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出了慈宁宫,金篱苏宝柔沉着脸交换了个眼神,分别回了景阳宫和翊坤宫想辄子对付去了。
“太后,您是说纯嫔觊觎妃位?”乌喇那拉.妮莽衣再不掩饰心中的震惊,迫不及待地问。她以为愉嫔跟自己的利益冲突大些,竟没想到高氏薨逝、自己被贬,妃位上就只剩了哲妃富察氏一个,纯嫔也是有机会晋位的人选,如果自己一时复位无望纯嫔的机会岂不更大些?!
“乌喇那拉氏,皇上贬了你的位份是连你的智商都贬没了吗?”太后半是讥讽半是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你一个怀孕的嫔妃不想着安胎保养成天地与愉嫔斗气是想让谁看笑话?!告诉你,你肚子里的这块肉要是没能好好生下来,别说妃位了,连你现在的嫔位你都保不住…”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乌喇那拉.妮莽衣拧紧了手中的鲛丝帕,又委屈又恼恨,倔着泪眼分辩道:“臣妾被皇上训斥,是臣妾的错,只是那起子黑了心肝的自臣妾进宫便没少向延禧宫下手,臣妾若不闹上一闹,别说保住腹中龙胎了,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眼角又扫了木立一旁的愉嫔,满宫都是算计自己的,她又不是有三头六臂的,哪能处处周全?!
太后面色并不见缓,“你既艰难就更该与愉嫔联手。你们俩个若聪明些,早趁着宫权在手,安插人手也好,立威也罢,能做多少事去?哪里会像现在,在皇上面前落不着好不说,连点实惠也没捞着。”
一言惊醒梦中人,两人心中多少有点懊悔。是啊,宫中紧要的位置不能动,可无足轻重的还不好安插人么?若是将心力放在那上头,这会儿宫中可不又添了助力?!
乌喇那拉.妮莽衣有些不是滋味,她手上有人,不过没什么机会整合,这些人的忠心就如她身边的乌兰嬷嬷,更倾向送他们进宫的承恩公府。当然也没什么机会培养完全忠诚自己的人手了!
不过她却不信,愉嫔在掌管宫务期间没动半点手脚,只怕是所有人都被她瞒过去了。
身为嫔妃最不乐意见的事情之一就是自己坐困愁城,对手却势力增长。这个愉嫔,以前怎么不觉得她好手段呢?
等娴嫔在太后的示意下先行告退,珂里叶特.果新终于忍不住一脸地委屈:“太后,您真的为了娴嫔不管嫔妾了?那永琪可怎么办啊,没您护着,还不得教人——”
“好啦!”太后喝了一声,“你也没比娴嫔好到哪儿去!我且问你,以你的才貌可能博得圣宠?你珂里叶特一族在朝堂上的作为比得上富察氏乌喇那拉氏一半么?”
珂里叶特.果新脸色一白。
太后冷笑,“既不能,你着什么急?争什么强?永琪最需要的是成长的空间,而不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所以太后才扶持娴嫔又亲自选了庆贵人进宫争宠…珂里叶特.果新本不是蠢人,很快了悟了太后的布局。她跪伏在地,“臣妾眼光短浅,辜负了您的厚爱。”心中彻底放开当初太后送长命锁导致永珹夭折的那点子怨恨。
“现在明白为时不晚。”太后眯了眯眼,“娴嫔性情不讨喜,可她身后的势力都不可小窥,与其给她瞎折腾还不好掌握在手里,有她在前头挡着,皇上看你自然也就觉得顺眼,而有了陆氏等新人分宠,皇后慢慢地也不能一枝独大…待这些人都有了龙嗣,永琪自然也就不那么招眼。”
在这皇宫里头处于风头浪尖上的通常都死得早。
“可这样一来,永琪也不能出头。”珂里叶特.果新还是担心。万一娴嫔如愿生了皇子,立稳了脚跟,日后皇子长大,乌喇那拉一族成了他在朝中的臂助,永琪不是多了个强力对手?
