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遥遥从床上跳了起来,“去旅游喽!”
城际大巴开动起来之后,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拿起手机拨通了别人给她的电话号码,“喂,是林嘉木,林律师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叫司安,你也许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在经管系的校友,我有一件关乎于生死的大事想要求您,我大概三个小时之后会到A市,你能来接我一下吗?”她放下了电话,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摸了摸被高领衫遮住的脖子。
“妈妈,你的手好冷。”女儿摸着她的手道。
“嗯…”
坐在她后座的男人点燃了一根烟,满嘴酒气的跟同乘的人侃大山,司安瑟缩了一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你们去A市旅游还是探亲啊?”邻座的中年妇女问道。
司安没有说话,遥遥高兴地回答道,“我们去旅游!不带爸爸哦!”
“哦。”中年女女打量了一下司安,她昨晚挨了一个耳光的脸,清晰地浮现着青紫的手印,“是回娘家吧?年轻人就是喜欢打打闹闹的。”
“别人家的事你不清楚,请不要随意评论。”司安冷冷地说着,把头上的棒球帽更往下扣了扣,她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她,可这女人的一句话,却让几个人都看向了她。
“年轻人,真是火气大。”女人咂了咂嘴,“我们年轻的时候啊…”
女人唠叨着,无非是些家常理短,夫妻打架之类的事,司安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见,车里的人也没有人搭腔,女人很快就不说话了。
司安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了手机,“我要跟你离婚,协议书在茶几上,你不同意我就去法院起诉,这次你找任何人求情都没有用,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她说完关掉手机,取出了手机卡拉开车窗,扔到了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司安是觉醒的女性,她至少知道要挣扎求生。前一阵子将妻子殴打至死只判了七年的案子真得让我震惊了,现在的中国是封建时代吗?妻子与丈夫结了婚就是丈夫的财产了?可以随意处置?相比于西方的女权运动,中国的女性,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替自己争取过应有的权利,女权,始于对父权社会第一次说不!
186
嘉木语录,不是每个家庭都是安全的港湾,也有可能是布满鲨鱼的鲨鱼池。
林嘉木回忆了一下司安,两个人不是一个系的,彼此的社交圈也没有什么重叠,寝室隔了两层楼,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同学,见了面会笑一笑的关系,唯一的一次交集是司安捡到过一次林嘉木的饭卡,那个时候林嘉木正陷在N角师生恋中,痛苦的不可自拨,经常恍恍忽忽的,饭卡丢了都不记得丢在哪儿了,所有的情绪一齐涌上来,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哭。
司安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张饭卡,“这是你的饭卡吧?你打水的时候从你的上衣口袋里掉出来了,我就排在你后面,替你捡起来了之后,一直叫你,你没有听见。”
林嘉木接过饭卡,继续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脆弱,有那么多的情绪需要发泄,哭了很久才发现司安没有走,站在她的面前手足无措。
“那个…你…需要纸巾吗?”
她点了点头,接过了纸巾,司安坐到她旁边,“其实呢,我挺羡慕你的,漂亮,聪明,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无论是演讲还是辩论每次都是第一名,我却连报名的勇气都没有,最近她们总传你的一些不好的事,我觉得那些都是假的,你不是她们嘴里那样的人,可是你现在整天恍恍惚惚的,一下子瘦了好多,我也觉得那不是你。”
林嘉木听到这里站了起来,“谢谢你还给我饭卡,再见。”司安笨拙的关心并没有让她觉得安慰,反而觉得异常的尴尬,大学里那一段感情是她这一生最失败最耻辱的时刻,司安见证了她人生最低谷最落魄半个小时,她记住了司安,但再没正眼看过司安,看见她就好像在回看自己身上那一块已经化脓的伤口。
司安忽然会在近十年后打电话给她,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还是整理出了客房,准备安置她,司安的事她在校友录上看她的同学说过几次,绝大多数人都是带着羡慕的,她大学毕业之后换了一两份工作,在一家不错的中型企业做事,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不起的是她找了个很好的丈夫,出身书香门第,受过高等教育,年纪轻轻就做了省城一间中上高中的校长,据说前途无量,最要紧的是对她温柔体贴,羡煞旁人。
林嘉木当时觉得奇怪的是本来性格温婉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司安,看见了这样的评论没有任何反应,她可是每个人发状态、晒孩子,都会过去表扬的。
她把这个归结于司安的自歉,现在看来是另有隐情,她想了想打电话给在省城的田琴琴,田琴琴对司安的印像比林嘉木还要浅,“司安…就是那个个子不高,长得白白的,头发有点自然卷,像是洋娃娃一样的?”
