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与她微叠,长宁昨夜被弄得太狠,吮得有些破皮的唇瓣,因为这样的刺激发疼。赵长宁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也察觉到男人的呼吸渐沉,这个吻已经变了味。听说男人在早晨是最容易…
赵长宁想躲开,朱明炽按住她:“继续睡,不会做什么。”他又加了一句,“君无戏言。”
体谅着她昨晚还是个生嫩处子就被折腾得崩溃,朱明炽真的没有继续做什么。
凌晨这段时间又是最凉爽的,赵长宁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又睡着了。天亮的时候迷蒙地半醒,听到朱明炽说:“…把人好好看着。”有人应喏。
龙榻的帷幕被放下来,阻隔了日光。外面传来穿衣、洗漱的动静。
等赵长宁再睁开眼时朱明炽不见踪影。
她撑着龙床坐起来。一会儿朱明炽就会在乾清宫会见大臣,再被人撞到产生什么暧昧的遐想,还是别了。
赵长宁休息了会儿,将衣架上的官袍拾起穿在身上。等跨出去之后,又恢复了一副少年大臣的模样,宫人看到他有些惊讶,行礼道:“赵大人稍候片刻,陛下上朝去了。”
“不必,我有事先走。”赵长宁听到那两个字就想起昨晚的情景,低沉的喘息,逼到极致的哭和求饶。
“陛下说了,一定要留您到他回来。”宫人有些为难,“若回来见您不见了,定会责罚奴婢的——赵大人可莫要为难奴婢。”
赵长宁知道朱明炽这时候不会拿她怎么样,她还有案子要审理,就算不舒服也得回去。就缓和了些道:“…你说是我大理寺有事,执意要走。你拦也拦不住,他还要会见大臣,不会责怪于你的。”
赵长宁执意要走,宫人如何拦得住。
这位赵大人以前分明就是太子的人,但是帝王没有杀他,反而升了他的官,还半夜三更的留宿在殿内。伺候的太监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他,行了个礼,“那大人稍等,有个东西给大人。”
说罢叫人拎了个四层的黄花梨食盒来给她。
赵长宁没想透其中关节,这是什么…打包带走早饭吗?
她拎着个食盒出了乾清宫,沿着御道往前走。
昨日她是坐着马车过来的,不过马车已经回去了。热烘烘的阳光洒在肩上,出了午门,处于一片黄琉璃朱墙的千步廊之中,脚步虚浮,慢慢地往前走。
前头几辆马车行驶过来了,仆妇簇拥着,排场还不小。赵长宁因身上的疼,低着头便没太注意到。
赶路的见前头有人挡了路,高声道:“前头那个是谁?还不快让开!冲撞了顺妃娘娘,你几条命够死的!”
顺妃娘娘?赵长宁抬起头。
马车里倒是传来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过去便是了,还是进宫拜见太后、皇上要紧。何必同个小官在这儿计较。”
大理寺丞正五品,自然不是小官了,想必是女子的家世太好,平时见惯了大官的缘故。
赵长宁自然没有冲撞的意思,拱手退到一旁,这几辆马车就先过去了。
应该是新选入宫的嫔妃吧。嫔妃跟她没什么关系,赵长宁是巴不得朱明炽身边越多女人越好,个个都是他喜欢的,便没精力来折腾自己了。他后宫不是听说美人也不少吗,难不成就没有他中意的?却来折腾她。
赵长宁提着自己的食盒继续往前走。
赵长宁想去大理寺处理公务的计划还是泡汤了,因为她回去之后就越来越不舒服了,头晕脑胀的,这样去大理寺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看到她脸色不好看,倒是把顾嬷嬷吓了一跳,扶她坐下来后,摸到她背心出汗,立刻叫了丫头准备沐浴。
顾嬷嬷要为她脱衣裳沐浴,赵长宁本来是想阻止的,但犹豫了片刻却没有阻止。顾嬷嬷为她脱了衣裳之后看到了什么,手一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长宁的脖颈、肩上竟满是红痕、大掌的指痕。她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但是怎么会呢!
