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越发长大懂事了,也就没有原来容易害羞。陈玄越正在逗长锁说话,长锁稚气地跟着他念。他听得很高兴,笑容也十分的潇洒…她看着还是有些发怔。
要说长相好看,陈曦看到过最好看的应该是自己七哥,不过陈家玄字辈的堂兄都长得不差。但是陈玄越却有种很不一般的气质。十分的从容,他的长相也有种淡淡的贵气。
顾锦朝并没有注意到,她瞧着秦氏看了陈玄越好几眼,心里想秦氏心里不慌才怪!
只要陈玄越不装痴傻了,他周身的气质就相当出众,一看就非池中物。
陈老夫人招了众人一起吃刚出的香椿饼。
刚发出的香椿嫩叶。吃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陈老夫人这儿有个婆子手艺好,会做各种糕点。香椿饼做得一点也不油腻,顾锦朝都吃了好些。
等众人吃完了,丫头快手脚把碗碟收下去,陈老夫人才说:“老三媳妇留下陪我说话。别人都先回去吧。”
怎么单独留她说话?
顾锦朝有些错愕,还以为陈老夫人会说陈四爷的事。
等到人都退下去了,陈老夫人才跟顾锦朝说了。她这是身子骨好了,打算把陈二爷养在外面的那对母子接回来。“那孩子都过半岁了,总不能一直是他母亲带着身边。”陈老夫人还是不喜欢孩子生母的出生,低声跟顾锦朝说。“孩子要被教养歪了可不好。你明日安排人去接她们回来…”
顾锦朝正为陈老夫人按摩小腿,闻言点点头,问道:“那二嫂那边怎么说?”
陈老夫人摆摆手:“这你不用管,我来说就是了。”
“二嫂要知道二老爷养了外室,也不知道会怎么的生气。您可得好好安抚她才是。”顾锦朝叹道。
陈老夫人笑了笑:“她又不傻,这男人哪里能一直守着个女人呢,总是能想开的。”说到这儿又觉得顾锦朝听着不好,继续说,“倒是老三情深,他从小就这样,认定什么就是什么。可惜老四的事…”
提到陈四爷,陈老夫人心里就不好受。
她想到自己对陈三爷说过的那些话。
老三过得不容易啊。外头忙着支撑陈家的繁荣富贵。家里头的人还让他不省心,任是个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她还要怀疑陈三爷所做的事,以为他是心思狠毒。容不下兄弟…
她跟陈彦文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眼泪一直掉,一句句地告诉他:“你以为我不知道老五的死有你的责任吗?你自己傻,还当别人看不穿。你早就跟老五看不对眼,那日又恰恰只有你们两人不在。你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你衣摆下沾着草籽,就知道你去了池子边…老五死的时候。你父亲发了多大的脾气。我为了帮你隐瞒,还把伺候老五的几个人全部发配了…你难道就不明白?”
陈四爷被囚禁几个月。什么人都接触不了,备受折磨。
他闻言也忍不住一怔。想了好久之后嘴唇发抖,握住母亲的手哑声说:“我…是我差点害了你…是我的错…”
他瘦得手背骨头支棱,皮肤苍白,精神也不太好了。喃喃地说着这几句话,又哭又笑的。
陈老夫人看得痛心,忍不住抱着儿子痛哭。回来后想起三儿子的冷淡疏远,更是心如刀割。
顾锦朝不知道陈老夫人和陈三爷有什么事。
她猜这其中应该有个误会,因为陈老夫人显得十分愧疚。
一个母亲,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觉得愧对儿子呢?
她握住陈老夫人的手,说:“娘,三爷并非是要疏远您。他这些天也是忙得很,不如等明晚我和他一起来给您请安。您看好不好?”
“我知道他忙。”陈老夫人点头,“现在朝廷这么动荡,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就是老四想见见他。老四跟我说过,老三是不会答应见他的,让我帮着说一声…你帮我转达吧!”
