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熹贵妃显然也联想到了自己曾被蜂袭的惨痛经验,惊恐之心人人皆有,他塔喇氏一个豆蔻少女确实比不得自己,一只马蜂就让她惊慌失措,“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是。”乌喇那拉.妮莽衣也不敢再说什么,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秦嬷嬷,你觉得他塔喇氏指给弘历如何?这样一来,也全了体面。”以他塔喇氏的出身,本来能指给宗室做嫡妻的,就算指给皇子也能得个侧福晋的位份,指给弘历虽说增了乌喇那拉氏的势力,可也能与云珠、高氏分庭抗礼成三足之势。
自孝敬皇后薨后她执掌六宫日久,渐渐地有了底气,乌喇那拉一族在后宫的势力也被她和皇上先后清了绝大部份,那尔布家更与承恩公府不相往来,如今她也不怕乌喇那拉.妮莽衣多点助力。
再者,这事若成,威远子爵府也得承自己这份情,乌喇那拉氏和他塔喇氏若是个聪明的也得靠向自己这边…自己也多了两分制衡云珠的力量。
“主子,王爷如今位高权重,主意也多,我看还得听听他的意见。”秦嬷嬷回道。
熹贵妃点点头,“你说得对。”
到了傍晚,熹贵妃迫不及待地宣了弘历到承乾宫,“听说昨天你回去的时候在御花园撞了个秀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知道额娘管着宫务,在宫中消息灵通,可这会儿弘历真有些不自在,心头颇为不悦,明知怎么回事还这么急巴巴地叫他来问,想是她又有什么安排和算计吧。
再不高兴,眼前的人还是生他的额娘。弘历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安排?这可是威远子爵府的姑娘,相貌才艺也是不俗,都过了最后阅选了才出这样的事,要是撂了牌子她可就议不到什么好的亲事了。”熹贵妃商量道,“不如将她指给你做个格格,可好?”
“这不过是个意外,再说当时儿子已下令不许此事外传,想必不会有人敢乱嚼舌根。”弘历皱了下眉,“况且儿子之前也向皇父提过不指秀女了,怎好出尔反尔为天下人取笑?”
“哪个敢取笑咱们皇家,不要命了!”熹贵妃将茶盏放到几上,脸色已有些不愉,“即便那些奴才不去乱传,这事儿就不存在了?威远子爵府就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了?你与他塔喇氏拉拉扯扯的事就不会被人暗地里取笑了?纳了她,平息可能会有的麻烦,这是两好的事儿,你瞧瞧你那后宅,怀孕的怀孕,坐月子的坐月子,带孩子的带孩子,哪个能尽心照顾你?额娘一心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体谅体谅?!”
弘历也恼了,“这他塔喇氏哪里好?遇到危险,不将它引开也就算了,还一味地往儿子跟前跑,她这是怀的什么心思?还扯着一个男子的腰带往人家背后躲?到底谁是奴才谁是主子?爷当时没将她一脚踢开那是不跟她计较!不知上下尊卑,不识规矩体统,纳这样的女人进乾西二所,爷就有脸面了?!爷这是找人侍候呢,还是迎个佛爷回家?!
这事额娘就不要管了!威远子爵府要有什么意见让他们来找爷!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妄想往乾西二所拉!爷要是让她进了门,以后的秀女要是有样学样,爷是不是都要照收?真是岂有此理!”
熹贵妃酝酿得好好的慈爱情怀,不但没收到效果,最后还引来他噼呖啪啦地一堆反驳,明着是说他塔喇氏不好,实际指她不分好歹地往他乾西二所塞人,当下被气得眼前发黑,气血翻涌。
“额娘素来身体不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少操心,多多静养吧,儿子还有事,这就先回了,改天再来看您。”弘历见她脸色越发难看,懒得与她再作纠缠,甩袖出了承乾宫。
熹贵妃见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一口气上不来,厥了过去。
“主子!”秦嬷嬷和春桃连忙上前扶起她,又是顺气又是嗅香包的,倒是很快就让她醒转过来。
熹贵妃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这是生的什么儿子呀…”忤逆、不孝啊。
秦嬷嬷拍抚着她的背,好一会儿才安慰道:“主子可别为着个外人伤了与四阿哥的母子之情,白白气坏了自己。这男女之事啊,强扭的瓜不甜,上赶着的给的不珍惜,是不是这个理儿?再者,他塔喇氏那样只顾自己不顾主子安危的女人…您就真放心将她放到四阿哥身边?”
