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识时,你只当我是个普通幕僚。现在,我希望你仍是如此。”他靠在椅背上,笑道,“我想娶你,并不只是想帮你。而是真的想娶你。我待你仍然和从前一样,所以你不必在意靖王这个身份。”
其实朱槙真的不是怕她怕自己。而是当元瑾不当他是靖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平和的。朱槙能感觉得到,他希望元瑾能一直保持这样,不被外物所扰,一直这么快乐。
他会让她一直这么快乐的。
他说完之后,元瑾心中不停地回响着他说的话。
那他是想说,其实他之前就已经喜欢了她的?
所以,他真的想娶她。
元瑾知道了这个,反而更加的心绪难平。他喜欢她的,他竟然是真的喜欢她的。有很多人曾经喜欢过她,而唯有知道朱槙喜欢她的时候,元瑾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不一样的,她是因为他的话而撼动了的。
两个人便这么静了一会儿,才有侍卫在外面通传:“殿下,魏永侯爷到了,在外面等您。”
朱槙嗯了声,对元瑾说:“正好,你也见一见他吧。”他对外面说,“叫他进来。”
元瑾才回过神来,轻轻地皱了皱眉,顾珩怎么过来了。
片刻后,只见穿着正二品武官袍的顾珩走了进来。给朱槙行了礼,抬头也才看到元瑾竟然也在这里。他瞳孔微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瑾站起来,给他屈了个身:“侯爷安好。”
朱槙轻轻按住她的胳膊,淡淡道:“你不必行礼。”
顾珩嘴唇微抿:“殿下说得是,该我给二小姐行礼才是。”他给元瑾行了礼。
朱槙笑了笑,继续说:“你来得正好,我还有个事托付给你。”
顾珩道:“殿下说便是。”
“我接下来有离京的时候,需你替我照看二小姐。”朱槙道,“薛让驻守京卫没空,正好你回来了。”
顾珩已经决定后退一步,毕竟不管薛元瑾究竟是不是,她都是未来的靖王妃,他应该同她保持距离,不应该再产生那种熟悉感。他下意识就是拒绝:“殿下,我恐怕不大合适…”
“无碍。”朱槙道,“不需你守在她身边。只需你注意她身边的人就是了。”护卫毕竟只是护卫,自然不如顾珩身份卓越,很多事恐怕护卫也无法解决。
顾珩便也无法拒绝了,左不过是注意薛元瑾身边的人事,他还是答应了下来。继续说:“我还有宣府之事要向殿下汇报。”
朱槙点头:“你先去书房等我吧。”
顾珩才退下去。
元瑾看着他离去时,挺拔瘦削的背影。突然想起在曾在边疆的时候,他无数次这样看着夕阳。瘦削的背影迎着风,猎猎衣袍在风中飞舞。
她也曾问他:“你又看不清楚,有什么好看的。”
顾珩回答她:“我并不是在看景色。”
“那你在看什么?”
“风。”他说,“总还是看得见风的。”
这个人一直都挺倔强的。
她跟朱槙说:“殿下,魏永侯爷,恐怕真的不适合。”
“何以这么说。”朱槙倒是一笑,“你跟他有什么过节不成?”
“殿下手眼通天。”元瑾抬头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恐怕已经知道,那日发生在魏永侯府的事了,魏永侯爷,将我认成了一个…他喜欢的女子。”
元瑾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朱槙刚才,让顾珩进来见她。
若不是他有意,为何要让顾珩见见她,给她行礼不可。
“那也没什么。”朱槙淡淡地道,“不过是错认罢了。”
元瑾又问:“殿下便这么肯定?”
朱槙仍然在笑,却停顿了很久,久到元瑾以为他不会说了。才听到他的声音,“因为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语气非常淡漠,甚至眼中都透着一种冷冰,“所以,他不过是认错罢了。终有一天会醒悟的。”
元瑾听到这里时,心中非常的震惊。
听朱槙这话的意思,他似乎是知道,顾珩一直找的人就是丹阳县主的!
他竟然是知道的!
而他没有告诉顾珩,恐怕是因为,他推翻萧太后需要顾珩的协助。所以,顾珩不能知道真相。
顾珩不能知道,所以他一手隐瞒。
原来是这样的!
