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难得从中找出一点乐趣,如何肯依。四阿哥身量高挑,禾青手臂直直的抬着,有些吃力的在四阿哥的脸上擦汗。四阿哥弯了弯腰,禾青这才轻松些,自额头,眼睛,脸颊还有下巴。再换了打了水的布巾,擦着脖子,“原来我说院子里荒了,你也不让我弄。如今可好,趁着我睡了,却是带着一院子的奴才过来,折腾的好不热闹。”
四阿哥听着,不免赧然,看着禾青咳了一声,低低地,“可是吵着你了?”
禾青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脸上很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摇了摇头,“正巧着醒了,见你在这里,我可高兴了。”
后一句,禾青靠拢一些,轻轻垫了脚靠近四阿哥说着。四阿哥听罢,很是欢愉的勾了勾唇,“总是没事做,估摸着孩子出来,爷给你拾掇院子,你也可以不必忌讳,热热闹闹的吃锅子。”
禾青抿唇轻笑,鼻子微酸。
四阿哥瞪了一眼,生生的把禾青酸意笑了过去。
到底看着四阿哥太累了,禾青坐不住要帮忙打伞。四阿哥还煞费苦心的把头发拴在了腰间,禾青暗自看着,最后伸手扯出了长辫,拽着发尾扬了扬。四阿哥有些好笑,却是又低头,禾青也安静下来,站在一处看着四阿哥已然熟稔的手法。当
然,论起来,禾青的经验是比四阿哥足很多的。禾青静静地站着,偶尔说一两句,四阿哥也不觉得烦。还不时的点头,问上两句。四阿哥这样好生配合又好脾气,禾青忍不住叨叨起来,说个不停。
遇到自己擅长的,禾青扬着下巴,眸子闪亮的回着四阿哥。神情中的得意,四阿哥看着,总有些小人得志的味道,很是好笑。
禾青又站了一会儿,坚持不住的腿涨腰酸的,兰英搀着坐在一处,“听闻玉麦很好种,可惜我一时没寻到农家要种苗过来。”
前朝初始,就从西方蛮夷传来了玉麦一种。似乎是个蔬菜一类,播种着百来日可见收成。百姓们很是喜爱,倒是和白薯不相上下。
四阿哥自然也晓得这个,康熙政权之下,偶尔也会提起民间这些农物。只是康熙所解,都是人生经历所见所闻,更多的还是自己所思而来的。只是,四阿哥低头看着这一块土地,土间可见小洞之中,有自己翻腾起来扭动的蚯蚓。
“对了,四爷可能吃白薯?”禾青想到这个,便是伸手伸了另一角落里好似荒废着,只有几片蜿蜒连绵的绿叶,“原来是想着聊胜于无,种了两个。如今看,似乎也有收成了。”
四阿哥抬头跟着看了过去,回头又见禾青欣喜的神情,还有那清亮的眸子,不由得胶着着,定定的看着。禾青赧然的侧过头,嗔了一眼。四阿哥笑了笑,“怪道你喜欢在后院里缩着,土上树下,非绿水青山,却是瓜果飘香,淳朴自然。”
便是再心烦的人,见了这样农家闲情逸致之景,心神也好似被剔透了一般。
好不痛快。
四阿哥眉宇之间,竟有几分艳羡和喜欢,禾青心里一动,又侧头看着后一处更寂静的小院。招手让三儿过来,“你去把镜儿摘的瓜果洗干净,放一些去里头的院子。”
“诶,好的。”三儿明白禾青的意思,转身就出去寻镜儿去了。
镜儿手脚麻利,也不晓得是否把瓜果都拿去冰镇了。虽说冰镇了的,更见香甜。可到底,比不上刚摘下来那股子新鲜味道。禾青站了起身,又走到了篱笆处,对上面露不虞很不明白她为何又靠近过来的四阿哥。
“这会子太阳太毒了,四爷往日不做这个,若是鼓足了劲儿做一下午,我自然欢喜。可是,种了暑气,福晋可该怪我了。”禾青说的好不委屈,四阿哥一听,却是好笑的拨了拨土,“是怕福晋,还是怕爷病了便没人帮你治理这后院泥土了?”
