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笑道:“那就等他后悔的时候再提,这会子你们好端端的,做什么泼了冷水上去给自己找麻烦?这会子他跟你好,你也就跟他好,只牢记别叫他沾了别人就好。若是连这个也忘了,日后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柳绯月点了点头,因前头小顾氏又叫人来唤,便回前头陪着小顾氏去了。
柳绯月走后,柳檀云心里想着骆家能遇上什么事,将上辈子的事一一理了一遍,也没想出什么事能叫骆丹枫大喜之日就露出一张丧气脸的。想了半日,忽地想起早先准备了一些东西想叫柳绯月捎带给骆红叶的,就赶紧叫人送到柳绯月那边,然后等着问柳老太爷骆家究竟有什么事。
傍晚,柳檀云又去前头送柳绯月离家,待柳绯月走后,才要回去,又被柳素晨拦住。
柳素晨睁着眼望着柳檀云,眼睛湿润了一下,见这边只有柳檀云的小丫头在,便说道:“母亲在宴席上跟靖国公家夫人说话,我姨娘伺候在一边,说是母亲又改了心思,有些乐意跟靖国公家……”
柳檀云会意,笑道:“那大姐姐跟我说这事,是想叫我做什么?说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吗?”
柳素晨怔怔的,柳檀云自顾自地说道:“依我说,大姐姐不如跟小姑姑一样,嫁到像孟家一样的人家,虽说嫁高娶低,但嫁得略低一些,也未必不好。这些不过是我的心思,但依着二婶的意思,是想叫大姐姐嫁得越高越好。”
柳素晨开口道:“我并不是问这个……只想问一句,顾昭会不会再回京?可是他随着厉大人走了?”说完,心想柳檀云在柳老太爷那边,对外头的事一清二楚,她该知道顾昭的事的。
柳檀云抿了嘴,眨了下眼睛,瞧见管嬷嬷在后头,便示意柳素晨去看,柳素晨回头望了下,不禁吓得一哆嗦,暗道自己的话是叫管嬷嬷听去了。
见管嬷嬷走了,柳檀云说道:“大姐姐这会子明白咱们到底是如何道不同了吧。我只会宽慰大姐姐往容易的路上走,大姐姐偏要自己两眼一抹黑地走到底。如此,大姐姐叫我怎么劝慰你?”说着,伸手拍了拍柳素晨的肩膀,也没再说旁的,就要走。
柳素晨忽地开口道:“你等一等。”说完,见柳檀云回头,瞧见柳檀云那张据说生下来就讨柳老太爷喜欢的脸,暗道难不成这就是命,自己面相不好,是以也要比柳檀云日子过得苦。想着,又四处看了看,然后从手里拿出一个面兔子,“这是元宵节的时候有人送来给你的。”
柳檀云眯了眯眼,问道:“外头的东西,如何又能混到府里来?”
柳素晨不言语,柳檀云笑道:“既然大姐姐不说,那宁枉勿纵……”
柳素晨想起早先因她买了只兔子学了顾昭送给柳檀云,柳檀云便将她身边的丫头全都换了,不由地一凛,说道:“是顾大嫂子拿来的。”
柳檀云眼皮子一跳,心想顾大少爷怎会跟顾昭勾结?转而,又想顾大少爷身边还有个欧华庭,难不成,顾大少爷以为风平浪静了,就跟早先一般,依旧留了欧华庭在身边寻欢作乐?想着,就接过那面兔子,只见面存了些日子,已经风干了,摸起来硬硬的。
“当真?我不是拉不下脸的人,如今就叫人去问顾大嫂子。”
柳素晨说道:“妹妹只管问就是了,此事跟旁人无关。”
柳檀云见柳素晨怕她迁怒到旁人身上,对柳素晨道了声多谢,就拿着兔子等着柳孟炎回家了,给柳孟炎看。
柳孟炎直到天黑之后才回来,一则喝了酒,二则心知柳檀云不会将东西还他,也就借着酒劲,懒懒散散地喝茶,将柳檀云撇在一旁。
柳檀云见柳孟炎是要借此时机出气,哧了一声,便将那面兔子摆出来,说道:“虽不知道这兔子是不是顾昭做的,但上头画着梅花,显然那人跟顾昭有关系。这会子敏郡王、安阳老王爷急疯了一般找顾昭。父亲不想知道顾昭藏在哪里吗?”
