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样尽善尽美的四福晋,也还是遭人下手,闹得今日膝下无子。只是好在董鄂氏还有个嫡三子弘晟,真是奇了,就算是夫妻冷清。但为了嫡子,也是少不得亲近。怎么这么多年,也没有多的喜讯?
禾青垂下眼睑,略有思索。只是半刻后,又抬头随着宴席鼓舞。吃饱后,禾青又出去走走,看了宫中的花灯,燃灯烧塔。
“福晋吃醉了?”禾青坐在一侧等着四贝勒回府,四福晋带着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出来,一路灯明照的四福晋酡红的脸颊,一目了然。
四福晋抚着脸,“没什么,就是有些上头。”
禾青莞尔,她吃的酒不多。侧头瞧着月泠一脸欢喜的模样,又见朝曦两手扒着弘昫,迷瞪着眼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不由好笑,“马车在侧门等着了。”
四贝勒过后和也告辞,团圆佳节,也该离宫让皇上自己欢喜了。今夜来了不少的王爷阿哥,论起来都是堂兄弟姐妹的干系,几个孩子难得闹在一起欢喜,谁都舍不得分开。只是东倒西歪的,又好似吃了酒,四贝勒看不得,让禾青上马车,和他一同座。
禾青把孩子送上了马车,见她们坐稳了,这才回头上了马车。
四福晋颌首,头微靠车墙,显然有些头晕难忍。
四贝勒熟络的寻了梅子出来,让四福晋含着,又给了禾青一颗,暗自落眉。禾青也不去深思四贝勒一副奚落瞧不得她的模样,含在嘴里莫不吭声。
这是四福晋的马车,四贝勒正经的坐在一侧陪着她,那是一对夫妻之间不言而喻的静谧和温馨。禾青一脸被梅子酸到的模样,侧过头撩着窗帘瞧了几眼。四福晋毕竟是个端庄之人,正是难受的时候,顶多头疼的哼哼两声。
想要靠着四贝勒,却莫名的难为情。
到底是女人家,显出了娇弱的模样,四贝勒也比以往多上心一些,又挪身让四福晋更舒服些靠着软枕。禾青揶揄的看着两人这样的互动,歪过头自己眯着眼。
到府的时候,禾青仗着离门近,先下去了。四贝勒利落的下了马车,只见禾青一双花盆底,却是轻快的,似乎又跳了跳,那纤细无骨的手伸向了马车的门帘。一张薄红的小脸露了出来,见到禾青的那一刻,意外又欢喜的略过了脚凳,跃进了禾青的怀里。
那张和他俏似的脸,笑的明媚夺人,钻在禾青的怀里,犹如明日光辉。
四福晋揉着额角下马车,之间四贝勒怔忪的瞧着后面,她伸手让奴才搀扶着探头一瞧,却见到禾青正把朝曦放下,回神就要抱弘昫。弘昫绷着脸,又有些意动,不留神就让禾青抱了满怀。不止是头疼,腿也软,下了马车让风吹着,又恍似精神些,四福晋走前两步,“爷瞧什么?”
揉了蜜茶一样清淡微甜的声色,终是拨散了四贝勒的思绪,侧目四福晋那温婉清秀的脸庞,心中无端叹了口气,“走吧。”
禾青正努力的把四个萝卜拔下来,好在弘昐月泠年纪更大点,见禾青要抱他们,面上一片羞赧,却有些意动。
收了风声在门口等候的李氏瞧着,当下眼都红了,上前正站在脚凳前,算是把禾青挤开,“这两个孩子大了,不必侧福晋这样,省的太宠溺了。”
禾青当下脸色不好,瞧着李氏这样,不渝的道,“那就是说,我待孩子太过溺爱了?”
