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她忽然想起来在车里时,林冬绪握着她的手,似乎说了一句:“明天去民政局好不好?”
沈暮喘着气,捂着嘴把脸埋进被子里失声痛哭。
第二天,林安国召开新闻发布会,告示此前的安国地产工地的一案是人为,并非意外,而安国名下正在施工的建筑确实存在着质量问题。工程将全部停工进行整修,并保证不会再出现此类情况。
第五天,林冬绪依然没有消息。公安局来人说,周斐然一案已经结案。沈暮不敢相信,林冬绪没有找到,怎么能就结案了?然而警察给的答案,让沈暮惊诧不已。
警察说,林冬绪本人已经给公安局去了电话,说明情况,案件没有任何疑点,一切均由周斐然所为,疑犯已死,可以结案。
他们说林冬绪没死!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这个疑问当天下午便得到的解答,一个自称是林冬绪私人助理的男人来别墅拜访。
方助理把一份文件摊开在桌上,“沈小姐,这个是林先生的赠与书,他名下所有安国地产的股份均转让给你,此后股份作何用,或者再次转赠他人,全由沈小姐一人做主,与林先生无关。沈小姐,这边麻烦你签了它。”
沈暮冷声问:“他人呢?”
方助理说:“这个我并不知道。我今天接到林先生的电话,按照他的指示做了这些,文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我只负责拿来给沈小姐你签字,其他的,我没有权过问。”
早就?他到底为她留了多少后路?沈暮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方助理斟酌了一下,说:“林先生让我转告你,他单方面决定与你分手,以后你们再无半点关系。林先生…林先生还祝你早日觅得良人,结婚快乐。”
沈暮面无表情的沉默了许久许久,方助理没再说话,等待着沈暮签字。不知过了多久,沈暮终于提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两个字写的格外用力,纸张几乎被擦破。
“他还好吗?”沈暮轻声问。
方助理愣了一下,说:“听声音,应该还不错的。”
“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方助理摇摇头。
“他…真没有别的话了?”
方助理踟蹰了一下,为难的说:“这句话并不在转告内容当中,是林先生自言自语说的,我就听见他说,他配不上你…”
如果这是他的选择,那么她尊重,但是他别想,她能再过得幸福。
“方助理,如果他再联系你,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我沈暮在原地等他,等他回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他回到我身边。”
一年后。
“沈暮,我知道你能力很强,能独当一面把工作做好。我把你调去前线不是说你哪里不好。你知道的,台里最近又来了一批实习生,什么都不会,你的能力好,所以领导决定把你借过去带他们熟悉一下,想当初你刚进来的时候,不也是跟着前辈跑新闻的么,你忘记了?”主任油头垢面,吐沫横飞,眉飞色舞的。
沈暮很想说,她实习的时候基本每次都是她单独行动。没事儿当她不存在,有事儿就拿她当宝!怎么不叫钱周去啊?主播就不用上前线了?
这么想当然不能这么说,沈暮赔笑说:“主任,我最近做的那档节目后期除了我就只有马倩倩了,马倩倩又还是实习生,她一个人搞不定的,我总不能为了带实习生就把手头的节目搞砸吧?”
主任大手一挥,“好说好说,你那节目不就是中午30分钟的小时报么,这个容易,我会安排别人帮你做,你就放心的帮我带三个月的实习生,上头领导还决定给你涨工资!”
话都这么说了,沈暮也不好拂了主任的面子,假装乐意的答应了。
这个时候,刚刚录完节目的钱周把主任叫了过去,又对沈暮笑了一下。一年里,变化最大的应属钱周了。
她的模样明艳动人,对着谁都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样子,说话细声细语,妆容精致细腻,宛如一个受人怜爱的瓷娃娃。
周斐然出事之后,钱周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调整自己。她把孩子做掉了,之后一个人躲在学校宿舍没日没夜的昏睡,沈暮和马倩倩都以为钱周会这么一直消沉下去。可是一个月过去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更加有活力有精气的钱周。她比以前更会打扮,更会交际谈天,每天活得容光焕发,比起经常晃神的沈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马倩倩打趣,人家钱周的那位是不在了,她都能重新振作,你呢?冬绪活得好好的,你有什么理由要死要活?这世界不是没有谁就活不下去的,要不姐姐我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沈暮当然明白,但是她就是不能不去想他,一个人心里住着最爱,别人哪还能再入得了眼?
沈暮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马倩倩挥油腻腻的爪子对大家说:“孩子们,绝味鸭脖要不要啊?下午茶时间放松一下了喂!”
