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陈蛮都看出来了,朱明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是这时候赵长宁的事走不开,所以他说也没说罢了。
他怎么会不清楚呢,朱明炽怎么对魏颐的,怎么对陈蛮的,甚至是对章若瑾,他历历在目。
不过是…情难自禁罢了。
朱明炽纹丝不动地坐在内室外的太师椅上,他怕自己在里面,反倒是影响了太医医治。直到许太医从里面走出来,朱明炽立刻抬头看向他,那眼神竟让老太医都抖了一下,他酝酿了一下,拱手道:“拼尽微臣与太医院的医术,总算是保住了赵大人的胎,母子无虞,陛下尽可安心了!”
他这话说完,很明显地感觉陛下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她没事就好!”但随后陛下又眉头微皱:“那她的手呢?”
赵长宁右手的伤势甚重,箭穿透手背,许太医叹了口气:“大人的手日后会不会受影响,微臣不敢保证。只能等大人好了看看了…不过这样的情况,多半是不妙的。”
朱明炽又沉默很久,才说:“朕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让许太医退下去开药。
“陛下,”门外有人说,“有谋逆之意的大臣,已尽数控制在皇极殿中,乱臣贼子已经收押牢狱。您看…”
“退下。”朱明炽道,“谁再过来打扰朕,杖责!”
外面没人敢再说话。
他走进内室,让两个伺候的宫女也退下了,他在龙榻旁边坐下来。长宁还躺在龙榻上,因为失血嘴唇苍白。头发散开,手上缠着纱布。
为什么还没有醒呢?是不是因为不想见他?
朱明炽坐在床沿,把她受伤的那只手捧在掌心里,她的手这么小,他捧着还绰绰有余呢。他静静地看着,想着她说的那些话。原来…那些不是她在演戏,她是一直真的想帮他的,而且一直都在慢慢的,喜欢上他。
其实他要的真的不多,只需要她有一点喜欢他,就够了。
他半跪下来,缓缓地沙哑地说:“朕最生气的时候,想过折了你的翅膀,将你囚禁深宫。朕心里的暴戾,甚至到现在都还有。朕已经打算好了,你跟朱明熙一起谋反,朕将他千刀万剐,将你囚禁起来。所以朕…毫不犹豫地射穿了你的手。“
朕最后决定,折去你的羽翼。
但原来,你不是来篡位的,你是来保护朕的。
朕愧疚难安,朕怕,怕这一箭,射穿了你对朕好不容易有的那一点爱意。
朕,自此后尽属于你。
朱明炽没有看到,长宁的眼睫微微地动了动。
他继续说:“朕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中宫无皇后,那因为你与朕,早就在那一夜成亲了。”他笑了一笑,“蜡烛的颜色,若没有朕的命令,宫人怎么敢说换就换。当真是朕说什么,你就信了。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后。”
他无比珍惜地轻吻她的手,轻声说:“朕已经知道错了,朕不该怀疑你,不该伤你。你能不能…”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能不能继续爱朕?”
那个吻,轻得怕弄疼了她,又重得像是承诺。
已经醒来的长宁,听完了他的话。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有说过…我以前爱你吗?”
从隔扇里,争先恐后涌入的团团阳光中,这个人抬起头,他的笑容既复杂又坚毅。衮冕龙袍,高大的身体半跪着。耀眼得要发光了。
“你都听到了?”他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长宁看到阳光镶嵌在他的身上,好像她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是在一个梦境里,一个登高的梦境里。金光笼罩他的全身,一如现在。
“如果…我觉得我不是很同意,你会怎么样?”她淡淡地问。
朱明炽就道:“我会等到你同意为止,但你不能离开朕。”
她的手按在腹部,想起刚才害怕失去的恐惧,微微凝神:“它…”
“它没有事。”朱明炽上了龙榻,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胸膛太热,驱散了早春的寒气。
赵长宁从昨夜清楚地知道,他是帝王,他应该猜忌别人,应该机关算尽,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计就计。
如果他真的信了她的话,那他早就死了。她突然反应过来,也许在那个梦境里,他就是信了她的话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骗你?”长宁侧头问他。
朱明炽沉默,他是在想应该怎么告诉她,斟酌了一下词句,问她:“你还记得禁卫军的令牌吗?”