“不,不是她,那个是跟她一个寝室的,司安也不高,长得也挺白,但很普通…清秀而已。”
“哦,我想起来了,洋娃娃旁边的那个女生。”
林嘉木知道自己打电话给她是浪费时间了,“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还以为你认识她。”
“省城那么大,她如果不打官司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对了,嘉木,听说你怀孕了?”
“谁说的?”
“有几个同学在传,说你是奉子成婚,没办婚宴是怕大肚子难看。”
“没有,我没怀孕。”
“哦,可惜了,怀孕了记得告诉我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订娃娃亲啊,虽然我儿子年龄大些…但是长大后肯定成熟稳重啊…”
“如果我生的是儿子呢?”
“我就加油生个女儿啊…”
“别胡扯了…”
“不跟你聊了,有人找我,怀孕了一定要告诉我哦。”田琴琴挂断了电话,林嘉木玩着手机,陷入了思索,司安到底是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来找她,她又是怎么得到她的联系方式的?说起来…司安一直是人群里默默无闻的那个女孩,你看见她十次,都未见得记得自己见过她,可跟她真正相处,又会觉得她一直在观察着人群,小心翼翼地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不惹任何人的注意…
十年的光阴能改变人多少呢?林嘉木一直注视着人群,可一直到一个眼熟的瘦弱女人牵着孩子站在她面前,这才认出司安,“司安?”
“嗯。”司安点了点头,试图微笑,但脸上的伤痕显得这个微笑悲伤又绝望,“遥遥,这是林阿姨。”
“阿姨好!”相比于母亲的脆弱瘦小,遥遥更像是个小公主,穿着糖果色的棉服,头发梳成公主头,大眼睛眨呀眨的,满满的都是机灵。
“遥遥好。”林嘉木摸了摸她的头,“我的车就停在那边…”她说着接过司安的背包,“走吧。”
司安的神情却有些迷惑,她把头侧了过来,用左边的耳朵对着林嘉木,这才听清楚林嘉木的话,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
郑铎坐在车里用IPAD看着新闻,林嘉木敲了敲车窗,他抬起了头,“你就是司安吧?我是林嘉木的丈夫。”
司安没想到林嘉木会带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一起来接她,颇有些惊讶,一阵风吹过,这个男人身上只有沐浴液和须后水的味道,没有一点的酒味,眼神坚定而真诚…司安略放下了心,但还是带着一丝警惕,说起来,当初杨东君不也一样是谦谦君子吗?
