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来通报的时候,禾青还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罗嬷嬷给禾青梳整一番,很快的往正院走了。东院离着正院很近,禾青到的时候,四阿哥坐在上头,觉罗氏侧身一旁,皱紧了眉头。熟悉点的,也就只有宋氏了。
禾青请过安,坐在一侧等着。既然有觉罗氏伺候前后,自然是不容旁人置喙。
李氏鼓着肚子过来,吓了禾青一跳,七个月的身子,大的不得了。尤其李氏额上一抹汗,似乎来得很急,一旁的乌雅氏娇弱的扶着胸前,蹙着柳眉一同请安。觉罗氏一见到这些莺莺燕燕,更是皱紧了眉头。
四阿哥看不惯乌雅氏,深邃的眸子扫过李氏的肚子,“坐下吧。”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说话。
接生嬷嬷走了进去,又出来禀报一声,福晋如今还早着呢。
觉罗氏自然是不离开的,甚至走了进去。四阿哥这才抬了眼,看着李氏,“都回去吧。”
禾青看着四阿哥,福了身,抿着唇没有说话。
四阿哥看着禾青的背影,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
禾青出了门,深深的缓了口气。三儿看了禾青一眼,禾青觉得腿脚发麻,蹙着眉头摇了头。方才她转身的时候,身子都僵了。尤其身后那灼灼的目光,似乎要把她看穿了,慑人得很。禾青出神,脸色不太好,三儿担忧的看了一眼,“主子,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禾青拽紧了三儿的手,涔涔的冷汗,让禾青走了两步,吹了风更觉得发冷,“我只是想,福晋如今最要紧,肚子的孩子出来了,这腰板怕是能吓坏人。”
禾青说的不冷不热的,却听得三儿没得一酸,“怕什么?主子还有三格格呢。”何况,不是还有对主子体贴细微的四爷嘛!
只是,四爷如今还在里面守着他那温柔娴淑的嫡福晋。
三儿说了的,禾青晓得。没说的,禾青更是明白。她倒也不酸,那日四阿哥既然能勤勤恳恳的在小妾的屋里等了一夜,无理由福晋那里还受冷落。这点道理,禾青还是端的明白。她只是心酸,福晋有觉罗氏那样护着罢了。
若是生了个儿子,她是不是就可以递个话,见见自己的双亲?
禾青想得乱七八糟的,回去之后看着精神不济,还有些恍惚。罗嬷嬷也当是心里泛酸的缘故,伺候起来更是小心谨慎,唯恐哪里惹了禾青不爽。虽然禾青自认不小气,但的确心里不舒畅,奴才们都躲开,也难得让她清闲了许多。
连朝曦,也被奶娘抱下去了。
禾青难得无事,不慌不忙的把纸张拿出来,镇纸压好。半响,倒下晨起采好的露水,卷了长袖细细的研墨。这样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倒把自己的心都给静下来了。写了三大篇的大字,禾青个人很喜欢楷体字,更觉得姑娘家连着很是秀气好看。
没了皇上嘀咕她的字,渐渐地她也懒怠着,许久没有动了笔墨了。
刚开始是有些生手,渐渐地熟络起来。不说多好看,但也是有模有样的,禾青喜滋滋的看着,一时之间还有些舍不得扔弃。想了想,干脆卷了又卷,放回了抽屉里。打开窗棂,看着外头的暖光,禾青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外头静悄悄的,正院似乎还要许久才能好。
禾青嘴馋了,吃了口嫩嫩的豌豆黄,又要了一碗醪糟汤圆。
醪糟的酒香味扑面而来,糯米粉捏的汤圆,会在嘴里糍糯糯的,很是美味。吃了一碗,禾青连着汤,上头飘着的桂花也一同解决干净。禾青咂咂嘴,意犹未尽的肚子似乎更空了。吃得满嘴甜甜的,酒气吃着更是嘴巴黏糊糊的,禾青到了好几口的水,这才回过神来。
廊道正好走过了小凳子,禾青叫了一声,“叫三儿进来。”
三儿捧来笸箩进来,放在一旁,“主子有什么吩咐?”