谁家的孩子,不想要多宠一分?何况一个是指着侧福晋说这样的话?弘昐扯着禾青的衣袖,抬头眨着眸子,“阿玛都进去了,额吉我们走吧。”
人是走了,可做了什么,自有底下的人通传。禾青瞧着李氏惊色又松了口气的模样,勾着嘴笑了笑。月泠和弘昐都让奴才扶着下了马车,让李氏一闹,多少有些尴尬。禾青对着两个孩子笑了笑,拉着朝曦的手,径直回府。
李氏皱着眉头,回头对着弘昐问道,“这个贼婆娘自来不安好心,你这回进宫没让人欺负吧?”
被欺负了,还能站在门口和你哭诉不成?月泠冷着脸,瞧着禾青三人的背影,方才还和她有说有笑的朝曦,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弘昐挨着月泠,手上牵着,两姐弟的情分不浅。月泠的不渝,李氏的粗浅,都让他扭紧了眉头,一夜的好心情减去大半,“额娘说的什么话,谁敢欺负我?”
“嗯,没有就好。”李氏放心的点了头,又忍不住仔细一句,“你还小,不要见人笑脸就当她是好的。谁知道人皮下藏了什么毒,上回你进宫就让她奚落着,好不容易现今得了脸。对了,见了德妃娘娘,可说什么了?”
李氏是德妃挑出来的人,她如今不如意,总是耳提面命的要弘昐得到德妃的青睐。太后休养生息,不似德妃是个得宠,说得上话的人。只要得了德妃的喜欢,弘昐就算是庶子又如何?反正嫡子都没了。
月泠听到德妃这个名字就气恼,德妃有多高傲,对他们就有多冷淡。可惜她生性柔弱,即便不喜也只能暗自捏了弘昐的手心。
弘昐了然的回头,看着府门,“阿玛都回去了,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吧。”
李氏忍着心里的话,无奈点头。
弘昐牵着月泠的手,领着身后的奴才,鱼贯而入。
李氏一人站在马车前,低着头深吸口气,努力的把脸上的狰狞收起来。禾青进宫前说的话,她满脑子好似虫蚁一般,密密麻麻,不死不休的咬在心头。她一夜不安心,在宋氏面前也忍不住的言语刻薄许多。
这一夜的中秋宴席过得不太好,钮钴禄氏和耿氏携手躲开了李氏和宋氏。两人乌鸡眼似的言语争锋,只是李氏心神恍惚,过于激动的模样让宋氏看在眼里,虽不明为何,却也格外欢喜。
好不容易熬到四贝勒回府,她早早的站在门前等候。却见到禾青张手要抱她的弘昐!
这怎么可以!
李氏只觉得禾青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在人前又一副疼爱的模样,想要迷惑四贝勒,欺骗弘昐。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么能让禾青靠近一分!
回府后,四贝勒又让人正院聚了一会儿。李氏进门时瞧着禾青的那一眼,犹如凶兽。禾青当下一个激灵,忍不住抬眼看着对面坐着的弘昐。弘昐似乎是说了什么,月泠点了头,一抬眼见禾青望着她,稚嫩的脸上浅浅的勾了一个笑。
弘昐察觉动静随之看过来,李氏端着一碟果品过去。
四贝勒说了什么,禾青没听仔细,只是微颌首。左不过都是那几句,她也厌烦这些话。只是瞧着自己不过挑拨了弘昐的两句话,引得李氏就这样紧张失常,意料之中还有些没想到的效果。看得禾青心头大喜,原来马车上的不自在,也消失殆尽。
禾青一手撑着下巴,侧耳听着四贝勒要今夜张罗一桌,静赏圆月。
第147章 闲话耍牌困夜眠
李氏亦步亦趋的跟着弘昐,若是弘昐分心和月泠说什么,李氏便夹一口菜给月泠。
有一种,连女儿都要防备的谨慎。
禾青正大光明的拿眼嘲讽的瞧着李氏,毕竟李氏这样,多少有些过犹不及。不说月泠,就是弘昐也会被她亲手推出去的。李氏这动作,是在防备谁呢?