长宁自然记得,说起这个东西她就生气。
她勉强地用未受伤的手在衣裳里掏了一会儿,然后勾着红线掏出腰牌,递给他:“还你。”
朱明炽看她竟将这玉牌穿了红绳儿放在身上,笑着将她的手连同腰牌一起握紧:“你拿着,这个东西朕送给你。”
“朕当时,先知道了周承礼的两个计划,料到了他想骗我前往边关。只要他们一入主紫禁城,掌握周边兵权,朕就奈何不了他们。”朱明炽看向她,“当时陈昭说你极有可能叛变,朕还没有信。直到…朕发现这个腰牌从你身上消失了,接下来无论哪次见到你,你身上都没有这个东西,再然后,朕知道了你背着朕喝避子汤的事…”
所以,他对她的信任就这么一点点被摧毁了。
造化弄人。
长宁不再说话。朱明炽却温柔地道:“长宁,朕那箭当真是无意射出去的,朕当时本来就心痛,以为你是来杀朕的,你又扰乱朕的心智。朕是绝不可能让你离开的…如果你实在恨朕,朕可以还你一刀。”
他将自己随身的匕首拿出来,拔出刀鞘放在她手上。
寒光森森的匕首,泛着幽暗的光芒。刀柄嵌着红宝石。长宁没有想拿刀,他却掰开了她的手指,把刀塞在她手里。
他让她用匕首,对住了他的肩。
赵长宁的手微微地发抖,她冷冷地看着他:“朱明炽,你发什么疯?”
“还你一刀,你刺吧。”朱明炽微笑着看着她,“这一刀还是没有关系,你不会有事的。”
她又怎么可能刺得下去!
但朱明炽却握住了她的手,按着她用力:“你来。”
赵长宁被他逼急了,突然看到刀尖已经有血渗出他的衣裳,这匕首太利了!她眼眶一红道:“你干什么啊!”
朱明炽看她被自己逼急了,连忙把手松开一些:“乖乖,怎么了?伤口疼吗?”
“你知道有多疼吗?”她红着眼说,“为什么要让我刺,我不想刺!”她的伤口的确还疼,喃喃地道,“你知道多疼吗?”
他笑着把她紧紧地抱着:“乖乖,朕知道你疼,是朕不好,都是朕!”
“就是你!难道还能是我!”长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委屈,去救他,他竟然拿箭射她。她就掐他,打他,“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朱明炽却是高兴的,她愿意打他,骂他,那是因为她心软了,她愿意对他泄气了。像个小女孩一样,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性格呢。
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哄她:“现在还不能回去,你的伤还没有好。等你能回去了,朕陪你回去好不好?”
“不要你陪!”
“好好,不陪不陪,你自己回去。”
长宁抓着他健壮的肩膀,眼泪什么的全擦在了他的身上,但这个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
她渐渐地就蜷缩在他怀里,然后又说:“我还是没有原谅你。”
“嗯,朕知道。”
“你的伤口在流血…”
“嗯,一点点血,死不了。”
长宁沉默后说:“…但是弄到我衣裳上了。”
朱明炽只能去包扎,一边包扎一边顺便处理乱党的事,乱党头目全部关入天牢,朱明熙囚禁到皇室宗祠中,一辈子不得外放。其余关入刑部大牢再做定夺。另外再宣章首辅和陈昭过来,立刻逮捕兵部左侍郎,工部尚书,五城兵马司中的中城兵马司、北城兵马司指挥使。
他吩咐得很快,还顺便跟刘胡说:“叫御膳房做午膳过来,以滋补养身为要紧。”
章首辅也听说了陛下抱了个女人回来,但现在处理乱党余孽的事要紧,他又不是那种八卦的人。
章首辅看了两眼,拱手正要退下。被朱明炽喊住:“章爱卿。”
首辅大人笑眯眯的:“陛下还有吩咐?”