“福晋可是有动静了?”
外头的天都黑了,算起来也好几个时辰了。禾青蓦地想到四阿哥肃冷着脸坐在那处,竟很奇怪的,没有太多喜悦。禾青很难不多想,心里头更是惴惴不安。三儿福了身,“接生嬷嬷已经进去了,水盆端出来都是血色的。”
看来,是开动了。
禾青叹了口气,“摆膳吧。”
三儿看了案桌上禾青刚用过的碟碗,端了下去。禾青出了侧门抱着朝曦,“不要做什么别的,就来一碗过桥米线,来两碟凉菜。”
米线是结实的一大碗,高汤煲煮的汤底,禾青刚把汤面的油气揭开,一股醉人的香味弥漫出来。禾青忍不住拿着勺子,沿着碗边勺了浅浅的一层汤,小口抿着喝了下去。凉菜是一碟凉拌青瓜,一碟牛肉片。
饱饱的用过了一顿,禾青洗漱过后,摸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倒头就歇下了。
正院折腾了许久,四阿哥坐在那里端坐着,沉着一张脸用了几杯茶,里头才开始有动静。觉罗氏没辙,在里面帮着福晋缓解紧张,直到半夜,孩子才出来。
是个儿子。
奴才连夜进宫传递消息,皇上醒来后,也就得到了这个喜讯。满族人的年纪来算,四阿哥都是二十的人了,若还没有一个儿子,实在不妥。何况是嫡长子,康熙回想了四福晋的想象。依稀着,印象不太清楚,只是记得是个好的。
禾青醒过来的时候,正院热闹的不行。格格们请安,那就是讨人嫌了。只听着宫里赏赐了不少东西,禾青装模作样的送了一些礼,觉罗氏代替着福晋收下了。
喜得麟儿的四阿哥,中间来了一回。自然是意气风发,眉宇威严,轻轻扫了禾青一眼,“怎么胖了?”
长眉皱了起来,似乎很不高兴。
禾青摸着脸上的肉,扁着嘴巴委屈的低了头,她很会吃,更没有能力给四阿哥添一个阿哥,如今讨了四阿哥嫌弃,禾青甚至不愿意搭理,哼哼两声已表不满。
四阿哥伸着手,掐着禾青脸颊明显的肉肉,“嘀咕什么?”
“听闻大阿哥长得好,又很听话”
“朝曦不一样?”四阿哥听着很是好笑,当即打断了禾青的酸言酸语,顺势还拍了禾青的脑袋,“你吃了什么?”竟然能突然多愁善感的,还和他酸不拉几的说话,没个正色。四阿哥很无奈的摸着鼻梁两下,有些无语。
禾青一怔,很奇怪四阿哥怎么那么坚持不懈的问,但还是很听话的乖乖回答,“晨起用了北方的胡辣汤,用了两个包子。方才吃了两个果子,要了一碟炸鲜奶,可香了。”
四阿哥见禾青说的一本正经,垂下眼眸撇着禾青,神色不由得有些古怪。
不过禾青并不介意,见四阿哥不吭声,少了一顿说,她高高兴兴的拉着四阿哥坐下。她现今无事不是剪花写字,就是吃东西了。最得益的,自然是自家小甜甜,饭粮也更加的好了。
“你吃什么都好,只是收着点。”等大阿哥满月之后,禾青平日里少不得请安,又要进宫一趟。到时候后悔了,还是他遭殃。说此,四阿哥还很得宜的抓了禾青腰间的小肉肉。
本来生养了孩子之后,身材就会走形。虽然有锻炼,但有些暴饮暴食的馋嘴习惯延续下来,禾青还是不免留了小肉肉。不太多,四阿哥掐了一把还很喜欢,“这样就很好。”
该有的有,该瘦的瘦,摸着也不会太硌人。
禾青白了一眼,拍着四阿哥的手,侧开红的脸,“我哪里胖了?”
