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径直入了妙鹤堂。待见到禾青,四贝勒的紧绷的面容才算松缓下来,露出几分风尘仆仆的模样。
禾青笑着给四贝勒把帽子解下,“怎么走的这么急?”
“预定年底要把国子监落成,只怕日后都要急了。”禾青不过顺口问的,不想四贝勒还当真认真的回答了她。
四贝勒一句话,闹得三人一怔。
朝曦回头瞧着弘昫,弘昫愣愣的摇头,他就是和四贝勒请了安,便跟着过来了。
“这国子监,卖弄文学的东西,不是诚贝勒,还有祺贝勒么?”诚贝勒仗着荣妃当年得宠,饱读汉学很得皇上认可。祺贝勒在宁寿宫长大,心性甚善,为人淳厚。两人在汉学上都是慢条斯理,胜券在握,游刃有余。
不怪禾青奇怪,对比四贝勒冷着脸低着头,在户部办差。那在文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俗人。皇上好端端的,做什么把四贝勒丢过去?
四贝勒对此也不在意,“办事自不能长短不一,圣旨令下就在年底落下,让也看着也能催一催。”
谁知道两位爷磨蹭磨蹭,又要耽误多长时间?四贝勒不着眼的肺腑一顿,引得禾青忙不迭的笑着点了头,“是这个理。只是我记得国子监自隋朝便有,不知是要弄哪个?”
“京城的短些,过些时日还要出去,都给落实齐整,只当是年礼送上去。”差事办好了,皇上看你顺眼了,这个年才能过得好。
禾青忍不住扭了眉,“那不是要出院门?”
四贝勒点了头,禾青这才收起方才轻快的笑意,不免有些担忧。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人翻来覆去,京城京外的折腾。骑马长途,本就是伤身的事情。禾青收起了方才轻快的笑意,想想那些阿哥贝勒在京城逍遥快活。对比常常奔波的四贝勒,为了四贝勒不常笑颜,还总不得好。
四贝勒见禾青暗自恼火,心头一暖。只是顾忌孩子还在跟前,伸手回握了禾青的手一下,眼下尽是笑意。
禾青有些气,瞪了一眼转身进了里屋。弘昫上前跟进去,陪着禾青请安说几句话。朝曦一眨眼,见屋子里走的走,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忙站了起身,端着茶奉上,“阿玛喝茶。”
第153章 禾青送汤问婚事
禾青恼怒,却怄不过圣旨。不等气消,又见四贝勒日夜消瘦,又心疼得很。连着几日在厨房里忙活,想着要给四贝勒滋补一些,遂和方厨说了一通,自己守着炖盅,煲好后又见时辰得宜,听着动静不大,便想着送过去。
从来都是朝曦或是旁人去书房叫四贝勒,禾青特意去一趟,只为了见四贝勒一面。禾青总觉得没有必要,也是为了少些闲话,因而亲自送吃的这样的时候,是记忆中少有的。莫说禾青一路走着,觉得这感觉稀罕,夜色弥漫,静谧舒适,不由得心中雀跃,脚下生风。
陈福不想能见到禾青,如今已是戌时三刻。
“侧福晋安。”陈福连忙躬身行礼,抬眼逡着禾青手里端着的炖盅,心头了然,“贝勒爷还在书房,请侧福晋稍等,待奴才去通传。”
禾青点头,陈福不比苏培盛。原来又为了东院,和禾青有过不少的接触,也没有苏培盛随着四贝勒的重用,出入各地磨练出圆滑厉害的性子。至少,不在禾青跟前耍心思。
陈福转身进去了,禾青反而坐在了廊边,果真不多时苏培盛出来了,“给侧福晋请安,贝勒爷正在面见大人,如今不得空。特让奴才来,引侧福晋去侧房稍坐片刻。”
禾青莞尔,却是摆了手,“这天气,屋里坐着也闷。我就在这等会儿,也不碍事。”
苏培盛见禾青阔达,连里头是谁也不过问,反而大方在廊边坐稳,哭笑不得,“侧福晋可是为难奴才了。夜里凉快,坐会儿贪了凉,等贝勒爷知道了可不是要扒了奴才的皮?”
禾青闻言挑眉,“敢情我今晚过来,就是为难你来了?”
“侧福晋又说笑了,苏谙达是替侧福晋想,要是侧福晋身子不适,贝勒爷是要心疼。过这几日忙完了再去瞧侧福晋,偏您又病了没有心神,自然也不痛快。”陈福见禾青眉头带笑,方知她心情不错,并不受里面大人影响,遂开口说这几句。
苏培盛见此,自然又是嫌弃自己嘴笨,忙不迭的请罪。
禾青见两人活宝似的,也打散了心头的可惜,只管捂着嘴偷笑,半响起身,“行了,我不糊涂耽误,也不为难你们了。这汤是热乎的,等四爷忙过了你们就端进去。帮我看紧他,莫要熬夜伤身。”
陈福上前接过炖盅,苏培盛上前恭送禾青离去。
禾青虽然惋惜没有见到四贝勒,但是一路上苏培盛很懂心思,交代了一通。禾青听闻四贝勒昨夜到了三更方不着力的睡下,五更一到又起身,很是心疼。禾青啰啰嗦嗦的反复唠叨,又不放心的想着,等明日她还是再炖点好的过来。
四贝勒忙完了事,两位大人也疲累得紧,索性让奴才领着去客房安顿。如此次日,也好一同出门。陈福进去的时候,四贝勒揉着额角,脑袋一阵一阵的疼,案桌上还留着一打奏折。
那都是李氏等文学大家,对于国子监的请奏。
“侧福晋送了炖汤过来,让主子趁热吃了,莫要耽误歇息。”陈福垂着头,把炖盅递上了案桌。
四贝勒手上一顿,“人呢?”
“回去了。”
闻言,四贝勒方沉声应下。苏培盛让人预备了热水,只等四贝勒过去。只是一抬眼,见陈福就这么杵在那儿,四贝勒方才拿起了羹匙。陈福上前把碗备放好,禾青煲的是夏枯草煲瘦肉汤。清火降血,熬夜后头昏脑涨的人吃了,最有效。
汤是温的,四贝勒没管那碗,就着着炖盅一勺一勺的舀起,吃的干净。
肚子里添了东西,人暖和了,神清气爽的热水擦了身子,这才睡下。
禾青起身的时候,就听了书房的回话。又问了四贝勒作息的事,这才点头让奴才退下。
“贝勒爷喜欢,那今儿就早些送过去。”禾青斩钉截铁的决定了。
故而连着几日,四贝勒一回府便有汤送案桌上,等他吃了方才办事。若是回来碰上了饭点,四贝勒的小厨房早让禾青交代好,鳗鱼山药粥,荤素尽全样样都是算好了端上去。不论青菜,还是米饭,样样烹饪的都是滋补的菜肴。
东院两个小厨房,已经沆瀣一气。见禾青是全心全意的为四贝勒着想,俱都卯足了劲儿。一时之间,东院里的菜都是散着药效的。
四贝勒吃多了,也腻了。想要发作,厨房也随之变了口味,四贝勒见此是忍俊不禁,只能受着。反正这对他是好处,也是一番心意,怎能拒绝?四福晋瞧着东院的动静不小,四贝勒里外忙着,虽然还是瘦了一些,但好歹面色红润,一双凤眼越发铮亮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