柳孟炎一愣,待要说话,又做出懒散模样,说道:“总归顾昭手里是那两家的罪证,跟我没有干系。”
柳檀云说道:“未必吧,这会子顾昭能使出这样的招数,不定还有什么后招。”
柳孟炎听出柳檀云话里藏着话,忙道:“你知道顾昭藏在哪里了?”
柳檀云说道:“不知,但素晨姐姐说这是顾家大嫂子拿给她,想来,这事跟顾家脱不了干系。但顾大少爷又不会跟顾昭勾结,因此,就是欧华庭求了顾大少夫人拿来的……”说着,隐约猜着这其中的不对劲,暗道难不成因欧华庭是那种人,顾大少爷便未防着他……
柳孟炎自然也想到这顾大少夫人跟欧华庭有些不清不楚,暗道顾大少爷自作自受,谁叫他贪恋美色舍不得弃了欧华庭,咳嗽一声,盘算着顾家如今没有可用之处,不如弃了省事,对柳檀云说道:“将这兔子丢了吧,别再提这事了。找顾昭的事,就由着敏郡王府、安阳王府去吧。日后这顾家大嫂子,也莫叫她再来往了。”
柳檀云答应着,却觉不知道顾昭在哪里,终究心里不踏实。
103难免冲喜
因看见了跟顾昭有关的兔子,柳檀云心里不自在起来,问了人,得知柳老太爷这会子独自一人在后头赏花楼里,便要过去。
柳孟炎忙喊住她,说道:“你跟你祖父说,就说我给你两个叔叔一人捎了五千两银子,绝不叫他们在外头受了委屈。”
柳檀云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向后头去了。
到了后头赏花楼里,见着杨从容想着小一有喜了,就道声恭喜,笑道:“我那有现成的稳婆,就叫稳婆隔了几日去瞧瞧她。”
柳檀云早先养在自己那边的除了梳头的婆子,做珠花的婆子,也有两个稳婆。因是柳檀云自己出银子,是以府里其他人便是看不过眼,也不敢有异议。
杨从容笑道:“多谢姑娘了。你杨婶子说月姑娘出门那日瞧见吕家人从后门进来了,因不是大不了的事,就没跟姑娘提。”
柳檀云闻言一怔,暗道吕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多少年不来往了,这会子又上门。想着,也不多说,谢过了杨从容,便向屋子里去。
柳檀云进了屋子里,见柳老太爷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着,就疑心是骆家出了大事,忙道:“祖父……”
柳老太爷说道:“拣了日子,你快些嫁去何家吧。”
柳檀云一愣,忙道:“祖父,怎这样仓促?可是咱们家有事……”
柳老太爷摇摇头,说道:“绯月出门那天,你何爷说自己是看着绯月长大的,不能不来送送,谁知在宴席上犯了酒瘾,又多喝了两杯。你五哥五嫂子也要收拾了东西回去呢。”
柳檀云怔住,愣愣地不言语。
柳老太爷自顾自地说道:“虽说仓促了一些,但总归能叫你何爷开心一些,兴许他病就好了。便是没好,若叫你们等上三年,三年后,又该是什么样?”说着,就闭着眼点了点头,示意柳檀云他已经定下主意,不需再说这事。
柳檀云忙道:“我自是乐意去照顾何爷,但是祖父跟清风……”
柳老太爷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放心吧,你祖父不像你何爷那样娇弱,成日里病怏怏的。”说完,因担忧何老尚书的病,又皱起眉头,骂道:“那个老东西,上回子还说能撑几年呢。”
柳檀云心里也为何老尚书担忧,转而,又安慰自己何老尚书比上辈子多活了几年,不忍柳老太爷太过担忧,就笑道:“听绯月说骆家有些难事,不知是什么事?”