“圣祖爷优秀的儿子也多,可最终坐上龙椅的却不是最抢眼出头的上皇。”
“即使有乌喇那拉氏分权陆氏分宠,也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富察.云珠简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就算她有愚公的精神,只怕有生之年也难撼动它分毫。
久久,在珂里叶特.果新以为太后不会再开口时,不掺一丝情绪的淡漠之音仿佛从九幽传来,“皇后的地位稳固,不过是没找到突破口…你跪安吧。”
正支着耳朵准备细听的珂里叶特.果新大为失望,不过她也知道太后不会再向她透露什么,恭顺地退了出去。
冬芒殷勤地给太后端了杯茶,笑道:“奴婢原先还以为太后娘娘最看重的是娴嫔娘娘呢,原来是愉嫔娘娘。”
“看重?”太后玩味地勾了勾唇角,“这宫里头容不下看重,越是看重,越容易消失。”娴嫔和愉嫔不过是她手头上得用的两枚棋子,哪个合她心意留哪个,不听话的也随时能舍弃。
冬芒不解,太后却不会为她解释,迳自从榻上起身,“我要去小佛堂念一会儿经,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
日日不离佛,平静慈蔼似乎是太后一惯的形象,可新挤身为太后新宠的冬芒却知道前朝后宫无不在太后的关注之中,她的心思算计拨开一层又有一层,似乎无有休止,宫中嫔妃仿佛都在她的控制之中,让人噤若寒蝉。
太后不知她心中所思,在秦嬷嬷的陪同下进了慈宁宫的小佛堂,一个人在那里焚香念经,平复思绪。
只有菩萨才能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坐在蒲团上,慢慢阖上眼睛默念着经文,太后也不知自己求的是内心的平静亦或是罪孽的消除…
如果有人在这里,定能从她的表情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像是一个精神极度压抑、狂躁的患者,在爆发和镇定中不断挣扎。
出宫养病!休养!静养!所有的好听的名头都抹不掉她的丈夫对她无视,她的儿子将她放逐…的残酷本质。
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日夜煎熬,谁能明白她内心的痛苦?她曾经对儿子寄予了多深厚的期盼,多引以为荣,这痛苦怨恨便有多深重!在一日拖过一日,在等不到弘历来接她回宫的每一个日子里,经历着一次又一次从希望转换成失望地打击…直到麻木,她才明了,为何每一个从深宫中熬到顶端的女人最后选择的都是权势。
因为只有权势才不会背叛她们!
这种心路历程多少让安享尊荣了大半辈子的太后心智上又成熟坚毅了许多,之前的各种宫斗,虽也历经了各种委屈,可终究比不得这次虐心。
她觉得自己悟了。
有时候她会想,倘若儿子是自己教养长大的,他会不会更敬重孝顺自己一些?然而在秦嬷嬷给自己读的那些历朝历代的后妃传里都无不说明了在帝王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他的江山社稷!
只要江山在手要多少美人不行?得心意的儿子当然也只会越来越多。可笑她直到那一刻才清醒地认识到。对于这一点,男人与女人无有不同!只要她权势在手,儿子不会对她不孝,媳妇孙子自然也是对她恭敬万分…
重新进宫,她要稳稳地站在权利的顶端!
而不管是为了权势,亦或是为了把握住皇帝王儿的心,都坚定了她除掉云珠的决心。一山不容二虎,这皇宫内说一不二的女人只有一个!
而皇后也并非没有弱点不可战胜!
家世比不上,她不比。圣宠她占尽上风,不急,总能等到她色衰爱驰的一天。可儿女呢,她就不信,失了两代帝王精心培养看重的儿子,她还能万事不萦于心地淡定从容!
她的儿子已经是皇帝了,可皇后的儿子甚至连太子都不是!一个聪慧的嫡孙算不了什么!皇帝青壮,要再生多少个不能?!
可皇后呢,寄予厚望的永琏夭折,就算还有永珎在,一来不如永琏出色,不如永琏受上皇和皇帝青睐,二来年龄上跟永璜永璋有差距,等他成长起来永璜永璋在朝堂上的势力已经稳固,同一年龄段的永琪也能分薄他的表现,后面又有永瑢等其他兄弟,处境想必不会太顺利…皇后还不得为儿子疲于算计?!
当然,皇后能在永琏出事时崩溃最好,不能的话,儿女一死一生也能教她伤身伤神,从此卧病在床不能主事!
敢离间她和皇帝的母子之情?她也也教她尝尝这痛失亲儿的滋味!
