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灿烂笑脸,秦雨霜伸手,和杜诘击掌为盟。
季州王宫的一角,唐尽风收到了杜诘发来的密报,看了看内容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启禀玄字使者,王上在书房召见。”一个侍卫过来恭谨禀报,唐尽风的笑意更深,看来夜月唐也已经看到了呢,并且预见到了他也收到一份相同密报,否则怎么会能让侍卫从那么远的书房特地赶到这里来?而且放着法术不用,这距离,他瞬间就能赶到的呵。
越发的有些乐不可支,唐尽风跟在侍卫后面慢慢走着。
魔族的王子们,在登典之前全部是要在一个禁区内进行法术的修炼的,陪同的人是与王族有着血缘关系并且被法师认定有天分的“陪读”。在那几乎完全封闭的“丝香谷”内,没有阶级上下,五年一批的人全部以“师兄师弟”相称。
如今大殿上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是唐尽风的同门师弟。但自从认识以来,就一直看到他万年不变的脸,颇为自信的神情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超出他的控制和掌握。——真让人看的有些不舒服,不,是很、相当、非常的不舒服。——其实四大使者都看他不是很顺眼,因为经常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所以四人颇有默契的每每以能让他惊愕为赌注,进行全方位的试探。
不过令人泄气的是,基本没有成功过。历史证明,能让夜月唐挑起一边眉毛好奇,已经基本是他们做到的极限了。不知不觉的已经走进了书房,唐尽风还在琢磨着,站在地当中神游天外。
夜月唐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半眯着眼打量他,看他完全没有回神的意思,放任他发呆,自顾自的捧起一本书悠闲的看着。
其实唐尽风的出神也就是一闪神的事,在他方一回神的刹那,夜月唐悠悠出声:“刚才的这个瞬间,我有五十七种方法可以笃定的伤到你,师兄。”
唐尽风的脸色微微变化,过了半晌才轻轻“哼”了一声。
“看来是季州太平太久了,师兄的身手都迟钝了不少,”合上书,夜月唐轻笑着起身,走近唐尽风,吐气如兰,“这样吧,有个好差使,不如本王把它交给你,以便师兄好好磨练一下身手,如何?”
无力的在心中翻个白眼,唐尽风努力扯出客套恭谨的笑容:“愿闻其详。”
夜月唐转身,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翻着书页,过了一会才开口:“两年后,师兄以为书唐如何?”
夜书唐,夜月唐的嫡亲妹妹,今年十五岁,御封“华衣公主”。之前的神族国师衣落州来的时候,正式向魔族提出了联姻的请求。虽然是魔王心爱的妹妹,且目前三族之间暗流涌动,未来根本就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形势,但被情势所逼,似乎也只能够答应神族的要求。夜书唐几乎是由夜月唐从小看着长大,感情不比一般兄妹,从他的角度来说,自是舍不得把妹妹送去他国成为人质。神族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主动提出联姻的,而联姻的对象是神族的王——衣拓棋。一上来就让魔族人无法拒绝,尤其两国是在签订新盟书的这节骨眼上。后来以公主尚年幼和神族太后殡天为借口,只是有了订婚之名,正式的婚礼会在两年后举行。
故,夜月唐此刻有此一问。
唐尽风也是看着夜书唐长大,要把活泼伶俐的小妹就那么送进不知深浅的泥沼中,自然也是不舍得。这些天也想了想,但毫无解决方法,于是开口:“王上应该早有筹谋了吧,否则也不会叫我前来了。”
夜月唐转身,微微一笑,若不是见惯了他的脸真要被这一刹那的惊艳给看呆了去,“如今事即以成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作为魔族首领,我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的幸与不幸放弃百姓。所以与其悲观哀叹,不若积极让她有所成长,这样她离开的时候我们会放心许多。更何况,衣拓棋也算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若书唐果真能得到他的欢心,于我们来说就是一步绝妙好棋了。”