沈暮哀叹,这间办公室迟早要被她毁了。
“跟你来SayGoodbye,我被死胖子调去带实习生了。”沈暮捻了一块鸭脖啃了一口。
“我靠,祝你好运啊,别又晒得黑黢黢的回来,真没男人要了。”
“怎么,难道我要向钱周同学学习?”沈暮挑眉。
马倩倩一拍桌子:“你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你看她现在那个样,整天跟个妖精似的,跟你说,最近又有传言说她跟了哪个大款,耳朵、脖子、手腕上珠光宝气,搞不好哪天哪个大奶闹到电视台,诛杀她这个二奶哟!”
“我觉得挺好,至少人家活得有希望有寄托嘛。”沈暮叹气,“跟你这个已为人母的妇女没啥好说的,你赶紧写完报告下班带孩子去吧。”
马倩倩吮了吮手指,哀号:“死孩子每天晚上不睡白天死睡,我都要被他搞死了!为毛你们还在享受青春我就已经从少妇变成老妇女了啊!”
马倩倩生了孩子之后休息了大半年就来电视台实习了。果然,已婚和未婚就是不一样。沈暮陪马倩倩逛街的时候,沈暮逛女装,马倩倩不是逛男装就是逛童装,要知道,马倩倩以前是多喜欢给自己买衣服啊!现在她连化妆打扮都嫌麻烦,一有时间就研究怎么带好孩子,给展鹏做什么好吃的。不过沈暮有时候想,如果对方是林冬绪,她也会非常乐意为他做这些的-
这边的工作刚一交接完毕,那边主任就急招开会,说是A市某县的希望小学,有个支教的老师为了营救失足差点掉到山沟的学生,不幸殉职,刚好这个老师是B城人氏,所以台领导决定前往A市某县的希望小学,给这位老师做个专题报道。
虽然不是什么大新闻,但是县城那种地方环境待遇极差,没有记者心甘情愿去那种地方,因此会议上当主任问道谁愿意去的时候,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人低头沉默着,有些人看着沈暮。
主任也看了过来,沈暮举了下手说:“我去吧,不过我需要一个摄像和一名实习生协助,主任你安排一下吧。”
大家都松了口气,直夸沈暮有职业精神。沈暮也只是淡淡一笑,作为媒体工作者,有恶行就要去揭发,有善举就要去弘扬,没有什么职业是不累不苦的,她不觉得自己吃亏,反而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要去做的。林冬绪要是在她身边,恐怕要求去的人,第一个就会是他。
隔天一大早,沈暮就和摄像小王、实习记者丁和前往A市。A市与B城虽然隶属两个不同的身份,但是距离却非常近,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就能抵达。
到了A市,三个人先是入住市区的酒店,再开车前往县城。摄像小王兼任起司机的角色,路途虽然比较艰辛,但他却挺高兴,路上一个劲的跟沈暮、丁和聊天,说沈暮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帮他从实习摄像转正,成为正式摄像记者。
丁和是个小姑娘,是比沈暮小一届的师妹,她知道带她的前辈是沈暮的时候,高兴了好久。
“师姐,我还在校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大名,我们宿舍可羡慕你跟林老师了,师生恋什么的最浪漫了呀!”丁和说。
沈暮抿唇,苦笑:“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倒希望他是个普通人,心性不要那么骄傲。”他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认为他配不上她?就算他毁容了,她也不会嫌弃的啊。
丁和笑:“哎哟师姐,你就知足吧。对了啊,你跟林老师什么时候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啊。”
沈暮勉强笑了一下,说:“目前还没这个打算。”
很快,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们便到了当地的希望小学,校门口已经有学生和老师迎接了。寒暄了一会儿,校长刚好回来了,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见到他们就眉开眼笑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刚刚送客出门走远了,他们没怠慢你们吧?”
沈暮忙说:“没有没有,您不用太客气。倒是不知道哪位客人,还劳烦您亲自送啊。”
有学生自告奋勇的说:“是长腿叔叔!”
“长腿叔叔?”丁和来了兴趣。
乡村的小学生,洋溢着纯真的笑脸,认真为他们解释道:“长腿叔叔是好人,每个月都会带好多好吃的,还有衣服、文具来看我们,陪我们玩的!”
有个学生指着校门口方向的马路喊:“你们看,长腿叔叔还没走远呢!”
沈暮顺着方向看过去,可惜被一辆驶过去的货车挡住了,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上了路边的公交车。
校长说:“林先生每个月都给我们捐款,还帮助我们学校建了一间阅读室。可惜不留名,我们只知道他姓林,当真的好人。”
沈暮心里一颤,姓林啊。
简单的采访过后,他们还需要见一见殉职老师的家人,校长说张老师一家人带着骨灰回老家安葬了,明天下午才回来,张老师的爱人也是学校教职工,到时候可以采访她,问一问张老师的情况。
留在当地吃了顿午饭,三个人便开车回了市区。路途颠簸,沈暮一回到酒店倒床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刚好丁和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便约了丁和半个小时后酒店大堂见。
春暖花开时,沈暮睡醒背后都是粘腻的汗液,她索性洗了把澡,换了件针织衫配长裙,头发松松的挽了一下,碎发搭在额边,一副慵懒的姿态。
两个女生挽着手逛到A市最有名的夜市,一条街都是满溢香味的小吃。两个人从街头吃到结尾,不亦乐乎。也不知今天是什么节日,这条街热闹非凡,道路两边许多舞者表演节目。霓虹灯排出的字体一闪一烁,相当漂亮。
丁和不知道看到什么了,拉着沈暮直嚷嚷:“师姐师姐,你快看呐,有舞龙的队伍!”