顾锦朝点头应下来了。
等陈三爷回来后,她跟他说了陈四爷想见他的事。
陈三爷凝神思考。
“我本来…是不打算见他的。”提到陈四爷,陈三爷脸上有种疲倦感。
顾锦朝忙道:“是母亲让我转达的,我想陈四爷应该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不然也不会让母亲转达了。您还是见见他吧,也耽搁不了什么…”
“好。”陈三爷却很快答应下来。
顾锦朝有些错愕,陈三爷却看着她笑笑,“你都这么说了,我去见见他也无妨。”
顾锦朝想笑,拿了斗篷来给他:“就算是开春了,夜风也冷得很。你早去早回。”
陈三爷嗯了声,很快就出门了。
顾锦朝陪着长锁在罗汉床上认东西,他胖胖地小手抓了块栗子糕,吃得满床都是。等到自己吃不下了就递给顾锦朝。往她嘴边递:“…娘亲吃。”
顾锦朝笑着揉揉他的小脸,长锁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娘亲。
顾锦朝让乳娘抱了长锁下去洗手洗脸,又亲自哄了他睡觉。
她刚让采芙点了几盏烛台,她靠着做夏袜,刚绣了几针。陈三爷就已经回来了。
顾锦朝把笸箩放在了小几底下迎上去,陈三爷却是沉默。
“怎么了?”顾锦朝轻声问。
难道是陈四爷又做什么事了?这不可能吧,他都已经这样了…
“老四给了我一些东西。”陈三爷跟顾锦朝说,“是关于司礼监的。”
司礼监的东西?顾锦朝问道:“是张居廉勾结司礼监的证据?”当初要不是有司礼监帮助,张居廉又怎么能仅凭自己手握大权呢?冯程山管小皇帝御笔朱批,所以自然是张居廉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陈三爷揉了揉她的发:“也算是吧!只是他手里头的东西太少…不能有大作用。”
那他这样是为什么呢?顾锦朝有点不明白。
陈三爷让她坐下来。跟她说:“他想去宝相寺里修行,削发为僧。”
…顾锦朝听后有些惊讶,陈四爷竟然起了这个念头!难怪陈三爷要沉默了。
“那您怎么打算的,真要让陈四爷去宝相寺?”
其实陈四爷做过的那些事,也够他死好几次了。现在被软禁也算是咎由自取。若是他有意想去寺庙里修行,也算是积些功德。只是陈老夫人那里怎么说,王氏又该怎么办。这些却是问题…
陈三爷又是沉默。
这几个月的软禁生活后,陈四爷的性情都有点变了,看起来也比原来明白了不少。刚才和他说的那些话也显得理智许多,如果让他去宝相寺里一生礼佛,倒是比困在陈家好。
陈三爷说:“我同意了,等这件事过了就让他过去。”
顾锦朝并不惊讶。如果是她,她也会答应陈四爷的选择。她抱住陈三爷的胳膊,笑着说。“也好,比起软禁一辈子,总算是有个他想要的去处。等您不和张居廉斗了,我肚子里这孩子也该出世了,玄麟的名字就是你取的,这孩子的名字我来取可好?我看‘玄静’就不错。取个‘岁月静好’的意头。而且男孩女孩都可以拿来用…”
她是渴望宁静的生活吧!
陈三爷任由她抱着自己,微微一笑。“听你的就是了。”手轻轻地摸着她微凸的肚子,这也快要六个月了。孩子正是活泼的时候。突然小小地踢脚,他很容易感觉得到。锦朝靠着他,任他摸自己的肚子,说:“和玄麟一样活泼,有时候还会翻身呢…”
陈三爷搂着她躺在自己身上,笑着没有答话。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孩子出世…
第二天一早陈三爷就离开了,顾锦朝安排了人去接那对母子回来。
那瘦马下马车之后她看了一眼,典型的江南女子。身姿纤弱,腰上系着翡翠噤步,显得身段十分的好,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孩子穿着件团花的刻丝小袄,坐在乳娘的怀里,张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到处看。
陈老夫人抱了孩子过来看,孩子乖乖地不哭。陈老夫人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就忍不住心软。
“这孩子长得好!”
