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母亲笑了:“不然你以为,你们分公司一个区区年会,我跟董事长怎么会来?”
一行西装革履的人走过来,被围拥的中间那人生得极高,身着枪灰色西装,高大笔挺。长相很是英俊,眉长而浓,一般人穿西装都显得笔挺而正式,他穿着西装,却仍然有一丝不经意的散漫,大概是因为他的态度仍然很随意。他身后有随时跟着几个保镖,即便是在晚宴里,也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隔绝了想要靠近的路人。
总部那些年过半百的董事们跟在他身边,倒是非常谨慎。
阮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公司实际控股的是壹清集团,但并不知道壹清集团就是陈家的。这并不奇怪,如果陈昱衡一直没说过,而她又不刻意去打探,那自然不会知道。
也许她会留在这个公司,跟他也不无关系。
阮恬突然回忆起当初应聘时候的种种。
在五年以前,清北交复的经济管理类学生还是香饽饽。但这些年金融行业不景气了,股市几连崩,即便阮恬毕业于全国最好的经管学院之一,也没有这么顺利能很快找到合适的工作。毕竟大学里能人辈出,比她能说会道,比她长袖善舞得多得是。唯独这个公司开出的条件,让阮恬觉得无一处不满意。而且在面试后不久,他们就提出与她签订合约,比她还着急的样子。
阮恬回想起应聘时的种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而陈昱衡的目光扫过会场,很快落在了阮恬身上。
董事长本来是要带着陈昱衡往那边走的,却见陈总自己迈开步子,朝阮恬这边走过来了。一行人只能立刻跟上。阮恬这边人很多,慕阳母亲、总经理等人都在,见陈总朝这边走来,立刻站正了,面带微笑等着他过来。
慕阳母亲见陈总离自己越来越近,立刻举起了酒杯,笑容满面地走了上去,董事长却立刻摆摆手示意她别上来,慕阳母亲顿时僵在原地。
陈昱衡看向阮恬,却看到一个高大阳光的男孩子站住她身边,挨她很近,正低头小声跟她说话。
他笑容微滞,同时主动向慕阳走过去:“这位是?”
董事长一愣,陈总怎么回事,突然问一个小员工干嘛。他示意了一眼慕阳母亲,她连忙笑着说:“陈总,这是公司里的一个普通员工,也是犬子慕阳。”
陈昱衡一过来,一大帮人立刻乌泱泱围过来了,都好奇地看着慕阳,慕阳顿觉得压力山大,他也不知道,陈总白白地问他是谁干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陈总好。”
陈昱衡嗯了一声,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又笑着看向阮恬:“那这位呢?”
灯光下,穿西装的陈昱衡比平时更英俊迷人。
但阮恬一时无语,觉得他行为幼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次分公司总经理连忙说:“陈总,这是咱们分公司的一个组长,阮恬。”
“哦,幸会啊。”陈昱衡笑着伸出手,一副要跟阮恬握手的样子。
他这一举动,让周围几个董事都有些震惊,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这一路过来,陈昱衡也就和董事长握了手,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女员工伸出手……
阮恬则:……
她并不伸出手,陈昱衡的手就一直放在半空中,旁边董事长、总经理等人都急出汗了,这小女员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眼看着总经理都快出言斥责了,陈昱衡轻轻一动嘴唇,阮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伸手,迅速无比地握住他的手,笑道:“陈总好,久仰。”
她的手又细又凉,但很软,陈昱衡就多握了那么几秒钟,笑说:“阮组长客气了。”
他放开她,董事长立刻说:“陈总远道而来,我该尽地主之谊,不知道陈总赏不赏脸?”
陈昱衡笑道:“自然的,董事长不要吝啬美酒珍藏就行。”
董事长立刻叫秘书安排顶层餐厅,一行人朝VIP电梯走过去了,慕阳母亲也属高管行列,跟着上去了。
等大佬们都走了,酒会现场才响起轻微的议论声。
“壹清集团董事长好年轻,还挺帅的……”
“听说很少在国内露面啊。”
“好像是三代吧……”
慕阳则古怪地看了阮恬一眼,问她:“师姐,你跟陈总认识?”
