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时候她意识不清,但却能感觉得到,救她的人极为熟悉水性,且体力极好,很快就将她带上了岸。被放入绛雪轩之后,她吐了几口水后人就清醒了许多,还隐约能听到身边人说话,知道因她落水一事,朱槙非常震怒,派锦衣卫将御花园封了,一一排查所有的宫人。
方才元瑾了无生机的样子,让朱槙心中无比的不好受。眼下看到她终于能勉强睁开眼,轻轻地跟他说几句话,内心已是软得一塌糊涂。他将她颊边的发丝理开,笑了笑道:“是我救的你,那你要怎样谢我?”
平日若是听到这里的话,她肯定是不干的。要反说:“我让你救我了么?”
但是今日她却眨了两下眼,声音仍然沙哑:“那殿下要…怎样谢?”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朱槙笑道:“那等你好了之后,每日伺候我起居,一日三餐给我做饭,你看如何?”
她明明是真的想问他,要她怎么谢。他却总是要调侃她!元瑾现在没力气跟他吵,只能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这是…趁火打劫!”
朱槙听了一笑,却觉得她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是我妻,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所以没有什么谢不谢。若是我以后没有保护好你,你便可以来向我讨债了。”
元瑾看着朱槙片刻,心中突然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温热。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被人这般保护是什么时候了。仿佛之前只有在太后身边,她才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一贯,都是她保护别人的。
“闲话不提。”朱槙的语气也是一沉,“元瑾,你告诉我,你意外落水究竟是谁害的?”
一提到这个,她便皱了皱眉,抓住了朱槙的手。“殿下…”
这时候,得到元瑾醒来消息的皇上、皇后等人皆已到了外面。宫人通传之后,一行人便鱼贯而入。屋内婆子们俱要跪下行礼,被皇上摆摆手示意免了。
太监们立刻摆好了椅子待皇上皇后来坐。皇帝避嫌坐下,郑皇后却是径直走到了床边,看着元瑾果真已醒,才欣慰一笑:“幸亏妹妹醒了,本宫与皇上担心了你许久!你眼下觉得还可好?”
元瑾却没有答话,而是目光径直地看向,站在皇帝身边的徐贵妃。
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被褥,突然就激动起来,手指向徐贵妃,声音更是沙哑地道:“殿下…便是徐贵妃,是徐贵妃的人推我下的水!”
虽说被害是她故意,但是元瑾对她的仇恨却是真的。因此毫不掩饰,目眦欲裂地看着她。
这话一出,别说郑皇后心里一惊,而朱槙冰冷的目光立刻放在了徐贵妃身上。
“贵妃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贵妃其实心中狂跳,那时候,她看到朱槙和薛元瑾在一起,心中嫉妒得发狂,便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有了冲动的想法。再者又一想到,她薛元瑾家的定国公府,跟她们徐家也向来不对付,元瑾嫁给了靖王,定国公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自然会压制徐家。
总之她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不想留下薛元瑾的欲望。
她与薛元瑾从表面上看无冤无仇,就算她意外死了,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因此徐贵妃咬了咬牙,嘱咐了入宫以来一直跟着自己的贴身太监,远远地跟在薛元瑾身后,倘若看到她落单了,便不要叫她有好下场。但若没有落单,或者被她发现,就不可轻举妄动了。
知道薛元瑾落水却被人救起的时候,她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已经有了种不祥的预感。随后那贴身太监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告诉她,自己被薛元瑾看到了,且她还说要告诉靖王,治他一个死罪。于是他便慌了,他当时想着,世家小姐们怎么会有懂水性的,绛雪轩旁的水池又这般偏僻,即便是有人听到呼救赶到,也会因为来不及而淹死。只要薛元瑾死了,那还不是一切死无对证么。
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心将她推下了池子。
知道太监竟然如此托大,被薛元瑾看到了还敢动手的时候,徐贵妃便怒从中起,连扇了他四五个耳光。
这个蠢货!叫人看到了还敢动手。倘若薛元瑾没死,岂不是要拖着她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紧接着,她就知道了薛元瑾已经吐出水,当真没死的消息。
她在宫中转了好几圈还冷静不下来。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首先,在引路的时候就薛元瑾见过自己的贴身太监,她是肯定认得他的。就算自己不去,她也会立刻向旁人指证。而这种情况下,其实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毫无选择,也只能这么做。
徐贵妃一时被元瑾指认,似乎是很疑惑的样子,不明白为什么薛元瑾指证了自己:“王妃妹妹,你可不要随口说!本宫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要对你动手?”