“这次…我要对大人说一个谢字。”朱明炽看着他慢慢说。
章首辅也不问是什么事,拱手道:“君主贤明臣未必知,但是天下知,百姓知,乃至于史书知。陛下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昏聩的人看不到,但是百姓知道,他日史书也会留下陛下的功绩。陛下尽管做自己的事,终有一日会有回报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朱明炽竟然听出几分豪气来,他眼睛微眯,这老头,当真不愧是首辅之位。
他这边刚送走了章首辅,又有宫人来传话,说太后过来了。
“…太后她老人家听说您抱了个女子回来,还请了整个太医院来保胎,便从寿康宫来了。”宫女有些忐忑,“太后来势汹汹,奴婢拦也拦不住。”
朱明炽揉了揉额头,有点头疼,他毕竟也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该怎么告诉太后,她很喜欢的大理寺少卿赵大人,其实就是她的儿媳呢?
谁知道太后跨门而入,却是带着喜气的:“人在哪儿?我孙儿在哪儿?”
朱明炽站起身走到庄太后面前,语气无奈:“母后,她才有孕三个多月,您孙儿还在肚子里。”
“我得见见她吧。”庄太后道,“怎么怀孩子了也不说一声,你在外面看到喜欢的就带回来啊,母后是那种会阻止你的人吗?这养在外面实在是不安全,不如把人接进宫里来吧,正好我能帮你照看。”
朱明炽怕长宁在里面听到又多想,立刻拦住了庄太后:“母后,不是我现在不让您见,实在是不能。您再等等吧,儿子刚清理了乱党,您总得给儿子一点时间休息。”
庄太后见儿子的确有些疲态,他不让自己见,总有理由吧!就没有勉强,但是老太太却是真的兴奋:“生了要给我带!”还往里探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啊?”竟然能入得了他的眼,不容易。
朱明炽是连哄带说的把人弄出去了,正好御膳房上了菜,他把长宁弄起来吃饭。
长宁靠着他,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勺蛋羹,突然说:“我对不起太后娘娘。”
她指的当年那件事,她差点杀朱明炽,但太后却以为她是帮朱明炽,一直对她好到现在。
“你给她生个孙子,就是对得起她了。”朱明炽道,“你再给朕多吃一勺。”
长宁按住朱明炽的手,顿了顿说:“你以后要是再不信我,我就真的不会再留下了。”
说得好像她能走得了一样。
朱明炽就笑了:“好,一定信你。”
赵长宁才躺下来继续吃,突然又想起赵家:“…我还没有叫人回去说一声。”
“已经派人去说过了。不过说起你家…”朱明炽放下碗,“你是女子的事,还是告诉他们吧,把朕的事也告诉他们。免得朕三天两头听到你家要给你找亲事。”
他听到谁又要许配给赵长宁就不舒服。
长宁摇头:“不必了,我爹还以为我旧情难忘,不会给我说亲,到时候把孩子带回去,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她还是喜欢自己在家就是嫡长孙,再说人多口杂,知道的人多了总会走漏的。
这个朱明炽倒是没有逼她,只是沉默一会儿,他突然问:“长宁,朕还想问你,你当真…当真是喜欢朕了?”