四阿哥笑了笑,没再说话。
禾青让人摆了膳,四阿哥留了下来过了一夜。第二日,又早早的出了门,终于,大阿哥的满月席也来了。
宫里送来了皇上太后,还有德妃的重礼。还有其他的嫔妃,宫外的达官贵族也送了礼。太子等各位阿哥全都来贺喜,福晋这回很是风光,沐浴之后抱着大阿哥,迎接了各位福晋的来访。禾青虽然不能跑去前面,但也在里间的后面,坐了下来,也看到了不少人。
李氏今日没有出来,宋氏和乌雅氏现在那里,和几个脸生的女人说话。只是,看其装扮,自然是比普通格格好了许多。等禾青坐了下来,听了两句,也大概摸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不过是几个宗室的侧福晋,神情有些倨傲,虽然介于是四阿哥的府内,但还是爱答不理的。宋氏觉得有些尴尬,并不多话。反而是乌雅氏,俨然特意打扮了一番,年轻娇俏的姑娘,能说会道的,可惜也没几个人在意。
禾青好笑的看着冷清的桌面,凳子还没坐热乎,太子侧福晋李佳氏进来了,身后还跟了脸生的。
“李侧福晋金安,田侧福晋金安。”
禾青不太清楚这个田侧福晋是何方神圣,也能跟着行了礼,一起身正巧和李佳氏对上了眼。李佳氏见之一笑,“许久不见了,武格格。”
李佳氏似乎性子很好,边上很快做了好些人,不用长袖善舞,却也谈笑自如。禾青上前去的时候,田佳氏看了过来,李佳氏了然,“这是三阿哥的侧福晋田佳氏,这是四阿哥的武格格,你们怕是没见过呢。”
禾青福身,“田侧福晋金安。”
田佳氏为笔帖之女,长相清秀。见着禾青,柳眉微敛,唇畔带着一丝笑,“武格格安。”
声音那样的柔,似乎是个,极为温柔的女人。也很让人感到亲切和好感,禾青抿了抿唇。田佳氏的阿玛,不过是个五品官员。皇上指给了三阿哥做了侧福晋,无疑在政途上短了一截,更有了不少的障碍。
可田佳氏看着面色不错,李佳氏似乎也还亲近,禾青回头看了李佳氏一眼,“李侧福晋是见过大阿哥了?”
“可是呢,方才来了一道宫里的圣旨。皇上给大阿哥取了名字,名弘晖。”李佳氏笑着说道。
“弘晖?”禾青呢喃念了两次,弘晖。
君子之光,其辉吉也。亦或是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晖。禾青也不能多想了,皇上赐名的深意,禾青打心眼里告诉自己不要心酸。又因田侧福晋话很少,禾青不得不做出府内人该有的自主,主动和身侧的人说两句。
膳食上来的时候,每人都吃了一杯酒,算是敬了四福晋一杯。
禾青正和宋氏说着话,突地就听见了一阵喧哗。原是田佳氏吃了酒不舒服,喝了几口汤,脸色却不太好。又闻着一桌子的吃食,混着女人身上的各色香气,滞在暖和的内屋,引得田佳氏很不适应的吐了起来。
脏了一地,李佳氏靠的很近,自然脸色不太好。
只是李佳氏是这一块里,位份最高的。虽然恶心,但还是担起大任,侧过头吩咐奴才快来拾捡干净,并叫人扶了田佳氏去耳房歇息。禾青弯着嘴角,似乎看得津津有味的侧过耳,“你说,田侧福晋这是为什么吐了?”