四福晋在宫里吃了酒,肚子里也没什么实心的,如今正认真的用着夜宵。禾青吃的多点,但也不在意的,吃一口看一眼,倒是把众人摆台都看在眼里。
今儿中秋,四贝勒让李氏等人都坐下。只是离着弘昐和月泠远了点,宋氏见李氏虎视眈眈的,也懒得在中间让人眼戳,索性就让李氏靠近一些。李氏上桌还是在侧伺候,似乎都习惯了给四贝勒布菜。若是四贝勒不情愿,那她大可给弘昐夹菜。
银箸飞快的越过月泠的脸,放在了弘昐的小碟上,李氏不敢说话太过突兀,却是盈盈笑着,盼着弘昐把她夹过去的吃食都吃干净了。
弘昐吃得很慢,他方才虽然也玩,但毕竟也有规矩。因而不像大人还要吃酒恭迎,在宫中设宴吃食,待弘昐而言,那都是难得的。虽然有些冷了,但他都是挑着热乎合口的,只管说笑间虔心的吃着。比着禾青,他是只多不少,又是半大的孩子,肚子早就饱了。
禾青侧头瞧着朝曦,这孩子正抓着一只螃蟹腿,不紧不慢的挖着腿肉,想来也是吃饱了的。弘昫自来不会委屈自己,吃饱了也不会强忍着,反而舀了一碗萝卜消食。
四福晋抬眼瞧着李氏这副作态,恍似没瞧见的,淡淡的低着头夹了筷子鱼肉。
食不言寝不语,等四贝勒把银箸放下后,禾青这才松口气,簌口擦嘴。
已至夜半,即便是府里也能听见热闹。禾青闹着也不困,宵夜一撤,禾青更是精神,回过头看摸着护甲的四福晋,笑道,“福晋困不困?”
四贝勒手里端着茶碗,一顿。四福晋抬眼,“早前是困的,可如今是清醒了。”
四福晋的作息稳固,难得被节日熬着过了睡觉的时候,加上她去年没了弘晖,睡眠更是轻得很。向来回头躺下,也不过是闭着眼等天亮的。禾青欢喜的瞧着四贝勒,见他不吭声,便张罗着道,“要是不困,那咱们就打牌吧?反正回去歇下,天亮了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还不如就熬过去,等明儿睡个昏天暗地可好?”
禾青眉宇跃跃欲试,满是希冀。
四福晋瞧不得她那样说风就是雨的,念头一起就恨不得跳起来,睨着禾青语带笑意,“那要是熬了这夜,白日里忍不住睡了,等夜里又醒了,该怎么说?”
禾青闻言两手拍了几下,很是应和,“那就更好,明儿夜里醒了,那就再打!”
“呵。”耿氏没忍住,笑出声来又咽住喉咙,难受的闷笑。
钮钴禄氏不想禾青在四福晋跟前是这个样子,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四福晋也没有一山不能容二虎,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挑剔。毕竟一个是宠妾,一个是正妻,两人不和这是古往今来的金句。千锤百炼得来,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两人这样和谐共处,实在匪夷所思。若真定论而言,是因为四贝勒在此?
四贝勒瞧着禾青拍着巴掌要打牌,他点了头,“打就打吧,孩子可不能熬。”
朝曦哈着气,随着弘昐一同点头应和。原来是想跟着禾青玩的,无奈她闹过,现在吃饱喝足的坐了许久,困意渐渐涌上,已经招架不住了。
孩子一听要回去歇着,当下眼睛就睁不开了。禾青好笑的戳着朝曦的小脸蛋,让同嬷嬷把孩子抱回去。等奴才把叶子牌放好,这才施施然的坐下,“打多少的?”