赵长宁侧眸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转过头:“刚才要是真的扎你身上了,你大概就不会问了。”
她不是喜欢把感情说出来的人。
但已经太明显了吧,如果她刚才狠点,就应该扎进去,让他也试试那种痛的。
朱明炽听着笑了:“好了,不问你了。”
她这样的人,如果不喜欢,这么会乖顺地躺在他怀里,由他喂饭吃呢。又怎么会轻易地原谅他呢。
罢了,不说就不说吧。他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就行了。
朱明炽继续给她喂蛋羹:“张嘴,还有小半碗没吃呢。”
第106章
一个月后,赵大人明面上正式外出湖北行省, 实则搬入了朱明炽位于京城的私宅。此时已经是冰雪消融, 春回大地, 万物复苏。窦氏舍不得她,拉着她哭了好久, 给她做了三双鞋放进行囊里, 才送她出了城。
马车一出城就绕了回来,进了朱明炽的私宅。
陈昭和陈蛮正在这里等着, 里面一切已经布置妥当,该翻新的也翻新了, 另给长宁准备了六个丫头,四个孩子的乳母供使唤。陈昭有公务脱不开身, 陈蛮刚升任神机营副指挥使, 干脆调他过来做侍卫。
正好还能陪赵长宁说说话。
长宁这一个月一直在养伤,都不知道外面的事,问起了乱党的下场。
听闻朱明熙和周承礼都是幽禁终身,而赵家不仅没被牵连,她父亲还升任了工部郎中后,她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她知道,这是朱明炽为了她有意放周承礼一马。否则谋逆之罪, 足够周承礼株连九族了。但是朱明炽一次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只叮嘱她注意身子,好好养着。
正好今日朱明炽也在私宅里, 他在亭中跟陈昭说话,长宁正好去找他。
朱明炽料理完乱党一事,还比较闲。正好赵长淮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这小舅子成亲,他总得送点什么东西给他才是,但却拿不定注意究竟该送什么好,在问陈昭的想法。
他喝了口茶,正好抬头看到赵长宁出现。
长宁没有束胸了,就换回了女装。她虽然不大会穿,但是来伺候她的丫头都是精挑细选来的,给长宁选的是一袭深深浅浅的青色月华裙,腰间垂下由白到墨绿的流苏。她生得极白,脸皓若明月,五官精巧极美,一双眼如湖水幽幽,发只用两枚莲纹玉扣扣住,其余如丝绸般垂泻在身后。走动间只见如涟漪波动,冷风送香。大概没变的就是她那个冷淡的表情了,很赵长宁。
朱明炽也是第二次看她穿女装,自然怔住了。
旁边陈昭却是第一次看到,好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朱明炽扣了扣桌面,他才回过神,立刻灌了自己一口茶,不敢再看她。
“你们怎么在这儿喝茶。”长宁已经走了过来,跟朱明炽说话。
朱明炽抓着她的手:“怎么穿得这样过来了,你先回去,朕一会儿去找你。”
“我穿得怎么了?”长宁看了看自己,她觉得挺美的啊,果然还是女孩的衣裳好看啊。
朱明炽见陈昭连眼睛都不敢抬,就知道他什么心思了。
他自然不会说赵长宁的女装太好看,他不愿意给别人看,而是笑笑:“你的吏法新编不是还没写完吗?朕后天可是等着要用的。”
赵长宁也看一眼陈昭,陈昭想什么她不管,朱明炽想什么她可知道。她就淡淡笑了笑:“陛下,得亏您是皇上。您要是换个身份,女子都得被您逼跑了。”她也不想跟他说话了,转身回屋去了。
当她不知道朱明炽在想什么吗,不就是不想别人看到她吗。他有时候占有欲真的太强了,她有点受不了了。
朱明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是啊,谁让老子就是皇帝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跟陈昭说:“赵长淮都要成亲了,说来你也该成亲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可要朕给你找一个?”
“不劳陛下费心。”陈昭目光微闪,“微臣已有心仪的女子。”
“哦?”朱明炽笑了笑,竟伸手拿过茶壶,亲自给陈昭倒水,“不如说来给朕听听,是哪家姑娘?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婚事不能马虎。”
“皇上。”陈昭跪到了地上,“请恕微臣…”
恕什么罪他又说不出来,亭子里寂静了许久。
朱明炽垂眸看着他,继续倒茶,淡淡地说:“以后朕的私宅,你少来为好。”
陈昭很久才说:“…是,微臣知道。”
听了陈昭的话,他放下茶壶:“行了,别跪了,朕还有事,你先回吧。”
陈昭从亭中退出来,看到陈蛮在外面等自己,已经升任神机营副指挥使的弟弟,看上去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哥哥,你真的这么喜欢大人?”陈蛮跟在他身后说。
陈昭淡淡道:“我不知道。”
陈蛮又说:“哥哥心里明白,既然不是你能染指的人,就别抱着那种想法了。那些动过这种心思的人,下场都不太好。皇上没有和你计较,那是因为你战功赫赫…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觊觎她。”
陈昭的脚步停住了,然后他说:“你话怎么这么多?”