其实皇帝、皇后也皆这般认为,首先,不是他们叮嘱徐贵妃下手的,那么徐贵妃为什么要自己想杀薛元瑾?即便徐家和定国公府一向不和,但也远不到要杀她的地步。因为郑皇后道:“妹妹,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元瑾却说:“…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徐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将我推下水的。我与贵妃娘娘,更是无仇无怨了,我倒也想问问娘娘,我有什么陷害您的理由?”
薛元瑾这话也不无道理,她一个好好的靖王妃,与徐贵妃更无交集,为什么要陷害徐贵妃!
朱槙听到这里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大问题。他道:“皇兄,既然元瑾说是徐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所为,那便将太监抓过来审问,就知道她说得是不是真了。来人!”
裴子清早就侯在外面,听到朱槙唤人,立刻进来拱手道:“殿下吩咐。”
朱槙用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去将徐贵妃宫中的贴身太监抓过来,先叫王妃辨认。”
“慢!”徐贵妃却又道,回过身,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皇帝屈身,似乎有些委屈地道,“陛下,您难道就不相信臣妾么?臣妾何必要害王妃妹妹,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再者重刑之下必出冤案,靖王殿下若严刑拷打,恐怕也没几个人撑得住!”
皇帝的目光,一会儿落在徐贵妃身上,一会儿落在薛元瑾身上。
这件事其中,必定是缺少了某个重要的一环。否则怎会两边说都有理。
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朱槙淡淡一笑,“眼下拿不出个章程来,其中原因无人知晓,所以才需要把人带过来。到时候一问便知,贵妃娘娘这般推三阻四,难不成——才是心里有鬼?”
徐贵妃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心中无比的抽痛。但是她的确,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靖王说的有理。”皇帝也无法推脱,更何况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点头叫裴子清前去,将人带过来再说。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而裴子清这次,却是去得快,来得也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便折回了,神色有些不对。他看了看元瑾,才拱手道:“皇上、殿下,出了个意外。”
“你且说就是。”皇帝道。
裴子清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那徐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肖英,已经…上吊自尽了。”
此话一出,不仅靖王皱了皱眉,就连皇后等人都惊呼出声。皇后不禁问:“他自杀了?”
裴子清答道:“微臣带人取下来他,自己检查了一番,的确是他自己上吊自尽的。只是脸上还有些红肿,看上去像是掌掴的痕迹,不知道是否与此人有关。”
元瑾心中一震,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徐贵妃果然也不是常人,她这是要明哲保身啊!
当然有她在,是不会让徐贵妃这么容易逃过一劫的。
徐贵妃听了,却是十分震惊的样子:“肖英死了?这…如何可能,他怎么会自杀呢!”徐贵妃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跪到了皇帝面前,抓住了皇帝的衣袍,“陛下明鉴啊,肖英这一死,才分明是有人要嫁祸臣妾。他一死,这一切便是死无对证了!陛下您可要替臣妾做主,臣妾当真没有害过王妃妹妹!”
朱槙听到徐贵妃的话,慢慢摇晃茶杯,他神情几乎就是完全漠然的。似乎完全未将徐贵妃的辩驳,放在眼里。
他身边的李凌则道:“娘娘您此话差异。您这太监一死,咱们便无从审问他,也就无法知道王妃娘娘话是否是真,娘娘您若是真的害了我们王妃,不也就是逃过一劫了么。小的看,娘娘恐怕还要庆幸,您这忠仆自尽了呢——否则,咱们若真的问出个什么来,恐怕您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裴子清也在旁缓缓道:“且这太监脸上的掌掴痕迹也是莫名其妙。似乎是死前不久才被人打过。既是娘娘您身边的贴身太监,地位肯定不同一般吧,寻常不会有哪个太监宫女敢打他。想来,会不会是因他没好好完成任务,所以才被贵妃娘娘您打了呢?”