人群忽然随着那只舞龙队伍一哄而上,沈暮被丁和拉着,艰难的挤在人逢中。观众越来越集中,推嚷中,沈暮跟丁和还是被挤散了。看着那人潮涌动的地方,沈暮一阵头皮发麻,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很怕拥挤。
她拿出手机给丁和发了条信息——你慢慢看,不急,我在街头等你。
发完短息,她就一个人往街头走。大多数游客已经被那舞龙队吸引了去,小食街上的人已经不多,三三两两的情侣,挨在一起低声细语。
沈暮往自己的身侧看了看,抿唇一笑,就假装今天他陪在自己身边吧。
“先生,别走啊,我还没找你钱!”有个摊贩喊道。
沈暮忽然听到那魂牵梦萦的声音说:“不用找了。”
她呆住了,呆呆的望着前面那个男子,一瞬间忘了呼吸。胸腔里一股热潮喷涌而上,眼眶都热了。她握紧拳头,心脏一下一下的钝痛着,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喜悦,她此时竟忘记了反应。
男子的步伐极慢,一顿一顿的,姿势很奇怪,可那背脊依旧挺直,身姿依然挺拔。
沈暮就这么傻傻的跟在他后面,直到路灯下刺目的亮光,让她猛的回神。她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温柔的喊:“冬绪。”
她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温柔的喊:“冬绪。”
林冬绪身形猛然一震,停了脚步,却迟迟没有动作。他握着刚刚买的耳坠,熨出汗液的手掌狠狠紧了紧,然后他恍若未闻般的,继续前行。
他居然不理她!沈暮心脏一顿,积聚了一年之久的怒气一瞬间到达极限,她再也忍不住了,跟着他后面喊他:“林冬绪,你给我站住!”
只见他加快了脚步,虽然走的很艰难,但他腿长,几步一迈开,很快就将沈暮甩在身后。忽然,沈暮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她闷哼一声,膝盖手肘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疼的钻心。
不知何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脚,她抬头看去,林冬绪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他。
“看什么看?还不扶我一把!”沈暮没好气的骂道,鼻子酸涩,差点就哭出来了。
林冬绪顿了一下,缓缓弯下腰伸手扶她。沈暮见他都懒得蹲下来,心里一股恶气,狠狠拍掉他的手:“算了!不用你扶!”
他手心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被拍掉在地上,沈暮一愣,捡起耳坠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给谁买的?你女朋友?还是老婆?”
林冬绪看见她手腕被蹭破了皮,鲜红的血丝渗出皮肤,触目惊心。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开口:“前面有间诊所,你可以处理一下伤口。沈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沈暮眼疾手快的扯住他的袖口,脱口而出:“我给你生了个孩子。”
林冬绪整个人都僵住了,回头凝视着她,一动不动,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看看她有没有撒谎。不知过了多久,沈暮微红的眼眶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极致的苦涩蔓延开来,他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诊所处理伤口,他的力气很大,大的几乎将她捏碎。
处理伤口的整个过程沈暮死死抓着林冬绪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生怕一放手他就消失了似的。
“放手。”林冬绪说。
“不放。”
“放开,你这样医生怎么帮你弄?我不走,你放开。”
沈暮还是摇头,并且得寸进尺的攀上他的手臂,紧紧抱住。
医生无奈,只好说:“要不这样吧,先生你帮你女朋友处理伤口,我在旁边教你。”
沈暮觉得甚好,眼巴巴的看着他,征求他的同意。林冬绪微微叹气,从医生手里接过棉棒,说:“手肘哪里受伤了?”
沈暮咬唇忍住窃喜的笑,伸手给他看,故意凶巴巴的说:“你轻点!”
林冬绪缓缓蹲下来,手上的动作轻柔的不能再轻,小心翼翼,神情专注。沈暮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一年未见,他清瘦了不少,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下巴上残留着青墨色的胡渣,样子很颓靡,一看便知,他这一年过得不好。沈暮心疼的皱起眉头,手指不自觉的抚上他的头发,流连忘返,又来到他的脸颊。
林冬绪一顿,不自在的躲开:“再乱动我马上就走。”
沈暮讪讪收回手,难得没有反驳他,乖顺的任由他给伤口消毒。
伤口处理完,沈暮不等他开口就抢先问:“你住哪?”