顾嬷嬷抓住赵长宁的手低声问:“少爷,您昨晚不是被留宿议政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故会…”想到这里顾嬷嬷觉得浑身出汗,脑袋嗡嗡地响,几乎说不出话来,“难不成是皇上——”
赵长宁的声音倒是很平淡:“嬷嬷既然猜到了,便就是那么回事。”
她系上系带,只是手仍然发抖。
顾嬷嬷原是大风大浪什么没经历过的,此刻脑中也一片混乱。但这么多年她都是把赵长宁当成男孩来看的。大少爷金榜题名,入大理寺为官,为夫人小姐撑起长房的一片天。
难怪…难怪少爷分明是拥护太子的,新皇却没责难她,反而升了她的官,让她留宿议政!
顾嬷嬷眼眶很快就红了:“但您是他的臣子啊…皇上怎么能毫不顾忌强迫于您…”
赵长宁反握住了嬷嬷的手说:“嬷嬷莫要难过。”是她把朱明炽惹生气了,他才这般对她…其实也并没有真的伤害她。只是朱明炽说的那些话让赵长宁非常的惧怕,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
“嬷嬷你听我说。”长宁她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下去,“…您给我准备好一碗汤药,您明白是什么汤药——不能有后顾之忧,您知道吗?”
“那汤药终究是伤身的,岂是好吃的。”顾嬷嬷很快就明白了赵长宁的意思,手脚发软,“眼见着您的身体调养好了些…”
“但也决不能有孩子。”赵长宁的语气更是坚决。若真的发生了。那时候她的仕途该怎么办,被困于方寸之间禁锢住自由吗?由她支应的长房又该怎么办,谁来保护这一家老小。“您听我说,这是决计要的。”
顾嬷嬷试图劝她:“您体虚,未必就能…”她又喃喃着道,“皇上既然这么对您,没赐下汤药,可就是有意想让您…”
“不能冒风险。”长宁轻声说,“嬷嬷,您说我走到今天用了多少年,受了多少苦。不过是一碗汤药而已,我还不怕这个。”
顾嬷嬷好一会儿才应是,擦了擦脸向外走去。
长宁轻轻地吐了口气,她是没有办法的,必须要这么做。
沐浴出来后,长宁就侧靠在罗汉榻上看书。夏日的凉风轻拂着,倒是吹得舒坦了一些,她派人去大理寺告了假。
不久后,香榧将一碗褐色的汤药放在她的手边,柔声道:“少爷病了,这药嬷嬷亲手煎的,您喝了好得快。”
长宁还是抬起头,看了那碗褐色的汤药一眼。
浓浓的汤汁,微微地晃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香榧的声音依旧轻柔:“少爷如何不喝呢?药凉了仔细更苦。”
长宁不再看了,伸手端了药碗一饮而尽,放回了托盘上:“拿下去吧。”
第65章
傍晚临近,夕阳照入巷子。赵长淮的马车回了府中。
贴身丫头见他回来便叫布置饭菜。赵长淮在户部忙了一天了, 此刻有些累了。揉着眉道:“我方才怎么见柳大夫出去了, 府里可是谁生病了?”
丫头说道:“奴婢听说是大少爷得了风寒,才请了大夫过来, 今日都告病没去大理寺呢。”
赵长淮觉得有些稀奇, 他这哥哥去大理寺勤奋得很, 沐休都经常加班加点的干,竟然会告假。
丫头看了看他的神色, 斟酌道:“少爷可要去看看?既然告假了, 奴婢想着恐怕是病得有些重…您毕竟与大少爷是正正经经的兄弟,是最该亲近的。”
她觉得最可惜的就是赵家这两亲兄弟感情不好了。少爷若能与自己的哥哥亲近些, 也不至于在府里孤独了。少爷是老太爷养大的, 自小就孤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少爷心思虽多,其实当真是孤独的, 若谁能真的对他好,他必然也会对那个人好的。
赵长淮是觉得有点蹊跷。大热天的得什么风寒。
去看看他…那还是去看看吧,反正也无事。
赵长淮去的时候, 赵长宁仍然在看书。他靠着窗,窗外是一丛青竹,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洒在他身上。听到丫头的通传之后抬头看了看他,道:“弟弟竟来了,坐吧。”
赵长淮道:“听闻哥哥生了病,没有大碍吧?”