他刚才好站在阮恬旁边,好像看到陈总跟她说了句什么话。
阮恬喝她的橙汁,平静地说:“不认识。”
慕阳却从她的语气听出点什么,但他只是笑笑,不再问了。
顶楼包厢外,董事长吩咐取总经理一瓶柏翠山庄红酒来,想了想又说:“把刚才那个阮恬叫过来,一会儿陪在陈总身边。”
总经理有些犹豫:“董事长……这阮恬,她不是那种人。”
他们这个圈子,虽然有很多污脏的事情。但要是本人不同意,也没有人逼她做什么。
他建议道:“我那儿还有个张萱,长得也不错。”
董事长皱了皱眉,陈总刚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是很中意的,陈总这样的人,难道身边会缺美女吗。“你下去说说,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陪个酒而已,何况对象还是陈总,有什么不行的。”
总经理被一噎,也不能再说话了。他知道这老狐狸,还想靠壹清集团再当选董事长,肯定是要千方百计地讨好陈总。
总经理下了电梯,幸好阮恬也还没走。他叫住了她,表情有些僵硬地道:“你跟我上去一趟,陪领导们喝喝酒。”
旁边的慕阳耳朵尖,听到了,立刻着急了:“刘叔叔——”
总经理摆摆手:“你别说话。阮恬,你跟我上去。你进入公司这么久,我从没有叫你做过你不愿意的事,但是这次不一样。你上去,讨个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别人求之不得。”
刚张萱就想让他想办法,在陈总面前刷刷脸,也能给他拉个人情。可还真不是谁人家都喜欢的,有什么办法。
阮恬沉默很久,轻轻点头。表情貌似很凝重,实际上脑海里,她已经在爆陈昱衡的狗头了。
总经理长舒了口气,他真是生怕阮恬不同意,那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总不能逼良为娼吧。
阮恬向慕阳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跟着总经理上了顶层。
席间觥筹交错已经进行了一半,见阮恬被带上来,陈昱衡笑容更深。阮恬就被安排坐在他身边,给他倒酒。
大佬们也不在意她在场,仍然笑着谈论商场上的事。阮恬这种级别,甚至总经理这种级别,都根本就插不上话,她也不想插话。只把自己当成壁花小姐,给他倒酒就行。
陈昱衡跟董事长谈商业合作,投资一个新规划的国家级新区。陈昱衡在这种问题上嗅觉非常灵敏,很久前他就在这区拿到了四百亩地,现在价格翻二十倍不止。这事阮恬是知道的,因为当时他买那块荒地废了很大的劲儿,阮恬当时还觉得奇怪,那地方荒僻得可以,陈昱衡买来干什么。直到今年二月,国家印发红头文件,她才知道他早就知道消息了。
“商圈开发现在价值还不大,想最快应用,最好的就是楼盘。不知道陈总有没有兴趣投资……”董事长说。陈昱衡含笑听,转盘转到他面前,他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只脆皮乳鸽的腿,放到了旁边阮恬的碗里。
阮恬默默啃了口乳鸽,这家酒店的乳鸽是招牌菜,外脆内嫩,香酥可口,汁水丰盈,果然好吃。
只是抬起头,就看到众人看到她,掩饰不住的惊诧眼神。才醒悟过来什么。
完蛋,翻车了!
陈总对一个小职员略表留意就算了,为什么还这么自来熟地给她夹菜,这说不过去啊。
这顿饭吃得她很是想打人,幸好并没有持续很久,陈总就表示有事要先离场,阮恬自然不久也离开。
地下车场,他的车等着她一道回家,司机也是熟人,老钟。笑着跟阮恬打招呼:“阮小姐,好久不见。”
她嗯了声,进了后车门,先升起隔板,紧接着就对斜靠着座椅,微笑着面对她的陈昱撸起袖子。
“你要干什么!”陈总面色微变,“要动手吗?”
“好玩儿吗?”阮恬冷笑,“不跟提前我说,弄我来陪酒?”
“那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陈总说,“你不让老公来,你以为老公自己没有办法吗?”