林冬绪看了她一眼,说:“我送你回去。”
“不回。我没地方住!”沈暮刚一说完,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边丁和的声音刺耳,小姑娘嗓门忒大,直嚷嚷:“师姐!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找不到你?我在豆捞坊门口,你来找我啊?”
沈暮瞥了眼林冬绪,捂着电话小声说:“丁和啊,你先回去吧,我碰见老朋友了,好久没见想跟他聊一聊。”
“哦,那好,师姐你自己注意安全。”
“你也是,明天下午直接酒店大堂集合。”
挂了电话,沈暮锲而不舍的追问林冬绪:“你家在哪?收留我一晚,我没地方住!”
“你来这里干什么的?”林冬绪忽然问。
“采…”沈暮差点脱口而出,她咬了咬唇,抬眸哼道,“要你管!”
“孩子多大了?”
林冬绪话题直转,沈暮措手不及,想都没想就说:“一岁。”说完她心里一惊,立即改口:“一岁不到…恩…三个月。”
林冬绪看着她,淡淡说:“沈暮,我是该说你没有常识还是不会撒谎?你回去吧,该回哪儿回哪,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沈暮吸了口气,将那股涌至心头酸楚压了下去,问:“你是喜欢上别人了还是怎么,你为什么让别人转告我你配不上我?”
林冬绪脸色极差,默不作声。
“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跟我商量过,你尊重过我没有?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嫌弃你?你说过不骗我的,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你是不是就吃准我拿你没办法,就算你犯再大的错误我也会原谅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啊…”沈暮越说声音越小,渐渐抽泣着,含糊不清的念着他的名字,眼泪怔怔往下掉。
她自认是个坚强、内心强大的人,就算是过去家庭状况不好,生活艰苦的那段日子,她也未曾像此时,脆弱的不堪一击,惶恐不安。此刻她是卑微的,卑微到祈求他不要丢下她,不要不爱她。这一年里她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他,她满怀希望的盼望的某一天他还会回来找她,她从没想过未来的人生里他不在,日思夜想,午夜梦回尽是沉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论是梦里还是现实里,她疯了一般的告诉自己,他还在身边,无时无刻不陪着自己。仅此,她才能好过一点。
思念腐蚀了她所有的神经,心脏又痛又痒,委屈的不得了。她捂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她没看到,林冬绪倏地红了眼眶,手伸向了她又克制住,无力的垂在身侧,他一咬牙,闭了闭眼转身就走。
沈暮只顾着哭,根本没有注意到林冬绪,她缓和了些,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方才忍住的眼泪再一次如同决堤的洪水,蓄满眼眶一滴一滴往下掉,她一边哭一边跑上马路寻找他。
终于,她看到林冬绪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离去,她赶紧跑过去招了出租跟上去。她跟着他,期间好几辆车插队,将两辆出租阻隔开了。沈暮焦急的趴在车窗上,眼睁睁的看到林冬绪乘坐的出租转了方向,跟她擦身而过,远远离去。
“师傅,你快点啊,他们开回去了!你快点!求你了!”沈暮低声抽泣,已经追不上了,已经追不上了…
“小姐…您…”司机是个粗老爷们,一见女人哭就不知所措,又不会安慰人,只好递给沈暮一张纸巾。
沈暮深吸几口气,嘶哑的声音说:“谢谢,不追了,麻烦您送我去XX酒店吧。”
一夜未眠,第二天沈暮早早就起床了,她早饭都没吃就在街上乱逛,希望能像昨天一样,不期然的与林冬绪相遇。逛了一个早上,脚跟都磨出了水泡,这座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里,依然没有他。
中午回酒店草草解决了午饭,下午便和小王、丁和再次前往希望小学。沈暮的情绪很糟糕,沉默寡言,总是盯着某处发呆。
“师姐,你没事吧?”丁和担心的问。
沈暮摇摇头:“昨天没睡好,我可能不习惯住酒店吧。”
来到希望小学,昨天接待的老师将他们带到张老师家。张老师的爱人是个温顺的女人,大约葬礼不久,爱人意外身亡,对她打击颇大,因此看起的憔悴不堪。沈暮笑了笑,立即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同对方问好。
“你们好,我姓陈,叫我小陈就行了。关于我爱人的事迹,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会配合你们。”陈老师努力笑了下。
“谢谢你,陈老师,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开始录影,你不用紧张,就当聊天,如果有些地方你不希望公开,回去后我们还会进行剪辑和后期编辑,绝对遵照您的个人意愿。”沈暮细声细语,握了握她的手,以表安慰。
采访进行到一半非常顺利,沈暮正要问下一个问题时,大门被敲响了。
陈老师不要意思的说:“抱歉,有个朋友要来看我,大概是他,你们不介意他在旁边吧?”
