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静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双手撑地不停地向后退,“我…我没有…”
“你有!娘!啊!娘!”
“你喊谁娘,我没有女儿!”
“娘!我肚子疼!我肚子疼!”
“你…你别过来…”
“娘!我肚子疼…”小女孩捂着肚子说道,说着说着忽然张开了嘴,吐出了来,可吐出来的却不是吃的,而是殷红的血…“娘…我肚子疼…娘,你替我揉揉…”
“不!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司马静尖叫道,她一边闭着眼喊着一边挥着手,想要将小女孩赶远,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睁眼一看,自己却是在床上,搂着她打她的脸的人是蒋佑昌。
“你怎么了?半夜不睡总是作梦?”蒋佑昌有些不耐地说道,若是一两个晚上他还能柔声安慰,可是司马静已经连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了。
“我在梦里说了些什么?”司马静失神地望着桌上的一盏夜灯。
“你说得又快又急,谁能听清你说的什么啊…”蒋佑昌打了个呵欠,搂着她躺下,“睡吧。”
司马静躺下了却不敢闭眼,身边的男人许是真的困了,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起来,司马静借着月光着看男人的脸,竟然是越看越面目可憎。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杀女夺宠?朱么娘避居佛堂她成了无名有实的二奶奶又能如何?外人眼里她依旧是个妾,出了这个院子她照样什么也不是,蒋佑昌照样还是三天新鲜,她却连伤心都不会了。
女儿啊女儿,我害了你得的权位、荣华,我又岂能再给别人…她这么想着,却刚一闭眼,就看见红衣小女孩那冷然的目光!
“啊!”她再睁眼时,却已经是天光大亮,丫头们无声无息地收拾着屋子,腊梅抱着蒋佑昌的几件衣裳正在往外走。
“腊梅,你做什么?”司马静一侧身,看见自己身边的半张床是空的。
“二爷说他睡不好,要搬到厢房去住。”腊梅说道,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既是如此,柳枝,你帮着腊梅收拾搬东西。”司马静笑道,这笑容却让熟悉她的丫鬟们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守着桃花坞的婆子姓潘,原本也是蒋吕氏的心腹,只是因小事得罪了裴大贵家的,一来二去的就被贬到桃花坞守屋子,她也是富贵过的,很是掌过些权柄,却沦落至此,难免心中不平,整日里不是躲在自己的屋里呼呼大睡,就是东游西逛,若是有人给她几个钱,她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连桃花坞的边都不沾不说,连洒扫的婆子丫头,也被她带的时常的不上工,去做自己的私活。
裴大贵家的也知道她的情形,只是她既已经被贬至此,裴大贵家的还懒得再理她了呢,别的奶奶管事的时候,知道她是太太的人,更是不愿意得罪她,只当多养了几个闲人。
蒋佑昌相中这个地方的时候,给了她银子,告诉她若是有人传信,就把桃花坞的人都弄走,潘婆子自然满口的答应了,头天晚上把屋子收拾干净,第二天果然是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蒋佑昌初一进屋,就觉得这屋子今天收拾的格外干净,不只换了新褥,香炉里还点了新香,淡淡甜甜的沁人心脾,“嗯,潘婆子倒是认趣,明日多赏她些银子就是了。”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等着佳人。
司马静因朱氏所害,痛失爱女确实可怜,可她自从失女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日疑神疑鬼,在床上一时跟木头似的,一时冶荡异常,睡到半夜总要鬼吼鬼叫一番,倒弄得他疲于应付,想想还是邵姨娘好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妻不妾,妾不如偷?蒋佑昌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
他扯了扯领口,只觉得燥热难耐,不由得又喝了一口茶,正在他坐立不安想要起身看邵姨娘未何还不来时,门被人推开了,一双月白的绣花鞋,跨进了门里…
他急色地扑了过去,“你想得我好苦…”
薛静安本是赴张月娘的约,却未曾想到刚一进门,就被人扑倒在地上,她用力挣扎半天,狠狠地给了那人一个耳光,两人俱是一愣,看向对方时都有些呆怔。
薛静安没想到登徒子竟然是二爷蒋佑昌,蒋佑昌没想到被自己扑了个满怀的竟然是弟媳薛氏,薛氏容貌之美在京中都是有名的,当初他就在想四弟实在是艳福不浅,却也只是想想罢了,如今美人在怀,却是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了,只觉得气血翻涌,竟像是不把怀里的美人儿吞吃下肚,就要把自己烧死一般。
薛静安本以为蒋佑昌发现是自己,会罢手,却没想到蒋佑昌只是略停了一下,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裳,“住手!你这个禽兽!天理伦常都不顾了吗?”