唐尽风灵光一闪:“原来王上是想把她送到秦倾姑娘身边历练。”
“知我者,你也。”夜月唐满意的点头,忽然正色,“玄字使者听宣。”
唐尽风单膝跪地:“在。”
“即日起,本王命你护送华衣公主至劐都,掩藏好她的身份。待一切就绪之后立即返城。钦此。”夜月唐语气坚决,然后拍拍他的肩头,“去跟书唐说一下,收拾收拾就出发吧。书唐妹妹,我就交给你了,师兄。”
他起身,坚定的看着夜月唐,微笑:“师弟放心。”
五日后,他们二人自宫内悄悄启程。除了夜月唐与四大使者,几乎无人知晓。外人只道公主由于两年后要出嫁的缘故,只身前往护国寺为未来的夫婿和无缘的婆婆祈福。
必安镇,紧邻伍镇的西南方,距离劐都约摸五十公里。两个镇子挨的极近,坐着马车不一会就到了。必安镇不若伍镇那样四处都是打铁铺,向来这里和地处劐都南方的又安镇同属于劐都乃至整个魔都的大粮仓。陆川两大河流之一的寥河从这里流经,水势平缓,且不断沉积了许多从上流带来的泥沙,这必安镇的土地颇为富饶。秦倾站在修的不高的堤坝上,静静俯瞰着,从这里可以看到安静祥和的必安镇的一角。跟伍镇的人人面有隐忍之色不同,这里更多的是平静满足的面孔。来到这里近十天,真是有些一筹莫展,完全没有从哪里下手的概念。
她轻轻叹了口气。
伍镇,因为以前的底子较好,所以可以非常顺利的去发展一些手工业。轻工业、重工业要求的矿藏和技术都比较高,而且就自己的知识层面来说,有许多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只能以手工业入手,累积一些经验和资金之后,再谋划这方面的发展。秦倾默默的想,之前还是把这些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以致现在开始动手做的时候,发觉有很多地方使不上力气。
“姑娘在这里站了好几天了,不知在看什么风景?”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悠然自得的声音。
秦倾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原来是不远处的一个钓鱼人。这些天每每她来寥河总能看到这个带着斗笠遮住脸的青年男子,但他一直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秦倾到也没有多留意。此刻忽然开口对她讲话,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对于她的沉默,那男子到也不以为意,站起来几步踱到她的跟前,斗笠下的脸有些病态的苍白颜色,更加显得眉清目秀,顺着她方才的视线,他眺望了一会,方才低头看着她笑道:“看姑娘心中颇有沟壑,不知你可知道必安镇为什么人人仅能温饱而非富足?”
“温饱而非富足?”重复了一次,秦倾低头沉吟。来到这里不久,由于他们的生活无忧,到也没有像当初在伍镇那样受到热烈的欢迎。铁匠铺本就不多,几户人家又都有自己的田地,所以对于她的想法和提议都显得有些懒洋洋。如何的着急似乎都是她的事情,与他们毫无相关,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见那钓鱼人神色之间颇为倨傲,指点的刹那豪气万千,秦倾退后一小步轻轻一福,诚恳的笑着,“愿闻公子其详。”
那男子笑着看她,眼珠漆黑,仿佛蕴了深潭在其中。“不如咱们在此谈谈?”
“好,”秦倾爽朗一笑,席地而坐,“小女子名唤秦倾,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吗?”那男子哈哈大笑,见她如此豪迈似乎颇为意外,然后露出了然笑容,也就地坐下,“我叫尤莜,是土生土长的必安人。”
“不知公子所说的温饱而非富足,究竟是何道理?”
“姑娘见笑,听我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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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人烟寒橘柚