沈暮摇摇头,“没关系,您请便。”
陈老师起身去开门,沈暮趁空挡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放下水杯,她就听到陈老师客气的说:“今天真麻烦林先生,我还在接受采访,您可以等我一下么?”
“好的,没关系。”那人说。
沈暮背脊一僵,缓缓回过头,呼吸变得不稳定。她站起来,看着一脸惊诧的林冬绪,笑道:“林冬绪,这次又是你自投罗网,你跑不掉了。”
林冬绪表情僵硬,正想对陈老师说下次再来,就被陈老师抢了先:“林先生跟沈记者认识?”
沈暮讪讪而笑,说:“他是我男朋友,之前我惹他生气了,他一不高兴就来A市度假,我来找他他还不乐意呢,老是躲着我。”
丁和惊讶的看着他们,心里渐渐明了,想必这个男人就是叱咤B大的林老师了吧!
陈老师好笑的摇摇头,“林先生,有生之年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就不要为些小事生气了。真的,相守不易,还是珍惜吧。”
林冬绪尴尬的不得了,只能对陈老师笑笑,又看了眼沈暮,厉声说:“什么事待会再说,你还要不要采访了?”
沈暮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对他吐了吐舌头,“要你管!”
采访结束,丁和醒目的在沈暮耳边小声说:“师姐,我跟王大哥先走了,你跟林老师好好培养感情。”说完她收拾好东西,拉着小王便离开了。
送走他们,陈老师说:“林先生、沈小姐,不如你们留下来吃个晚饭?反正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就当陪一陪我吧。”
如此挽留,林冬绪不好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沈暮抿唇笑起来,兴致勃勃的随陈老师进厨房,问东问西,问长问短,起初她们聊做什么菜,后来就变成沈暮不停问林冬绪的情况。陈老师实话实说,她对林冬绪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好几个月前出现在学校的,之后每个月他都会来一至两次,有时候给孩子们带些吃的和学习用具,又是只是来看看他们。一来就是大半天,并且每次都会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独自待一会儿。
林冬绪坐在客厅,听着沈暮不疾不徐的声音,她心里明明着急想知道他在这里的一切,表面上却是故作镇定,假装无意的问那些关于他的问题。
他一动不动,搭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捏紧,心里翻腾着,她的不安他看得到,她的爱他感受的到,她至今独自一人他心疼,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配不上她,他无法守护她。林冬绪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弯下腰,握住自己右边的小腿,恍惚出神。
沈暮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赶紧走过去,蹲下来,担心的问:“你怎么了?腿不舒服么?我看看。”
林冬绪一惊,推开她:“别碰我。”
沈暮被推坐在地上,不小心碰到了昨天的伤口,她疼的皱眉“嘶”了一声。
林冬绪没有扶她起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沈暮咬一咬唇,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淡淡说:“陈老师手艺很好,待会儿就能吃饭了。你要是等的着急…你先走吧。”
林冬绪的眸子动了动,更加仔细的看着她,半晌才说:“不急,陈老师特地做的菜,怎好意思不给面子。”
回到厨房,陈老师问:“怎么了?你们有吵架啦?”
沈暮摇摇头:“他的腿好像有点不舒服。”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对对,林先生的腿不方便,前几次来的时候都要依靠拐杖,现在好多了。你别担心,可能是路走多了才不舒服的。”
沈暮心脏猛然收缩,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心中升起,煞白的唇缓缓开口:“你说他需要拐杖?他的腿怎么了?”
陈老师一愣:“你不知道?”
沈暮摇头,颤声说:“大…大约是我们吵架之后的事情,他没告诉我。”
“哦,”陈老师低声下去,“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的腿有残疾,行动不便。”
沈暮呼吸都快停止了!原来是这样!她昨天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的腿有毛病呢!她怎么这么粗心!他一定是因为车祸…一定是!
她回到客厅,林冬绪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心里一阵烦闷,这女人做这么又不好好照顾自己,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沈暮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缓缓下移,掠过他的身体来到他刚刚握着的右腿上,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林冬绪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直直站起来,准备离开。然而被沈暮抢了先堵住了去路,她声音发颤:“车祸那天发生什么了?你的腿是不是…是不是…”
不愿意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否则他毅然决然的推开她又是为了什么?骄傲如斯的林冬绪,怎么能忍受生理上的缺陷?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林冬绪大力拂开她去开门,沈暮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拖住他,此时她再也忍不住了,不可名状的情绪涌了上来,眼泪倾泻而出,打湿了她娇小的脸庞:“冬绪…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不要我了呢…”
“因为这个?”林冬绪被她的用词激怒,“我没了半条腿是个废人!你觉得这没什么?”