“你若是清清白白,为何一个人到了这桃花坞?”蒋佑昌冷笑道,用力一扯,扯开了她的腰带。
薛静安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难逃此劫,不由得大声的呼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四肢打颤,怕得不行,使出吃奶的力气竟也无法撼动男人半分,“救命啊!
蒋佑昌用力亲向她的嘴,“你喊啊!我倒要看看谁敢坏爷的好事!”
薛静安张嘴咬了他的嘴唇一下,蒋佑昌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吃痛大叫,扬手就狠狠地给了薛静安一个耳光,薛静安本是闺中弱女,哪里经得起这一下,整个人立刻晕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光,她已经被扔到了床上,解了上衣的蒋佑昌已经扑了过来,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没办法挣脱恶魔。
薛静安最苦痛难过的时候,恍恍惚惚看见窗外有白衣女子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救命啊!”
闵四娘站在桃花坞的院子里,听着里面女子的哭喊,冷笑一声,转过了身,当年薛静安见死不救转身而走,如今…
闵四娘离了桃花坞反手将门掩好。
各人债需各人偿
四奶奶病了,病得很重,浑身起红疹见不得人,吹不得风——闵四娘听见这个信儿以袖掩口惊呼一声,“四嫂这个病倒是奇了,难道是桃花癣?”
蒋吕氏听见立刻就笑了,“这都什么季节了,哪有这个时节生桃花癣的。”她看了一眼秦玉珠,“如今这府里能帮帮我的,也就剩下你了,你一个人能成吗?”
秦玉珠瞧了一眼闵四娘,闵四娘今日穿了银白掐蓝牙的衣裙腰,系宝蓝宫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张小脸白得没有什么血色,“媳妇正想要烦请太太派个帮忙的人给我呢。”
“哦?”蒋吕氏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早知道秦玉珠是个爱揽权的,如今会说让人帮她…她也瞧了一眼闵四娘,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的这位三儿媳,是看闵四娘身子骨弱,娇娇怯怯的病西施模样,想拿闵四娘当摆设…“老六家的,你三嫂既这么说了,你就勉为其难帮帮她吧。”
闵四娘瞧了眼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的张月娘,“这里还有我五嫂呢,不如让五嫂子也出山,我们妯娌三个一起来帮太太。”
张月娘一直到身边的丫鬟捅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呃…”
蒋吕氏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只觉得张月娘比平日更加萎靡不振,浑似半夜做了贼没有睡过觉一般的没精神,算了吧,让她凑个数也好,自己的这个六儿媳妇并非省油的灯,秦氏怕是打错算盘了,“既是你六弟妹让你出山,你就和她一起帮着你三嫂管家吧,我这把老骨头啊,也该歇歇了。”
“是。”张月娘福了一福身,脚下却有些打晃,幸亏有丫鬟扶着才没出丑。
“难不成你也病了?”蒋吕氏有些不耐地说道,“咱们家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的倒比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身子骨还差,都回去歇着吧,我不耐烦看你们。”她挥了挥手,直接赶媳妇们走。
秦玉珠出了屋自顾自的上了软轿,闵四娘故意走得慢些与张月娘走在一处,“五嫂,咱们一起去看看四嫂吧。”
张月娘摇了摇头,“她不耐烦见人。”这次薛静安病了,连她都不肯见…
“她再怎么不耐烦,咱们也要去看看她呀。”闵四娘拉了张月娘的手,“走吧,咱们俩个一起去。”
薛静安用被子把自己围得紧紧的,三伏天里仍撂下了帐子,门窗关得极严,丫鬟婆子一律被赶到了外屋,闵四娘和张月娘进屋的时候,扑面的一股热气,差点被把两个人熏个跟头。
“四嫂,您这是怎么了?”闵四娘说道,她一直手拉着仍有些踌躇的张月娘进了屋,“这屋子怎么这么热,你也不说在屋里放些冰。”
“出去。”薛静安说道。
“四嫂,是我啊。”闵四娘一边说一边要掀帐子,没想到帐子里面的薛静安,一把把帐子拢上了。
“我生了病,貌丑不能见人。”
“四嫂难道要学那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不成?我们可不是汉武帝…”
张月娘拉了闵四娘的手,“六弟妹,别这样…”
薛静安听见张月娘的声音立刻就怒了,“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
“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吗?”