“必安镇,因为廖河的缘故,土地富饶,每一年劐都以及附近所有地区基本是靠必安、又安两镇提供所有粮食。因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所以每年的粮食都会大量的送进劐都,再由劐都发往各地。魔都人几乎都知道,必安、又安两镇‘廖河南北粮仓’的称号。与又安镇的问题类似,必安镇多年来最制约本地财富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眼前的这廖河。”尤莜挺直腰杆,斗笠下的面孔变得严肃,看着眼前流淌的到的平缓的河流,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感觉,“秦姑娘,眼下廖河缓慢平和,但外乡人可是不知,每年的必安镇要为它付出相当的代价。”
“魔都地处偏北,不若神都雨水充足,多亏这廖河流经必安,平日里大家才都能用这水来浇灌庄稼,到也不会像其他地方一样被天气所困。但每年时值七、八月,到了麦谷收割出仓上市的时节,偏偏都会赶上廖河一年一次的大汛期。”
“廖河的汛期吗?”秦倾喃喃的重复。眼下已经是十月,所有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极目所眺一片麦茬燃烧过的黑色。这里的农民也是懂得用燃烧过的植物来做肥料的,这倒是跟自己所熟知的世界类似。
微微笑着,秦倾将探究的眼光掩饰在笑容之后。眼前的这个尤莜,衣着虽然简单,但谈吐清晰,在这里的几天颇有些“姜太公钓鱼”的意味在,绝对不是一般人。加了二十分的小心,她自他举手投足之间不动声色的揣摩着。
尤莜继续滔滔不绝,声音中有些沉寂的味道,“必安小,人也不多,新米大量产出以后,若堆积一个月,由于廖河汛期之间降雨严重,新米就会变做陈米。二者之间味道差别很大,自然其中价格的差距也不小。廖河在位置上本来就彻底切断了必安与劐都,到了汛期之间,廖河威力倍增,大家就只好眼巴巴看着了。多数人就选择大量的屯粮,等到十月的样子廖河过了汛期变得平缓,再建桥搭路运粮到各地去。也有胆大心切的,沿着河流往西北方走,进入山区,自廖河上游绕行。一来行路颇为辛苦,二来北上偏远多有盗寇流匪,行程一路磕磕绊绊的走下来,顺利的话也不过能提早十天半个月,一路的艰难险阻,赚的还值不出辛苦钱来。”他的目光看着必安镇的一角,变得深邃,苍白的面孔上映出一抹血色。
“原来如此,”秦倾之前虽然知道这一节,却从未做过任何推测,此刻经过尤莜的介绍才全部了然于心,轻轻颔首,“我道必安如今的年轻人为何如此少,是因为多数都运粮进劐都了吧。”
“不错,也就是当下这时节,才正是必安家家户户运粮的最好时候。廖河的汛期一过,几乎人人都忙着做这个,剩下的就安心在家等着出门的人回来算帐,但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操心的事情了。”说到后面,尤莜半眯起了眼,看着秦倾淡淡一笑。
这笑容里仿佛有一些讽刺和什么,秦倾脸上依然微笑着,思忖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抓住了某种可能性:“不知尤公子和尤家铁铺有什么相干?”
尤莜呵呵一笑,双手一揖:“倒是不枉我费劲心思跟秦姑娘说了这么多了,姑娘果真名不虚传,在下是尤家铁铺的新任掌柜。”
必安的铁匠铺较伍镇少些,也不若那里的整齐,行业中已经有核心人物——基本上大家都以张合张老伯为马首是瞻。擒贼先擒马,所以笼络好当家人就会解决掉一大部分人心的问题。必安的情况不同,由于种田才是主要产业,铁匠铺只是拉拉杂杂打些锄头榔头铁锹之类的农活用具,更有多数铁匠铺只是玩票性质,主业依旧是在农业上面。例外的两家专心做铁器的铺子,其中之一家是镇西尤家,也就是尤莜家;还有一个是镇北王家。尤老爹今年已是花甲老人,尤其在前些天把铺子半卖给了秦倾之后,更是一身轻松,便把家业的担子悄悄传给了小儿子尤莜。秦倾之前上门的时候,仆人只是通传她老掌柜不在出门去探亲,她却不知这尤家铁铺早已换了主人。
眼神闪烁了片刻,秦倾唇边的笑容不经意的有些冷,尤莜此刻的表现,必然早已知晓她的到来,却故意百般试探,由着她这些天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原来如此呢,原来如此。王家是不冷不热的敷衍,尤家是猫捉老鼠的耍戏,这必安镇不算是个好跳的火坑。
这类人,当如何利用?
电光火石之间,秦倾的念头转了几转。下定某个决心后,她不经意的呼了口气,抬头真诚笑道:“尤公子原来是新任的尤家掌柜,秦倾还有许多不懂,而且只是别院主人的一个助手,所以还请公子以后多给我一些担待和指点。”
见她如此谦逊,尤莜笑得有些深邃,眼中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探究意味,“姑娘说的严重了,不说别的,在这必安镇,我尤家还是有一些威望的。不知别院主人何时亲来?”