“可是,他也不能这么对我呀。”熹贵妃听了秦嬷嬷的话好受了些,可到底折不下脸面,又是懊悔不该受了乌喇那拉氏蛊惑又是怕弘历真个恼了自己。
“四阿哥何等尊贵的人,自是受不了这样委屈,只怕他塔喇氏又哪里惹了他不高兴才这么推拒,连主子的面都不顾了!母子没有隔夜仇,四阿哥在您这喜也好气也好,可不都是因您是他亲生的额娘才会如此,换个别人,就是笑着接受了又如何,转头接了人进乾西二所他怎么着都没人管不是?”
“你说的也有道理。”熹贵妃拭了泪,半晌心情总算平静了些,“算了,他爱怎样随他罢,我也不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雍正十四年:
雍正: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出生,虚岁五十九
熹妃:康熙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出生,虚岁四十五
福惠:雍正第八子,生母敦肃皇贵妃年氏,行六,康熙六十年生,虚岁十六。
弘瞻:雍正第十子,生母谦贵人刘氏,行七,雍正十年六月十一出生,虚岁五岁。
弘晢:雍正第十一子,生母禄嫔董鄂氏,行八,雍正十一年十月初一出生,虚岁四岁。
弘暒:雍正第十二子,生母顾嫔伊尔根觉罗氏,行九,雍正十四年八月十一日生。未出生
淑慎公主养女:废太子允礽女,康熙四十七年生,额驸:额驸观音保,为孝惠章皇后母家从孙。雍正八年十一月生长女,博尔济吉特.苏合。
和惠公主养女:怡亲王允祥女,康熙五十三年生,额驸:多尔济塞布腾,为喀尔喀智勇亲王丹津多尔济之子。雍正十一年十二月十五生长女,博尔济吉特.高云。
端柔公主养女:庄亲王允禄女,康熙五十三年生,额驸:齐默持多尔济,郡王罗卜藏喇什之子,雍正三年袭封科尔沁郡王,雍正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生长子,博尔济吉特.巴图。
芷馨:雍正第五女,雍正七年五月初五生,生母海贵人尹氏,虚岁八岁,养于钟粹宫齐妃名下。
芷兰:雍正第六女,雍正九年九月二十八日生,生母常贵人,虚岁六岁,改玉牒,养于延禧宫宁妃武氏名下。
芷萝:雍正第七女,雍正九年十月初二生,生母容嫔马佳氏,虚岁六岁。
芷苏:雍正第八女,雍正十年六月二十八日生,生母顾嫔伊尔根觉罗氏,虚岁五岁。
弘历: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出生,生母熹贵妃钮祜禄氏,虚岁二十六。
云珠: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十二日出生,生母瓜尔佳氏,虚岁二十五。
永璜:雍正五年五月初五生,弘历长子,生母富察.芙灵阿,虚岁十岁。
和安玉安:雍正十年十月二十八日生,弘历长女,生母苏宝柔,雍正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夭折。
和敬玉璟:雍正十年十月三十日傍晚出生,弘历第二女嫡出,生母富察.云珠,虚岁五岁。
永琏:雍正十年十月三十日傍晚出生,弘历第二子嫡出,生母富察.云珠,虚岁五岁。
和徽玉璿:雍正十年十月三十日傍晚出生,弘历第三女嫡出,生母富察.云珠,虚岁五岁。
永璋:雍正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日生,弘历第三子,生母苏宝柔,虚岁四岁。
和宁玉宁:雍正十一年十月十四日生,弘历第四女,生母富察.芙灵阿,虚岁四岁。
永珹:雍正十三年十月初十,弘历第四子,生母珂里叶特.果新,十四年正月初五夭折。
和恭?:雍正十四年五月二十五日生,弘历第五女,生母金篱,一岁。
永琮:雍正十四年六月初六,弘历第五子嫡出,生母富察.云珠未出生。
弘昼: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生,雍正第六子,行五,生母裕妃耿氏,虚岁二十六。
吴扎库.海阔珍五福晋:康熙五十二年生,镶红旗,都统五什图之女,虚岁二十四岁。