她早和秦氏说了这件事,秦氏还有些恍惚,现在看到真人了才反应过来。
她却先把周围的人都打量了一遍。顾锦朝是把人接回来的那个,肯定是早知道这对母子的存在了。葛氏低着头看地,王氏却出神地看着那名女子。
秦氏心里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又像是觉得可悲,胸口发凉。
她却挺直了背脊,坐得很端正。她是秦家出来的嫡女,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人看笑话的。
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把汗巾掐得死紧。
陈老夫人看过了孩子,就叫了那女子上前来说话。这女子自称唤映元,声音娇娇弱弱的,答什么都要犹豫半天,偶尔还要拂耳边的落发,手上那嵌绿宝石的赤金镯子很耀眼。虽然穿金戴银,气质却和秦氏是天壤之别。
秦氏一直不知道丈夫喜欢这样水一样的人儿,他的几个妾室是她选的,温顺听话,从不造次。她心里一直都看不起这样的女子,觉得她们娇娇气气的,手指一掐就能留个印一样。也从来上不得台面。
丈夫却喜欢这么个她看不上眼的东西,怎么会不难受呢。
顾锦朝看着秦氏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竟不由有些同情,不管秦氏做过什么,她也确实有些可怜。
第三百四十八章:发现
陈老夫人只问了映元几句话,就喝着茶淡淡道:“以后孩子就留在我身边养着,我看你在二爷身边伺候也不方便。”
映元本来是笑着,闻言笑容也收起来了,一双眼睛水波幽幽的闪,很是犹豫。
孩子坐在乳娘怀里,又还不会说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生母。
秦氏也开口道:“孩子你带着不方便,既然回了陈家,以后就要好好伺候二爷,等二爷回来就给你抬个姨娘,现下你就先在二房里住着吧。赵姨娘住的芙蕖馆还少个同住的。”
映元脸色一白,对着秦氏屈身盈盈一拜:“二夫人安好,妾身柳氏。还未得向您请安。”
她地位太低,要不是因为生了个儿子,陈老夫人都未必要见她。自然也没必要跟她介绍在场的人。
听这话的语气,她自然知道这就是二爷的正室夫人。
她在外头跟二爷情深意重,他也愿意宠着她。有时候还真是忘了,他远在北直隶还有这么个家。秦氏虽然年纪大了,并不显得十分好看。但是周身端重又华贵的气质是她不能比的。
原来在外头的时候,她觉得只要两人情深意重就好了。等这到了陈家,才知道处处都不是她能想的。她的孩子要给别人养,二爷没回来之前,她在陈家的地位不明不白的。就算以后抬了姨娘又能怎么样呢?二爷的姨娘又不止她一个,总不能只顾着她一个人。
秦氏的目光落在映元脸上。她就头都不敢抬起来。
秦氏却不再刁难她,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映元跟着嬷嬷下去了。孩子看到母亲要走了,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乳娘也被孩子的哭声吓到了,连忙抱着就哄,生怕惹了陈老夫人的嫌弃。陈老夫人就让她抱去了碧纱橱里喂奶。哭声渐渐就小了,传来孩子咽奶的声音。
秦氏却再也没有看过这孩子一眼。
等陈老夫人歇息下了,顾锦朝才出了半竹畔。天气渐渐热起来,这不过才四月份,阳光就有些毒辣了。绣渠拿了纸伞过来给锦朝遮阳,笑着跟她说:“再过一月。您冬天储下的那些冰就能用了,回去做个红豆浇糖雪,吃起来也爽口。加些山楂更开胃…”
顾锦朝怕太凉了伤身,笑着摇头说:“我可不敢吃,倒是可以做些给玄越送过去。他喜欢吃冰的。我冬天存的那些冻梨让他吃了大半。”
“九少爷也是奇怪。冬天的时候拿了羊乳和冰做甜食,还分给咱们这些下人尝,倒是好吃得很。”
顾锦朝还记得这事,陈玄越用半桶羊乳熬了小半碗酪出来,全搅在了冰渣子里头。
他也不知道那羊乳有多贵…
顾锦朝摇摇头:“他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身后突然有人喊住她,是秦氏的声音。
顾锦朝转过身,果然是秦氏被众人围拥着向她走过来。
难道是要问她这瘦马的事?顾锦朝心里暗自猜测,脸上就先露出笑容。秦氏叫住了她。指了不远处的湖心亭让她一起去坐。二层的亭子,雕梁画栋十分的精致。随后又屏退了左右。
秦氏从顾锦朝随身的攒盒捡了个杏儿果脯吃,慢慢问她:“三弟妹。这柳氏是扬州瘦马吧。你知道这事多久了?”