柳老太爷说道:“也算不得什么难事,睿郡王府到底跟莫家定了亲事。那江南的缺,就连安阳老王爷也劝骆侯爷放手,另寻了其他的肥缺给了骆家。”
柳檀云诧异道:“怎会这样?安阳老王爷不怕……”
柳老太爷点了点头,说道:“早先我们都是一头雾水,幸亏太子不是短见之人,不像你父亲那样被银子迷了心窍。太子找了你征大哥说话,只说睿郡公悄悄地领着莫家人找他,拿了许多珍玩出来,又有意要给太子看什么信函。万幸太子防心很重,并不上钩,当场怒斥了睿郡公、莫家人后,就走了。回头,太子跟你征大哥商议了一会子,都觉那信函必定也跟敏王谋反有关,不然安阳老王爷不会劝着骆家让步。”
柳檀云暗自点头,说道:“莫家狂妄的很,早有富可敌国的称号,是众人眼中的肥肉,若是那肥肉忽地跟太子牵扯上,就有些太过显眼,惹人猜疑。且莫家急于寻到依仗,这会子将眼睛直接放到太子身上,日后必然会越发张扬。太子先拒绝了莫家,却又找了征大哥来说话,可是太子防着莫家依附了旁人,毕竟那么多的银子,不可不防。”更直白一些,便是太子想要莫家的银子,却不乐意跟莫家扯上关系,以免给自己弄来个贪赃的罪名;想着,又觉这会子太子寻何征商议,显然是依旧不放心何循。
柳老太爷笑道:“许是吧,不过也好,至少莫家、睿郡王如今不知太子早已知道敏王谋反的事。”说着,又对柳檀云道:“眼下还没牵扯到咱们家,不过是骆家着急,太子忧心罢了。你只管着准备着自己出嫁的事吧。你父亲、母亲那边,自有我去说。”
柳檀云怔了怔,说声:“是。”见柳老太爷不乐意再跟她商议这事,便也不提,想起柳孟炎的话,便将柳孟炎的话说给柳老太爷听。
柳老太爷听了,就笑道:“檀云,你可知道在下头人眼里,一百两的银票还不如五十两的银子实在。”
柳檀云一怔,笑道:“真金白银拿在手里踏实,银票轻飘飘的。”
柳老太爷点了头,笑道:“回头我给你父亲‘一箱子’财宝。”
柳檀云闻言笑了,心想那一箱子财宝只怕就值个一万两,但拿了那一箱子东西,柳孟炎便是存心要叫柳仲寒嫉妒,也要做出那一箱子东西价值连城的模样。
说笑了几句,柳檀云转身出去了,回了自己房里,又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嫁妆种种是原就准备好的,于是在房里坐了坐,就及早地上床睡了。
第二日一早,柳檀云还没起床,忽地就觉身上一重,睁开眼睛,就看柳清风趴在她身上。
柳清风说道:“姐要嫁人了?”
柳檀云点了点头,说道:“何爷年前就开始病了,人老了,这病哪里是轻易就能好的……”
“那也有何家人伺候着。”柳清风嘟嚷道,随即又耷拉着眼皮,说道:“我更讨厌循哥哥了。”
柳檀云捏着柳清风的耳朵,说道:“别说这孩子气的话,等我走了,就该你好好照顾祖父了。”
柳清风昂首道:“姐放心,我绝不叫母亲嚣张,也不叫旁人气着祖父。”
“好孩子。”柳檀云笑道,笑着,就也有些伤感,原本指望着能多在家里呆两年的,这会子又要急着出门。
等柳檀云起床后跟柳清风一同吃了早饭后,姐弟两人便在一处坐着。
到了午时,柳老太爷叫人喊了柳檀云过去,只说日子定在下月初。
柳檀云忙道:“怎这样匆忙?”
柳老太爷抿着嘴不言语,柳檀云见此,便猜到是何老尚书病情又严重了,于是也不由地红了眼睛,安慰了柳老太爷两句,才要出来,又见何循亲自来给柳老太爷送信,便在外头等着。
过一会子,等何循从里头出来了,就问:“何爷如今到底怎样了?”
何循沉默了一会子,随即勉强笑道:“你放心,祖父说他撑得住喝你的媳妇茶呢。”说完,又对柳檀云歉疚道:“没想到竟是叫你这样仓促的进门。”
柳檀云笑道:“怎样进门不是进门,兴许何爷这会子又是做戏要骗我过去呢。”
何循嗯了一声,柳檀云见他脸色有些白,问道:“你可还有旁的事做?”