禾青捂着嘴,莞尔的挑着眉头笑了笑。
四阿哥自己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不过是刚在兴头上,如此田园更显恬静。好似比往日诵佛念经,还有些作用。四阿哥心头万般心思划过,更觉这个是好的,笑着把跟前的一溜弄好,这才起身去净手洗脸。
第86章 院落下亲弟来访
禾青领着四阿哥,进了最里头的小院子。
说是院子,也不过是东院最偏僻的一角。偏偏这样不让人注意的地方,禾青也包揽这一同,搭了木棍上去。种下的葡萄生根发芽,如今更是藤蔓满墙,甚至遮满了上头的天色,稀疏的阳光淡淡的投下来,间隙间的光影,碎玉般温和莹润。花树暗影,随风浮动,沙沙细声更催人眼眠。
简单,却是最是轻快。
四阿哥一惊,不想禾青还藏了这样一方宝地。
奴才们守在后院的门口,禾青大方的伸手拉着四阿哥的手,坐在了铺好的坐垫上,“四爷觉得,这一处可是更好?”
“人生在世,你是把日子过的滋润了。”四阿哥不由喟叹,瞧着禾青神情愉悦,只暗道这样性子一直保持可好?这些日子禾青因了身子,阴阳怪气有之,性情柔弱有之,忧虑顾忌有之,偏偏和原来的样子相差甚远。
奴才们不敢逆从,他又怕冷下脸来冷她心意,或是坏了性子,不免人人偏着心眼的由着她。宋氏那处给了脸色,转头就耐不住的和他告了状,当真是哭笑不得。
四阿哥似有所思,禾青抚着身前的青丝,拈了一颗车厘子,“采买的今早才送过来,说是新鲜刚摘下来的。”
车厘子不算贵重的瓜果,贵在地方生长罢了,算来也不便宜。到底是自己掏腰包买的,禾青递给四阿哥一颗后,自己小口小口的,吃的很是仔细。如今也过了车厘子最好的时候,四阿哥看禾青那副小气样子,反而抬手往硕果累累的藤蔓上摘了一小枝芽的葡萄下来,顺手就放在茶盘上,端着乘凉后的温水倒着淋了上去。
禾青瞠目结舌,“四爷不怕我撒了药?”
四阿哥手一顿,半响抬了眼,冷冷的,“撒了?”
禾青当即摇头,只见四阿哥喉间动了一下,满意的剔了一颗饱满紫红的葡萄,放到了嘴里。四阿哥眸子微眯,显然很是享受,手下又连着送了两颗,很快小枝芽的葡萄消灭殆尽。
禾青逡着小碟,又看着手里的车厘子,吃着莫名的不是滋味。四阿哥却是净了手,靠前摸了隆起的肚子,“这阵子可有动静?”
“这才几个月,哪有什么动静。我如今也是吃得好睡得好,这个孩子乖巧的很。”禾青很是欣慰的抚着肚子,虽然她知道自己性情古怪起来,但是身体的反应良好,这也是她最为欢喜的一面。只是,禾青一脸愁云惨淡起来,“朝曦一看也乖巧,可脾气犟起来吓人得很,我总怕…”
两个孩子大小年纪差不了多少,禾青想想就觉得头疼。
四阿哥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兀自端着茶喝了一口,一怔。齿间涩涩的味道,难以下嘴,还有些酸,四阿哥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小碟子,道,“总不能让你恼,你管不住还有爷。何况三岁的孩子也该开蒙,再上学。”
禾青微点头,四阿哥又道,“朝曦左右还有太后,这后院子我看你也荒了好些日子了。”
总的一句话,两个孩子你都管不了,院子忙不过来,你就管自己吃喝算了。禾青没得被噎了一口,巴巴的抬头望着上头的葡萄,“这两个月,我也不方便,这也是没法的。”
四阿哥见禾青怔怔的抬头望着,不肯挪眼,体贴的摘了枝芽上一小串。如法炮制的洗了一遍,送到禾青面前。禾青喜滋滋的放在嘴里,“再说了,这还没出世。爷就满脑子想着开蒙上学,孩子那么小,哪里吃得消?”
“爷当年如此,众多兄弟也是一般长大。他身为阿哥,怎么就娇气了?”四阿哥很不认同的反驳,心里更是记下,“女人家养着孩子,总是容易宠溺骄纵。若是孩子大了这般,爷连你一同也不放过!”
四阿哥振振有词,言辞灼灼,禾青听不过耳,却也聪明的不去强词夺理。一时气着,连着塞了几个葡萄在嘴里,四阿哥特意摘得较红透熟好的葡萄,禾青吃了几个还有些酸味。似乎是不够成熟的生涩,禾青不适的喝了口水,嘴里却是回味无穷,嘴下根本挺不住。
禾青自顾自吃的痛快,四阿哥没好气的看着禾青很快吃完,又抬手摘了一串略青的。
四阿哥冷淡的没有说话,手下却是忙个不停。禾青哼哼几声点了头,看在葡萄的面子上,乖巧的应和四阿哥话。
如此坐了一会儿,苏培盛走近来,“爷吉祥,武格格吉祥。十四爷自宫里出来,在书房里等着爷去。福晋如今正在正院里,招待着十四爷过去。”
十四爷?