果然是要问柳氏的事。顾锦朝还以为秦氏要兜几个圈子呢。
秦氏本来就和她有争斗,这下恐怕更看她不顺眼了。顾锦朝也没有瞒她:“三月余了,娘让我帮衬着她们些。所以我没有和二嫂说,何况这事也确实不好说…二嫂要是怪我,我也不会说什么。”
秦氏却笑了:“怪你干什么?”
她继续道,“真要是怪谁的话。我应该怪二爷、怪我自己,我怎么都不会怪你的。我就是还想问你。让你照顾她,是不是二爷的意思?”还没有等顾锦朝回答。她又笑着摇摇头,“算了,是我傻。没有二爷开口,这女人连陈家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娘一向维护二爷,我又不是不知道…”
顾锦朝叹了口气:“二嫂不必妄自菲薄。你育有三子,又是正室,背后还有秦家相助。管这么个人做什么呢。”
秦氏听得一怔。
顾锦朝很明白秦氏这样的女人,她再怎么能干精明,丈夫也是她的天,能随意决定她的心情。
“管那些姨娘通房的做什么,二嫂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任她花开花败的,你可听过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顾锦朝笑了笑,“能永远留在二老爷身边的,也只有二嫂而已。”
秦氏抬头看着顾锦朝,好像第一次把这个女子看得通透了。
道理她也明白,只是到了自己身上,却像被糊了眼睛一样想不开。
想不到顾锦朝还愿意跟她说这些。
顾锦朝又道:“随口之言,二嫂听听就是了。”
秦氏没有说话,顾锦朝准备要走了,叫了绣渠过来拾掇攒盒。
等到她站起来了,才听到秦氏在背后低声说:“谢谢了…”
顾锦朝笑着摇摇头:“谢我做什么,愚笨的人别人再怎么说都不明白。二嫂自己是明白的,我只是帮着二嫂想明白而已。况且别人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到了自己身上,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秦氏也笑了起来:“三弟妹,你应该管家的。娘选你才是对的。”
两人倒是难得和气一次。
顾锦朝才不相信秦氏的话,也没有当一回事。笑笑就过去了。
等回了木樨堂,顾锦朝才看到罗永平来见她,还带了自己两个儿子给她请安。
现在罗永平的长子、次子都在香河的铺子里当掌柜。两个人都很能干。
要是没有重要的事,罗永平是不会来见她的。他现在是她的大掌柜,凡事也是忙不开身。顾锦朝想到后就让宋妈妈带着罗永平的长子、次子先去厨房吃点东西。
等带着罗永平到了花厅坐下,罗永平就立刻拿了本账簿出来。
“夫人,这是陈大管事让给我经营绸庄的账簿。我觉得这里头有些异常。就拿来给您看看。而且这些异常的账目数目很大…”
他指了好几处地方,“三月初五的时候,京城清平坊的杭绸铺子平白多一千两银子,记账的是卖一批杭绸来的钱。但是原丝进量并没有增多,这多出来的绸缎是怎么回事?而且一千两也着实太多了——就算是卖得最好的杭绸,一月能有几百两就已经够了。”
顾锦朝听后拿了过来看。账目的确不太对。
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有人要做假账,也没有这样把银子往人家口袋里装的傻子!
罗永平继续说:“不止这一个铺子有这个情况,还有别的地方。我找陈大管事问过,陈大管事说是三爷吩咐的,他给您的嫁妆贴钱。我就更加疑惑了。哪里有这么给别人贴钱的…”
顾锦朝刚开始还不明白,听了罗永平的话不禁浑身发冷。
如果是陈三爷的吩咐,那她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去叫曹子衡过来。”顾锦朝跟他说,“现在就叫他过来,我有要紧事要问他!”
罗永平被顾锦朝的样子吓到了,也不敢耽搁,连忙就让下人套了马车去曹子衡管账的铺子。
曹子衡正好在宛平办事。
他连身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连忙朝陈家赶来。
顾锦朝和他谈了许久。又叫了宋妈妈和赵管事过来,问近日三房和中公的安排。
她才终于能判定,陈三爷是在给她们铺后路!