永瑛:雍正八年三月二十八日生,弘昼长子,生母吴扎库氏嫡出,雍正十年七月三日夭折。
永璧:雍正十一年六月三十日生,弘昼第二子,生母吴扎库氏嫡出,虚岁四岁。
章佳.含嫣侧福晋:
乌苏里氏格格:在永瑛夭折后叉叉了。
富察.李荣保:康熙十七年七月二十九日生,虚岁五十九。
瓜尔佳氏:康熙十九年六月初一生,虚岁五十七。
刘佳氏姨娘:康熙二十年生,生子傅广成、傅宽。
赫宜氏姨娘:康熙二十一年生,生子傅清、傅新。
王氏姨娘:生子傅宁。
柳氏姨娘:生子傅谦、惠珠。
傅广成:康熙三十八年生,李荣保长子,生母刘佳氏。嫡妻舒穆禄氏,雍正二年生子明亮,雍正五年生子明辉,雍正九年生子明耀庶出。
傅清:康熙三十九年生,李荣保第二子,生母赫宜氏。嫡妻马佳氏,雍正四年生子明仁,雍正八年生子明德,雍正十年生子明礼。
傅宁:康熙四十二年生,李荣保第三子,生母王氏。嫡妻西林觉罗氏,雍正七年生女明伊,雍正十年生子明枫庶出。
傅文:康熙四十六年生,李荣保第四子嫡出,生母瓜尔佳氏。嫡妻钮祜禄氏,雍正八年生子明瑞。
傅宽:康熙四十七年生,李荣保第五子,生母刘佳氏。嫡妻戴佳氏,雍正十一年生子明彦。
傅新:康熙四十八年生,李荣保第六子,生母赫宜氏。嫡妻宝兰郡主淳亲王允佑第七女,雍正十一年生女明兰。
傅玉:康熙四十九年生,李荣保第七子嫡出,生母瓜尔佳氏。嫡妻博尔济吉特氏,雍正十二年生子明祥。
傅谦;康熙五十年生,李荣保第八子,生母柳氏。嫡妻喀尔罗特氏,雍正十
其他:
雍正五年十一月初一,履郡王允祹福晋富察氏生子:爱新觉罗.弘昆。
雍正九年十月,惠珠生下长女,济兰;十一年九月生长子恒济,十四年三月夭折。
雍正十年五月十九,果亲王侧福晋晋瓜尔佳.珉琪,诞下果亲王第二子,弘旪。
雍正十年六月三十日,贝勒弘暾福晋珺雅生下长女,婉珍。
189、凌宵不屈己(下)
“我看她是越老越糊涂了!”雍正从陈福手上接过报告,看了后扔到案上哼笑,见陈福低着头不敢接话,便道:“下去吧。”
陈福退下后,他站了起来,指着案上盖了印的圣旨道:“苏培盛,六阿哥和傅恒拴婚的圣旨你亲自走一趟。另外,也把刘玉他们叫进来。”
刘玉、王进玉、王钦等人是雍正身边的传旨奏事太监。
“奴才遵旨。”苏培盛心知这些圣旨是选秀后的第一批指婚圣旨,恭恭恭敬敬地应声而去。
福惠跟傅恒指了觉尔察家的贵女,这两个都不在秀女之列。
新袭了理郡王爵位的弘韪指了孟铎之女孟佳氏为侧福晋,济兰泰之女马佳氏为格格,弘昞也指了步军校泽和之女赵佳氏为嫡福晋,表示自己对允礽一脉的安抚和看重;
将步军统领阿齐图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指给弘昌做继福晋,至于弘昌嫡福晋纳喇氏的那个堂妹就指给弘璟做格格好了。
将轻车都尉豪山之女巴雅拉氏指给允祐第七子弘旲做嫡福晋;
将索柱之女彭佳氏指给允禟第六子栋喜做嫡福晋…
这一批圣旨下去,很多人能安心了。当然,失望的也有,比如威远子爵府,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许多人家背地里笑话了一通。
雍正离开案桌,走到榻上盘腿坐下,将小几上那盘新鲜的荔枝移到面前,开始剥着吃起来。
直到一盘子荔枝成了一堆壳和核,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颁了圣旨后回来的苏培盛刚好看到下午才新装上的一大盘子荔枝变成了一堆荔枝壳和核,当下满脸黑线:皇上,您这是为了尽情吃荔枝才将奴才支开的吧?!
自从四福晋在小汤山那儿种出了荔枝龙眼,雍正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再是梦想,只是夏天吃这个毕竟热气了些,他又是出了名的容易中暑人员,弘历和云珠在孝敬荔枝时也吩咐了苏培盛多看着些,别让皇上一个不注意就吃太多…
“四福晋这次进的荔枝,冰窖冰镇着的够三天吃就行了,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一分,这东西好是好,就是不耐放。”雍正面无表情道。
您这是在为自己吃荔枝找借口,还是企图将奴才等也拉成共犯啊?