赵长宁听了似乎一笑,摇头后道:“皇上昨个留宿我,不想这宫里倒比家里冷,感了风寒。没有大碍。”说话间丫头已经端了茶上来,赵长淮坐下靠着扶手饮茶,眼瞧着长宁说完话后又开始低头看书了。这哥哥穿了件月白细布长直掇,却是比那丝绸还值些钱,柔软贴合,清凉透气。自这哥哥升了大理寺正之后,吃穿用度都是家里最好的。
外面一阵凉风拂动竹林,树影婆娑,投在赵长宁身上的日光也斑斓地拂动。一片阳光落在他的脖颈、脸颊上,照得透明雪白。
赵长淮竟注意到他的脖颈处有块红痕,留在玉白的颈间,非常的显眼。
这是什么,他被宫里的蚊子咬了不成?
什么蚊子,竟咬了这么大一块红。
赵长宁刚才是看到了书里的一个关节,不好招呼他。把那关节看完之后她才放下书,抬头笑了笑:“二弟想必还没吃晚膳吧,可要一起吃?只是我得了病,怕过了病气给你。”
长宁觉得奇怪,赵长淮似乎是看着她,等她出声之后,赵长淮才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愚弟身强体健,倒不在意这些。”
赵长宁说那句话的本意是想让赵长淮离开,既然他说要留下来吃饭,未必还能赶人家走不成。招手叫丫头进来,再多加了几个菜。
丫头扶着长宁从炕床上起身,披了件灰布直裰。
长兄今日倒似乎身体真不大好,站不太稳。赵长淮见他身体虚晃,却连动也没动一下。
他当真不喜欢羸弱的男子,长兄虽然羸弱,但不知道为何喜欢他的女子还是前赴后继。倒不怕嫁了个短命的。
只是从皇宫里回来便病了,的确奇怪。皇上留宿他议政本来就奇怪了,赵长宁非内阁重臣,也不是六部言官,九卿大臣,为何要留他议政。
赵长淮当真没想得明白。
菜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赵长宁虚手一请,“二弟坐吧,我这里就不要拘礼了。”赵长淮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用手一齐,突然又把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愚弟倒是有些好奇…长兄昨夜在皇宫睡的时候,可是蚊子太毒了,怎么脖连手上都被咬了呢。”
赵长宁才看到露出袖口的一块红肿,她立刻不动声色地挡了道:“昨夜睡的东直房朝着荷池,夏夜里蚊子就格外毒。”
…君王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吮下了这些痕迹。他当真哪里都没有放过。
赵长淮嘴唇一勾,接着就什么也没说了。
赵长宁当然做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叫丫头给赵长淮盛了碗汤。
这时候香榧缓步走进来了,在长宁耳边说:“大少爷,七爷回来了。”
赵长宁眉毛微微一动,七叔回来了。
周承礼刚下了马车,等候的下属便告诉他大少爷生病了。他听了嘴唇一抿,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朝竹山居过来了。
来的时候赵长宁与赵长淮站在门口等他,两人都齐齐喊了声七叔。周承礼嗯了声答应,先看赵长宁,发现她只是脸色不好看没有大碍,心里稍微放松,才对赵长淮道:“难得看到你来你大哥这里,都进去说话吧。”
赵长淮淡淡一笑:“听闻长兄抱恙,所以过来看看。既然七叔来了,那我便不打扰了。”说罢就要拱手告辞,周承礼也点点头,正好,他有些话要单独问赵长宁,本就想赵长淮先走。
赵长淮走后,周承礼才坐在了赵长宁旁边,解开了披风道:“既然是偶感风寒了,怎么只穿一件外衣。”
赵长宁笑道:“…夏天天热,倒也不冷。这么这几日不见七叔,皇上派您出去了?”
周承礼接过下人递来的外衣,披在赵长宁身上。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拢。“天热也不能放松…倒是没问你,究竟怎么能得了风寒的。”
赵长宁自己系了带子,只淡淡地道:“向皇上陈述案情晚了,就留宿宫里,住得不习惯才病了。”
周承礼眉头微微一皱:“留宿宫中…皇上可曾为难了你?”