陈蛮笑了笑不再说了,跟在陈昭背后出了私宅。
长宁刚在书房里写吏法新编,那次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能动笔了。所幸对她的手没有很大影响。刚写了会儿,朱明炽就进来了。然后抱住她的腰道:“似乎是大了一些。”
长宁道:“你不是后天就要要吗?那就别打扰我写。”
他的吻却次第地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呼吸渐粗:“这种东西…早一天发晚一天发不都一样吗?来,陪我睡会儿。”他把她转过去搂在怀里,长宁立刻感觉到了他的欲望。
她避开他的吻:“我怀孕呢,不要。”
“都四个月了,没有问题。”他开始试图剥她的衣裳。
话是这么说,但赵长宁觉得朱明炽那方面比较可怕,每次她都是精疲力尽,下不了床为止。
“你自己睡。”她推着他健壮的胸膛,但朱明炽已经足有两个多月没有过,此刻又把人抱在怀里,对于一个精力旺盛的男性来说,再能忍住是真不可能的。他也知道怎么办,手伸进她的衣服了,不一会儿长宁就气喘吁吁。
在朱明炽成功把她抱上床,他压下来的时候。长宁还残存理智,抵着他的胸膛:“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答应她一件事了,现在就让他把月亮摘给她都成。
“什么事?”他就捉着她的手吻。
“我想去看看七叔,我有话跟他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着已有孕快五个月,穿着女装的赵长宁,朱明炽摇头:“不行。”
赵长宁皱眉:“为何不行?”
“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他是我七叔。”
“我是你男人,我说不许去。”
于是对话陷入了僵局。
“我只是有话跟他说而已,快进快出,你别这么霸道。”赵长宁更加不满。
“朕就是这么霸道,谁让朕是皇帝,有本事你也当皇帝,就让你霸道。”朱明炽表情不变。
赵长宁气得要打他,然后被他抓着手带到怀里:“好了好了,来我们继续!”
最后霸道皇帝还是推让了,因为赵长宁抵死不让他解衣裳。这人有病,她都说了她只是跟周承礼说几句话,他就是占有欲作祟,变态!皇帝又什么办法,她不愿意,他虽然能用武力,但他现在已经不会这么做了。只有她愿意且配合才是最好的。皇帝退让了,不过只准她跟周承礼说半刻钟。
但就算他答应了,也含含糊糊地拖了快一个月,长宁都想打他了,才让人带她出去见周承礼。
周承礼被幽禁在刑部大牢里,由于身份特殊,他住的地方竟然还算规整。他没有穿官袍,只是简单的直裰,黑发梳了发髻。
“七叔。”
听到有人喊他,他缓缓转过头。
然后看到一个穿着淡青绉纱襦裙,梳着分心髻的姑娘看着他。当真是貌若青莲玉立,眼瞳碧水波淡淡,肌肤凝脂微透,秀丽至极。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赵长宁穿女装。
果然是漂亮不可方物。
看得出气色极好,这是护花之人呵护得当,所以她才能不用顾及后果地漂亮着。
“为何来看我。”周承礼转过头闭上眼,“你回吧,是我最后害了你,否则朱明炽不会误会你。”
牢头打开了门,赵长宁缓缓走了进来,她环顾四周,“环境还可以。”
周承礼:“…”
“我不会怪你,你虽然利用我,但一直以来都对我极好。”赵长宁叹道,“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赵长宁。我来是要告诉您,吏法我已经完成了修改,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法也已通过,自此后天下不再有严苛吏法。”
周承礼还是睁开了眼,微微叹息:“七叔会为你自豪的。”
长宁笑笑,走到他面前:“七叔,十四岁的事,我已经想起来了。”
“哦?”他眉梢跳动,语气却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长宁轻轻叹气:“我来,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罢了。”
她只是想告诉他,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其实,他根本就不应该这样的。他也不必这样的。
告诉他了,也许他的执念就不会这么深了吧。
赵长宁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她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