…
捻着佛珠默念经文,太后脸上时而狰狞扭曲时而平静温和,表情之多变完全显示了她内心情绪的起伏不休。
第二天,太后谕旨后宫嫔妃恢复日常请安。
她打定了主意,趁皇帝出京,皇后怀胎精力不济,一边收揽大权一边搓磨皇后,先将她的身体弄垮…
不过,命运再次站到了皇后那边,她惊鄂地发现,随同皇后及其他嫔妃前来慈宁宫请安的还有履亲王福晋、和亲王福晋。
接下来的日子,不但宗室里的福晋三三两两轮流进宫请安,鄂尔泰的夫人喜塔腊氏和张廷玉的夫人姚氏也是隔三差五地递牌子进宫,更别说富察家的几位诰命夫人了。这些人,完全成了云珠前往慈宁宫的护身盾牌。
解恨的机会就在眼前,偏偏寻不到机会下手,太后一口气堵在心头出不来咽不下,辗转反侧了好几夜。
知道她的心病秦嬷嬷心中苦笑,这心不清静哪里养得了身体,黄老太医已经多次警告她太后心思过重,这腿脚上的疼痛虽然好转,可这偏头痛是思虑引起,不好治。
早在宫外,太后就停用了皇后进献的玉兰果,改用太医院新研制出来的九珍养身膏,容貌虽然难以保持青春弹性,身子骨却渐渐好转起来,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又有了头痛的症状,夜间常常失眠,请了最擅长医治头风头痛的黄老太医,却道是思虑过重。
太后容颜的憔悴,确实牵动了皇上心中的愧疚,可这一回宫,千般算计万般筹谋,别说头痛了,只怕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身子骨也要急转直下了。
真想叫太后不要再跟皇后顶这一口气了,皇后性情清淡宽和却也是建立在不错了规矩上头,这么多年别说侵犯到她安全了,但凡有危害到中宫可能的都被她不着痕迹地连消带打了去。太后想以孝道压着皇后,让她立规矩吃苦头,这可能么?!
皇后每天带着几位福晋来慈宁宫请安,同进同出地,从长春宫到慈宁宫一路步行能有多辛苦,不过当作朝食后的消食运动罢了,反而是太后,稍有为难皇后消息马上就会传到宗室里去!
秦嬷嬷侍候太后多年,主仆感情深厚,虽然这些年对主子的行事不太赞同,到底尊卑有别,凡事还是向着她的。
她和高嬷嬷一明一暗皆是思虑齐全的灵敏人,出宫一趟脱出局中,跟着听了不少消息,知道太后之前针对皇后、企图通过后妃影响皇帝的一系列行为已教宗室和京里的一些世宦勋贵察觉,坏了形象。
可惜,她们不能直接在太后跟前明说,只能委婉地劝谏。
她不清楚太后此番计谋深远,虽遇挫折却很快又振作起来,从慈宁宫开始着手整理自己以前布置在宫中的各方势力。
显然的,她离宫的这段日子这些明面的暗地里的人手又去了一大半,理由很正常,有到了年龄被放出去的、调了职被踩下去的、犯了规矩的…
云珠冷眼看着,只吩咐底下的人守着规矩办事,将长春宫把得严严实实,又将分管宫务的四位长公主叫到身边叮嘱了一番,便不大管了。
她自然是不信太后回宫以来摆出的慈眉善目,从她着手重整宫中势力更看得出她对权力的在乎…不过太后甫回宫,太上皇和皇帝都不在,自己若顶着个大肚子与她针风相对,先不论输赢,这“争强好胜”“不顺婆婆”的帽子就戴定了。
反正以太后那可称之为强弩之末的身体健康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让她忙儿去吧,越忙越好,最后出什么事可不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肚子里的孩子踹了一脚,她含笑地抬手抚了抚,一丝若有若无的满意欢悦之意从血脉之中传至心头,孩子也慢慢地安静下来。“放心罢,额娘不会再乱来了!”为了对付讨厌的人而拿自己的孩子冒险,这事儿可不能再做。
云珠拿定主意避了太后的风头,宫中立时出现了动静一边倒的奇观,长春宫俨然一派“男人不在关门闭户”的守静状态,慈宁宫则每日从早到晚宫外福晋诰命宫中嫔妃往来不断的景象…
宗室里不少老一辈的听了心中嘀咕:没见过这么爱上蹿下跳的太后!
太后除了整理自己宫中的人脉一时也找不到机会另外安插人手,好不容易在中秋节的时候寻了几个小错儿,正想以皇后精力不济、几位长公主不谙事务为由分点宫权,却又被云珠圆了过去。
云珠说话如吐玑珠,缓柔动听,加之气度宽宏雍容,几句在情在理的说辞下来在场的嫔妃竟无一个能撄其锋,这让发觉自己得罪了几位长公主及她们身后那郡太妃太嫔的太后郁闷得差点吐血!