“我办法你个头!”阮恬想打他头,当然就是纯泄气,打了两下就被他一把抓住手,笑着亲了口,“差不多得了啊,别生气嘛,我真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阮恬是真的有点生气,不是跟他开玩笑。他是壹清的董事长无所谓,他想来她的年会乱晃也行,但他非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让她以后怎么混!
她还是不停地打他:“做事情能不能考虑后果,你这么显眼,我以后在公司怎么做人,人家背后会怎么议论我,你知不知道啊!”
“怎么不能做人,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谁还敢抢你的项目。”陈昱衡挑眉。
他说这话……难度知道她项目被抢的事。
“你为这事来的?”阮恬问他。
“那自然,不然我没事来乱晃什么,我很闲吗。”他又轻哼。
……他起来真的挺闲的。
虽然阮恬不喜欢他介入自己的工作,打乱自己的职业发展。但他真是为她好呢,她也不会说他什么。
顿了下,阮恬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意这个。”
她事业上的野心并不大,只是想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以前师父说过她,说她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投行工作,野心不够大,浪费她的天分。
“我在意。”他翘起腿,解开了衬衣纽扣说。
他平时不喜欢穿西装,觉得很拘束。但参加这种场合不穿西装也不好。
其实他要是真的想解决这么个小问题,有一百种办法既简单又不容易让她发现,但他却非要用这种办法。那不是闲还是什么,就是不满她把他一个人落在家里。
阮恬也不说他什么了,叹口气问:“刚桌上,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现在去吃点什么。”他刚估计也是商业联络,只在席上聊天去了。
“想吃你做的。”陈总抱着她,下巴垫在她肩上报菜名:“我要吃香辣虾,烧排骨,红烧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跟她一样能吃辣了,而且还对辣上瘾。
刚桌上山珍海味,其实真正不对的是他的胃口。他现在口味变得挺低俗的。
这些菜做起来倒也不麻烦,阮恬答应了。家里没材料,她先打开手机在外卖上买菜。
陈昱衡自上而下,瞧着她莹莹的鼻尖,指头尖,在页面上滑来滑去,他突然问:“那个刚站在你旁边的男的,是谁?”
“嗯……”阮恬也没留意,随便回答他,“就一个下属啊。”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跟你说话,说什么呢?”他继续问。
阮恬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顿。
他问的很平静,很日常,但她心中突然就警醒了一下。这个人在这方面,有过非常过分的前科,她不敢轻易地回答他的这种问题。
她说:“他说你年轻有为,长得挺帅的。”
陈昱衡呵地笑了笑:“这样啊。”
“真是普通同事而已。”阮恬认真地强调了一遍说。
“嗯,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紧张什么。”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阮恬心想,她哪里紧张了……
陈昱衡的车驶向阮恬的公寓,黑夜已经弥漫开来。
与黑夜对应的是,城市亮起如星河一样繁复的灯火。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存在一个这样的酒吧,修建得十分隐蔽,只在门上挂了了“seven day”的牌子,如果不是老客人,一定找不到这里来。
慕阳推开酒吧门,酒吧就先看到了他,笑道:“你终于来了,几个月没来了吧?”
慕阳嗯哼了一声:“K哥来了吗?”
“早来了。”酒吧指了指一个绿植掩映的角落,“酒鬼在那儿,点了瓶白兰地。黑阳,你要什么,我听说你最近从良了,在追女生?”