禾青低了头,没有说话。四阿哥起了身,贯然的要牵一下身前的衣摆,手下却是一无所获的抓了空。禾青就坐在跟前,却是扭了头,当做什么都没瞧见。四阿哥站起身,“既然是这样,我先过去了。”
“嗯,四爷慢走。”禾青站了起身,四阿哥却是摆着手,“坐着吧,厨子今晚炖了鸽子汤,晚点你都喝了,补补。”
兰英和三儿收了风声,眼见四阿哥要走开,两人快步都到跟前。对着禾青那喜悦的眸子,兰英不由好笑,“格格似乎很高兴?”
禾青含唇一笑,悠悠的又坐了下来。三儿却是扬着下巴,志得意满的道,“定是四爷和主子说了鸽子汤的事,四爷晚膳不来,主子可是大有口福了。”
为了吃的,连宠爱都不要了。兰英莫名的看着禾青面色不变,却是心里嘀咕起来,这个三儿果真是格格的心腹,竟然连神情都好似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样迥然不同的心思,也摸得剔透。偏偏格格还不忌讳,也实在是奇怪。
兰英念此,不免扭了眉头。
禾青喝了水,润了润嘴,“十四爷一个人来的?”
“听苏拉说了,十四爷出宫,顺道来四爷这里坐坐。”三儿伶俐的回道。
禾青点点头,既然是顺道的事情,那她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原来十四阿哥小,她还亲近点。可后来出了宫,德妃正大光明的对她表示了冷落,与四爷一般入了宫,总见不到十四阿哥。想来,也是德妃娘娘煞费苦心让他们错开来。
十四阿哥如今是皇上疼爱的阿哥,又是德妃心尖上的儿子,日子如何威风,也顾不得幼时一个小小的奴才了。禾青心里有数,没有去多关心,只是耐心等待自己多有口福的汤。
不论十四阿哥留不留下来,四阿哥休沐也合该陪着福晋过。禾青贪了大半日的光景,也算知足了。兰英搀扶起身的时候,禾青反而咂咂嘴,抬头不舍的看着满头的葡萄,吩咐三儿,“这里头的葡萄生的好,明儿摘点过来,酸酸的正合口味。”
三儿低身应了。
禾青当晚当真占了便宜,吃了唇齿留香,又觉得撑着在屋里走了好一会儿,才打发着歇下了。
十四阿哥见了四嫂和侄子,又坐了会儿,这才见了姗姗来迟的四阿哥。两手背在身后,信步而来,神色冷淡,宛如泼了一盆凉水,把好不容易热闹些的正院,又洗刷清凉了。十四阿哥早已习惯自家四哥的模样,面上带着嘲讽的味道,却等四阿哥走近来的时候,闻着一股子的清爽的味道。十四阿哥面色有些古怪,瞧了乌拉那拉氏一眼,摸着下巴很不客气道,“我说四哥半日等不来,怎么见弟弟还要沐浴更衣这样郑重?”
乌拉那拉氏面对十四阿哥的揶揄莞尔,淡定的让四阿哥坐下,“想来是十四弟难得不过来,做哥哥的自然也要郑重了。”
十四阿哥不想乌拉那拉氏毫无芥蒂的打趣着四阿哥,特意瞧了四阿哥一眼,更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什么姑娘家,还能嫌弃汗味不成?”
四阿哥看着亲弟和妻子拿着他说笑,抿了唇,这才坐着端了茶,“后院那块土让武氏空了好久,闲着没事弄了弄,起了一身汗。”
乌拉那拉氏一怔,她心知十四阿哥去了书房,不好解释。没想到,四阿哥反而正儿八经的解释起来,只是这内容,反而让她嘴巴一下子木了起来。反之十四阿哥挑了挑眉,英气的眉头带着眼眸子一亮,“武氏?可是原来汗阿玛身边的武侍奉?”
“正是。”乌拉那拉氏点头。
十四阿哥却是弯了弯眉,“原来是她,以前就见她偷偷的躲着懒,没成想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是个懒得。”
十四阿哥言语很是熟稔,甚至无所顾忌的取笑。四阿哥暗自摸了手上的扳指,想了想,竟是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一点,“她如今仗着肚子,懒得只会吃。”
“武氏还有了喜?”十四阿哥到底是半大的孩子,一时高兴,没有太多思虑,当下吃惊的反问一声。
乌拉那拉氏当下酸不起来,反而安静的低下头,啜了两口茶。
第87章 夏去冬来十月满
禾青有喜,还是乌拉那拉氏进宫亲口说的,为此德妃才愈发折腾起来。后来闹的惊了太后,更是把朝曦留在了宫里,十四阿哥怎么会不晓得?