离开了承乾宫的弘历越想越气,不想带着满腹的怒气回乾西二所,便带着吴来在御花园多逛了两圈,正好看见下了学的永璜带着永璋永琏在园子里踢球——那个球他前段时间才见云珠用碎皮子做的。
“吴来,你说,广纳后宫好不好?”夕阳下,小孩子跑得小脸红红的,笑脸分外地灿烂。弘历微眯着眼想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童年似乎没有这样地开心过。
大清严禁内监妄议朝政,更设了敬事房这一太监管理机构,严禁太监赌博、酗酒、斗殴、结党,吴来听他这么问,心中一凛,躬身回道:“主子熟读史,是好是坏自是心中有数,何必问奴才。”
“滑头。”弘历失笑。他也清楚额娘为何喜欢给他塞女人,除了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干涉他的后宅,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控制他这个人外,也是不想他太过专宠一个女人,即管这个女人是他的嫡妻。
如果云珠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福晋,他也不会在女色上如此节制,毕竟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如果他只是想当一个太平皇帝,那么他也不介意充裕后宫,女人,既能愉悦身心又能达到制衡朝臣的目的,何乐不为呢。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正如吴来所言,他熟读史。历史上拥有庞大后宫的帝王都是什么人?不是昏君就是明君,前者溺于女色为女人所左右、掌控,后者不为女色所惑,能在后宫翻手为云覆手雨。
爱新觉罗家不缺情种,从前他自诩风流,内心无情,觉得自己就算不能与圣祖爷一样春兰秋菊什么样的美人都有,至少也不至于像皇父,后宫就那么几只。他也幻想过自己也拥有倾国美色,可就算是这样的幻想,他也没想过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可是与云珠大婚近十年,他觉得自己内心的一些东西在慢慢地改变。不知是不是上过战场掌过杀伐,也不知是不是见识领略过民生艰难,更不知是否渐渐看透了后宫各色女子的心机,自己的心志变得坚硬,女人的柔美与眼泪,很少再让他心软怜惜。
人多,纷争便多。
即便云珠有那个能力去管制那些女人他也不愿意她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那上面,去验证她是否会在不断地争斗中迷失本心,他喜欢她闲暇时制花茶、做女红、写字、画画,喜欢她逗弄宠物、抚育子女时的温馨模样…
圣祖爷宫妃是多了,可皇后一个一个地早逝;皇父后妃少,可早期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子嗣也一个个地夭折,他才不要过那样日子,不是夫妻中途阴阳相隔便是爱人变了模样,最终成了孤家寡人。
喜欢,就要维护。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个美人也要能让自己放心才好。大清的嫔妃并不像历朝历代的宫妃,她们拥有的家族势力不容忽视,他可不想像圣祖爷晚年一样来个诸子争储。
额娘,毕竟不是大家子出身,眼界有限,心胸也不够宽宏。他能理解她的心态,却绝不能容许她干涉自己的生活!这些年,云珠做为儿媳妇待她孝顺有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从不落下,屡次侍疾、救她性命,换来的却是防备、嫉妒,连他这个儿子都看不过眼。
自己也想做个孝顺的儿子,可这万事也得有个限度吧,一次一次的,她不累他都烦了。明明身体都不好了,还紧抓着宫权不放,念着给自己指女人,真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
在她心中,或许权势利益比他这个儿子更重要吧!如今皇父还在,他已成长,她都这样了,若是皇父不在,他又年幼,他真不知她会做到什么程度。
“阿玛!”永琏发现了他,兴奋地跑了过来。
“玩够了吗?”弘历摸了摸他的头,一手的汗渍,再看看跟了过来的永璜永璋脑门上也挂着汗珠,“天晚了,下次再玩,一起回去用晚膳。”
今年开春,几个皇孙都搬到了养心殿旁边的西三所住,每天早上跟几个小皇叔一起到上房读启蒙,因为年纪还小,所以只上一个早上的课,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永琏虽然所学超出其他人一大截,却仍是每日不辍地与其他人同进同出,雍正观察了一段时间忍不住向弘历称赞他的心性沉稳,每天下午便将他拘在身边,另教他一些东西。因此弘历今年跟儿子相处的时间大大地减少了。
几个人眼睛一亮,应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后边一起回了乾西二所。
“怎么一起回来了?”云珠见他身后跟着一串的小包子,笑眯眯地问着,边让人端了水来给他们洗漱。
和敬和徽看见他们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她们现在每天下午都被拘在屋子里学习针黹女红或者琴棋画,自由时间却是大大减少了。
“从承乾宫出来,经过御花园时碰到了。”弘历说着,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进了六月,就到预产期了。
“肚子有些坠,大概这几天就要生了吧。”她走动不便,很多事情都是吩咐身边的人去做。“额娘没怪责你吧?”