元瑾心中狂跳,看向朱槙的目光,更加的复杂。
他仍然平静而温和。却让她真正地想起,曾经和这个人作对,却从没有讨到好处,甚至被人家毫不留情地碾压的那些年。她再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个人当真就是靖王朱槙,他的手段、他的无情,真是当得起靖王殿下这个身份。
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以那个无害的陈慎出现。都差点让她忘了,他应该是朱槙。
“我怕是要回去了。”她说,“出来太久了。”
朱槙就叫了李凌进来:“…送二小姐回去。”他笑道,“回去看看你的一百八十担聘礼,看挑个好的赔给我吧。”
元瑾嘴角微动,屈身告退。
她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带上了那二十个护卫。
果然是朱槙身边出来的人,这些人的确训练有素,不仅个个身手不凡,且连身高都大致一样,却都长相普通,扔进人群里找不到。
她带着这些人回到定国公府之后,叫了个小厮去告诉薛让这事。
薛让得了信后,知道是靖王殿下派来的护卫。便派了自己贴身的大管事过来,亲自将这些人安排在了倒座房。
元瑾才往回走,不远处的路边,却见闻玉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看到她回来,他的眼眸蓦的一亮,向她走过来:“姐姐去靖王处,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的确有些久,天色都微黑了。已经有小厮拿着竹竿,将屋檐下的灯笼一一点亮了。
“你怎的在这里等我,湖边风冷,你的风寒才好了几日,竟又这般不注意。”元瑾忍不住说他。
闻玉身体底子并不好,他虽跟着习武骑马射箭,长得很高,肌肉筋骨都匀称而结实。但毕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稍有不慎很容易头疼脑热,
闻玉只是笑笑。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是为了早见到她一会儿,才出来等她的。
“回我那里说吧。”元瑾带着他往回走。
丫头远远地跟着两人。走至芦苇边,薛闻玉沉默一下,问她:“姐姐还未及笄。嫁给靖王,就不会圆礼吧?”
元瑾听了皱眉,轻敲了他肩一下:“你小小年纪,想这做什么。”
小小年纪?他不过比她小半岁罢了。
薛闻玉却也知道,男子怎么可能有这个定性。若真的有软玉温香在怀,并且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还能因为差那么半岁而忍住?怎么可能!但是,他明面上无法阻止元瑾嫁给靖王,
他只能希望着,促使那件事越早发生越好。
“姐姐不爱他,只是为了我的事留在他身边。我自然不想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薛闻玉低声道。“所以在他身边的时候,姐姐也要注意保全自身。靖王此人,毕竟是老谋深算。”
元瑾听到这里,目光看向寒夜之中,冰冷的湖面。
再有半个月,就要回春了吧。到时候草长莺飞,冰雪消融,人间又将迎来春天。
其实她对朱槙,并非完全无情。毕竟朱槙对她也真的太好。但是顾珩的事,也让她确切地明白,她面临的、即将要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她努力斗了许多年,害了太后和萧家的靖王。她亦不会让这些人枉死的。她必要将闻玉推上帝位,要让那些曾经背叛萧家的人付出代价。
“我心中有数。”元瑾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好像不是她说出来的,甚至不是她的声音。
这声音消失在天地间,她分明地又听清楚了,除了她之外,这还能是谁的声音。
姐弟二人走在湖边,不远处却正有个人急匆匆地向他们走过来,元瑾一看,这人脸色肃冷,身材长瘦,正是闻玉的那个小厮薛维。他给薛闻玉行了礼说:“世子爷,有突发情况!”
元瑾一听,便对身后跟上的丫头道:“你们先回去等着。”
丫头们屈身推开,薛闻玉才问:“究竟什么情况?”
薛维环顾四周,见无人后才说:“徐先生发现一道谕旨,是先帝生前秘密留下的,里头命锦衣卫暗中在民间寻访前太子殿下的下落,这道圣旨落在了一个侍卫手中。先生觉得有这道圣旨,便能证明先帝是有意前太子殿下继位的。对您日后收拢人心有好处。这般隐秘的事,他也不能交给旁人,便立刻去这个侍卫家中买回。却不想遇到锦衣卫突查这人,便一同被抓起来了。”
元瑾听得有些头大,怎的这般巧!
薛闻玉听了先问:“那圣旨在何处,可有被锦衣卫的人发现?”