沈暮抽泣了一下,止住哭声连忙说:“你别这样,你才不是废人!没了腿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没了腿你照样能当你的制作人,能发挥你的长处,你管别人怎么看你呢!”
林冬绪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也不肯看她。
沈暮拽着他:“你看着我啊,你不是废人,我会陪着你,一辈子都陪着你!我知道你难受,不是有我么?你难过你生气就冲我发火啊,但是你别不要我。”
林冬绪的目光飘过来,空洞的说:“我没办法照顾你,我是个残疾人,站在你身边的时候,别人会看轻你的。因为这个,沈暮,你乖一点,放弃我吧。”
沈暮呆住了,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
“啪”的一声,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他的脸上立即红了大半边。
他凝视着她,良久,她闭上眼睛拽着他的衣服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听着林冬绪,你再敢这么说我就去厨房拿把菜刀砍了两条腿。我比你还不堪,站都站不起来了,那个时候你还要不要我?”
两个人争吵的太激烈,以至于忘记屋子里还有个陈老师。陈老师一听就声音就跑出来了,不好打扰就在一边呆着,看他们这样相互折磨不禁惋惜,再吵下去没准沈暮真能做出冲动的事情,女人是疯子,谁也别跟女人讲道理。陈老师适时打断他们:“姑娘,你这么讲林先生要心疼死的。别逞口舌之快,都别吵了,先吃饭吧。”
沈暮依然靠在他怀里不肯撒手。林冬绪一步都动不了,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吵了,吃饭。”
沈暮迟疑了一下,见他确实不再逃避她才肯放开他。
饭桌上,沈暮时不时替林冬绪布菜,可是林冬绪要同她讲话时,她就打哈哈,岔了话题跟陈老师说话。
陈老师见他们这样觉得好笑,心里想,这两个人再磨合磨合就能成了,都是倔性子,谁也不肯让。
吃完饭,陈老师送他们到楼下,又笑说:“到时候结婚了,别忘了同我讲一声。我好祝福你们。”
林冬绪没反应,沈暮倒是脸一热,微微点头,便牵着林冬绪的手往马路边走。
难得的,林冬绪这次没再挣脱。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也有不坚强的时候。方才她的哭诉,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利刃狠狠插在他的心上,那种痛甚至比他失去右腿时痛上千倍万倍。不是不动容的,但他真的没有信心,让自己不在乎这些。
一路上,林冬绪都乖得不得了,沈暮放心了些。两个人坐在出租车上,沈暮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她靠过去,把头挨在他的肩头上,环住他的手臂,觉得温暖无比,她的手指滑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他依然任她为所欲为。
回到林冬绪的住处,他才开口:“采访结束明天就得回去了吧?”
沈暮点点头,盯着他看了半天,说:“舍不得我走?”
他没理她,径自去了浴室洗澡,完了又拿了干净衣物摆在她面前,心里知道她今天怎么都不会离开的。
沈暮洗了澡出来,林冬绪正坐在沙发上。
“过来。”他说。
沈暮放下毛巾走过去,见他慢慢捋起右腿的裤管,一直到膝盖以上才停下,而那接假肢也随之露了出来,他膝盖以下便是假肢支撑着的。
沈暮心里一揪,蹲下去颤抖着轻轻抚摸断肢,鼻子酸涩无比,她强忍住不掉眼泪。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疼么?”
林冬绪摇头:“不怕?”
她低头吻上了他的膝盖,把脸放在他的双腿上。林冬绪浑身一僵,皮肤上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底阵阵涌动。
两个人持续着这样的动作,良久,林冬绪拍拍她的脑袋:“不早了,去睡觉吧。”
“你呢?”
“睡沙发,你去卧室。”
沈暮皱眉:“林冬绪,你矫情什么,我们又不是没做过,睡一张床怎么了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话倒像是从林冬绪口中说出来的,惹得他忽然很想笑,拗不过,便由她拉着去了卧室。
两个人躺在床上离了有八丈远,沈暮轻手轻脚往林冬绪边上挪了挪,头顶上他冷声说:“你再动一下我就去睡沙发。”
沈暮咬唇:“我冷。”
林冬绪直接把被子全部盖在她身上。沈暮泄气,又把被子盖回他身上,“好了好了我不动,你不要受凉了。”
一直到下半夜沈暮都没睡着,她听着身边那绵长的呼吸,心里舒坦无比,于是又蹭了过去,见他确实睡着了,便胆子大了起来,搂上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了深深的一吻。
黑夜里,月光下,她似乎看见他的睫毛动了动。
沈暮一怔,心口突突直跳,一咬牙,翻身坐在他身上,伸手去解他睡衣的扣子。他结实的胸膛露了出来,肌理线条依然是那么完美。她的手抚上他胸前凸点,又缓缓倾身吻了上去,辗转吮吸,在他的胸膛上一路舔舐向上,来到他的喉结上,细细啃咬。她的一只手在他胸前游走,一只手穿过他的下腹伸进他的睡裤里,握住他,轻轻捻弄。
终于,林冬绪闷哼一声,睁开眼睛厉声道:“你干什么?下来!”
