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的脑袋瓜子埋在了碗里,禾青转身看了其他的礼物。两母女一个专心的吃,一个专心的看,偶尔再漫不经心的说几句话。即便不做什么,禾青却有些不肯走了。罗嬷嬷回来的时候,代传四贝勒的话,弘昫兴许留在书房,让禾青不必就等早早歇下。
两个爷们跑到前头去了,禾青索性成真的侧头看了朝曦一眼。朝曦吃的唇齿口香,咂咂嘴巴又拿了布巾擦了嘴。禾青招朝曦近身,“额吉今晚就在这里睡了,可好?”
“我们一起吗?”朝曦抬头看着禾青,不等人反应,忙不迭的点头,扬了扬声色,“好啊,甜甜要和额吉一起睡!”
自打弘昫两三岁,再跟着四贝勒留宿妙鹤堂,对于朝曦不时黏糊着禾青同睡的事情表了态度,朝曦还真有些记不得自己最近一次和禾青同睡是什么时候了。朝曦这样高兴,禾青也高兴,让罗嬷嬷回头和院子里的奴才说一声。
禾青特意陪着朝曦闲着顽了一会儿,又歪着说了几句话。
“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喊话,手下也紧着敲响了三声梆子。
戌时三刻了,禾青眯着眼假寐。朝曦上了床就依偎在禾青的怀里,才说了话的人,禾青低头一瞧,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索性也晚了,禾青躺着两手干脆环着朝曦,闭着眼歇下了。
年初大喜,弘晖似乎好了很多,跟着进宫时,康熙特意让御医又仔细的把脉诊断过,四福晋神色比以往好了许多。禾青始终是偶尔是去看一眼,说些余的事情,看着弘晖笑了笑,也就过了。
年节过的安静许多,却难得的心里欢喜。禾青依然叫了儿女在侧,即便四贝勒来不得,她也让亲近的人逐一贺喜再给赏钱,又让厨房忙活着几桌饭菜,热热闹闹的。自然,也少不得送些给四福晋等过去。
康熙的年节不过那么几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因山东、河间饥民在京众多,五城施粥不能遍及,康熙命八旗大臣各按旗分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派佟国维、明珠等监赈。汉大臣、内务府也各分三处赈济。
眼下到了康熙的生辰,只是这年节过的颇不是滋味,也没有大办。年初时,康熙曾谕畿南四府、河南、山东百姓生计艰难,大不如前,都是因地方大小官员不能为民除弊,又设立名目,多方征取,以致民力不支,日就贫困。因为饥荒天灾并非小事,派了官员下去调查。才知上月山东布政使揭报原任布政使刘皑主谋中饱私囊,亏空库银,而原任巡抚王国昌盘库时竟保题并无亏空。实际上,仓粮亏空竟达五十余万石。
康熙急的嘴上撩了泡,因水灾一事,大批饥民流入入京城,数不胜数。四月初九日,康熙给事中黄鼎楫、汤右曾、许志进、宋骏业、王原等合疏劾直隶巡抚李光地漫无经理,去年竟不报灾,目击流亡,却不进行任何筹画,碌碌素餐,徒以虚文巧饰。五月初七日,康熙帝谕示免山东九十四州县卫所康熙四十二年度水灾额赋,并缓征本年丁粮、漕粮。
禾青不能张罗大的,但也因此在年节的热闹之后,严令底下的奴才不可骄奢。三母子正经的膳食,也减到了三菜一汤。底下的人也不过一菜一汤,只是分量足,不至于难熬。
为了朝中大事,武有志早早离京,又中有官员摇摆着,使得他两个月都在京城和外地之间走动。富察氏年初得了个小儿子,她欢喜又有些可惜。小孩子的满月席也因这些,让武有志勒令之下,只是特意请了禾青过去,张氏还有富察氏的额吉一同,自家人摆上一桌,吃过便是了。
小孩子几天一个脸,隔两天禾青再去看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撇去了才出生皱巴老人家的脸,白嫩嫩的很是可人。这个孩子虽不是姑娘,但也是个活泼的。富察氏为此苦恼的很,“这孩子这时候就闹腾,昨儿夜里让人睡不得。”
“可是睡倒了?”