“怕是什么腥味?”乌雅氏听见了,看着田佳氏脸色不太好。
实在是,太过扫兴了。
田佳氏竟然没有忍住,坏了这里间好些人的兴致,一股怪异的味道飘荡出来,很让人恶心。宋氏点头应和,“三爷与三福晋情分很好,只是侧福晋似乎性情,竟然很投三阿哥的喜欢。可想,这有些人是喜事要临了。”
乌雅氏白了一眼,一个侧福晋有了孩子,也是很风光的。
可惜,四阿哥府里却是没有一个侧福晋。而如今看来,李氏是很有可能的。乌雅氏手拽紧了袖口,府里就她没有过喜讯,自然底子薄了些。现在,连姑母也不怎么帮她出谋划策,在府里捉襟见肘,四脚很难大开身手。
四福晋自然不会出面,宋氏是府里的老人,禾青八卦打趣过了,又不愿意在这片美人海中看太多的你争我斗。干脆请命,去看着田侧福晋。禾青也算是个有经验的人了,宋氏自然放心。
李佳氏见禾青去了,拉着叮嘱两句,“我见你养的三格格可爱得很,田佳氏是个年轻的,你过去顺道问问,若是喜事,也说出来高兴高兴。”
禾青点头应了,见李佳氏放心的继续宴席,走的时候还特意的问了罗嬷嬷,“我记得太子妃有了几个月的身子了?”
“五六个月了。”罗嬷嬷心头一算。
禾青了然,李佳氏这是借着田佳氏来扫四福晋的喜庆。也算是恶心了太子妃,三福晋和四福晋了。看来,太子妃有孕,已经对太子曾经偏宠了得的李佳氏,感到了危机。哪怕是一点小事儿,也不愿意放过。
可怜这好好的喜讯,传与不传,似乎都有别意。凭着这点念头,禾青好心的端了姜枣茶过去,“田侧福晋喝了这姜枣茶,这呕吐也该好些了。”
“劳烦武格格了。”田佳氏脸色有些白,接过了禾青的茶,当真喝了两口。茶水润着唇色略红,整个人也没那么的吓人。田佳氏拿着绣帕擦了嘴边,脸上很是羞愧,“我这出个门,竟是丢了好大的脸,现在想想,我都不敢出门了。”
禾青眉眼带笑,歪过头,“田侧福晋怎么这么想,我倒觉得这是个喜事。”
“喜事?”田佳氏一怔,狐疑的嗔了禾青一眼,“武格格,这话怎么说?”
田佳氏身边的奴才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瞅着田佳氏的肚子,脸上一时涨红着,急的张着嘴又不敢贸然的说。禾青好笑撇过头,那奴才当即心领神会的低头,在田佳氏耳边低语。田佳氏神色似乎呆了一样,半天缓不过神来,笑着吩咐奴才,看着田佳氏好好歇息。
至于李佳氏的意思,就看田佳氏愿不愿意张扬配合了。
第68章 夜色归回栽跟头
虽然打脸,但在丢三阿哥脸,让人笑话的事宜上,田侧福晋还是一副小心羞涩的,报出了自己的好消息。
原三阿哥听奴才禀报,知晓她在席间丑态后,还有些暗悔这田佳氏到底出身卑微,难登大雅之堂。却不想,田佳氏的奴才又过来,说田佳氏已经一个多月身子的大喜。
三阿哥已经有了嫡长子,但谁不想要多子多孙?旁的阿哥们听见了,自然也是恭贺一番。四阿哥也并不介意,面对三阿哥的喜色,他也是与有同焉。他也是有嫡子的人了,自然也盼着后面也能多些好事儿。
前头的爷们儿其乐融融,自然地,董鄂氏的脸色就不会好看。
幸运的是,这些都是禾青耳听,并非目闻。不用担心四福晋的脸色,反正她也不是正室,不急于这些脸面的虚荣,一顿饭最后是田佳氏幸福的离开。
李佳氏笑容满面,吃了个半醉的上了马车。禾青站在廊道里,拢着披风,缓了口气。满月席闹得很晚,这些爷们福晋一高兴,又是看戏又是说笑,她不得不陪着到了很晚。
“呀呀,呵呵,咿呀啊啊啊啊!”