这番话说的颇值得琢磨些子,自信、威胁、轻视、探究。脸上挂着自在的一成不变的笑容,秦倾垂眼,眸子中划过一丝锐利,“别院主人唐姑娘,现下因为一些事务需要在伍镇逗留几日,所以在必安,此刻一切由秦倾先主持着。公子如此说,是不是信不过秦倾的本事呢?”她歪头一笑,无限天真。
“哪里哪里,”尤莜连忙摆手,脸上不可抑制的划过一点复杂神色。
虽然只是一瞬也被秦倾看了清清楚楚,她抿嘴一笑。“秦倾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公子。”
“嗯,姑娘请讲。”
“公子方才也说,廖河汛期一个月,新米会变做陈米。关于储藏粮食,莫非必安没有很好的保管方法么?那么其他地方难道都是如此?可据秦倾所知,仿佛在劐都也是有一些质量上好的米呢。”之前在劐都时,根据时间推测,吃到的粮食应该是去年剩下的,也未察觉出有任何不妥,即便是跟季州的王宫比较,她也几乎没有发现区别。至于在伍镇,张合家招待她们的自然是上好的粮食,这一节她却不知道,所以有此疑惑。
“姑娘出身富贵,不知道这粮食的本钱和时价也算正常,”尤莜泛出些许讽刺的微笑,“粮食储藏一节,不仅要防潮、防霉,同时要防蛀虫、老鼠、还有乱七八糟的虫子,在汛期之间,无论是其中的哪一节,都要花上很大力气。必安也有富户,每逢这期间雇着帮工每日用铲子翻晾,用各种除虫的草药熏着,一日几乎都停不得。米的味道虽然会好许多,但价格如何能低?何况这开头的钱也不是人人能够垫得起的。”
尤莜说得清楚,秦倾低头思索。——其实,主要就是防两样,虫子和水气。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自己所知道的现代知识,又能如何应用?
一时间,倒是没有任何好主意。
“姑娘倒是不必为这个烦恼了,”看她在一厢蹙眉深思,尤莜笑笑,“现下主要的是,别院买下我们尤家铺子,按照文书上写的,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要咱们做的吧?姑娘怎么说?”
自打知道了秦倾并非江南别院的正式主人,尤莜逐渐少了之前的恭谨小心,也不再绕着弯子说话。
这人,本来是想用那些关于必安“温饱但不富足”的论题让她重视尤家、疏远王家的吧?却未料到找上门的姑娘并非是江南别院的主人,所以如今有些松懈。这样,好得很呢!
这么想着,秦倾粲然一笑:“公子请再耐心等上几日,我有些事情是需要跟主人说一下的。其中的不便,还请公子多多体谅则个。”
“喔。——”拉长声音的尤莜应了一声,难掩闪过的失望神情。
秦倾起身,冲站起来的他轻巧一礼:“时间不早,秦倾就此告辞。”
“不送。”尤莜还以一礼。
提着裙子,她径自去了。与来时不同,已是满脸意味深长的笑意。
可惜,尤莜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看着廖河,他忍不住,惆怅的轻轻叹息。
方琨罄近些日子对自家爹爹很是不满。——因为和秦雨霜镇日忙着缝制设计新衣,他几乎恨不得住到了凤临阁里面去,——未遂的缘故是家中老父坚持反对。
坐着豪华拉风劐都几乎人人认得的马车,一早起来他就风驰电掣的前往凤临阁去报道。一路走着还不住埋怨,为何明明清楚凤临阁不是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方老爷依然不准他留宿。所幸方家大宅距离凤临阁不过小半个城,否则这路上不把他急死。
方家公子的马车每日清早会飞快的驶过大街,这几乎已经成了劐都一景了。成为惯例的结果就是老百姓在路上会自动的避开,但劐都繁华至此,四面八方来客众多,自然会有些个不太张眼的家伙找茬。
方琨罄在车厢内忙忙喝茶漱口,眼见一转弯就要到了凤临阁,他刚准备伸手推门掀帘子,只听到马惊嘘一声,一个后仰接上一个急停,向来玉树临风衣着讲究的方大公子眼前一花,直挺挺的飞了出去,越过马头,展展的趴在了地上。
痛、痛、痛痛…方琨罄不顾形象的哀嚎几声,整个人都被震的全身发麻,落下的时候未来得及合上的下巴还咬到了舌头,更是疼的他险些落下几滴男儿泪来。努力盘腿坐了起来,一身紫色华服早已经摔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这是他最喜欢的那件狂草纹路的长袍啊——纠着衣襟,方琨罄眨眨眼,努力忍着眼中的雾气。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同样被摔得很惨的马夫兼随身小厮顾不得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连忙跑过来,看主子摔的不成人形,心跳险些停止,连忙跪地求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公子饶命!”磕头如捣蒜。
挥挥手,方琨罄阻止他的用力磕头,“罢了,也不是你的缘故。这马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听话得很么,怎么会忽然发起狂来?”