徐贵妃当时只顾出气,根本没想到这里,眼下被抓着这个把柄,也只能强辩:“那是我久寻他不见,生气了才打了他几巴掌。谁知道这狗东西,竟是去干了这样狗胆包天的事…”
但是这理由找得太强行,就连皇帝都有一些起疑了。
元瑾冷眼看到这里,知道是该她加一把火的时候了。
她掐紧了被褥,语气却是气若游丝,非常羸弱的样子:“贵妃娘娘,方才那太监推我时,我分明听见他说,是贵妃娘娘您要害我,要让我得到教训…我倒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哪里惹了贵妃娘娘生气!您气我便气,又为何要对我下如此毒手,您好生和妹妹说,妹妹也是知错的…”
元瑾这番话,也是在于给徐贵妃安插一个动机。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徐贵妃,而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她的动机罢了。她是在巧妙暗示,她似乎曾经‘惹到了徐贵妃,让徐贵妃心中早已对她不满,所以才伺机害她。’
徐贵妃却又辩解:“妹妹,姐姐何曾记恨过你,是你多心了!”
虽说在靖王面前,他肯定要维护徐贵妃,毕竟徐家是他忠实的拥护者。但是眼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了。皇帝清了声音,问徐贵妃:“爱妃,你只需告诉朕,你与这件事究竟有没有牵连?”
徐贵妃自然立刻否认:“陛下,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我没有害王妃妹妹的理由啊!王妃这般肯定是臣妾所为,臣妾何尝不觉得冤屈!臣妾还觉得,是王妃蓄意针对的臣妾…”
朱槙嘴角带着一丝无意味的笑容,他突然将手中的茶杯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巨响,茶杯碎裂成片。徐贵妃吓得连后面要说什么都忘了。
而朱槙则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目光冰冷,语气却极其冷淡:“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徐贵妃紧紧咬着唇,朱槙这样子分明是已经发怒了。她怎敢再说惹他生气。
朱槙却提高了声音:“你给我再说一遍!”
“陛下。”徐贵妃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只能紧紧抓着皇帝的袍角。承受这个人愤怒之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可怕。
“皇弟莫要这般…”皇帝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槙冷冷地看了徐贵妃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道:“徐贵妃,要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着实简单不过。方才本王已经找到了一个人证。她说亲耳听到你指使你的贴身太监,将元瑾推下池子。”
徐贵妃听到这里,面色苍白,张了张嘴唇。
人证…朱槙究竟是从哪里,又找了个人证出来!
朱槙却对外面道:“把人带上来吧。”
片刻之后,朱槙的侍卫带着一个少女走进来,少女平静地给在场诸位屈身行礼。徐贵妃一看,竟然是萧灵珊!
见到是萧灵珊,皇后等人皆皱了皱眉。
萧灵珊却是在外面,就听到里头的动静的。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元瑾,然后道:“陛下,小女是在万春亭参加宴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徐贵妃吩咐她的贴身太监,说要他害王妃娘娘。”
听到?她怎么可能听得到!她那话是在屋中说的,萧灵珊在说谎。
但是偏偏这样的谎言,她根本没有办法拆穿!
皇帝还没有说话,徐贵妃已经又跪到皇帝面前,道:“陛下,此女的话不可信啊!她萧家是因臣妾家而倒,她恨臣妾,肯定是要抓着机会害臣妾的!”
萧灵珊听了,却淡淡地道:“若按照贵妃娘娘说的,靖王殿下还是直接导致我家覆灭的元凶。我又为何——要帮他的王妃呢。皇上明鉴,小女这次无偏无颇,都是照着自己听到的话说的。”
萧灵珊说的就更是在理了,比起徐贵妃,靖王更应该是她的仇人。但她却帮了靖王妃说话,看来真是亲眼所见的缘故了!