回了慈宁宫后吩咐人一查,这才发现在她出宫的日子里,几个太妃太嫔不仅将慈宁宫寿康宫几处治理得井井有条,自己之前布在她们身边的耳目钉子不是被清除掉就是被策反,如今因着儿女渐长,要参政封爵的要指婚的…倒成了皇后的坚实助力。
不是没想过拉拢示好,不过…太迟了。
236、满堂风雨不胜寒(一)[已修]
“听说西北那边大清又打得俄罗斯人再度求和,二阿哥表现不俗呢。”履亲王福晋富察氏喝着菊花茶,表情很是愉悦。
“立下大功的是兆惠将军等久经战场的老人,永琏能跟着见识一番就不错了,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云眉眼弯弯地,“我倒是听说弘昆和明亮明仁他们表现不错,不论骑射或是布库都力压蒙古同辈一筹。等明仁回来,四嫂也该考虑他的亲事了!”
钮祜禄氏抿嘴一笑,“你四哥说不急呢。”
富察家的男儿都是能顶门立户才说的亲,明仁明亮在富察一族的新生代中就如熠熠上升的星子,尽管在外人眼中很受瞩目,可在长辈眼里却还显稚嫩,需多些磨炼。
睨了眼几个沉浸在有子成才的欢乐中的女人,惠珠不由想起夭折的长子,心中闪过一丝黯然,面上却笑道:“前方捷讯频传,娘娘这会儿也能放心了。”
云珠笑容转淡,“也不知为何,这好消息越多,我这心中越是不安。”
钮祜禄.舒颜安慰道:“不说西北大军会派遣一部分将士护送太上皇一行及土尔扈特部的高层人员前往行围,光皇上此次木兰秋狝所带随扈就万无一失。主子娘娘还是放宽心,保重身子为要。”
云珠临近产期,本该承恩公夫人进宫陪伴,只是瓜尔佳氏已至耳顺之年,保养得再好精力也不如年青人,便让嫡媳钮祜禄氏放下承恩公府的中馈替她进宫陪伴,为的自然也是云珠和她肚中的胎儿能安然诞生。
“重九慈宁宫筵宴赏花,听老五家的说宫中嫔妃全到,莫不是又要出幺蛾子?”履亲王福晋放下手中茶碗淡道。
随着履亲王在宗室朝堂的地位稳固,压在富察氏头上的几位妯娌又都相继去世,纵有辈份比她高的又非圣祖一脉,再加上儿子渐长,心怀一宽,倒是渐渐褪去了早年性格里的温懦,多了些强硬威仪。
“就是怕她闹出什么,我才让哲妃她们一道与宴。”宫外形势无虞,宫中也没什么变化,云珠只能将这莫名的心烦归诸于产妇的情绪不稳。
“小心无大错。”履亲王福晋叮嘱道,“再过半个月就是万寿节,皇上虽不在京,亦免了朝贺筵宴,可仍有诸多琐碎事务,可别累着了。”
因总理京中事务,履亲王福晋与和亲王福晋进宫频繁,相互间也常交流消息,而和亲王福晋前段时间干脆将年方两岁的小儿子永玟抱到裕太妃处养着,对慈宁宫的动静不说悉知,也是清楚了个十之□。
自中秋之后,太后便频召裕太妃进宫,与宁太妃安太嫔等人说话,企图建立起昔年在潜邸共同生活过来的情谊,以减缓容太嫔马佳氏顾太嫔伊尔根觉罗氏等人倒向皇后产生的一系列影响。
只是裕太妃已随和亲王出宫安养,宁太妃安太嫔年纪又大,早熄了争权夺利的心思,况且皇后向来对她们这些老人向来周到,对太后明里暗里的说话便也只是虚应了事,这大半个月下来,太后也看出了端倪,无趣地放开了手,重新拢络起宫中嫔妃,特别是方进宫的三位贵人。
俗话说得好,不经考验看不出一个人的心性,尤其是在宫里头,宁可要神一样的对手也别招猪一样的队友,云珠决定听之任之,顺便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反应。
目前看来,哲妃还很安份,纯嫔的态度已偏向自己,金嫔摆明了不争不斗的姿态,三位贵人里边敏贵人舒穆禄氏并未受慈宁宫那边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蛊惑,而舒贵人叶赫那拉氏则已经投到了那边与庆贵人同为太后跟前新宠。
有意思的是,娴嫔乌喇那拉氏和愉嫔珂里叶特氏对这情形,一守静一沉默,皆未做出反应。
不是早清楚事态发展就是另有算计。
到了万寿节这一天,云珠备了家宴,接待了进宫敬贺的宗室福晋以及宫中嫔妃,又指点了几位长公主归置众人精心呈上的寿礼。忙碌了一天后,还得前往慈宁宫拜谢太后赐下的寿礼及生养之恩。
如果太后是个体恤的,定然念她快要临产免了礼好快些回去歇息,只是太后早存了搓磨她的心思,又在万寿节想起自己拼死拼活生下的儿子却因她而离了心,更是心忿难平,不但受了她的礼、训诫了一大段话,完了还询问了一番关于庆贵人弄坏了敏贵人寿礼的处置,简直就跟不放心新妇掌家的长辈一样。