四福晋少有打这些,禾青也不过是想着热闹,一合计就打小的,意思就是了。转身让奴才去拿银子,四贝勒见四福晋竟然也上了劲儿,挥手就让紫草进了屋,摇头笑了笑。他是坐不住这样打牌的,都是一些女人家的,四贝勒稳如泰山坐了一会儿,起身要回书房了。
捻着瓜子的李氏正在厅上晃悠着,见四贝勒毫不犹豫的给四福晋腾地儿,丢了瓜子拍了拍衣袖,“弘昐睡觉容易踢被子,奴才先回去了。”
四福晋微颌首。
宋氏瞧着牌,嘴里带着讥笑,却一瞬又欢喜。不得意的人的受不住四贝勒,悻悻然的走了,省的她看着难受,自然欢喜。
“成了,你们两个,到底谁上啊?”四福晋手里捻了一块桂花糕,指着耿氏和钮钴禄氏。
瞧得出钮钴禄氏性子活泼,姑娘时跟着打过几盘。耿氏不会打,磨磨蹭蹭的把绣墩挪到钮钴禄氏的身后,坐下后笑道,“我不会打,就跟着后面看就是。”
“看可以,可不能看我们的!”禾青有意的挑眉提醒。
耿氏登时笑了,她闹了一夜,也没往日的拘束,摆着手指着钮钴禄氏,“就看她的。”
“这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咱们就算是两个,那她和着也是个师爷,可要小心咯!”钮钴禄氏神气得很,身子半依着耿氏,两人很是亲近。
耿氏闻言红了脸,只觉得钮钴禄氏这是夸她,四福晋却是发笑,“这不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臭皮匠只有两个,这师爷也还是臭的!”宋氏听四福晋打趣,连忙点头也跟着说。
禾青丢了一张牌,一脸正经,“什么臭不臭香不香的,那都是输了的话。反正你们赢了就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好厉害的嘴,你们两个今儿可不得好了。”四福晋缓过神来,也不觉得欺负两个年轻的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听习惯了,开头把气氛闹了上去,这牌打得也是有滋有润。
钮钴禄氏鼓足了劲儿,想要赢上去。可惜宋氏是个老牌手,偶尔和四福晋,禾青里应外合,加上一知半解没法帮忙的耿氏,钮钴禄氏的心扭成了麻团,乱乱糟糟的。唯有晨起散开后,自己捧着扁下的钱袋,兀自抹泪。
牌打的痛快,偶尔嘴里不停地吃着,说着。东街的,西街的。以前的,现在的。家里的,外面的,什么看过的听过的事情,想起来了都说了干净。禾青玩的畅快,等到真的起身回去的时候,顿觉疲累。
三儿这些奴才宫里村里的小事,昨儿也说了一些。但不至于禾青那样累,好歹坐一侧歪了会儿,如今正好搀着禾青,“主子这回,说不定真是白日里睡,夜里起来打牌了。”
“哎,这样说说笑笑,都是我做姑娘的时候才有的。也实在难得,福晋答应了,这宋氏,还有那两个庶福晋,都是爽快的,真是梦一样。”禾青面上说不出的困顿,说着话都带着一股轻飘的味道。稍不留神,都听不清说了什么。
“那是因为主子熬夜了,脑子里迷糊的很,自然就是梦了。”三儿忍着笑,努力的给禾青开解说明白。
禾青听三儿把她当迷瞪着眼的傻子一样,气不过的打了手一下,“说什么呢?我这只是困着有些迷糊,又不是吃醉了分不清人。”
“是是是,奴才说错了,都是奴才的错,主子才没有分不清,就是迷糊了,迷糊了。”三儿见禾青当下打自己一下,脑子里留着的一点困意也被打散。这些年日子过得好,少有这样熬夜折腾的,就是眯了会儿也难受。只是嘴里,却还是惯然的逗弄禾青似得,说的格外的重复和仔细。
三儿这毛病也是自己惯的,禾青自己憋着气,白了一眼也没说。
春夏一直盼着禾青能半夜里熬不住先回来,可左等右等,也没有信。一夜里等着不踏实,索性叫人在正院里守着,自己也能眯一觉。等禾青回去后,便有人先回来通报。镜儿等帮着把热腾腾的水备好,让禾青在木桶里舒舒服服的沐浴更衣。
“这里有我,你先回去睡会儿吧。”春夏拉着三儿出了门,手里抵了小包的豌豆黄。
三儿伸手接过,还是热乎的,“不用了,你一个人也忙,我这没什么的。”
春夏不耐的把三儿往外推出去,“你先歇会儿,等晚些了再过来,你今夜还要守夜呢!”