林嘉木和郑铎互视了一眼,遭受家暴的女人差不多都有同样的特征,总是穿着尽可能遮住全身的衣服,面对异性的时候带着警惕跟恐惧,眼神闪躲不自信,司安身上这些特征都很明显,林嘉木接过她手上笨重的行李,开了后门让放了进去。
一路上大家成年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遥遥高兴地看着车窗外比比划划,她似乎觉得她真得是出来旅游的,并没有意识到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了,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我可以租房子住…”
“就算是租房也不可能几个小时之内就租到,你暂时住在我家里,找到房子再搬走。”司安看来是想要长驻,而不是暂时躲避。
“嗯。”
“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在医院…”
“我想要验伤。”
“可以。”司安就是这样,看起来弱小,有的时候却很坚定,被家暴的女人很多,像她这样带着孩子逃出来的也有很多,可大多数都被男人或“亲人”哄回去了,有她这个坚定甚至是绝决眼神的极少。
“什么是验伤?”遥遥问道。
“妈妈受伤了,阿姨带妈妈去看医生。”
“妈妈又笨手笨脚摔伤了吗?还是你又发疯了?”遥遥的话里带着几分指责,“姥姥和大姨都说妈妈笨。”
司安惨笑一下,女儿会有这样的态度并不奇怪,杨东君大部分时间对女儿很好也肯花时间陪女儿,结果就是女儿被洗脑得很彻底,在女儿眼里自己就是个有的时候很有用的妈妈,有的时候会无理取闹的泼妇,完全不了解自己就是为了她才最终下定决心出走的。
“遥遥,你妈妈并不笨,她只是受伤了,有坏人打她了。”林嘉木说道。
“做错事了才会挨打。”
“遥遥,你做错过事吗?”
遥遥想了想,“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做错事妈妈打过你吗?”
“打过我的小屁屁。”
“有疼好几天吗?然后需要看医生吗?”
遥遥摇了摇头,“奶奶说打人是不对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说犯了错就要挨打呢?”
遥摇不说话了,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等下叔叔带你去吃麦当劳,妈妈和阿姨去医院好吗?”开车的郑铎说道。
“好!我最喜欢吃麦当劳了!”
林嘉木在等待验伤的过程中,翻看着司安给她的病历,骨折、脑震荡、瘀伤、挫伤各种各样“意外”频频出现在司安的病历里,这次不出意外她的听力应该受到了损伤,至于别的伤痕…林嘉木在医生验伤的时候,选择了避开。
司安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缠着纱布,耳朵上塞着药棉花,医生把填好盖完章的验伤单给了林嘉木,“轻伤。”
是的,家暴从来都是“轻伤”再加上司安每次受伤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鼻梁骨折之后甚至去韩国接受了整型手术,并不影响功能,所有的病历都只能证明家暴存在,无法给任何人定罪。
“我和他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是我姐夫的一个朋友,本来我姐夫没指望我跟他有什么发展,会介绍我们认识完全是因为被我妈烦怕了,我妈觉得我不漂亮,又不会说话,工作也一般,不会找到太好的男朋友,一直逼着我嫁人,他同意跟我交往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像是作梦一样,后来我们结婚了,他教我选衣服、打扮、美容、应酬,甚至是见到什么人应该怎么说话,怎么微笑,怎么待人接物,我再不是那个被人忽视的丑小鸭了,直到三年前我们一起参加他同学的婚礼,别人夸奖了我几句,跟我开了几句玩笑,他回家就变了脸,说我卖骚,我辩解了几句,他就打我…”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前女友,他替我选的那些衣服,教我化得那些妆,跟他前女友一模一样,我以为我是替身,直到我们有一次偶然在网上遇到了,主动找我聊天,我才知道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他前任的,他前任原来是假小子的风格,被他改造成了淑女风,直到有一天他前任受不了他的控制跟他分手,他那个时候跟疯了一样,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他前女友差点被他打死,为了躲他,他前女友逃到了国外,我是他选的第二个洋娃娃…”
“他不发疯的时候对我很好,温柔体贴,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以为他是我们婚姻的受害者,我是个动不动就摔盘子砸碗疑心重的疯婆子,他每次打我都是逼不得已…连我爸妈都是站在他一边的,在他们看来他肯娶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元旦那天他打我差点掐死我…我忍了…昨天晚上因为工作上的事他跟别人争执,回家的时候遥遥吵着要看熊出没,我正在哄她,他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抓着遥遥摇晃,那次已经是他第二次被遥遥激怒了,我真担心他会杀了遥遥,我拼命保护遥遥,结果已经长好一半的耳膜又被打穿孔了,他故伎重施,又掐了我的脖子…我被掐得晕迷了五分多钟…这些遥遥都不记得了,在她眼里爸爸永远是好的,可我知道为了遥遥我也得逃,不然的话我们母女俩个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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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猎食者总能找到羊群里最弱小的那只羊。
林嘉木和司安刚一推开门,就听见遥遥的笑声,她拿着熊大的玩具追着郑铎跑,“光头强,你是光头强。”
郑铎从沙发的一侧绕过来,忽然一转身抓住跑向他的遥遥高高举起,“光头强抓住你了!”