“我没害你!你到底怎么了?你让我瞧瞧你…”
“你没害我…那是谁…”薛静安话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闵四娘向后退了一步,遥遥地看着这一对苦情鸯鸯…原来薛静安是恨上了张月娘…
看来自己临摹张月娘的字,临摹得挺像嘛…
“瞧你们俩个,一个帐里一个帐外,竟似小冤家似的斗起嘴来了,旁人都说你们俩个不好,我倒觉得你们俩个好得很。”闵四娘“打趣”道。
“六弟妹…”张月娘转过身瞅着闵四娘,见闵四娘的眼睛黑白分明,瞧着她们俩个只有戏谑并无他意,心中却难惴惴不安…“六弟妹,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四嫂。”
“这…”闵四娘看了一眼帐里,又看了一眼帐外——“既是你们俩个有话要说,那我就先走了,唉,这府里连番的出事,倒让我想起嫁进府之前,我娘曾对我说过,京里都传蒋家有冤魂缠身,难得太平…”
“六弟妹!”张月娘难得的提高了声音。
“那我走了。”闵四娘见火候已到,扭身走了。
“静安,你到底怎么了?”张月娘见闵四娘走了,竟收起了萎靡之气,板起了脸,大声起来。
“你为何要走!我宁愿你进来,撞见我的丑态!你为何要走!”
“你说什么?”
“你没去桃花坞?”
“咱们都多久没去桃花坞了…”
“不是你写信约我的?”
“什么?”
“你把我的荷包拿来。”
张月娘不明就理地把薛静安妆台旁的荷包拿了过来,以往两人的通信,薛静安都是贴身收在荷包里的,装不下了再拿出来装在匣子里。
薛静安从帐子里伸出手接了那荷包,忽然笑了起来——“我竟然…我竟然…”
“静安你…”
“你走吧!走吧!”薛静安眼含热泪看着荷包里的纸条,那纸条竟然是一片空白…报应…这难道是她的报应…这阴司报应之事竟是真的有?
她如今含羞带愧无颜苟活与世,只盼着问一问张月娘为何见死不救,却没想到张月娘根本没有约她到桃花坞,张月娘传来的字条竟然是一片空白…
联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噩梦连连,蒋家血光无数,这竟真的是报应?有人来索她的命了?
她想着想着咳了起来,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黑血…
闵四娘刚一回屋,就看见桌子上用水晶盘子盛了一盘子的新鲜果子,是刚摘下来的山里红,红盈盈的挂着水珠得透着可爱。
“这是谁送来的?”
“回奶奶的话,是我娘家嫂子送来的。”
闵四娘看了银玲一眼,“嗯,倒是劳烦你嫂子了,我前阵子还在念着山里红怕是要下来了,只是府里事多,不好打发人出去买时鲜的果子。”
“我嫂子说奶奶是个善心肠的人,家里的果子下来了特意摘了最大最好的来给奶奶送来。”
“嗯,替我谢你的嫂子。”
待这屋里的丫鬟都出去做事了,闵四娘扒拉了一下果盘,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涂成了红色的蜡丸。
“薛氏之事我已知情,唉,你倒是果决之人,顺其自然吧,百合糕府上食得可好?府上众人身体可安好?听说二房姨奶奶病了,过几日怕是要过贵府一趟,替她瞧病。”
闵四娘看完,就随手点着了火折子,将这信扔进铜盆里烧了,她才不似薛静安般蠢笨,留了那许多的信件给人做把柄。
司马静一个人独坐在屋中,此时虽值盛夏她却觉屋中冷气森森,披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却还是不管用,除了冷还是冷,牙齿冷得直打颠,她把自己蜷成了一团,用帕子捂了自己的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她一闭眼就能看见红衣小女孩盯着她,一睁眼就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她完了,司马家也完了——
她咬着自己的舌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蒋佑昌站在屋门口,他身后站着有些得意的腊梅,蒋佑昌侧身问柳芽,“你们奶奶这样多久了?”
