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循一瞧,便知柳绯月戏弄了骆丹枫,何役忘了先前柳绯月跟柳檀云一起捉弄他的事,在心里早将柳绯月看成娇弱女儿,此时义愤填膺,便冲出去斥道:“骆丹枫,你多大的人了,竟然欺负人家小女儿。”
柳绯月见何役出来“伸张正义”,越发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何五哥,不甘他的事,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是我有错在先……”
何役蹙眉道:“骆丹枫,你好心胸狭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计较。还不跟月妹妹赔礼道歉。”
骆丹枫不由地握紧拳头,说道:“实在是她无理取闹,早先她年纪小,叫我狐狸精,我都忍着了,谁知道……”
柳绯月哭道:“我姐刚才还叫呢。”
何役接口道:“就是,你就是欺软怕硬,不然你怎不跟柳家丫头争辩去?”
骆丹枫见柳绯月引着何役强词夺理,便要扭身就走,何役忙抓住他,说道:“男子汉顶天立地,赔句不是又不丢人。”
骆丹枫从何役手上挣扎不开,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待日后只跟在骆侯爷身边,自然能躲过这柳家女儿,于是,便转身快速地说了声:“对不住了。”
柳绯月闻言,便又对何役道:“何五哥,算了吧,别强人所难了。”
骆丹枫嗓子里吭了一声,心想他都赔了不是,柳绯月才说这话,未免有些太晚了。
柳绯月抽抽噎噎地道:“昨儿个红叶跟我说狐狸精身边有个丫头说我坏话,我才跟他提了一句,想问个清楚明白,免得冤枉了好人,他便恼了,跟我急起来。算了,我不问就是,随她们怎么败坏我,不过是等将来我过去了……多忍着她们一些罢了。”说着,又伤心地哭起来。
何役忙道:“月妹妹别哭,五哥替你来问。”说着,又揪着骆丹枫问他房里都有哪些丫头,有哪个丫头多嘴多舌。
骆丹枫不耐烦的很,用力挣扎一下,虽年岁相当,到底不如何役身强力壮,于是挣扎不开。
何循在旁边看了一会子,见何役已经将护着柳绯月这“弱小”女子视为己任了,招手叫柳清风过来,领着他去找柳檀云。
骆丹枫正被何役逼迫着,柳绯月瞧见跟着骆丹枫来乡下的丫头大雅、小雅过来了,竟躲到了何役身后。
柳绯月一边悄悄地瞄了眼这两个丫头,一边想着柳檀云交代的话,心想这两个丫头可怪不得她,谁叫柳檀云交代过要将这两个丫头弄走的。
这大雅、小雅乃是骆丹枫的贴身丫头,乃是一对孪生姐妹,相貌身量一样,又是一样的温柔可人性子。素有骆丹枫身边一对珍宝之称。上辈子柳檀云进了骆家,瞧见这两人也喜欢的很,后头没几日,隐约瞧出为了争宠,这姐妹两人竟是一同“伺候”骆丹枫的,于是再见这两人,虽眼中她们依旧温柔贤良,但总觉她们无耻下流的很。因此,柳檀云便吩咐柳绯月及早将这两人弄走。
柳檀云的心思是随怎样的珍宝,且先将人从骆丹枫身边弄走,便是过了些年头,骆丹枫再想要这珍宝,到底隔了些日子,情分就少了一些。到时候,柳绯月进了骆家,也好收拾了她们;虽一时有些得罪了骆夫人,但也叫骆夫人明白柳绯月跟骆红叶一样是娇生惯养的,别指望着将自家女儿宠上天,再叫儿媳妇乖乖听话。
这边厢,柳绯月呜呜咽咽个不停,骆丹枫想走又不敢走,何役瞧见柳绯月十分惧怕那对双生丫头,不待大雅小雅走到跟前,便先骂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不知月妹妹跟骆丹枫是什么关系?竟然敢败坏月妹妹名声。”
柳绯月哽咽道:“何五哥,想来就为了那么个尴尬关系,她们才要说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来她们是怕我日后欺负了她……于是想先降服了我。”说着,因说了这羞人的话,当真红了脸。
何役说道:“岂有此理,月妹妹,看你五哥给你主持公道。”说着,又揪着骆丹枫道:“走,咱们现在就去找侯爷,叫他主持公道去。”
大雅小雅被何役当面骂得一头雾水,又羞愧地了不得,忙道:“这位少爷赶紧松开我们家少爷。”说着,两人俱是在心里想着这乡下果然如骆夫人说的没规矩的很,不然哪里会叫定过亲了的骆丹枫跟柳绯月就这样凑在一处说话。
何役冷笑道:“若不是看你们是女人,我早抓了你们了,快跟着我见侯爷去。”说着,就拖着骆丹枫向前走。
骆丹枫回头对柳绯月道:“月姑娘,你且劝劝何五哥……”
柳绯月呸了一声,对周岑、苗儿道:“咱们走,别理他们。”