往往这样的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切的。
禾青收到十四阿哥送来的礼,也是次日的时候了。不过是一对扎了红带丸子头的小人偶,分明是小孩子极爱的布偶玩意儿,禾青睁大眼,“这个朝曦喜欢。”
“十四弟晓得你有喜,特意给孩子买的。”四阿哥放到禾青的手里,冷淡的面容,却是难得的柔和了许多。
禾青眼睑微垂,手下摩挲着布偶,嘴边勾着浅浅笑意,“等过几日,定然要朝曦亲自给十四叔道谢。”
四阿哥听禾青说的很是客气,倒不似假话。又想二人原来在宫里似乎也是很好,阴差阳错免不得有个缘故,想到其中人满腹心思的作为,心里却是不痛快,淡淡的眼睛一瞥,“不是要等着熟了才肯吃?”
禾青顺着眼一看,会心一笑,“是这样打算的,只是昨天借着尝了鲜,尤其青色的肉更是鲜嫩,酸酸的还不涩口。若是四爷不要,我还想着干脆就把酸熟的泡了做酒吃算了。”
“喜欢吃酸的?”四阿哥却是别有意味的一问。
禾青点头,她向来没什么忌口。只是有身子的时候,才会偏好一面。四阿哥莞尔,打量着禾青娇弱的身子坐在一处,整个人就肚子隆着显大,“若是不酸涩,留几个吃就好。”
左右是禾青闹着玩,本想着遮阳庇荫,闲暇吹风的一方净土罢了。四阿哥没打算多参合,禾青高兴把布偶给三儿,让其收起来却是手一顿,“不晓得,四爷今日可有见到朝曦?”
“没有。”四阿哥凝眉。
禾青笑容微敛,“朝曦这丫头很是懂事,我不能时时去看,还要劳烦四爷。把这布偶拿给她玩去,也算是安慰她几分。”
小小年纪母亲不在身边,禾青虽然听着说朝曦玩的乐不思蜀,却也知道夜里哭喊着要额莫的折腾。禾青心疼,却是无能为力。慎重思量的来的决定,禾青说不得悔恨,却也实在心里难安。她十一岁离家,张氏还成了泪人。好在,那到底也是阿玛自家里,有太后撑腰也不过是短暂的离别。
禾青不免心里惆怅起来,四阿哥晓得又是犯了女人家那些心病,沉默的又把布偶拿了回来,也算是应了。
四阿哥一向寡言,禾青并不觉得有什么,就此拿起边上放好的一本游记,又看了起来。
朝曦虽然夜里哭过,但等一段日子之后,确是懂事的没有再闹。为此,四阿哥特意在心里准备好的一通话语,到了宫里确实没有发挥之地。太后疼爱的抱着朝曦在边上,朝曦两只圆滚滚的手还抱着一小节的香蕉,吃的尽心全力。
连头都没抬。
自此之后,四阿哥也算不再担忧。禾青听闻之后,也放下心来,又如此进了两回宫,禾青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确实哪里都不敢去了。
院子里的葡萄也被禾青吃完,又泡尽在酒里。
乌拉那拉氏还特意来过妙鹤堂,带着大阿哥一同,“我看你肚子也大,可有说是哪一日?”
正值年底,禾青早就裹着一身严实。甚至乌拉那拉氏来得临时,禾青还躺在床榻上,大阿哥弘晖更是坐在矮墩上。两条小短腿腾在半空中,小脸白白嫩嫩,抬头巴巴的看着禾青的肚子,模样很是可爱。
禾青笑抚大肚子,“估计就是年下这几日了,只是我不好运,这要过年的热闹,遗憾我只能错过了。”
还要有坐月子的一个月,想想禾青的笑意敛回,神情有些萎靡。不过是一瞬间的转变,看得乌拉那拉氏很是好笑,低头看了弘晖一眼,“若是按着准,不过是错开了一些,腊月年后那些日子正巧你就好了。”
“那就借福晋吉言。”禾青莞尔,又侧头问了福晋一些弘晖的话,弘晖比朝曦厉害多了,来的时候竟然还乖巧的叫了一声额娘。
朝曦隔一两个月,总会回来看禾青。住个几日,等到宫里的人来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又回宫,如此反复着,两母女又有一个月不曾见面了。禾青为着这个,越发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快些出世,又自觉的更爱看和朝曦年岁相差的小孩。
乌拉那拉氏自来以弘晖而骄傲,禾青夸了几句,又谦虚的请教育子之道。禾青客气为主,乌拉那拉氏似乎也知无不言,禾青怎么也听不出其他的话来,好似当真是和气得很。两人竟是没未有过的相谈甚欢,直到摆膳了乌拉那拉氏这才回去。
禾青为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厨子都做了什么?”