沈暮笑了一声,低头堵住他的嘴巴,狠狠的吻他,咬他。而手下的动作也一并越来越激烈,她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她手中慢慢变化,渐渐发烫,硬的不像话。
林冬绪呼吸越来越急促,伸手要把沈暮从身上推下去,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跟他抗衡了半天,也没让他得逞。沈暮忽然抽回手,坐起来,可是她微微一抬腿,将自己的内裤拉下,又跨回他身上,扶着他那火热一口气坐到底。
两个同时抽了一口气,沈暮因为太久不经人事,那里生涩的很,此时毫无前戏就这么容纳他,内里又涨又烫又疼。而林冬绪,被她丝绸般嫩滑的触感刺激到,身子微微颤栗,说不出的舒爽。
沈暮怕他一掌把她挥下去,尽管身体还不适应,她还是忍着难受扶着他的腰动力起来。她慢慢起来,又狠狠做下去,接着研磨几圈,几次下来,渐渐有了感觉,身体开始分泌液体,不是那么难受了。
林冬绪被她折磨的既舒服又难受,他按住她的腰不让她动,而后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咬上她的肩头,身体律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沈暮抬腰尽量迎合他的动作,两个人一年多之后的欢.爱竟是如此的契合。她的唇齿里溢出细碎的呻.吟,攀上他的肩头寻着他的唇吻了上去,直到身体深处那最敏感的地方被他持续不停的碰到,才无力的揪住身侧的床单,放声叫出来。
一阵猛速的冲击,他释放在她柔软的身体里,她被烫的阵阵痉挛,满足的叹气出声:“冬绪…”
他把她抱在怀里,再也舍不得放开。
他们温存许久,沈暮轻笑:“你早就醒了。”
林冬绪低低“恩”了一声,竟是没有否认,末了又加了句:“你明天别走了。”
沈暮笑了,眼角流出泪来,应了声:“好,我不走。”
再也不走。
第二天,沈暮打电话给丁和,让他们先回B城,又打回台里跟主任请了假。整整一个上午,沈暮都黏在林冬绪旁边,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见他开门准备出去,紧张的问:“你要走?”
林冬绪看了她一眼:“我去买菜。”
“…”
“一起?”
“等我换件衣服。”沈暮高兴的说。
林冬绪的住处是普通小区,没有电梯,他们住在五层楼高,狭窄的楼梯道只能容纳下两个人并排。沈暮挽着他,跟着他的速度下楼。林冬绪因为断肢不舒服,走的极慢,又怕她着急,就说:“你先去吧,我待会跟上你。”
“不要,我又不认识菜市场,我就跟你一起。”
林冬绪没再说话。下到二楼,他又听她说:“车祸那天,是不是还跟周斐然打了一架?为什么警察找不到你,你的腿受伤,怎么去医院的?”
他顿了顿,回答:“把你救出来以后,周斐然在那辆车上没死掉,爬过来跟我打了一架,当然,最后我赢了,不过因为体力不支滚到公路下面的河水里,被河水冲到了下游的岸边。后来被个农民救了起来送到医院的。”
他的腿也正是由于泡在水里太久,而失去了最好的救治机会。几乎是一得知自己将会没了右边的小腿,他就给助理打电话让他转告沈暮单方便决定分手。
事情过去许久,沈暮听了还是心里一揪,心疼不已。见她那样恍惚的表情,他忽然笑了下,捏了捏她的手:“不说这个,你也不要再想了。以后…”
“以后还和以前一样,我陪着你。”沈暮抢先说,生怕他又讲出什么决绝的话。
两个人慢慢走到菜市场,沈暮才知道林冬绪原来还是个熟客,不少摊贩认得他,看他手里牵着个小姑娘,都颇为惊讶,打趣道:“小林,这是你媳妇儿?”
沈暮咬唇看着他,心想我看你怎么回答!
谁知林冬绪只是稍稍迟疑,什么也没说,缓缓点了点头。沈暮愣住了,心里乐开花了,闷头偷笑着,一抬头,便撞进他深深的眼眸中,脸颊噌的就红了。
买菜小贩见他俩眉目传情,乐呵呵的:“恭喜恭喜,啥时候办酒席?我也去蹭一顿!”
林冬绪低声笑了笑:“还没定。”
沈暮一路跟在他身边,甚少说话,也就是挑菜的时候给个意见。
买了菜回家,沈暮没让他做,“你呆着看电视去,我来!”