“敏贵人也是气急,皇额娘没瞧见,那株红珊瑚有三尺多高,全株没有一丝杂驳之色,是舒穆禄家多年珍藏,如今却这成了两段儿…庆贵人虽说不是故意毁损,到底今儿是万寿节,糟蹋了舒穆禄家的一片忠心事小,这兆头——”
一连串地折腾,以云珠那被灵气滋养得万分健康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慢慢地头上沁满了细汗。随同前去的素问及几位嬷嬷心疼得不行,又碍于太后之尊及云珠的示意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处理得当,庆贵人骄矜大意确实该好好禁足抄几遍宫规。”瞄了一眼皇后高耸的肚子,太后暗忖,若是她昏倒在慈宁宫倒好,只是她身边的这些奴才不好处理。再者,这庆贵人自己还有用,若逼得皇后狠了断下杀手也不划算…罢了,先放过她这一次。
“好了,今天也偏累你了,早些回宫休息去吧。”
“臣妾告退。”
看着几位嬷嬷扶着皇后出了殿门,太后拍了下手底的矮几,“这陆氏真是扶不上墙!心性如此浮躁,将来如何与皇后分夺圣宠?!”自己是让她盯着敏贵人,可没让她就这么冲上去打人家的脸——何况今儿是万寿节,打的已经是皇家的脸了。
“毕竟年轻不经事,主子慢慢教导就是了,为了这个大动肝火可划不来。”秦嬷嬷示意春桃将秋梨膏呈上,温言道:“秋梨膏滋阴润肺、止咳化痰,又养颜美容,这时节用最好,主子尝尝看味道可还合适。”
太后方端起盅碗,殿门外已响起冬芒的声音:“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出事了!”
差点失手掉了盅碗,太后很快稳住神:“人呢?”
沉冷的目光想看不见的冰刀,寒气刮人。冬芒心头一悸,低头道:“皇后娘娘一出慈宁宫便肚子痛得不能行走,是叶嬷嬷几个扶着烫到凤辇上直接抬回长春.宫的。”
“…秦嬷嬷,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看着脸沉得能挤出墨水的太后秦嬷嬷无言以对。
太后也不须她回答,自语道:“看来是要生了。皇帝不在,我这个圣母皇太后总要去看看的…春桃和冬芒跟我走一趟。秦嬷嬷,你去处理一下,我不想听到宫中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是。”秦嬷嬷无奈的应声去办了。
太阳还未落山,皇后又进了慈宁宫有段时间,多少人看着呢,怎么可能瞒得过去?!太后与皇上的关系才缓和了一点,这下又要坏了。
*****
皇后生产是大事,只是这当会儿美人敢上长春宫探望或者闹事,皇后若是平安诞下小皇子小公主也就罢了,若两者有个万一,皇上回来定会被迁怒。若是太过关心皇后,又难免在造成这一事故的太后心里留下疙瘩…得罪了慈宁宫的后果也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想来想去,只能严把门户,佯作不知。太后倒想找个人闹出点事,好削弱先前皇后一出慈宁宫便腹痛倒下的影响,只没人愿当那把枪,她自己一到了长春.宫又被承恩公府的当家夫人钮祜禄氏盯着,也不好动弹。
“哇哇…”
“生了!是个小阿哥!”素问灵枢欣喜地舒了口气,守在产房外的钮祜禄.舒颜念了声佛,也不顾太后的脸色急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样?”
身体没受损伤就好。尽管皇后已经有了两位公主三位皇子,钮祜禄.舒颜还是希望自家姑奶奶身子健健康康的,这样富察家和几位皇子公主才稳当,转过身,她对着太后福了个礼,喜上眉梢道:“恭贺太后娘娘又得了个嫡孙!”
太后嘴角弯了弯,“皇后母子平安我也就放心了。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竟跟皇帝同一个日期出生。春桃,吩咐下去,长春宫的赏赐按例加三成。”
“是。”
这一晚,漫天的星星摧残明亮,衬得夜空分外皎洁,皇宫里又有不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