禾青站在廊头,奶娘们打着灯,朝曦似乎也是翘首以盼。见到了禾青影影绰绰的身影,欢喜的喊了两声,见禾青总走不过来,干脆急的哭了起来。禾青听着哭声,当即就急了。奶娘不知所措,往前刚走两步。禾青也连忙跑过去,却是脸一变,脚底竟是滑溜溜的,身子径直的往前冲,止都止不住。
即便有三儿的连忙,禾青还是一瞬间的跪倒在地,扑通一声巨响。这么变动,朝曦一抽噎,也不哭了。
禾青狼狈的倒在地上,静悄悄的夜里,传荡着朝曦爽朗的笑声。
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三儿急的一身汗,还有奶娘等奴才更是被罗嬷嬷训斥着跪下,“夜里黑灯瞎火的,廊道里竟然不多点盏灯。抱着三格格出来吹了凉风,受寒了可该怎么说?你说,廊道里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罗嬷嬷最后喊得很是义愤填膺,禾青躺在床榻之上,也隐约的听到了一些,好笑的拉了三儿一只手,“你去叫罗嬷嬷冷静一些,小心吵了四爷。”
吃了醉酒的四阿哥,今夜独自躺在书房。
三儿也晓得这个,出去叫了一脸青白的罗嬷嬷。禾青的裤脚卷到了大腿处,露出了青了一片的膝盖,受害不小。禾青小心翼翼的弯着膝盖,不敢乱动。罗嬷嬷心疼的拿了湿巾,敷在禾青的膝盖上,刺刺的痛感传来,禾青龇牙咧嘴的。
冷敷完了,罗嬷嬷拿了一碗,往禾青撒了东西,又抹上药,纱布缠好,“主子今夜忍忍,睡的时候不能动了腿,否则这药就滚了。”
禾青皱着眉头,她觉得膝盖骨凉丝丝的,“甜甜呢?”
“在外头,主子可是要抱着睡?”三儿领悟,见禾青点了头,当即转身去抱小主子进来。
朝曦扁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禾青。这丫头贼机灵,笑过的是她,现在觉得委屈的还是她。禾青更觉得哭笑不得,抱着哄了几声,朝曦这才眨着眼,很是乖巧的手在半空里挥动。模样很是精神,禾青终于抿着嘴笑了出声,“这丫头。”
三儿见着禾青高兴了,她也笑着转身端了绣墩,给罗嬷嬷座下,“奴才方才都去看过了,也奇怪得很,奶娘抱着三格格就觉得太黑了,廊道的灯笼都没有点亮,主子又正巧摸了黑。想来若不是三格格念着主子,怕奶娘也不会站在门口等。”更不会引得禾青快步摔了跤。
最奇怪的是,府里都知三格格人生来乖巧,平日不会哭闹。但只有院子里的几个人才晓得,三格格生性聪慧,记性也好,两个多月,就很认禾青。甚至如今,每夜里睡前,都要禾青抱着入睡。禾青想,兴许是她私底下给朝曦吃过不少奶,何况她也愿意每日抱上一会儿。
这样,禾青心里也安心很多。
只是没想到,这还让人得了下手的机会,实在大意。
禾青心里千丝万缕,面上却是冷冷的,看着罗嬷嬷,“嬷嬷今日急点正好,只要不太过分,嬷嬷想要责罚了还是寻了恶人出来,我且当不晓得。”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趁着她心里没有防范时,竟然要害她。
要知道,若不是她急着上前,到时候摔得可不是朝曦!那样娇弱的婴儿,哪里经得这样的意外。禾青想着,心里更觉得挖着疼。再好的性子,涉及孩子的安危,是怎么都善不起来了。人都说,虎毒不食子。禾青自认,她的底线就是孩子。