把他私库的银子转到她名下。三房突然变卖的一些财产也转了过来。鹤延楼护卫突然增多,却不是在保护陈三爷,而是在保护她…
她不知道陈彦允有没有安排别的东西!
明知道陈彦允做的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不好受。护卫都来保护她了,那他自己呢?银子转到他这里了,他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信誓旦旦跟她说。成事的把握很大,不会有问题的。都安排到这个地步上了。真的不会有问题?
顾锦朝深吸了一口气,让宋妈妈去外院守着。等陈三爷一回来就来告诉她。
她在屋子里等他回来。
陈三爷刚去见了李英回来,接到了婆子的传信,以为顾锦朝有什么大事找他,径直到了木樨堂。
屋子里点着蜡烛,顾锦朝正在看书。
他放下梁冠走过去:“究竟怎么了?你火急火燎的要找我…”
担心她有什么事,他一路回来都走得急促。
顾锦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淡淡地问:“你把你私库的银子,都转到我这里了?”
陈彦允坐到她身边,“是啊,那是我早年管中公的时候有的银子,你拿去做个本还是可以的。这些银子毕竟原来是中公的,我不好直接给你,所以就做了个伪账…怎么,你就是要问我这个?”
顾锦朝却忍不住眼眶一红,揪住了他的朝服衣袖:“陈彦允…你给我说明白些。你是不是在打算你出意外死后的事?你原来说过的,你说成事的把握很大…”
陈彦允有些无奈,他没想到顾锦朝已经发现了,那时候为了定她的心,自然要这么说。
“…是。”
“为何不告诉我?”她还是要继续问,“你总是这样,屡说不改。”
陈彦允把她的手拿下来,轻声道:“你让我怎么跟你说?这事本来就艰险,你又怀着身孕,我不告诉你才是最好的。这人是张居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不能完全保证…”
第三百四十九章:结盟
他的语气还是很平和,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好像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顾锦朝直直地看着他,陈彦允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
“那现在究竟如何了?”顾锦朝问道,又补充了一句,“你必须要和我说。”
陈三爷叹气:“周浒生的事是个突破口,但是如果张居廉想的话,压下去还是很容易的。所以这事不能撼动他,我们后面还有计划,你不用担心。”
“张居廉总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会怎么反击…您是不是有危险?”
陈三爷只是笑笑:“知道是我动的手,他自然是要打压我了。接下来我这方派系会有大量损失…朝堂上的事还是他说了算的。如果他想暗中动手脚,最方便的就是从我和我身边的人下手…我一死对他来说就什么都解决了,但是我身边也有高手,想弄死我不容易。”
顾锦朝听到他平静的语气,觉得心里发紧。
什么叫想弄死他不容易!
顾锦朝握住他的手掌:“张居廉身边,应该也有高手吧?”
陈三爷点点头,又说:“他和我有不同,家人对他来书虽然重要,但不至于会牵绊他的计划。我就不一样了,如果真是威胁到你或者母亲,还有孩子的时候,我肯定会犹豫的。所以我是有弱点的。”
顾锦朝突然被他一双深潭般的眼睛看着。
“所以我派人保护你,我给你安排后路。也是在弥补自己的缺点。”陈三爷说,“只有后顾无忧了,我才放心得下。你现在还怪我不告诉你吗?”
说来说去倒是她的不是了。
顾锦朝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只怕您有意外而已…”
前世他的死并没有对顾锦朝造成什么影响,一个和她不相关的人死了,她能有什么感觉呢?
只是如今,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陈彦允这个人,看不到他坐在罗汉床上安静看说。听不到他柔和的说话,看不到他睡在身边的侧影…顾锦朝就觉得胸口发堵,一刻都忍不下去。
“人总是会死的。”陈三爷却安慰她道,“你看,就算我这次没事。我比你大这么多,总会死在你前头的。”
顾锦朝看着他不说话。
如果人没有这么多劫难就好了。平平淡淡的过一世,一切都很好。
她只是伸手抱住他,有些泄气一样,也不想说话。把头埋进他胸膛里。
陈三爷也搂住她,虽然在安慰她。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表情渐渐深沉起来。
虽然他们保护严密,李英还是遇刺了…
他请了御药房的人过来给李英医治,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他们还是低估张居廉了,不知道他竟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不在意舆论对他的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