旁边传来一个银铃般的笑声,方琨罄恼怒的看向来人,背着阳光的那个年轻女子一头浅浅紫发,面容极美,娇俏可爱,耳垂上坠着两个紫金坠子,一摇一摇的闪闪发光,笑起来的时候颊畔有个浅浅的酒窝。
身边的小厮几乎看的呆了去,但方琨罄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颇为不屑。且不说她此刻的嘲笑让他觉得丢脸无比,就仅仅这样貌,有雨霜姐姐美吗?
没有。绝对没有。——他在心里肯定的说。
凤临阁的大门打开,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琨罄,你没事吧?疼不疼?怎么跌成这样?”
是秦雨霜!方琨罄眼前一亮,她已经蹲下身来帮他检查伤口。今日的秦雨霜穿着一袭红衣,袖口窄窄,七分长短,边缘袖着小花;吊腰长裙,鱼尾散开,走路时摇曳生姿;头发简单盘起,簪着一根长长的红木簪,尾端坠着一朵含苞的红色花朵;双耳坠着红豆两串,配合红色的头发,整个人美丽的仿佛一团火焰。
还是雨霜漂亮,而且漂亮多了。
秦雨霜哪里顾得上管他的乱瞄,检查一番所幸都是皮外伤,不仅轻轻嘘了口气。方才一起身,抬眼就看到了面前的女孩和身后站着的那人。
猛吃一惊,她直觉的想跪,及时刹住。愣了片刻,面上闪过多种复杂神情,但不过眨眼功夫,秦雨霜已经露出了招牌笑容:“哟,这位公子、这位姑娘,可是来我们凤临阁喝茶听曲的?看你们风尘仆仆,我就例外让你们早晨进来吧。”
招了招手,早有侍侯在一边的二人端来藤轿,扶着方琨罄坐定,抬进了大院。另有二人,过来招呼带走了那公子和姑娘。
安顿好了同样摔得惨兮兮的方琨罄的小厮,秦雨霜露出淡淡的讽刺笑容,眼神深沉,喃喃自言自语道:“凤临阁是什么地方,居然能劳动华衣公主和玄字使者前来,有趣得很啊,哈。”

20

秋色老梧桐
匆忙找来劐都最好的大夫帮方琨磬少爷包扎伤口之后,秦雨霜忍不住呼了口气,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虽然他的衣服全都被摔的破破烂烂,所幸伤势并不太严重,多数只是浅浅的皮外伤,筋骨并没有大碍。看他被包扎的满头满身的纱布狼狈不堪,她轻轻笑了出来。
“雨霜,你还笑我!”扯了一下额头上绕着的纱布,痛的他呲牙咧嘴,“疼死我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好容易包好,你可别再乱扯了,”连忙制止他的扭动,往他身上仔细瞧了瞧,手肘和膝盖摔的最严重,其他地方的伤势到还好;额头上被磕的破了皮,整个用纱布包了长长一条,俊脸变得有些好笑。“方老爷那里我真是不好交代了。”长叹了一声,秦雨霜勉强笑笑,“不过还好摔的不严重,否则想必日后你休想再靠近我们这凤临阁了。”
自打和杜诘确定了成立制衣的“彩云间”的方案后,他们的第一步事打算做出一些成衣来让姑娘们穿上试试。一来看看这衣服是否真的能够让劐都人眼前一亮,二来也算是投石问路的一种手段,毕竟事情的开端仅仅依靠的是她和方琨磬的交情,若要期待日后的合作,还需要方家整体对凤临阁水平的认可才行。
说到缝衣,秦雨霜就只有满头冒汗了,在雅乐坊当了那么多年的台柱子,自然是不需要亲自去打理这些细节。幸好有个方琨磬在旁边,不仅针线绵密使的漂亮,更能够清楚领略秦雨霜含糊不清的描述,同时亦是衣料方面精通的行家——毕竟秦雨霜的设计只是简单图纸,若要变成现实的确还需要不少的力气。方琨磬由于家庭的缘故,本来就极了解织造;同时颇具创意和灵感,经常为她提出补充和完善,做出的衣服自然是不同凡响。眼下秦雨霜穿的这一身也是他们近几日缝制出来的其中之一,一套共七款,分别取为红澄黄绿蓝靛紫七色,命名为“彩云翩翩”。已经做好了五套,正在完成的节骨眼上,却未料到方琨磬在凤临阁的门口受了伤。虽然没有特意赶着时间,但若方琨磬在这里受伤,要让方老爷日后再准他前来,可就难得很了。想到此,秦雨霜忍不住轻轻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