富察氏摇了头,颇为无奈。禾青笑着抱在怀里,摸着红扑扑的睡颜,这孩子不认生,见了她也很会笑,“孩子还小,指不定日后是个疼你的。”
话自然是说最好的,富察氏把孩子抱下去。张氏原来打算要回山阳县的,本来李氏年纪大了,武柱国一个爷们,府里总交给一个奴才管,主母不在家中也实在不像话。只是进来灾民不胜枚举,路途中也不会安生,张氏知道自己走不得,瞧着孩子是喜欢,心头又有些着急。禾青这回特意过来,也就是陪着张氏说会话,算是宽慰几分。
不说富察氏团团转,为了府中庶务和两个孩子,更有担心武有志的安危和劳累。禾青近来更是熬着眼下一片青色,张氏唏嘘心疼,忌讳这府里的事,一嘴里全心全意都是为了禾青着想的话。禾青不必苦恼说什么,倒是张氏自己又说放不下心,不着急走了。
禾青哭笑不得,抚着自己的脸,倦意渐渐地爬了上来。回府的短路禾青眯着竟是睡了过去,下马车的时候,春夏正捧着两本账本,“主子可算回来了。”
春夏松了口气,禾青却是头疼得很,一阵一阵的引得她揉着额角,“福晋这几日如何?”
“好多了。”
禾青垂着眼,径直的进了自己的院子,正院经过了兵荒马乱的一个月之后,终究是安静下来了。只是苦了她,多少事情让四福晋撇开来,让她一个人去忙活着。禾青为此还让宋氏帮着,办一些面上不太重要的小事,才算松了口气。
三月康熙生辰不久,原来诊断渐好的弘晖,却是一下子落败了身子,半夜的时候没熬过便去了。至此,四福晋整个人算是垮了,府中大小让四贝勒指令,由禾青代管。
第142章 格格请安各人端
院外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堂门而立。径直去了二院,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相衔,山石点缀。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假山峰回路转,逶迤曲折。
直到三院,廓然开朗。
荷池曲径,流水叮咚。一棵巍峨挺拔的梧桐,直插云霄。微风轻拂,只带来一阵清香。风铃叮叮作响,只见稠密绿叶映衬着五色的花瓣。娇艳而不艳俗,清雅却不失色。遥遥望去,好似天外缤纷仙气的彩虹,只有那仙人才能渡过。
带头的奴才是正院四福晋的亲信,白里。
身形娇小,生的秀气的奴才正拿着个小箩筐,放在腿上,低着头拨着捡东西。白里上前说了两句话,两人似乎还有些熟络,只听得那奴才轻灵灵的声音,好听的紧。
“那就是新进来的两位庶福晋?”镜儿习惯了格格之称是朝曦等,故而总是说的尊敬一些。
白里瞧着镜儿白净的脸,点了点头,“有个不是,是年底的时候挑进来的。只是前阵子事多,还没正经行礼呢。”
镜儿淡淡的点头,只是哦了一声,算是听过了。白里见此,又道,“你也知道,福晋近来疲乏,无力去管这些。前几日抬进来后,两人齐整着就去正院请安。想着这回侧福晋不忙,也见一见。”
新进来的庶福晋,给福晋侧福晋等请安见礼。若是满意,四贝勒才能正经的见一面。
镜儿把手里的沙砾放在一侧,抱着箩筐起身,“那我这就去和主子说一声,你就这里等等吧。”
白里笑着应了。
巳时两刻,禾青早已见完了管事的人,正在东面坐着喂鱼。这是四福晋放了一半权利给禾青之后才有的习惯,也是禾青熟能生巧,渐渐地才腾出来一点上午的清闲。四福晋算准了时候把人送来,禾青也不能不见。
春夏回屋拿了妆奁盒子出来,禾青纹丝不动,仍由镜儿把人领进来。
与前院的不同,禾青的院子显得自在舒适许多。跟着镜儿进来的两位庶福晋神经紧绷,四福晋为嫡,很受四贝勒敬重,贤名在外。可惜唯一的嫡长子年初逝去,本是谨慎,两人都是安分规矩,十分恭敬。
可是这个侧福晋,却是宠名在外。不说四贝勒的宠爱,上有皇上太后,下有子女孝敬,都是让人羡慕之人。自打进宫选秀,又等到圣旨下来之后,家中早就准备了贝勒府基本的情况,一一告诉。
这样得宠的人,少不得有几分跋扈。虽惊讶院落并非富丽堂皇之景,但还是心头紧着,生怕哪里就得罪了。毕竟,不论是否得宠,她二人进府就是分宠之人。何况这一年,武侧福晋还得了实权。
两人战战兢兢,格外小心。垂首肃立,行为举止处处透着拘谨。按着规矩行大礼,嘴里喊道,“奴才钮钴禄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金安。”
“奴才耿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金安。”
两把不同的声色,带着姑娘家独有的娇气,听得人很是舒畅。禾青侧头一瞧,眸里划过一丝讶色。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虽然看不到脸,但通身妆容打扮都是素净为主,若不仔细还真瞧不出是新进的庶福晋呢。