慕阳的神情厌厌的:“威士忌谢谢。”
慕阳朝着那个绿植掩映的角落走过去。
好好的酒吧,不知道为什么要搞得像座植物观赏园,就连墙上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多肉,曾经有一天,慕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灌木丛里捉出一条竹叶青,扔了出去。
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黑桃K正在逗弄酒吧老板养的一只金刚鹦鹉,听到声音,他头也不回说:“你来了。”
黑桃K,其实只是一个名号,他们这行都各有各的名号,比如慕阳的名号是bla。少年时一战成名,15岁夺得了DEFCTF的总冠军,外行俗称黑客世界杯。后来被美国巨头网络公司聘请。但他们这批人是暗的,做一些政府不好出面的事。连他妈都不知道他这份工作。
是的,其实慕阳还有另一重身份,现在最权威的网络安全专家,或者称之为,黑客。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另一面,而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和真实生活。平时在阮恬面前的那个纯真学弟,不过是演戏而已。
黑桃K则比他还要早出名,但是以另一种形式。他做过传播半个欧洲的蠕虫病毒,导致超十亿美金的信息损失,是最传统的黑客出身。这一行大家都彼此防备、攻击,谁也不知道谁是谁,除了黑桃K,他是慕阳在美国读高中时的学长,也是他的引路人。
“瞧你这闷闷不乐的样子。”黑桃K是个表面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神色冷峻,下巴瘦削,只是眼眸非常的黑。亚洲人一般拥着棕色或者咖啡色的瞳仁,很少有这样的黑色。“你还没有得到你女神的垂青吗?”他终于放弃了逗弄那只愚蠢的鹦鹉说话,转着方形玻璃杯里的冰块,喝了口酒。
“不仅没有得到,我今天还看到了她的男朋友。”慕阳说“这个男人我一看就有了强烈的敌意。直觉告诉我,这个人非常的不好对付。”
慕阳闷闷不乐,拿起酒保端上来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你的方法太常规了,”黑桃K淡淡地说,“暗恋人家所以才到这种破公司当员工,人家又不知道,为了报复她的对手,黑了人家的电脑发布□□,你女神也不会知道是你。你太慢了,女人都喜欢强势的男人,你要主动,要表现你的侵占。实在不行,先强了她。据说阴-道通往女人的心脏。”
慕阳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活到今天没被抓进监狱,简直是个奇迹。
“我要得到的是她的爱,如果只是勉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慕阳说,如果只是想得到人,就阮恬对他不设防的那个态度,他有那么一百种办法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一口把杯里黑桃K杯里剩下的酒也喝完。
阮恬若是心属他人,怎么才能属于他。
慕阳想了很久。
旁边黑桃K还在建议:“我看直接强就很好。”
“谢谢,你哪天进监狱了,我会来看你的。”慕阳说。
黑桃K就挑眉道:“你要是连为她坐牢都不愿意,说什么爱她?”
慕阳不想跟这个脑子里是非观念严重缺乏,思维清奇的人说话了,他想到了什么,问:“你带电脑了么?”
黑桃K无语,从旁边的挎包里拿出一台surface,他现在是待机工作状态,随时都可能有人找他,所以随身携带装备。
慕阳打开壹清集团的官网,找到官网的探针地址,使用PHPmyadmin oday,通过一系列手段获取服务器路径,从路径入侵壹清集团的内网。
网络世界于他们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那是个无遮无拦的赤-裸世界,他们能用漏洞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慕阳敲击键盘的速度飞快,不停地有窗口出现消失。命令符串跳动,黑桃K也凑过来看了眼,对于他们这类经过严格专业训练,实战攻击的都是正经安全公司的人而言,这种公司的网站应该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是慕阳,他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安全专家之一。
但慕阳用了这么长时间,显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容易。
“哔——墙壁做得这么硬啊。”黑桃K也惊奇了,“这什么公司啊!”
只有两种公司,墙壁会做得非常硬,一类本身就是安全公司或网络公司,网络安全是门面,轻易被攻陷哪还了得。还有一类,是专门请了顶尖团队来做的公司,这代表他们的网站,肯定有异乎寻常的价值。
“这一条大鱼啊!”黑桃K舔了舔嘴唇,也兴味盎然起来。
顶尖专家仍然是顶尖的,虽然过程复杂,但慕阳仍然成功入侵了壹清内网,植入了最新的木马程序,任何杀毒软件都无法检杀。
远程木马盗取有效信息需要很久,如果能直接从内部U盘植入木马就快多了,但这怎么可能,他们进不了壹清集团,接触不到电脑。他们只是黑客,又不是特工。
“等着吧。”慕阳放下他的电脑,“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出来。”
而在此时,阮恬的卧室里,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屋内没有开灯,但是从窗外照入的月光足够亮,白色的窗纱被风轻轻吹动,阮恬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的身侧又没有人。
但是浴室里传来隐约打电话的声音。
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深夜两点了,陈昱衡在干什么,是突然起来了还是根本没睡?他在里面跟谁打电话?