三儿瞧着春夏凶神恶煞,迫不及待的要把她扔出去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行,我这就睡懒觉,你和罗嬷嬷看着点。”
待禾青收拾干净,肚子添了两碗粥。起身去了院子里,把那些花草都捯饬一遍,又拨了拨泥土。晌午也是硬憋着困,认认真真的临摹草书。等朝曦和弘昫过来闹一会儿,禾青又精神一会儿,直至早早的用过晚膳,迫不及待的上了床榻,却是翻来覆去的精神了。
“哎,睡不着。”
三儿睡在脚榻上,听着禾青暗自低叹。她今儿睡饱了,夜里是真的精神。听着禾青折腾着,又和她拉扯那些闲话,三儿一一嗯着。等内屋万籁俱静,只闻得禾青那绵长又沉重的呼吸,不由莞尔。
禾青打定主意白日里不能多睡,闹了一整天,今夜睡得可要沉了。
第148章 兰英说夫妾争宠
兰英把自家儿子达春放在凳子上,拿着绣帕,擦小嘴上的渣滓。
达春顾如其名,是个活泼好动,灵敏厉害的小子。其父梅勒氏当年是个士官,正经算起来,在京城是不入流的。如今摸爬滚打的,做了正八品外委千总。官是芝麻官,但好歹脱了那身兵皮,手下也有一些是往日的熟人。
兰英心眼不大,不紧不慢的只求着梅勒氏不要太拼搏的加官进爵。省的她日日给他擦药,担惊受怕的。如今正经办差事了,拖着三岁大的达春给禾青磕头请安,至此成了常客。
作为孩子的干娘,三儿乐滋滋的捧着一碟点心。艾窝窝,炸糕,还有帘子棍,各吃了七八成。禾青看着达春腮帮子鼓鼓的,吃的小嘴红通通的,只觉得厨房的东西是不是更好吃了,不由得笑道,“这孩子好养活。”
达春抬眼瞧着禾青,满是窝窝的嫩手就要往嘴上抹。
兰英顺手打了一下,沉着脸,“别拿手擦。”
这做母亲的手脚干净利落,做儿子却是乐呵呵的,丝毫不恼,反而勾着那软乎乎的脸,让眉眼都笑了起来,“知道了。”
“哎呦,这孩子真让人喜欢。”三儿听着达春那绵绵的声音,撒娇一样,又听话的紧,当下忍不住的把达春搂在怀里好一顿稀罕。
兰英见卯足劲儿不愿出嫁的人这样喜欢自己的孩子,反而撇了撇嘴,“都是儿子肖母,这孩子倒不是。从小就蹦跶着,他阿玛也让着他,就说男人家要粗养才能好。”
话语里意犹未尽,兰英面上也有些悻然无奈。禾青好笑的听着兰英娓娓道来,只是言辞却是淡淡的一交代,恍惚一听,还真是轻巧的。
“这才满了三岁,就该是上学启蒙的时候。那些布库骑射,左不过都是好些年后才能学的东西。偏他阿玛不肯,说带去军营看看。打小在男人堆里混,既是锻炼了胆量厉害,又是方便熟络当兵的长处。”
禾青点点头,军营自然很好,长处也很多。道理是对的,话说的也不错。可问题是,这三岁的孩子送进了军营,真是哭笑不得,“男人家都不是细心的,你就舍得孩子丢进去?”