林冬绪低眉温柔的看着她,“小心点,别弄伤自己了。”
一顿饭沈暮做了快两个小时,自己都快饿死了更别说林冬绪。盛了两碗饭,便叫林冬绪上桌,“我好久没做了,时间没控制好,不过我保证,味道绝对一流的!跟以前一样。”
林冬绪尝了一口,眼睛有些红,点头:“跟以前一样。”
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沈暮又很自觉的蹭了过去,林冬绪侧身将她按在怀里:“别闹,今天不做。”
“为什么,你昨天明明很享受啊。”
林冬绪不做声,过了会儿才说:“我知道你存什么心思。我不想要孩子,现在不想要。”
“为什么?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很喜欢小孩么?”
“我默认了我们现在的关系,不代表就要要孩子。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想用孩子作保障。但是现在,我不想要孩子。你要是觉得不能接受,可以明天就回去。”他这么说。
沈暮沉默了,从他怀里挣脱开,抱着被子背对着他睡到床边,一整夜,她都没再跟他讲过一句话。
第二日林冬绪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他戴上假肢在屋里找了一圈没见到她人,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她的手机号,也不知道她住那间酒店。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后悔不已,昨夜当真不该讲那样的话,他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担心他目前的状况不能照顾好怀孕的她。
一天过去了,沈暮没有回来,他在客厅做了整整一夜,等到了第二天晚上,他终于明白,她是回去了。就像他说的,要是觉得不能接受大可以回去。是他自己把她赶走,现在又能怪谁?
林冬绪拨通了记忆里一切有关她的号码,不是没人接就是不知道沈暮的行踪,他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在路上出事。两天里,他被折腾的不成人样。他找出沈暮穿过的睡衣,把它放在鼻端深深吸气,汲取衣物上沾染到的她的味道。清淡的香气带着点奶味,就像她稚嫩的皮肤。他坐在那儿,手里握着衣服,又是一天过去,未眠。
第三天早上,林冬绪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了,他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要回B城找她!可是刚刚准备站起来,门口传来钥匙声,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他抬眼看去,先是一个粉色的行李箱被丢了进来,然后沈暮才出现在他眼睛里。因为爬楼的原因,她还在喘气,见他赫然坐在沙发上,她似乎被吓到了,顿了一下,才说:“你…这么早起啊。”
他不说话,紧紧盯着她。
沈暮换了鞋说:“我回了趟家。”
林冬绪呼吸一滞,果然是这样!心里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冷冷开口:“看得出来。”
“是不是没睡好?你脸色很差。”
“用不着你管。既然回去了,做什么还回来。”
沈暮听着他酸味十足的口气,心里窃笑,这点子果然有用,一声不吭离开了,他真的还会想她,看他模样憔悴,胡子都出来了,想必这几日没有休息好。那晚他说出那种话,当时真是被他气个半死,一整夜没睡想出这么个办法,也好刚顺便回家把事情都处理完,好过来陪他。现在见他那别扭样子,心里舒服的大半。
她不以为然的说:“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了。”说着她弯腰开始装模作样的穿鞋。
只是她没想到,林冬绪忽然服了软,有些挽求的说:“别走。”
她一愣,险些眼泪又下来了。直起身,关了门走过去,才好好说话:“我回去把行李都收拾了,随身物品自己带过来了,不方便带的打包让人寄过来了。电视台的工作我辞了,你知道我们主任那嘴脸,我说我这个月工资不要了他都不肯放我走,帮他做完最后一个专访才放人的,累死我了。”
她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仰头轻轻啄了下他的脸颊,继续说:“跟我妈也说了,她没反对。其实我这次回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户口本。我开始以为我妈不同意呢,我都准备用偷的了,谁知道我妈大大方方的主动把户口本交给我,还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相濡以沫。”
话音一落,林冬绪便掰过她的脑袋劈头盖脸吻了下来,唇齿呢喃:“这才叫相濡以沫。”
沈暮软瘫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我户口本都拿来了,要不,咱去民政局?”
“不去。”
沈暮紧张问:“为什么?”
他捏了捏她的脸:“好几天没睡,我样子太难看了。”
她扑哧笑起来:“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不去。”
“到底去不去!”
“要不,先叫声老师听听?”
她羞道:“老师,求您跟我结婚吧!”
“我考虑考虑。”
“林冬绪,你再敢矫情试试?我马上就回娘家!”
他把她揉进怀里,闷笑:“媳妇儿教训的是…”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已经将她的双唇含住,细细品味,依依不舍。
窗外晨曦温暖的日光透过帘子,照耀在他们身上,是金色一片。这是全新的一天,也是全新的开始。沈暮忽然想起徐志摩说过的一句话。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然,你不但给了我结果,甚至爱我如生命,我想,在我未来的年岁里,你的相伴,才是我最美的年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