禾青莞尔,笑着叫两人起身,抬起头来。
好恣意的女子。
耿氏惊愕,她见院中花树清淡,只当是气质清雅的女子。却不想禾青的眉宇竟是柔和,只是眸子澄清,说不出的舒服。模样一如宠名一般,是个顶好的,若不说也不察觉是个妇人家。
不是满族贵女的娇贵,不是江湖儿女的洒脱,只是生活安逸的恣意。
让人看了,都觉得此女子好让人艳羡。若不是家中得宠,就是她生性阔达,否则是做不到这样的神态出来,让人欢喜。可不论是哪个,都让耿氏心头一松。这样的人,多半是光明磊落,看不得阴私之人。
“你两个倒是别具一格,一个娇憨,一个秀丽。”禾青眸子微亮,细细的打量了两人的身形,倒是意料之中。
钮钴禄氏低着头,秀气的笑着,“侧福晋身姿窕窕,十个奴才也比不得半分。”
弘晖殇,这对整个贝勒府而言,都是有着非同凡响的影响。四福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为了这个,德妃假惺惺的可怜两句,又表了抱怨。三年一次的选秀,原来就少人的贝勒府,自然是少不得的。
康熙见四贝勒神情颓然,太后也不放心的说几句。本来德妃如以往,随意挑两个过去便是。可见康熙等上了心,德妃这才挑了满族八旗的秀女做了格格。
这中间的勾勒颇多,还是太后得意的要禾青给她多抄两本经书的时候,特意讨说的。禾青为此特意的倒打一耙,直说太后瞧不得她,还选了顶好的姑娘让她失宠。虽然都是说笑的,但是两人却是说足了半个时辰,禾青也早就知道这两人是谁。
钮钴禄氏讨好的说着,禾青却是笑问,“哪个是耿氏?”
“奴才是。”耿氏一惊,墩身应道。
禾青招了手,叫她前来,“我听说你入府也有几个月了?”
“六个月。”耿氏面上羞赧,她即便沉稳些,不求什么大宠。但是她恰逢不是时候,整整半年,她也就进来的时候和四福晋请了安。后来弘晖不好,又顾忌康熙生辰,去了之后只能以年纪太小,草草办了后事。
耿氏怕惹事,就那么两回出面的时候,都是低着头请安,又回头给弘晖祈福。若不是选秀后钮钴禄氏进府,她还当真有些尴尬了。
禾青笑着把手里的鱼食递给耿氏,“四爷不喜欢闹,可你这性子也不能太静了。”
“是。”
耿氏木偶似的,禾青牵着线让她动一根手指,她绝不动第二根。戳气泡似的,说话都没什么意思。三儿无奈的上前,站在耿氏身后,教她喂鱼。
“站这么远做什么,你也过来。”禾青笑盈盈,招着钮钴禄氏近身,丝毫没有嫉妒和防备般,“娘娘说你是个好的,长得也水灵,日后定然讨四爷喜欢。”
禾青说的太过自然,钮钴禄氏反而觉得有些露骨,她毕竟是姑娘家。禾青这样两句话,倒把她忘了原来心头的不平,欢喜的看着禾青,“奴才不求这些,只要有侧福晋一星半点的好,就够了。”
耿氏在一侧静静的把鱼给喂了,整个人神不守舍的,三儿瞧着叫了一声。耿氏看着鱼池上鼓着肚子还在抢食的鱼儿,不由一怔。禾青侧头瞧着,不由好笑,“这下可好了,明儿我也不用喂鱼了。”
鱼是不知道饱的东西,你给了它吃的,它便一直吃。耿氏脸上一白,手上发烫的紧着鱼食,却被三儿拿去。
春夏端着妆奁,禾青各自给两人赏了首饰,也算见过了。
耿氏嘴里嚅嗫,却让春夏带了下去。钮钴禄氏心头激昂,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又见禾青说的客气,自然期盼着能见四贝勒一面,神情也满是憧憬。春夏冷冷的逡了一眼,回头瞧着不安的耿氏,只觉得小气,又有些好笑,“主子是逗你呢。”
“嗯?”耿氏懵懂。
春夏摇摇头,“两位庶福晋先行回去,等贝勒爷回来了,福晋自然有安排。”
“那就谢过姑姑了。”钮钴禄氏红着脸,又从袖口里拿了银钱,给春夏。
钮钴禄氏之父官居四品,无权无势,年前各路打点手上早就吃紧。身为贝勒爷侧福晋的贴身奴才,那些太普通的首饰自然瞧不上。好一些的,钮钴禄氏自己还要收着,也拿不出。索性,还是给银钱方便,也寻不出错处。
耿氏见此,从手腕上脱了镯子下来。她身家更是贫瘠,哪里拿得出银钱来。何况今日和钮钴禄氏初见,两人并未通好,如今也只能硬着头发给了。
对比钮钴禄氏的游刃有余,耿氏未免小气了。只是对比两人的脾气,春夏瞧着钮钴禄氏晶亮的眸子,笑着收下了。
眼看着两个人出了门,春夏回去的时候,就听着三儿满是抱怨,“看那个钮钴禄格格,就不是个安分的。”
“怎么说?”禾青懒洋洋的道。
春夏走近来一看,禾青手里捻着一粒小小的鱼食,又抛进了池子里。三儿顾不得这个,手里依旧捧着鱼食,嘴里絮絮叨叨的,“听她说的什么话,还要有主子的一星半点好。要这个做什么,主子是宽和的,可也不是她顺杆子往上爬的。那个耿格格也是,呆呆的,木木的,鱼能吃多少东西?哎呀,主子你怎么还在喂?”