她下了床,轻轻走到浴室门边,正想敲门叫他一声。却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老子离开美国这么久,该有动静的都有了吧?……趁这机会,把这帮人全部清理了。”他在里面说,按了下洗手液,打开龙头冲洗手。
阮恬敲门的动作一时僵住了。
“……国内不用顾及,今儿这次露面,他们应该不敢动手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说,“上次让你查的阮恬的资料呢,发给我吧。”
阮恬背脊一僵,察觉到他在里面快洗完手了。她很快退回床上,蜷作一团装作熟睡。
浴室门打开,他走出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阮恬醒过,在她身后躺下,抱着她继续睡。
阮恬却缓缓睁开眼。
原来,陈昱衡回国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抓内奸。包括今天去宴会。她并不是矫情的人,他若有目的直说就好,为什么要骗她?
还有,他在查她的什么资料?
因为这件事,她次日早上的态度就比平时冷淡。
陈昱衡有所察觉,他是心思多敏感的人。笑着吻她的耳垂:“怎么啦?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耳垂痒痒的,她很快就避开了,道:“今天起来得晚,没时间给你做早饭了,你记得点外卖。或者叫人给你送上来。”
她换了一双白色中跟的尖头鞋出门了,与她那条长及小腿的白色蕾丝边裙子很相配,看着媳妇露出的半截姣美小腿,陈昱衡只有一个感觉,不想让她出门工作,只在家里陪他就好。可这绝对是不现实的。
“早点回来。”他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到房里。他随意地走动,迎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房子里多是她生活的气息。
她辟了阳台养植物,葱葱郁郁的绿萝、各种颜色的多肉,刚长出淡青花苞的茉莉,紫色非洲雏菊,大马士革玫瑰,荔枝玫瑰。每一样的名字她都教给他,她很喜欢养这些植物。即便工作很忙,也会把这些植物照料得无比好。
其实陈昱衡不是很喜欢这些小东西,他觉得阮恬对它们,比对他好多了。
陈昱衡斜靠着玻璃门抽烟,阮恬在的时候,是不许他抽烟的。她走了,他才能偷偷抽一根,多半也是心情不大好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陈昱衡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眼号码,接通。
“陈总,”那边的人说,“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天晚上,阮小姐给公司一个叫慕阳的下属过生日,现场似乎被人误会是男女朋友,被起哄接吻。李涵路过,就把阮小姐送回来了。”
陈昱衡本来漫不经心的,听到这里,表情一变,眼神突然阴沉了下去。
她骗了他!
她那天明明说,是李涵看到她不舒服,才送她回家的。而且昨天晚上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的,就是那个慕阳,她竟然还说只是普通朋友。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是做贼心虚吗?她今天对他的态度突然冷淡,难道也是因为这个人。阮恬终于厌倦了他以及他的世界,跟别人鬼混了?
陈昱衡心里燃起一种烦躁和怒火交织的情绪。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恭敬地等他说话。
“继续跟着她。”陈昱衡缓了片刻,声音仿佛在舌尖含了一下,说,“他们有什么举动,都告诉我。”
窗外天色阴沉,闷雷滚动,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陈昱衡看向窗外的乌云,把玩着手机在两指间,转了个圈。
伴随着暴风雨而来的是夏天。
M城的天气开始一天比一天热,水泥森林像一座烘烤工厂,所有的高楼大厦和人群,每天都被摊开放在太阳底下烘烤,承受着无情的酷暑。
陈昱衡今天给阮恬打电话,说要晚到家,正巧同事有个聚餐,大家约好吃小龙虾,阮恬就答应去了。
阮恬好久没吃过小龙虾了,她之前吃了老容易拉肚子,陈昱衡就禁止她再吃。
六月份的小龙虾正是大量上市的时候,十三香的,油焖的,蒜蓉的,清蒸的,黄香肉实。大家吃得尽兴,喝了点酒,聊起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