何循摇了摇头,“大哥、父亲叫我好好准备成亲。”
柳檀云笑了笑,便牵了何循的手向后头倒厅里去,到了里头,关了门,便拍拍何循的肩膀道:“你放心,何爷没事的。”
何循眼圈一红,落泪道:“你不知祖父这两日瘦成什么样。”说着,左右这边没人,就抱着柳檀云哭起来,哭道:“大哥、父亲这会子忙着太子的事,祖母忙着叫外头的叔叔哥哥们回来。大嫂子有身子要回避,母亲昨日见五哥五嫂子回去,又催着他们两个赶紧有了孩子,说是不然要耽搁许久……”
柳檀云听着何循抱怨,就宽慰道:“他们也不是不关心何爷,只是因为在他们眼里何爷是寿终正寝,就不似你这样伤心。”
何循接过柳檀云手里的帕子擦了脸,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会子祖父还好端端的,他们就怕祖父死了耽误了他们的前程子嗣。”
柳檀云说道:“何爷、祖父叫咱们早成亲,也是怕耽误了咱们。”说着,见何循怔忡住,便摸摸他的头,说道:“不哭啊,不哭。人总要往好处想,若是一味的伤心,叫何爷瞧见了也难过。不说旁的,单说若是五哥五嫂子这会子有了,何爷听说了这喜事,也会高兴,兴许病就好了。再者说,五哥、五嫂子是不孝的人吗?他们也心疼何爷呢。”
何循将柳檀云的手拨开,嘟嚷道:“好端端的领了我来这边做什么,害得我哭了一回,出去了如何见人。”说着话,见柳檀云肩膀上湿了一片,便有些惭愧,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说道:“委屈你了。”才刚说完,忽地就听外头一声传来一声带着愤怒的咳嗽。
柳檀云开了门,就见外头站着柳清风。
柳清风撅着嘴,本要发作一通,见何循红了眼睛,便没说话,只拉着柳檀云叫柳檀云跟着他走。
柳檀云对着何循挥挥手,便跟着柳清风走了。
柳清风拉走柳檀云,无非就是叫柳檀云看着他读书,只是读书的时候,却时时分心去看柳檀云。
柳檀云对柳清风笑道:“小人儿,你看我做什么?”
柳清风别扭地说道:“姐嫁人了就会生孩子吧?”
柳檀云恍惚了一下,想起上辈子的几个孩子,一时间,竟有些忘了他们的面孔,略有些自责地点了点头。
柳清风听柳檀云这样说,便丧气地说道:“我最讨厌小孩子了。”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柳檀云。
柳檀云笑道:“讨厌就给他两巴掌,你不知道,小孩子打起来最有趣了,软软的,打了他还当你跟他闹着玩呢,嘻嘻笑着。”
柳清风咧着嘴笑道:“等着吧,看我将来不可着劲地打循哥哥的儿子。”说着,又看了眼柳檀云,“我的鞋子、衣裳,以后也不能少了。做好了,就叫人给我送来。”
柳檀云笑道:“这是当然。”见柳清风别过头去,心知他在偷偷地掉眼泪,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坐着,暗道自己将吕氏的位子抢了,叫柳清风把她当做娘亲一般,这会子娘亲要嫁人了,难怪柳清风怎么看何循都不顺眼。
柳檀云要去何家冲喜的事传开后,其他人尚好,独有吕氏房里的人似是松了一口一般。
吕氏也不似早先那样称病不出门,也出来替柳檀云张罗了两回,一日,吕氏许是自觉自己这母亲少教了柳檀云些什么,便将柳檀云喊过去,念叨了半日为妇之道。随后拿了个绣着妖精打架的香囊给柳檀云。
见柳檀云蹙着眉头看,吕氏便道:“看明白了吗?”
柳檀云说道:“有什么明白不明白的。”说着,冷不丁地瞧见吕氏桌上放着双太过花哨的鞋子,似是显摆自己的手艺一般,鞋子上各色绣花将针黹上的手艺全显摆了一遍,就问:“这是谁做的?”
吕氏才不想说,随后又怕柳檀云逼问,就道:“是吕家送来的,上回子绯月出门,满京城的人全知道了,吕家上门来,你二婶又促狭地叫人将吕家人领进来想叫我没脸。”说完,见柳檀云捏着那绣春囊不言语,又接着道:“你叔祖母家大姨妈家里遭了难,留下一个女孩儿领回你叔祖母家教养。据说那女孩十分手巧,可惜你叔祖母又不会教养孩子,若是将个好端端的女孩儿教养的跟你华裳姨娘一样……”
“母亲莫不是想着自己娘家没人,生怕弟媳妇出身尊贵,瞧不起母亲,因此有意要领个娘家的女孩儿来给弟媳妇没脸?既然是绯月的亲事,二婶哪有心思在那当口给母亲使绊子?况且又是我操持的,来的谁,我哪里会不知道。是母亲叫吕家人从后门进来说话的吧。”柳檀云淡淡地说道。
吕氏愣住,手摩挲在那鞋子上,眉头蹙了蹙,随即隐隐有恼怒,暗道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竟叫柳檀云一下子就点破了,气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为我着想,难不成我就不能替自己想一想?你二婶娘家也没人,但好歹她是个正经的郡公夫人,哪里像我这样……”
“母亲不也有诰命吗?”
吕氏说道:“那点子诰命谁看在眼中?”