薛维摇头:“这个不知,只是知道徐先生被抓了。那侍卫似乎常从宫中倒卖东西,我们的人去看过了。家中被翻得一团乱,恐怕都已经被作为物证拿走了。”
“先派人去看看,交银子能不能把徐先生弄出来吧。”元瑾道,“记住,圣旨之事半句不许提。”
倘若没发现,徐先生是去买那道圣旨的,那救他出来就简单。如果被发现了,肯定会引起好事之人的好奇,到时候徐先生恐怕不脱层皮都出不来锦衣卫了。
锦衣卫的刑罚手段有多残酷,元瑾也是知道的。
薛维又说:“这次恐怕有些难,我们已经塞过银子进去了,人家说这件案子是锦衣卫指挥使裴大人亲审的。他不点头,没有人敢放人。”
竟然还是裴子清亲审,好大的排场!
元瑾道:“你且先试试吧,不行再来说。”
薛维正要应喏去办。薛闻玉却突然皱眉,拦住他:“等等。”
元瑾看向薛闻玉,只见他对自己轻轻摇头,用唇型示意:“周围好像有人。”
元瑾心中一紧,有人?
她她朝周围看去,夜色中旁边不远处只有几丛小叶女贞。而她的耳朵是极好的。立刻就辨别出其中一丛,对着薛维示意了那边。薛维便将袖子撸起,悄悄地靠近那丛小叶女贞。
那树丛中的动静却突然大了起来。突然有个女声啊的一声,然后飞快地往远处跑。
果然有个人!
还竟然有人偷听了他们说话!
薛维很快地追了上去。那人又怎么可能跑得过薛维。很快就被扭了过来。然后被塞住了嘴巴喊不出来,被拉到了元瑾和闻玉面前。
夜色下她细白的面孔十分惊恐,张大了眼睛。
元瑾竟然认出这是个熟人,这不是旁人,是薛元珍在山西时候的贴身丫头,青蕊。
她怎么会在这里?
元瑾端详了她一会儿,才淡淡说:“我问你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一直等着我?”
这是回锁绿轩的必经之路,应该就是来找她的。而刚才并没有人靠近,若有人靠近他们肯定会知道。那只能是说,这丫头早就躲在这里。
青蕊犹豫了一下,看着薛维握起了拳头,很快点了点头。
“谁叫你来监视我的?”元瑾又问。“你的主子,薛元珍?”
这次青蕊却是摇头又点头。
元瑾便猜,恐怕薛元珍还是对顾珩的事不死心,见不能接近她。就让自己的丫头在这里等着她,想看看能不能让元瑾帮她。
元瑾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听到多少?”
青蕊一愣,然后立刻疯狂地摇头。
只是,为了保命说的话,很容易让人不信啊。
元瑾微微一叹:“你方才为何要在那里。”
为何要在暗中偷窥她,然后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薛维道:“这事不劳烦二小姐,是我没发现,竟差点造成如此疏忽。”他正要去抓青蕊,她却突然挣脱,立刻疯狂朝着正堂的方向跑去。
薛闻玉的眼神却没什么波动,淡淡道:“除了吧。”
反正这个青蕊,当初没少帮着大房害他们,亦不算什么好人。
元瑾没有作声,默许了薛闻玉的吩咐,不管她是不是偶然听到,听到多少,这种纰漏都是不能留的。
片刻之后,她听到了落水的声音,想来,薛维已经让她出意外了。
“徐先生的事,实在不行,我去找裴子清就是。”元瑾告诉闻玉,“你回去好好歇息吧。”
虽然这么说,但元瑾还是觉得有点棘手。
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徐先生和先帝的谕旨有关系。


第51章
薛元珍未着妆,面色很是憔悴。
周氏面对她坐着,拉着女儿的手叹了口气:“魏永侯家既不愿意,咱也别贴那冷脸。你如此样貌,又是定国公府小姐了,不愁没人娶。”
薛元珍却说:“可是这样叫旁人看了笑话,我如何甘心!那日分明就是徐家姐妹捣的鬼,她妹妹也是喜欢魏永侯爷的。可是我跟老夫人说了,她却让我放过算了。”
周氏心想女儿怎的看不穿。
当日之事已经死无对证,老夫人怎么可能为了她,去得罪徐家的人。
“你收整收整,别在想这事了。再这般自怨自艾下去,老夫人也要不喜欢你了!”周氏道,“薛元瑾眼看便要嫁给靖王殿下了,不想这小妮子竟有这般造化,你讨好她一些,日后少不了有好处。”
周氏想起这事,也是心中羡慕眼红。
她听说,薛元瑾在山西时,就在寺庙里结识了靖王殿下。那时候她不知道靖王殿下的身份,故有了这段相识,薛元瑾又生得那样的容貌,哪个男的会不动心。到了京城,靖王竟要娶她做正妻,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感叹她运气好。