遥遥高兴得一直尖叫,司安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又欣慰又辛酸,小孩子就是这样,忘事忘得快,就算是换了新环境也能很快开心起来。
“妈妈!”遥遥叫喊着,“郑叔叔比爸爸高!”郑铎把遥遥放了下来,遥遥扑到妈妈跟前抱着妈妈的大腿。
“嗯,郑叔叔累了,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冰淇淋!”
“好!我最爱吃冰淇淋了。”遥遥笑嘻嘻地接过司安手上拎着的东西,翻出冰淇淋吃了起来。
郑铎使了个眼色,林嘉木悄悄挪了过去,“怎么了?”
“杨东君报警了。”
“什么?”
“他说司安有精神病史,拐带了女儿。”
“别人相信他了?”
郑铎摇了摇头,警方也不是傻子,杨家那么多次家暴报警,杨东君虽然一直说司安有精神病,但是却没有正规医院的证明,很明显夫妻之间矛盾很深,说到底,这件事只是“家事”,但还是留下了报警记录,郑铎找刘警让刘警帮忙注意一下关于司安的信息,刘警一搜索这条报警信息就跳了出来。
杨东君这样极爱脸面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会选择公开报警颇有些出乎郑铎和林嘉木的意料,显然他并不认为这是司安的一次任性,而是认为这次司安带遥遥出走是背叛,公开说司安是精神病,显然证明他也不想司安再回去了,但是他这样的一个视妻子和女儿为私有物的男人,会怎么处置不想要的司安,可想而知。
林嘉木本来想利用手里的验伤单跟杨东君谈判,现在看来跟如果不把司安安顿好,任何跟杨东君的接触都是拿司安母女的生命冒险。
遥遥今天早晨起得很早又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疯玩过一阵子之后有些困了,没过多久就靠在司安的怀里睡着了,司安把她抱到了客房,盖好了被子。
林嘉木把她拉到一旁,“杨东君报警了。”
“哦。”司安点了点头,“他跟我们管片的派出所所长是朋友。”杨东君从不交没用的酒肉朋友,他跟人交往都是有目的,别人有能为他所用的地方,当然,他也能为别人所用,这样的利益交换才是最牢不可破的关系,这些事都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跟司安炫耀过无数次的,比如他怎么样利用手里的权利帮助所长的亲戚解决子女上学问题,所长怎么帮他的朋友解决掉交通罚单,他的朋友又怎么办帮他办了什么事,总之有了关系网,别人觉得难办的事,他打几通电话就能解决。
“你的手机卡扔了吗?”
“已经扔了。”
“手机呢?”
司安从包里拿出了爱疯4S…“我关机了。”
林嘉木拿过她的手机,什么都没说,直接开了窗扔了出去,苹果机是自带定位系统的,杨东君这种控制欲极强的人,未必没在手机上安监控软件,“你什么时候关机的?”
“我…我忘了…”司安有些慌乱了,“应该是在车里。”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信号是移动的?”
“啊?”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车在行驶?”
“是。”
“还好。”
但是杨东君肯定能追踪到司安是坐长途客运大巴离开的,现在的长途客运大巴都带监控,如果他真像自己说的那样交游广阔的话,查出司安带着女儿来了A市只是时间问题,“除了身份证、结婚证和户品薄之外,你还带来了什么?”