“大菜是主子点的酸菜鱼,鱼香茄子,醇汁萝卜丝等口味清淡些的。”秋冬福身一一回道,“如今都让奴才们端上来,摆好了。”
原来是禾青早就点好膳食,又见乌拉那拉氏相谈不错,嬷嬷琢磨着让厨子稍稍多做一些以防不备之需。乌拉那拉氏走了,禾青这才觉得正常,起身看着一桌子八道菜,指了指,“怕是太多了,这几道口味清淡的,都拿下去吧。还有酸菜鱼,匀点尝个味道就好了。”
三儿与兰英领头福身,谢过禾青的赏赐。
接生嬷嬷早就备好,住在禾青劈开发动的左侧房内的耳房里。早先进府,就摸了禾青的肚子,前天更是肯定的说了发动的日子。禾青早就蓄势待发,边上的奴才更是紧张得很,便是如厕,也有两三个奴才候着,小心翼翼。
禾青疼过一次,也晓得奴才跟着,早一步躺好也少受一些罪。尤其这两日,半夜还疼了一次,结果是虚惊一场,接生嬷嬷却是过来越发肯定就这两日了。
估摸着快些,出了月子还能过腊八,年节她还是赶得上的。如此,她还能把朝曦接回来,便是没有四爷陪着,她多少还能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过年。这样别样热闹的年节,禾青光是想想都舒心得很。
禾青心里喜滋滋的想了许多,吃过饭,慢步的走了一会子,又连忙躺下。她这一回似乎躲了懒,吃得多,还没有上回安稳。怕什么时候再疼一下发动起来,禾青更是缩在了屋内,半步不肯踏出。
便是如此,夜里的时候,禾青还是惊醒了。
身下温热的液体流动着,禾青反手抓着衾被,唤了脚榻上睡着的奴才。
守夜的是兰英。
兰英连着守了禾青几日,白日里偶尔当差,很是困乏。只是禾青叫醒的时候,却是头皮一阵发凉,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登时站了起来,一面点起烛火,一面叫了帘外守着的秋冬。
禾青躺了一会儿,接生嬷嬷过来看来两回,才让三儿这样力气大些的,扶着去了备好的侧房里去。深缓了几口气,兰英捧着温水过来,让禾青喝了两口。
小厨房里也惊动了,厨子连夜起来,弄好参汤送过来时,禾青躺着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格格身子好,早前疼过几回,这才提早了。如今也开了一指,想来顺顺利利,很快就好了。”接生嬷嬷咧着嘴,眼角满是褶皱的说道。遇到这样轻巧的活儿,自然是顶欢喜的。
禾青闻此,自然是松了口气,“那,就有劳嬷嬷了。”
三儿见禾青皱着眉忍着疼,上前擦了汗,“主子少说些话罢。”
禾青睨了三儿一眼,接生嬷嬷弯着腰点着头,“这姑娘说的对,格格先歇歇,等好了才有力气。”
罗嬷嬷出去回话了,进来见禾青正安静的深呼吸,靠前回道,“四爷听了信,还有福晋一起都在外头等着。”
禾青想开口,却觉得喉咙竟然干得很,三儿捧着一碗参汤上前。禾青皱着眉头慢慢的喝,罗嬷嬷却是明白的又细细说道,“宋格格早就来了,还有李格格一起。方才叫了接生嬷嬷说去,说是主子顺利,用不得几个时辰就好了。”
“福晋打理庶务,还要照看大阿哥。明儿四爷还要起身上朝,嬷嬷你去说一声,让他们都回去吧。”禾青唇色始终发白,笑容勉强,声色低低的。
罗嬷嬷扭着眉,禾青却是低了头,“我这肚子方才还疼,现今竟是又没事了。”
“怎么会?”罗嬷嬷一惊,“方才还听闻主子羊水破了,也早早开了一指,怎么又?”
罗嬷嬷一脸吃惊,似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三儿更是手上发抖。禾青有些好笑,她虽是有些狐疑,反而因为有过一次,心头却是肯定许多,“没事的,我早听闻也有闹个一两天的。想来是和前两日疼的一样,只是这回可能要等上一会子,没得太兴师动众了。”
“既然是这样,那奴才再让嬷嬷进来看看。”罗嬷嬷不放心,转身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