孩子小,锻炼是一点,保护也是一点,太过了那就是拔苗助长,过犹不及。
说起这个,兰英就头疼,一去方才的淡然,“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就对着孩子倔得很。要不是我看的紧,不定今儿都让他丢上马背了!”
兰英说着就是气,声色更是高扬了不少,更带着气愤。禾青闻言真是气不得笑不得,忍俊不禁的憋了一会儿,拿着手划着量了一下的样子,捂嘴笑道,“这孩子也就到小马驹的腿弯,还骑什么马?”
笑归笑,只是禾青定眼瞧着达春那白嫩的脸,鼓鼓的红腮帮子,亮晶晶的黑眼珠子,禾青心头也是暖和和的,也有些狐疑。达春长得这样好又听话,莫非,她真的溺爱孩子?
三儿若有所思,“我说你这几日来总要带着这个小的,原来是为了这个。”
禾青莞尔,三儿又道,“你这样,也不怕他恼了?”
这听起来,似乎夫家梅勒氏为人是不错的,至少家里干净。
三儿是为了兰英好,只是兰英听不得,才一挑眉,三儿便两手抚着达春的耳朵,做着要给耳朵暖和似的。
“他恼什么?凭什么?男人家保家卫国都是应该的,出去转悠两圈,看见什么那都能成自己的?这孩子还是我十月怀胎一个人守着小院子生下来的,他做了什么?达春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就是往后抬了诰命夫人进门,我都能捏得他绝了种!”
兰英才一脸淡然,又一副不屑和凶狠,看得禾青一激灵。难不成她千挑万选的,真是错了姻缘,毁了兰英后半辈子?
三儿扭着眉头,达春小是不懂,可这是说他阿玛的坏话,总觉得还是不要听得好。
“再不稀罕,那也是亲生的。男人家作,也不能一点心眼都没有,活活让我担惊受怕的。这把孩子当什么了?那就是高兴了,就能拎出来逗着好玩的东西?”
三儿带着达春去了一侧,禾青也听出了苗头来。感情兰英这模样,和富察氏是异曲同工。只是兰英积了怨气,又有养育孩子的矛盾,反而让兰英寻她剥豆子,秃瓢似得吐得一干二净。
兰英如今是嫁了人的,好些话也随意说了。禾青对此满意,好歹不是拐弯抹角的话,听着不累人。兰英性子爽快,这些话是藏不住的。她也懒得当个老妈子苦口婆心,想着富察氏这几日也要来,禾青点了头,“我嫂子这几日该来看我,顺道你二人正经见一回。”
禾青没边的这么一句话,生生把兰英嘴里的闲话戳了个孔,知道自己有些失常了,扭着眉头很是惭愧。禾青当年为她寻一门亲事,她亲眼瞧着,是真心的好。偏她憋着闹脾气,还给禾青看脸色,多少就不好了。
兰英嘴唇嚅嗫几许,禾青摆了手,只作不见,“我哥日日不在家,这有了两个孩子,也一样是聚少离多。嫂子熬了几年,这会才算是出头。”
梅勒氏还年轻,还要熬几年呢。
兰英讷讷的点头,她怕开口又没个把边,惹了禾青生气。不过梅勒氏正经当了官,以后兰英大小是个官太太,禾青也能大方的让她常进门走动。孩子不在身边,兰英索性就和禾青说起了自己的府邸。因四贝勒府是皇上亲手划地,临着的都是热闹的大街,周边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皇子阿哥和肱骨大臣等。有心挪的近点,但还是有些距离。
府邸之间的摆设,原来是有的。兰英和几个熟识的人家走动过,如今拿出来问了禾青一些。禾青看书杂多,那些风水还知道一些。日子过得舒坦,摆设也没有那些人想的那样规格,自在许多。
两人坐得近,你一眼我一语的,三儿这才把吃了东西又拉着转了几圈消食的达春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