眼下薛家的哪个人不是巴着讨好薛元瑾,薛老太太老身子老骨的,也成日往定国公府来,说是要同老夫人一起商议元瑾的婚事。请什么亲戚,用什么请柬,在哪里摆宴席。至于花费,靖王府早派人过来说过了,一切由靖王府全出,定国公府只管花就是了。
“要是早知道靖王殿下那时候竟然住在崇善寺里,怎么着,也得让你去试试…”周氏自己说着这话,也觉得是痴人说梦。靖王殿下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随意让别人近身。她拉了女儿的手说,“我那里有个红蓝宝石嵌的孔雀开羽大金簪,你且拿了,做新婚贺礼送给她。”
薛元珍应了:“我原是想见见她的,但几次都不得碰见。昨个儿晚上,我叫青蕊去她那路上守着,却一直不见青蕊回来。找她一早了,不知这疲懒货去哪里躲清闲了!”
周氏道:“原在薛家的时候,她还算对你尽心。如今进了定国公府,见得多了,是心大起来了。”
两母女说着话,进来个丫头,屈了身:“小姐,奴婢有要事回禀!”
薛元珍点头:“你说罢。”
丫头道:“…我们找到青蕊姑娘了。”
薛元珍正是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找到了便把她带回来,跟我说什么,叫她先去领一顿手板!”
那丫头却一顿:“小姐,青蕊姑娘恐怕回不来了。她在府中的池子里…溺毙了。”
薛元珍被溺毙二字一惊,霍地坐正了:“什么?你是说…她死了?”
“是没了。”丫头说,“是早上被扫院子的婆子发现的,沉在水底,但隐约看得到个人影。婆子便叫人去打捞,果然是青蕊姑娘。婆子发现的时候,就赶紧告诉了国公爷,已经叫府里有经验的管事看了,说是溺毙的,怕是晚上失足跌下去的。”
府中只有一处池子,便是宴息处旁边那个。薛元珍脸色难看:“人怎么会突然淹死,国公爷说什么了吗?”
“国公爷说,府上正是办喜事的时候,这样的事不能张扬,左不过是个丫头,便算了。您若是想去看看,那便看看,若是不看,就拉出去埋了。”
薛元珍觉得有些羞辱她,什么叫‘左不过是个丫头’,不过是因她在这定国公府不重要罢了,要是死的是薛元瑾身边的丫头,定国公怎么会轻易放过。
她告诉丫头:“先叫他们别动。”等丫头退下去了,她才抓了周氏的手跟周氏说:“娘,这事好蹊跷!”
“平白无故淹死了,是有些不对…”周氏也很震惊。
薛元珍摇了摇头说:“您不知道,那池子周围遍种槐树,谁会走到那里无意跌落?青蕊也不是这般不小心的人。”她思索片刻,面色游移不定,“且我是让她去偷看薛元瑾的,她真的落水,难道薛元瑾听不到呼救声?可她却莫名其妙死了。娘您说,会不会和薛元瑾有关系?”
周氏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一股凉意蹿上心头,忙道:“你可莫要乱说!薛元瑾与个丫头无冤无仇的,能与她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薛元珍只是喃喃,“但是薛元瑾这人,从一个庶房出身走到今天,亦是心狠坚定之人。也或许,青蕊看到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你越说越玄乎了!”周氏道,“眼下她如日中天,你可千万别提这个。丫头死了便死了,再买就是。”
薛元珍点头,她知道不该去想这个。
但青蕊陪了她这么多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白白死了个人,她能不多心么。
没人知道是她派了青蕊去偷看薛元瑾,所以也无人怀疑薛元瑾。
她还是有些放不下,想要打探打探:“娘,不如你随我去看看吧,我亦不做别的,只是好奇罢了。”
周氏自己也觉得蹊跷,便同意了女儿的话。叮嘱说:“见着她了可别胡乱说话。”
薛元珍应知道,收整了一番,带着周氏,一起去锁绿轩。
谁知等她走到锁绿轩外时,却被婆子拦了下来。
那婆子笑着告诉她:“大小姐回吧,二小姐今儿不在。”
薛元珍觉得是这些人拦着不让她见薛元瑾。皱了皱眉:“往常来时,你都告诉我不在。什么不在,不过是你们诳我罢了!”