三儿眼珠子骨碌碌的,说到这个可恨之处,一低头才惊觉禾青笑着又拨了不少鱼食下去。
春夏居高临下的俯视一眼,嗯,有一条鱼已经往下沉了。
第143章 水中鱼欢姑嫂戏
三儿坚持不懈的说着,禾青弯着眉眼的喂着,两人都有很不一样的耐心。
金鱼是四贝勒特意讨来的贡品,多少还是稀罕品。春夏看着唯二的七彩琉璃鱼游了游,鱼尾轻摆,小身子似乎支撑不住又沉了下去,终是头疼的提醒,“主子,鱼沉了。”
“嗯?”禾青歪了头,俯视着沉下,渐渐让水草吞没的小身子。
三儿当下一惊,这鱼食可是她亲自捧着的。想想四贝勒亲自送来时,特意吩咐的模样,三儿只觉得心尖发烫,不由得双目瞧着禾青,紧紧的,希冀的。
禾青沉默的看着只有一片红白黑相间的金鱼,喉咙滚动,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复抬眼,瞧着春夏,“我记得朝曦想要七彩琉璃鱼?”
春夏低着头,眼下划过一丝无奈,点了头。禾青满意的两手一拍,站起身来,“近来师傅和陈姑姑对她言语有佳,那就给她吧。”
不等人说话,禾青施施然的离去。三儿凭着朝曦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心态。当下松了口气,笑嘻嘻的跟上禾青的脚步,也走了。
铜儿脚步一转,前头只听春夏沉声吩咐,“没听见么?这样精细的鱼留不得这样养的,快捞起来,趁下学前给格格送过去,也是惊喜。”
连着借口都想好了,铜儿拙笨的嘴巴轻抿,默默应下了。
妙鹤堂依旧是那样的平静,随着时间的推移,禾青也是努力的把手上的实权,一一退还给四福晋。也不知时试探亦或是别有她意,四福晋难得的没有接受,反而很乐意的保持府中两分天下的局面,这才禾青很是苦恼。
对禾青的处境,也有些微妙。
按照原来的打算,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四福晋似乎待庶务看得淡了许多,禾青一时摸不着头脑,太过推辞反而有妖。反正利弊参半,对比而言,有实权也并非坏事。钮钴禄氏和耿氏两人,很快和四贝勒请安,也正经的侍寝。
只是四贝勒寡淡,不过是留到一更,转头又回了东院歇息。
按理说,这也是规矩。就是禾青得宠的时候,四贝勒只要忙些,也是常常半夜出入妙鹤堂。不同的是,动静要小些。得了好处的小姑娘,自然想要好的。禾青就在院子里呆着,都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三儿更是横眉竖眼的直哼哼,嚷着她当初瞧着钮钴禄氏就不是安分的。
水灵的小姑娘想什么都是单纯美好,人都有想要的,挽留留宿是好事,可未免着急了些。如此丑事,也没必要传的沸沸扬扬,不成体统。禾青忙得不可开交,这些妻妾争宠纠纷,还是四福晋管得好,于此又撇开了。
平波的日子,禾青却听武有志擢升了。武有志也算是闷头办事之人,在京城埋头劳苦多年,人也中年有了娇妻和儿子。终究是得了上下官员的好印象,两回指着他去办事。后来又碰上朝廷之事,反而连着几回都在奏折上挂了名。瞧得多了,又都是稳妥满意的结果,康熙自然也留了心。一来二去,竟是擢升正三品一等侍卫。
要知官员擢升是一大难事,许多上下送银子都不是简单的。康熙为帝多年,世人皆知他若是喜欢一个人,看重一个人,便是低贱如包衣辛者库,也一样可以得人敬仰,受尽荣华富贵。旁的不说,宫里养尊处优多年,脾气愈发古怪的德妃,可不是这样的?