皇帝叹了口气,看徐贵妃的目光已经是一片冰冷,语气也是无情了起来:“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不、不是的——皇上您听我说——”徐贵妃想去抓皇帝的衣袍,却被他一脚踢开。
她不仅自己做了蠢事,还害他在靖王面前丢了脸面。实在是不可饶恕!
朱槙最后毫无感情地扫了徐贵妃一眼,然后淡淡地道:“如此一来,怕是到了要皇兄定夺的时候了。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留在皇兄身边伺候,愚弟我也是,替皇兄担忧不已!”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来人,剥去徐贵妃的贵妃服制,至今日起打入冷宫,永不挪出。”
外头立刻进来两个侍卫,将徐贵妃拉了出去。
徐贵妃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转折,哭着喊冤枉,但已经没有人听。皇后惯是明哲保身的人,更加不会为她求情了。
“朕再赏弟妹五千金,在加上擢升她弟弟为金吾卫指挥佥事,以安慰弟妹受惊了——弟妹觉得如何?”皇帝又对元瑾道。
元瑾自然是谢了恩。
将徐贵妃打入冷宫,自此之后,徐家恐怕就会元气大伤了。这正是她想要的,自然…想不到灵珊最后竟然会帮自己。元瑾也看向灵珊,竟发现她仍然看着自己,对她微微地点了头,很快她就移开了视线,旁人也没有注意到。
朱槙这才站了起来:“如此,那就请皇兄拟定圣旨吧。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告辞了。”
朱槙走到床边,对元瑾低声道:“那咱们现在回府吧。”
回府,可是她现在根本走不动。
元瑾还没答话,他却已经伸手一抱,将她抱入自己怀中,然后向外走去。
“你…!”她想说什么,却又想到方才他维护自己时,发怒的样子。
她第一次看到他发怒的样子,而且是为了她。
“怎么了,你以为你自己还走得动么。”朱槙淡淡说,“乖乖躺着,一会儿到了马车就把你放下来。”
元瑾突然地又躺在了他坚实的怀中,被他抱着走。上一次被抱的时候意识不清,眼下却是完全清醒的。她能看见他的下颌、喉结,脸贴着他衣物的料子,闻得到他身上杜松和皂香混合的气味。
她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厉害。
第56章
元瑾的住处就安排在朱槙旁边的湛堂,早已布置妥当。
朱槙抱着元瑾下马车后径直走回这里,吩咐她的丫头们:“立刻烧热水!”方才在皇宫里只是将将地换了湿透的衣裳,但那水池毕竟不干净,若她一个不好又病了该怎么办。所以还是先给她沐浴再说。
紫苏她们才知道王妃竟然在宫中落水了,立刻急匆匆地准备衣物。等她们开始给元瑾沐浴了,朱槙才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元瑾躺在热水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紫苏关切地问她:“娘娘总算醒了。可还觉得身子乏累?”
元瑾轻轻地道:“…还有些使不上力。”
紫苏便让她好生躺着,她出去拿玫瑰香露来给元瑾用。等紫苏走出去了,紫桐才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在宫里落水了?”
因是跟着朱槙一起去向太后请安,元瑾便没有带丫头同去。这倒也是个巧合,倘若她身边有人跟着,徐贵妃那太监便不敢下手,虽说当时有些冒险,但是能把徐贵妃拉下马,元瑾觉得也算值得。
“说来话长。”她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沙哑道,“眼下不是提的时候。”
紫桐应了,又轻声说:“但是小姐您可要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危。来之前世子爷就千万叮嘱过了,什么都不如您的安危重要。”元瑾颔首,这时候紫苏已经拿着香露进来,两人就不再说话。紫桐站在她身后,用梳子沾滴了玫瑰香露的水,一下下地给她梳着长发。
洗完后,元瑾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绣兰草的长褙子,被丫头们扶着站起来,只是仍然头晕脑胀,脚步虚浮地走不动路。紫桐和紫苏二人正不知道要怎么办,紫苏道:“不如我再叫个丫头进来,我们一并将娘娘抱出去吧。”
紫桐目光微闪,其实她一人就能抱得起元瑾,只是她不能在靖王府里显示自己是练过的,便同意了紫苏的说法。紫苏便对外面喊叫了一声:“宝结,快进来搭把手。”宝结一直在净房门口守着。
这时候净房的门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元瑾本以为是宝结,结果定睛一看,来人身形高大,对随之进来的丫头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退下去,竟然是朱槙!