禾青心里有些难平,罗嬷嬷担忧自然不想走开,干脆坐在那里陪了禾青一夜。禾青睡得不踏实,罗嬷嬷更是不敢睡,时不时的起身看禾青腿脚,又被朝曦吵了两回。
次日醒来,罗嬷嬷精神自然不好。禾青仔细看,眼里头尽是血丝,“嬷嬷你先回去歇会儿吧。”
罗嬷嬷自己也觉得眼睛打不开,身子骨不比年轻人,一夜不安生,自己也能感觉到身子不适应。强撑着不定还帮不上忙,难得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想来是和春夏秋冬叮嘱什么,窸窸窣窣的。
禾青起身的时候,三儿端了药过来,把纱布揭了。抹了药到底好些,虽然发紫,但不故意去弄,是不会疼的。在面上抹了万花油,禾青卷着裤脚等着干。朝曦也跟着醒了,禾青干脆让奶娘就在屏风后喂奶。
三儿忙得很,春夏秋冬手本来就灵巧,禾青干脆让秋冬给她梳头。用过早膳,三儿就进来回话了,“四爷今儿早上晓得主子摔了一下,说晌午过后来看看。还有,嬷嬷回去的时候又带了院子里的奴才训斥了一顿,还去领了福晋的话,回头就把洒扫的奴才给打了。”
罗嬷嬷是个急性子,慢了一点就觉得便宜了别人。不过这么行事,也真的是很得禾青的心意。反正她就是一个格格,顾虑的实在太少了,反而容易行事。
“麻烦嬷嬷了,你回头去看看,让嬷嬷用了早膳,再歇息。”禾青满意的吩咐道,三儿却揪了揪眉头,“那些打了的奴才是不能用了,奴才问一句,那院子里这些杂的小活儿,交给谁好?”
院子里的?
那就是不远不近的三等奴才,又比洒扫的粗使奴才好些,这样不上不下的,便是唐公公也不好自己决定。禾青一听,却早有了主意,“我记得春夏底下原有个粗使的丫头,是唐公公见过的那个,就她吧。”
唐公公从春夏那处得了禾青的令,特意见过私下调教的,也只有那个镜儿了。
虽然早被禾青刮目相看,只是始终是粗使丫头,更少在人前出现。这奴才沉得住气,禾青这么安排了一年,镜儿却很是诚恳,做事更是一点一点的妥帖了起来。底下缺了人,禾青自然就想到了。
镜儿一调上来,春夏又在后院里挑了两个奴才的错,也是打了一顿。禾青气愤的重新调换了奴才,虽然没有赶出去,但做了错事还留下来,全都是无关紧要的粗使奴才,若不然边上还有自己的人紧紧盯着,随时扔出去的打算。
四阿哥来的时候,听到妙鹤堂行事一下子大刀阔斧。虽不是大动干戈办事,但一下子也的确看出了其中的妙处。只是看着禾青可怜兮兮的捂着膝盖,又皱着眉头端看了一番,“你这的奴才办事忒不靠谱!”
“我又不在,奴才自然不好灯火通明的。”四阿哥是个节俭的人,四福晋更是得到其中真传已表贤德。因此,除了日常吃食,她一个格格都不在,院子里哪好早早的点灯准备着?
禾青回来的时候,身边绕了两盏大灯笼,看路是很清楚的。只怪她急了,没有注意罢了。
四阿哥听了,蓦地笑了一下,看着禾青。主子回来了,奴才就要通信一声,不过禾青不愿意,那他也不好再多管闲事。只是,禾青这么利索的行径,倒让他更是稀罕,“原来还觉得你在宫里,性子也磨了。没想到,脾气上来冲劲不小。”
禾青别过脸,说到这个她就恼。昨日里她还独自的何事秋凉悲画扇的。结果一摔跤,禾青气了一通,还没回过神来呢,又见到了这个始作俑者。禾青心里头,可别说该有多气了。偏偏他还来打趣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