武有志擢升当日,又被康熙丢到了西边。做什么,禾青也不知。富察氏又怕禾青忙不过来,见差事紧密,只能自己暗自忧愁。禾青得了信,为此还特意走了一趟,见富察氏两眼通红,边上还有两个小家伙在,摆手让孩子都抱下去,“你一个人哭就罢了,怎么还要带着孩子,看着你哭啊?”
“我,”富察氏就知道禾青开口没个正经,张着嘴又觉得丢人,愁眉苦色,半日不语。
禾青拍了拍富察氏的肩头,“你哭什么?皇上这是体恤我哥老实,擢升官职,又舍不得浪费了国之栋梁,巴巴的送功给他,这分明就是喜事。瞧你这小气吧啦的,难不成还要我哥辞官下乡,跟你做个安生的村人不行?”
“哪有你这样说的!”禾青三言两语,把事情说的越发歪嘴,听得富察氏气恼,狠狠地扭开禾青的手,又不解气的拍过去,“谁小气吧啦了?当初我就是”
禾青侧头,满眼好奇,“什么?”
富察氏白了一眼,回过神来兀自擦脸。
娇滴滴的美人垂泪怜人,看得禾青眉头挑了挑,武有志回回出行利索的很,这样舍得富察氏这样的娇花,也不知当真是嘴里说的博得后生闲,还是眼里就只有争锋陷阵,真不如武有本的怜香惜玉。
莫名想到武有本,禾青蓦地一对比,还是武有志好点。
禾青晃悠悠的心神飘忽开,富察氏没听见动静,心里动容着嘴里念念有词,“当年我额吉就与我说,相人自然要看性情还有缘分。若是执意要嫁给你哥,入武家的门,就该晓得这习武之人,是要血气勇武,身强力壮。武官之人,更是上阵沙场,桀骜冲动。还恐吓我,说带着血腥气的人,只能把我吃死了,听不得女人家说话,多半是执拗的。”
“夫人原来是这样说的。”禾青奇妙的瞧着富察氏。
富察氏红着脸,狠狠的摇头,“她只是怕我后悔,怕我是一时骄纵换了一世不幸。我年轻不懂,等进了武家的门,才知道。你哥不是这样威吓之人,却也真是日夜颠簸,上了战场,也杀过人。我嫁给他不曾后悔,只是觉得自己当初不懂事,太过轻率反而不太明白其中,还和他闹过。”
话说剔透了,意思也明白了。禾青有些哭笑不得,“你还和我哥闹了?”
富察氏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如今禾青那样无奈的神色,引得她更是脸上臊得慌,唯有讷讷的点头。手指无状的扯着衣角,缠着搅着扯着,无所用心。
禾青看够了富察氏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也觉得别扭。多开朗的人,反而被喜讯一桩纠结扭捏不成样子,禾青只觉得一口白牙没得痒痒。缓缓的长呼吸,禾青扭着眉,端着苦口婆心的架势,道,“你听我说,就我原来在宫里的所见所闻,依着当今圣上这样的明主,这回擢升无非是看重了我哥。我哥务实,是众所皆知的标杆。可毕竟没有根基,往日妥当却也是身无大功,算不得什么。就此送出京城,虽是离得远了,可这就是磨练,等三月半载的回来,那便是大功,加官进爵以后还能像笑柄小卒一样,日日东奔西跑的让人折腾?”
富察氏垂眉不语,禾青见她又臭又硬就这么巍然不动,蓦地豁然开朗。脑瓜子凑了过去,碰了碰,“等我哥回来,那就是响当当的大人,日日只管吩咐人就好。走这一遭,这人自然是愈发的沉稳上进。我哥是嘴笨,但是脑子不笨,哪里不晓得你对他的心意,指不定回过头来巴巴的还要自己认错呢。”
“认什么错!”富察氏的眼里水汪汪的,含着说不出的喜悦。禾青明白是说准了,富察氏就怕武有志心里有疙瘩,引得夫妻情分有失。何况山高路远的,两人就是飞鸽传书,快马加鞭也是大半个月才能写上一封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