司安默默的拿出自己的包,里面满满的装了差不多有二十万现金,“这钱…”
“家里的钱全存在他的户头上,除了信用卡他带在身上之外,都放在家里一个固定的地点,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藏在哪儿了,也不知道密码,所以一直很放心。”
但司安还是那个司安,虽然被婚姻折磨得满面憔悴还是那个会默默观察一切的小姑娘,“存折在他书房里他最喜欢的拿破伦转里夹着,密码是他获得校长任命的那天。”她笑得有些得意。
所以…杨东君才被激怒得这么厉害,现在家里所有能取出来的现金全都被司安给带走了,“所以…”
“如果非要回到省城面对他才能打官司的话,我宁愿带着女儿在外面生活。”司安不停地玩着自己的手指,说到在外面生活的时候忍不住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你要不要联络什么人?”
司安摇了摇头,“我原来的那几个朋友在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就哄着我跟她们断了联系,剩下的都是亲戚,那些人…都是站在他一边的,觉得我跟他结婚是我的造化。”
“你爸妈也这么认为?”
“我家里一共三个孩子,我是二女儿,我还不到周岁的时候我妈再次怀孕,就把我送到了爷爷奶奶家里,我七岁的时候爷爷死了,我妈才把我接了回来,她一直说我的恨她,生来就是向她讨债的,说我总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让她心里发毛,说我跟她不亲,不像是她亲生的,我大姐跟我的关系也不好,她是站在我爸妈一边的,我弟弟对我还算不错,但他出国了并不在国内。”司安嘿嘿一笑,“说起来我在家里有些地位,还是嫁给了杨东君以后的事,我爸妈没什么主心骨,有什么事都喜欢找他商量,我大姐和大姐夫靠着他的关系包了高中食堂,把他当成神仙一样的供着,我第一次被他打到骨折,想要离婚,我亲姐姐在医院里不停地骂我,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孩子考虑,说夫妻绊嘴吵加架是常事,他在外面一没有小三二没有不嫖不赌三对孩子好四对老人孝敬,为了这点小事离婚实在是不值得,还说我跟他离婚了,只能再嫁给六十岁的瘸老头。”
“我妈也说他是个好人,只是偶尔控制不住脾气,等他老了火气降下来了就好了…如果不是他打遥遥唤醒了我,也许我真就跟他将就过下去了,盼着他老了的时候…”司安说到这里的时候低头不说话了,“嘉木…他真能变好吗?我在网上看见一个女人被她丈夫打死了,她丈夫只判了七年…他爸妈跟遥遥不亲,我爸妈也不喜欢我,他打死了我,去蹲监狱,遥遥就是野孩子了,他又开始打遥遥了…”
林嘉木不知道司安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下来的,如果是稍微脆弱一些的人,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精神控制和**折磨,早被折磨的没了自我意识,变成了他人的附庸,司安竟然坚持了下来,还带着孩子逃了出来,所以说话有些多,甚至颠三倒四都是可以理解的,“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逃,如果他找到了A市,我就逃到别的地方…”
“遥遥呢?她不上学了?”遥遥五岁,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上学,没有户藉的孩子在哪里上学都是个问题,可一旦落户,马上就会曝露她的所在地。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带遥遥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会离开遥遥。”司安说道,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可怖,甚至坐立不安了起来,她抓了抓头发,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出几粒起了下去。
“这是什么药?”林嘉木夺过她手里的药瓶,这是一种很普通的黄药瓶,上面只写着刻意写得很草的拉丁文。
“阿普唑仑,我去年失眠、焦虑、掉头发,他的朋友开给我的。”
“没经过诊断?”
司安愣了一下,但吃了药的她反应有些迟顿,摇了摇头,“好困…我去陪遥遥睡觉。”
郑铎走了过来,扶住林嘉木的肩,“她磕药?”
“无意识的吧。”她说她去年开始失眠掉头发焦虑,很有可能是被长期精神和心理虐待产生的后果,杨东君却没有带她去医院,而是直接买药给她吃,这类精神类药物吃多了,慢慢人的精神就会被药物控制摧毁,更不用说司安j□j神类药物,杨东君又多了一个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