赵长宁道:“也没什么为不为难的,皇上既升任我为大理寺丞,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了。”
周承礼才回来,是舟车劳顿有些累了,赵长宁见七叔微露疲态,让他先休息着,她再吩咐上了饭菜。周承礼过了会儿才睁开眼说:“皇上胸怀大略,想改革如今的吏法,让我去探访。只是吏法改革实非易事。”
很少听到七叔跟她说起政事,赵长宁格外留意了一些。给七叔倒茶:“您既是名满天下的竹山贤士,这应该难不倒您。”
周承礼就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赵长宁淡淡道:“要我现在还不知道,您就该把我弄下去,换了二弟或三弟来做这个嫡长孙了。”赵长宁早暗中调查过了,周承礼当年是在江浙名满天下的竹山贤士,心学传人。常人百求而不得一见,白鹿洞书院的人请他来教书的时候,当真是一时轰动了江南士林,所以并不难探寻。赵长宁其实相信,当初朱明炽若不是找到周承礼助他,恐怕这天下究竟是谁的还说不准。
周承礼一投靠了他,必然就能为朱明炽招来大批的能人,他在江南士林中的地位极高。有周承礼的辅佐,朱明炽继位其实在两广两湖江浙地区,很快就被士林所接受了。否则这群读书人口诛笔伐起来,皇帝也是受不住的。自古读书人是最不能得罪的。
“只是我不明白,布帛金银恐怕是不能打动您。朱明炽究竟是如何请到您的?”赵长宁继续。
周承礼就淡淡一笑:“说来长淮倒的确比你狠一些。”
他喝了口茶:“朱明炽当初找到我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有军功的青年,也没有名声。这个人倒是的确比较特别,当时我住在山上别馆中,想见我需得回答三个问题。”
这是高人的一贯套路,长宁也算是懂的,原来七叔也是玩儿套路出身的。
“您提了哪三个问题?”长宁自是有些好奇。
周承礼却说:“我不记得了。”
这也能不记得?
周承礼却云淡风轻地道:“我如何记得,当时随口一说而已。朱明炽带的人将我院子里的随侍都拿下了,才告诉我说,竹山先生的三个问题我能答,不过先把您的这些人扣下,免得您日后耍赖不认账。当时我觉得此人杀伐果决,应该是个做大事的人。叫童子杀了鸡做了桌饭菜一同吃,他倒是奇怪,人都给我扣下了,对我却恭敬客气。我与他交流之后发现我二人的天下观竟不尽相同,便有了辅佐他的心思。所以我才去的太子身边。”
所以就没有什么背叛的事,周承礼从头到尾都不是太子的人。
赵长宁听到这里,回神道:“如今他是皇帝,执掌生杀大权了。您虽未升任佥都御史,但是在都察院的地位超然,恐怕不过几年,您就是副都御使了。”
周承礼却笑道:“荣华富贵,权势加身,我何尝在意这些。”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周承礼伸出手抓着长宁的手。赵长宁手一僵,虽然两人既是叔侄,又是师徒,但七叔此举实在是有些…太过暧昧了。
周承礼没放开她,反倒是声音柔和地说:“我如今这个位置,不过是想保你可以高枕无忧,不被别人所威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他从袖中拿了块玉佩出来,放在了长宁手心里。“出外倒是寻到一块好玉,便想着给你带回来。”
那块玉通体雪白透明,毫无瑕疵,镂雕双鱼纹,又以墨蓝色做络子,漂亮极了。
赵长宁想收回手,周承礼却握着没放。
赵长宁看了看他一贯儒雅的俊颜。与周承礼的目光相对之后,竟觉得深邃如海,顿时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
“多谢七叔。”赵长宁还是收回了手,将那玉佩收入袖中。
周承礼却伸手道:“如何不佩起来。”亲自将玉佩挂在她的腰间,两人离得极近,他就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知道你明白是怎么回事。”
赵长宁生性敏感,自然是早就发现了周承礼对她的特殊,但她一直没说。这是头一次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腰背僵硬,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周承礼等到今天才说出来…不过是等到他有足够的权势可以控制赵家了,甚至能控制她了而已。周承礼本性上也是个果决的人,有大谋断。
“明白什么?”赵长宁淡淡一笑,“我倒不明白七叔的意思。”
周承礼就笑道:“罢了,再等你些时日!”手指滑过那枚玉佩,“记得每日佩戴,要我发现你没佩戴,便亲自给你戴。”说罢才起身要走。末了叮嘱了她一句,“你好生养病,不急着朝政上的事。皇上与我是多年的交情,可谓是出生入死过的。不同旁人,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
赵长宁让人送七叔离开。