“她能怪我什么?”弘历淡哼了一声。
她抿嘴一笑。
他叹了口气,“就是想将他塔喇氏指进来,被我推了。”
“今早她将乌喇那拉氏叫去了一趟,想是为了这事儿…你可别硬着来,毕竟是额娘。”看他这副样子,想必在承乾宫生了气。她虽乐见他与熹贵妃感情有隔阂,不过面上还是得劝着。
“就是跟乌喇那拉氏有关系才不能让她进来。”如今连额娘都让她说动了,要是她们连成一气,云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我倒是想好声好气跟她说,可她也得说得通才行。”
这时,菜肴也上来了,几个小的走了过来按位置坐好,她也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挟了几样他爱吃的菜到他碗里。
他眼色一暖,也笑着给她挟了鳝丝,“你也多吃一点。”
190、鹊上枝头(上)
六月六日,乾西二所正院外头绿树浓荫烈阳当头,院中樱桃甜瓜果实累累,产房外,弘历跟三胞胎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看着进出的人员不住地端水进去又端着血水出来,脸色煞白煞白地。
和敬咬着唇,平日的伶俐全不见踪影,挺直着小身子,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产房,小嘴直念着:“阿玛,怎么这么慢?为什么弟弟还不出来?”
和徽双手直拽着弘历的袍子,细长的眼里写着害怕。
自古女人生产就跟一脚迈进鬼门关,多少宗室福晋便是在生孩子时出事的,弘历心里也紧张,嘴上却道:“你额娘生你们的时候也很久的,再等等,再等等…”
最镇定的反而是永琏,他认真道:“额娘很快就会把小弟弟生出来的。”冷静的小脸很有他皇玛法的几分风范。
后院有郭嬷嬷镇着,厨房那儿有图嬷嬷,产房里有灵枢和素问,院里有明心她们,一切都井井有条,安排妥当,不会有事的。弘历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你说得对。”
话音才落,就听产房里“哇”地一阵婴儿哭声响起——
他三步作两地直冲到产房门口,差点撞上了撩开帘子出来的素问,连问:“如何了?福晋呢?”
素问笑容满面地福身回道:“恭喜王爷,福晋生了个阿哥,母子平安!”
“好,赏!”弘历喜不自禁,他又有嫡子了!
“额娘生了个弟弟!”三胞胎脸上笑开了花,永琏说道:“阿玛,快使人通知皇玛法和玛嬷。”
“嗯。”弘历笑眯眯地吩咐道:“养心殿那儿由叶嬷嬷跑一趟,承乾宫那里就有劳尚嬷嬷吧。”
“是。”两位嬷嬷高声应着,喜滋滋去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宫里便传遍了这个喜讯。
流湘院里,乌喇那拉氏颓然顿坐在椅上,“她的运气也太好了!”本来还期望着她早年受过伤,这次能来个难产什么的,奈何天不遂人愿。若非自己受困这院子里,产房、稳婆…厨房,可动手脚的地方那么多,哪能让她这么顺利生下孩子?高氏等人也太没用了!
昨天为止,雍正十四年秀女大选的指婚全部结束,自己的谋算再次落空,不仅没能给自己拉来一个臂助,还因此得罪了舅舅家。
妮莽衣一想起来就懊悔,自己太急了,当初帮表妹设计这样的方式接触四阿哥,让他拒绝不了接纳表妹是一回事,让皇上、熹贵妃和四阿哥四福晋产生表妹规矩不好的印象,即便将她指给四阿哥也不会指太高的身份,这样她进了乾西二所后只能依赖自己、与自己站在一边,却完全没料到四阿哥竟能拒绝威远子爵府所能给予的助力及表妹的青春貌美。
因着承乾宫里的那个人,四阿哥拒绝熹贵妃的话她已然知晓,一推二,自然也明白自己又犯了太过急切的错误,威远子爵府与自己家的亲戚关系勾起了四阿哥的联想,使他有所松缓的心又警惕了起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只怕已成了不安份的代名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