紫苏紫桐纷纷屈身喊了殿下。
元瑾有些诧异,她以为靖王已经回去歇息了,毕竟天色不晚了。她问道:“殿下,您还没回去睡?”
朱槙道:“嗯,还没来得及。”
屋内水气弥漫,他走到她面前来。元瑾一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谁知他又低下身,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元瑾突然被人抱起,惊呼一声揽住他的脖颈。
屋中地龙烧得热,她只穿了层薄褙子。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她刚洗了澡,浑身都在发热,竟能感觉到他身上凉幽幽的有些舒服。
“不过是你走不动,抱你过去罢了,别动。”朱槙低声说了一句,随后抱着她进了里屋。
原来是想着她难以行走,所以才一直等她沐浴完的。
紫苏见靖王殿下抱着元瑾大步进了里屋,立刻紧随其上,吩咐丫头们勾起千工床的幔帐,掀开被褥,让靖王殿下将元瑾放在床上。
元瑾刚被放下后就打了个喷嚏,觉得这样躺着和他说话怪怪的,想要坐起来。却被朱槙一把按住,说她:“怎么生病了还不老实。”
小姑娘正看着他,好像在问他还有什么事一样。
刚洗过澡的水蜜桃白里透红,眼睛黒莹莹的,她看着你的时候,似乎便是真的眼睛里只有你。
朱槙却看着她笑了笑,问她:“方才落水的时候,怕不怕?”
元瑾摇了摇头。
朱槙却心道,还说不怕呢,把她救起来的时候,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不放,非要用剪刀剪了才行。
怎么会不怕呢,她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朱槙沉默地了一会儿。她遭至如此无妄之灾,还不是因为他么。若不是这个靖王妃的身份,谁会想要害她呢。方才看到她躺在床上,羸弱得毫无生机的样子,竟让他的心都揪作一团,平日只看见她耀武扬威,跟他顶嘴,哪里有过像今天这样虚弱的时候。
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反正徐家,他也想要除去很久了。
朱槙站起来,反而什么都没说,笑了笑:“那你好生睡吧,剩下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说完之后,朱槙才离开了元瑾这里。
元瑾心里琢磨着他那句话的意思。剩下的事…剩下的什么事?
元瑾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洗澡的那股暖和过去了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舒服,嗓子痛的难受,浑身都很酸痛,就是烧着地龙盖着棉被,也觉得很冷。不过元瑾也没有过多在意,以为还是溺水后的症状,睡一会儿便能好了。
她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
朱槙却是刚入睡不久,就被李凌吵醒了。
“殿下,殿下,您快起来!出事了!”门外有人在喊他,边喊边叩门。
朱槙是个常年行军作战的人,习惯睡得浅。他听到敲门声后立刻爬了起来,披了件外衣开门,见是李凌站在门外。
“怎么了?如此火急火燎。”
李凌才道:“方才王妃娘娘的丫头来传话,说娘娘发烧了,且烧得很严重,竟叫也叫不醒。您赶紧去看看吧!”
朱槙听着皱了皱眉,随着李凌说话,他一边系着长袍的腰带,一边朝着湛堂走去。
“可叫了郎中?”
“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李凌道,“叫的是近旁的刘大夫。”
“拿我的腰牌,去四房胡同请宋掌院。”朱槙道,“他今日不当职。”
宋掌院,便是太医院众太医之首。
李凌立刻应喏去了。
朱槙走到湛堂门口,只见丫头们来往脚步匆匆。见到他来,丫头们纷纷站到了两侧,给他屈身行礼。他派给元瑾的掌事嬷嬷陈嬷嬷走了上来:“殿下。”
朱槙摆手示意免礼:“边走边说。”
他走入了内间,看到元瑾正躺在床上,小脸通红,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呓语不断。领口解开,也没有盖被褥,紫苏正拿着热帕替她擦手,希望她的热度能下去得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