“奴婢怎敢诳您,今儿一早,宫里便来了人宣旨,说皇后娘娘要见二小姐,所以老夫人携着二小姐入宫了。”婆子不卑不亢,“怕是要傍晚才能回来了,不如您到时候再来看看吧。”
薛元珍无可奈何,只得道:“若她回来,派人来支会我一声。”
婆子含笑应喏。
元瑾今日,倒的确是随老夫人进宫了。
一早宫中就来人宣旨,她和老夫人只是稍作了修整,就立刻奉旨入了宫。
老夫人携着她在寿康宫拜见了皇后娘娘郑氏。郑皇后生得白净温柔,端庄柔和。她叫了两人平身,赐了坐。
“我还没得见过二姑娘,当真是个美人。”郑皇后说话行事都很客气,她笑着夸了元瑾几句,就进入了正题。“这些话本是太后娘娘要说的,只是这两日犯了头风,就托了我来说。自然我这做嫂嫂的,也要叮嘱你几句。”
元瑾道:“娘娘但说无妨。”
郑皇后便道:“太后娘娘叫我转达你,咱们靖王殿下是圣上同胞的亲兄弟。自十七岁就封了靖王,身份尊贵,又战功赫赫,这满朝野之中,也找不出几个高门贵女配得上他的。故平日生活中,你既要尊敬着他,又要恭奉他。日后照顾他,伺候他周全,替他料理琐事,方能圆满你为妻的本分。”
元瑾心道,这一听就是淑太后的原话。
她应喏。
郑皇后继续说:“还有便是,靖王殿下已近三十,仍未有一子半女。所以你若能为靖王殿下开枝散叶,也是大功一件。”郑皇后又换了个温和些的语气,“太后娘娘私底下跟我透了底风,说你若能生个女儿,便赏你三千金,你若生个儿子,便赏你五千金,加一套五进的大宅院,额外给你请个封号。”
元瑾听了觉得有些好笑,这位淑太后当真是个妙人儿。将她当成个侍妾在打赏一般。
她倒也没表现什么,继续应喏就是。
郑皇后接着叹了口气:“毕竟之前,靖王同镇远侯王保的女儿王嫱,也是夫妻伉俪,靖王待她极好。只可惜她害病去时,没能给靖王殿下留下个血脉…”
元瑾抬起头,其实郑皇后说这事是很不合宜的,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嫂子,怎会在继室面前说原配的好。
且郑皇后提起这事,倒好像是故意说给她听,叫她心生妒忌一般。当然,元瑾只是很好奇,郑皇后意欲何为?
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单凭她从未诞育过皇嗣,却稳坐后位十余年,无人能撼动,便可见一斑了。
太后时常跟她讲:“皇帝身边,他那娘就是个天真蠢货。除了靖王之外,唯郑皇后一人得用。”
元瑾回了神笑笑:“臣女谨记娘娘教诲。”
几人正交谈着,外头有宫人通传:“娘娘,徐贵妃来给您请安了。”
郑皇后宣了进,片刻后,身着大红遍地金通袖绫袄,戴凤凰羽衔红宝石赤金簪、金钿宝花的徐贵妃走了进来。
徐贵妃先上前给皇后行了礼:“嫔妾见过娘娘。”又站正了,笑道,“原今儿有贵客来了,嫔妾说,老远就听到笑声了呢。”
郑皇后和徐贵妃一向和睦,皇后已年老色衰,以德侍君主,而徐贵妃以色侍君主,两者互不戗行。且徐贵妃形似张扬,实则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拿捏尺寸得恰到好处。宫中那么多女人,比徐贵妃不讨喜的多得是,郑皇后便反倒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