“从昨天晚上就是这样了…”
“为什么不早点报我?”
“奶奶不许…”
“奶奶不许你就不说吗?还不快去报给太太知道!”蒋佑昌按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青筋都突出来了,一跳一跳的疼,他就这么没有媳妇命吗?陈雨霖是个不能放在心上的木头美人儿,朱么娘是个醋缸!如今司马静又是这样…
蒋吕氏坐在床边,一点一点的往司马静那边挪,“静儿啊,是我…”
司马静用大半个帕子捂住嘴,眼睛紧紧地盯着蒋吕氏的身后,看得蒋吕氏直发毛。
“静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孩儿没了你太伤心了?你还年轻,还可以再生…”
司马静摇摇头,还是不说话,还是盯着蒋吕氏的身后。
蒋吕氏回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呢,如今朱么娘已然退居佛堂,再纳妾室固然能再纳到好的,可儿子这克妻的名声怕是——
“找涤尘道长来看看吧。”
“媛儿!”司马静忽然笑了,指着地上说道,“别扯祖母的衣裳…”
正在此时,一阵风吹过,蒋吕氏的裙角微微的动了一下,蒋吕氏吓得脸色煞白,立刻站了起来,退到老远的地方,“你说什么?”
“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司马静摇头,世人都说武曌强,却原来这杀女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司马静想到这里,继续摇头。
“静…静儿…你歇着吧…我走了…”蒋吕氏一边说一边向后退,一直退到门边,这才让丫鬟们搀扶着往外走——
谁知道刚出了二房的院门口,就见裴大贵家的急三火四的往这边跑——“太太!太太!四奶奶…四奶奶…”
蒋吕氏一愣,这阵子蒋家不好的事太多了,“四奶奶怎么了?”
“四奶奶上吊寻了短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一直在抓刷作收的——是不是抓完了就不会像现在抽得这么厉害了呢?希望吧。
我就是这么一直小透明着,写文给喜欢我的文的人看,如果做不到日更,尽量隔日更吧,这文比嫡女写着要累一些,真不该开太暗黑的文的~~~
43、涤尘三进蒋府

涤尘再入蒋府的时候,已然不是走角门了,而是从侧门而入,蒋家面上风光依旧,暗地里丧事不断,早就是京城中人议论纷纷之事了,就连今上也曾在朝堂之上问过蒋至先,问得蒋至先默默无语只是垂泪,今上叹息一声也就不问了。
因是夏天,涤尘身着麻衣脚踩草履,头上一根莹透的碧玉竹节簪水润异常,通天观的道士出入皆为华服,涤尘这样实是少见,可他身上的明黄腰带却让人不敢小觑,过路的百姓就算是不认识涤尘,也知道这是有上人来替蒋家驱邪了。
这回来迎涤尘的是蒋佑昌,涤尘上下打量了蒋佑昌一番,蒋佑昌论长相比蒋佑明要俊俏许多,身高马大猿背蜂腰,细看之下眉目间隐隐藏着戾气,只是眼睛微微有些浮肿,眼眶下隐有青痕,此人最近也算是不好过了。
涤尘从心里冷笑了一声,长子嫡孙俱死,蒋家命数已经损了一半,如今薛氏自尽,蒋家骗薛家薛静安是得了急症暴亡,想把此事遮掩过去…可这世上哪有纸能包住火的?