她坐在隔扇便靠着迎枕,心绪复杂。其实七叔待她当真非常好,每次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而且帮她做自己喜欢的事。虽然他有些秘密不足为外人道来,但赵长宁觉得那都是小事。现在他权势地位稳固了,才来试探她。
很多事,已经身不由己了。
朱明炽便是个掠夺者,不顾别人的意愿先行占有,一贯的强势作风。若是七叔有朝一日发现了…其实朱明炽早就与她有了关系。
赵长宁心里一股冷意久久散不去,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宁愿七叔永远别知道。
——
没过几天,朱明炽就颁了旨意。封三皇子朱明睿为郢王,封地于湖广安陆府。封四皇子朱明熙为岷王,建藩国于湖广武冈府。封五皇子朱明谦为裕王,因年龄太小,便还没有封藩,等长到二十岁再放出去。
朱明熙被从宗人府接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瘦了许多,衣裳挂在身上也是空落落的,他抬头看了看阳光。许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广阔的天际了。
他被从宗人府出来后,也不许再回东宫收拾了,即刻就要动身前往湖广安陆。朱明熙知道自己能出来,背后已经有人帮了大忙了。这些对他好的,对他不好的人他都会记住的,要是有朝一日能够回来…
朱明熙眼里闪过一丝冰冷。
两个小厮牵着马在等他上车,后面只简单收拾了些行李,见他久久地不动,便低声道:“王爷,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岷王朱明熙,如今他不过是个王爷。
“知道了。”朱明熙的嗓音微微沙哑,侍卫扶他上了马车,上马车前他又看了眼乾清宫的方向。
原来父皇的教导,朝臣的恭贺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一心想,他要做个贤明的君主。所以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那个朱明熙,已经死了。
朱明熙垂下眼,回头上了马车。
他总会回来的,无论是哪一天。
夏日炎炎,河池里的白莲陆续盛开,朱明谦的书房窗扇打开,他在画莲池。
赵长宁穿着一身官服,背手在他后面指导。“王爷这朵荷叶画得妙…只是运笔不得当。”
朱明谦因年纪小,怕出宫养着压不住人,就暂由淑太妃养着。住崇仁殿。朱明炽对这个最小的弟弟不苛待倒也不怎么在意,赵长宁便仍然做他的老师。
赵长宁接过他的笔,示范给他看应该怎么画,朱明谦看了会儿,却突然问:“赵大人,你去看四哥了吗。”
赵长宁淡淡道:“没有。”
她怎么会去看朱明熙,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反倒徒惹麻烦。何况朱明熙从宗人府出来后,也未曾给她带过话。
朱明谦听了点点头,说:“赵大人没去,我也没去…赵大人,你看我的这朵荷花画的如何?”孩子举纸给她看,一派天真笑容。
还是他最聪明了。
赵长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发:“王爷的这朵荷花便极妙。”
朱明谦其实没告诉赵长宁,赵大人每次摸他头他都很敏感,这再怎么也是王爷的头啊!但又怕说了赵长宁便不再摸他头了,每次生生受着。打小没母妃,如今被寄养在太妃这里,巴不得赵长宁跟他亲密些。
赵长宁见时辰差不多了,打算回去。她得赶在申时之前出宫,不然朱明炽就会传召她过去吃晚饭了。
他那儿的晚饭,赵长宁一点也不想吃。
第66章
长路漫漫, 夏风袭人, 曲折的石径小路向前延伸。石径旁种满了玉簪花, 在已经是黄昏的光景里,一簇簇盛开的玉簪花散发出浓烈的香味。风携裹着热气和香气向他扑过来。朱明谦望着赵长宁走远。
只是那一瞬间的目光,倒不像个少年。
他想起许多年前, 他第一次看到赵大人的时候。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夏天, 这么好的黄昏。赵大人穿着朝服, 背手站在明黄色的琉璃瓦、红朱墙下, 风吹起他的衣袍, 袍角上有精致的刺绣。不过那个时候, 他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
沧海桑田, 瞬息万变, 一切的故事都还在起点。彼时的大理寺少卿,终将会一日日地走向高位。纵然会有许多的艰难险阻, 大厦倾颓。
他的嘴角, 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与朱明谦告辞后, 赵长宁便从崇仁宫出来, 刚走到门口,就与一位面熟的少女擦肩而过。赵长宁倒是没察觉到,径直往前走, 那少女却停了下来,轻声道:“可是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