“母亲莫说这话,叫父亲听见了,父亲会觉母亲这是嫌弃他没有出息。”
吕氏一噎,半日哽咽道:“清风被你教坏了,不跟我亲。你父亲又不把我放在心上。将来清风的娘子又定是个要什么有什么的齐全人物。”
“那不如娶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做儿媳妇,如何?”
吕氏骂道:“你这也是亲姐姐说的话?你弟弟是什么人,怎么能娶个孤女?”说着,就如柳檀云小看了柳清风一般,眼里满是怒火。
柳檀云笑道:“母亲又想要个家世人品齐全的儿媳妇,又想找个无父无母没有家世的孤女给儿媳妇不自在。母亲这不是无事生非吗?别再跟吕家来往,清风是你儿子,你还怕他娶了媳妇忘了娘?父亲心里再没有你,也不会准许这事出现。要知夫妻一体,若是弟媳妇看不上你,岂不是连父亲也一并看不上了?”
吕氏点了点头,又抱怨道:“你不知道绯月出嫁那天,多少夫人围着你二婶,都说家里的小儿女如何如何。”
柳檀云笑道:“母亲还说这个?眼下那些人家只当咱们家也学着旁人家闹着给清风娶两个媳妇,只当二婶那边娶的是大头,咱们这边是小头,是以才巴结着二婶。如此可见,一,那些人家世并不出众,至于人品,也算不上好。若是我知道女儿要嫁给兼祧的人家,定然会拦着不许。可见这些人跟卖女求荣的人没什么两样;二,咱们家做事并不周全。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家里已经定下只有咱们一家有权给他娶妻,且这娶妻之后,长子去二叔那边,次子留下。这长子次子定然是嫡出的,跟那些丫头姨娘生的没有干系,不然,叫个姨娘生的袭了爵位,又或者继承了父亲的家业,家里又要闹个鸡飞狗跳。如此,若是叫姨娘赶在弟媳妇之前生了儿子,那儿子又两家的好处都捞不到,定然要生了歪心思。依我说,母亲也莫要再躲在家里装病,只管出去逢人就说,就说清风只娶一个媳妇,那媳妇生下两个儿子继承两家家业前,并不纳妾。这般抛出了诱饵,还怕钓不到好儿媳妇?除了咱们家,谁家能有两个儿子同时继承家业的?母亲也莫要妄自菲薄,二叔那房里有名有爵,咱们这房里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还有人脉。再者说,这儿媳妇母亲也能挑一挑,自己挑出来的儿媳妇,还怕儿媳妇不听你的?”
吕氏半日才听懂柳檀云的话,旁的倒好,只柳清风生两个儿子不许纳妾一事,听了就不自在,忙道:“你也知道咱们家子嗣艰难,若是不及早生,跟你父亲、二叔一样……”
柳檀云说道:“母亲平白咒清风做什么?三叔如今身边已经有个两个儿子,四叔那边也才生个女儿,可见咱们家人并不是生来就子嗣艰难,都是自己个作践的。在二叔、绍荣叔叔,那是自打知人事身边就没缺过女人将身子掏干了;在父亲,那是少年时要刻苦用功,又担惊受怕才会如此。”
吕氏嘟嚷道:“就你有道理,你二叔、你父亲的事你如何知道?这人事你也能这么坦荡荡地说出口。”
原是事关柳清风,且又觉自己快要出门,便好心跟吕氏说了一席话,这回听吕氏嘟嚷这个,柳檀云也没有心思再跟她多说,要起身告辞。
吕是忙道:“你将这话跟你父亲说说,若是他答应……”
“母亲不是说父亲心里没你吗?不做些正经事,谁会将你放在心上?你自己个跟父亲说吧。”说着,瞧着那双绣满了花样的鞋子怎么看着都不顺眼,便又问:“母亲答应了接了那小姑娘过来?”
吕氏讪讪地点了点头,忙又道:“我说了要跟你商议的。”
柳檀云拿了那鞋子,说道:“我叫人跟吕家说话。”
“檀云。”吕氏喊了一声,有心要叫柳檀云说话婉转一些,转而又想叫吕家早先不缠着她,她也轻松许多,便叫柳檀云说些狠话,断了吕家的念想也好。于是,又摆摆手,叫柳檀云出去。
柳檀云出来了,又瞅了眼那媚俗的鞋子,将鞋子递给凤奴,又叫杨从容家的去跟吕家说话,心想这日后柳清风的婚事,少不得还得她插手,不然吕氏指不定要挑出个怎样“乖巧”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