薛家可不是等闲人家,薛家家主现任九门提督是薛静安的亲伯父,那可是圣上伴读出身,父亲亦是先帝爷的宠臣,薛家如今折了嫡女,必定不会轻轻放过蒋家。
鱼水情并非什么极为霸道之物,蒋佑昌若有一丝人性,见赴约的人是薛静安咬破自己的舌头仓皇而走也不是不行,可他偏偏色令智昏胆大包天,他真以为蒋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涤尘心里这么想着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贫道许久不见蒋大人,蒋大人的气色不错啊。”
“上人谬赞了。”蒋佑昌苦笑了一下,当日事发之后,蒋佑昌也是后悔不已,心中隐隐的觉得不对,那熏香的味道怪异得紧,他又找了那婆子查问,那婆子竟然从未点过什么香!他知道自己这是着了道了,薛静安自尽他竟松了一口气,这天大的祸事竟隐了下来…
薛静安自尽之后,他亲自带了人把薛静安放下来,借着清查四奶奶死因的名义把薛静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并无一纸一草留下,显是薛静安羞愧至极宁死也不肯让外人知道自己失贞。
“唉…如今请上人来也是不得已,我那小妾司马静失了女儿之后悲痛过度,得了失心疯,整日胡言乱语,还要劳烦上人…”
涤尘点了点头,“唉,当时贫道封贵府的院子时就说过,那凶宅怨气太大,怕要生变,所谓阵法也无非是治标难治本…”
蒋佑昌一听凶院也默默无语,他原本不信鬼神,可蒋家这一年多出的事,让他不得不信了,“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涤尘跟着蒋佑昌先到了已经被封院的二房旧宅,涤尘背着手拿着罗盘走了一圈,又掐指算了算,“咦…阵法竟是没破!”
“上人的意思是…”
“待贫道查探一番吧。”涤尘又开始绕着整个后宅走,到了蒋家大房的院子前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贫道忽然想起观中有事,要先行一步了。”他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是煞白煞白的,似是看见了什么骇人之事。
蒋佑昌本是主持刑狱的,最善察颜观色,见涤尘如此,就知道这事必定是落在大哥一家身上了,他本是心中有鬼的,看那院子门被风吹得一动,立刻吓得也后退了两步,蒋家劫数细想想竟真的是大哥一家遇害之后才——
难道真的是大哥一家冤魂不散?
“上人,上人您要救我一家啊!”
涤尘摇了摇头,“当初你家若是请我来替大爷一家超渡点穴,还有一救,如今已经是救不得了,除非…”
“除非什么?”
“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除非欠他们命的人偿命,否则此事难了,只是大爷一家命丧于悍匪之手,又到哪里去寻那悍匪?”
蒋佑昌一听涤尘如此说,豆大的汗珠自脑门上滑落,他手上也是沾了不止一条人命的,原不信阴司报应,此时却是——
“二爷不必如此,二爷本是贵重之人,鬼神轻易难近身,只是贵府八字轻的女子和孩子…能把她们迁走就迁走吧,三年之内当是对男子无碍的。”
“三年之后呢?”
“三年之后——”涤尘看了眼蒋佑昌,脸上满是怜悯之色。
蒋佑昌一听涤尘所述,真的是越想越怕,难道蒋家真的要一家命绝于此?
“贫道不能在此地久留,还请二爷送贫道与蒋大人话别…”
“劳请上人走前去看看我那妾室吧。”蒋佑昌被涤尘说得汗湿重衣,他对司马静并非无情,还是强打精神想让涤尘看一眼司马静。
涤尘点了点头。
司马静缩在床角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地面,一头黑发早已经披散了下来,纠成一络一络的,哪还有蒋家花容月貌美姨娘的样子,只有忠心的柳枝带着柳芽伺候着她,喂水喂饭,洗脸梳头。
蒋佑昌把涤尘送到门口就不肯再往里走了,涤尘一人进了屋,“烦请两位暂离了这屋子。”
柳枝和柳芽互视了一眼,低着头退出了屋。
涤尘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是我,我来了。”
司马静听见这声音,竟然像是黑夜里看见亮光一样,立刻就瞪圆了眼睛,扑到涤尘旁边,“师傅!师傅!是你来了啊!师傅!”
“嘘!嘘!”涤尘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嘴唇,“别喊。”
司马静立刻捂了自己的嘴点头,“师傅救我啊!师傅!”她确实有些真疯,可多一半是装疯,她怕自己睡到半夜说梦话把不该说的秘密说出来,只得把周围的人都赶开,如今见了涤尘,像是见到救星了一般,“师傅!我一闭眼!一闭眼她就…”司马静指着墙角,“她就来了啊!师傅!师傅我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