苗儿忙道:“是。”说着话,就只能瞧见何役的背影了,心想这何役当真是热血心肠。
柳绯月领着苗儿、周岑,寻了一会子也没寻到柳檀云,倒是沈氏又叫人来说,请柳檀云、柳绯月正式去见过何夫人。
柳绯月先前被柳檀云哄着跟她一起胡闹,也知道方才的事荒唐的很,因此此时去见何夫人,柳檀云又不在身边,就忐忑地很,重新换了衣裳梳了头发,便领着潭影、闲云、苗儿,由着周岑陪着去见何夫人。
何夫人这边又来了三四个小姑娘,俱是随着家人来“探望”何老尚书的,何夫人瞧了眼三少夫人的娘家妹子,心里就不喜欢起来,因那些人都是亲戚,不好冷脸,也不好太过亲近,便单单拣了沈氏说话,沈氏自是不敢说柳檀云如何不好,只说柳檀云很是老成,教养弟弟、打理家事,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何夫人对柳檀云管家一事也略有耳闻,心想虽有些能耐,但到底太过狂妄一些,方才进进出出,对她这主人家的夫人视而不见,可见不是个好相处之人。
外头人说了一声“柳三姑娘来了”,随即便有人领了柳绯月进来。
何夫人方才只顾着打量柳檀云,并未看清柳绯月相貌,此时瞧见柳绯月跟周岑一起进来,没了方才疯疯癫癫样子,抿着嘴角笑着,一双杏仁眼忽闪忽闪,穿着一身石榴色撒花百褶裙,一件桃红小袄,却是将周岑并方才见过来这里做客的女孩们都比下去了,十足的可人一个。
何夫人心里不由地叹道到底是大家闺秀,底子摆在那边,差也差不到哪去,便笑道:“你是月姑娘?”
柳绯月福了福身,笑道:“伯母好,伯母叫我绯月就是了。”说着,又对旁边的何大少夫人喊了一声“何大嫂子好”。
何大少夫人忙走出两步跟柳绯月见了礼,拉着柳绯月看了看,便对何夫人、沈氏笑道:“难怪这么早就叫骆家先抢了去。”
何夫人见柳绯月面上微微有些羞怯,便嗔道:“胡说这些做什么?”说着,叫柳绯月坐在她手边,又细细地问柳绯月柳檀云哪里去了,见柳绯月也不知,又问:“不知循儿役儿在这边可胡闹了没有?”
柳绯月笑道:“伯母,何五哥、何六哥不是胡闹的人。”说着,又将何循学问如何好,何役如何侠肝义胆说了一通。
何夫人到了乡下头回子开心起来,又拉着柳绯月说了许多话。
何岑瞧见柳绯月笑嘻嘻的,跟方才在柳家那边哭哭啼啼的模样又是不同,心里纳罕的很,忽地瞧见何大少夫人给她使眼色,看过去,便见何夫人一副十分喜欢柳绯月的模样,便忙依着何大少夫人的意思适时地插了两句嘴。
何大少夫人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幸亏柳檀云跟柳绯月不是一样性子,幸好柳绯月早有了人家。
没一会子,何夫人若不是顾忌着柳家门第高,便恨不得认了柳绯月做干女儿,拉着柳绯月对沈氏笑道:“是个好孩子,你可得好好替你嫂子看着她一些。”
沈氏笑着说是,含笑望了眼柳绯月,心想不独柳清风,这柳绯月也是她不能沾手的。想着,又觉柳檀云今日奇怪的很,便是再怎样放肆,她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今日闹上这么一场,又再也寻不到人,不知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沈氏这般想着,那边厢,何循领着柳清风,寻了半日也没寻到柳檀云,又被何侍郎的人瞧见,便去给柳老太爷、何老尚书、骆侯爷请安。
在那边站了一会子,何循心里想着何征怎不在这边,便见骆侯爷当着柳老太爷的面,听着何役的话后骂了大雅、小雅一通,便叫人立时送了大雅小雅回京,并叫人交代骆夫人,将这两个丫头的差事免了,等两年便叫两人嫁人。
何役自觉伸张了正义,便有些得意,顺势又将柳檀云险些将球踢到何夫人面上的事也说了。
柳老太爷、何老尚书闻言俱是一愣,待问何循柳檀云呢,何循便道:“我也没找到她,清风还在我这边呢。”
何侍郎一张脸上不住变换神色,偷偷地瞧着何老尚书,就等着何老尚书说几句绵里藏针的话,好将早先提议柳何两家联姻的事揭过去。
何老尚书无奈地笑了半日,最后说道:“这丫头,这倒是像是她的做派。”
何侍郎一惊,心想柳家到底有什么好的,便叫何老尚书都听说柳檀云这样了,仍旧要跟柳家联姻。
骆侯爷在一旁听了,心里微微有些自得,心想骆家与柳家仿佛,没有道理何家乐意跟柳家结亲,却不愿意跟骆家结亲,于是便笑道:“不知我家丫头哪里去了?”说着,望了眼骆丹枫。
骆丹枫笑道:“红叶她一时来了兴致,要去欣赏湖光山色……”
“红叶姐姐听说这边有公猪要生小猪,就跑去看了。”柳清风含含糊糊地说着,说完,又吸了一口口水。
骆侯爷一怔,忙对何老尚书、柳老太爷抱拳道:“惭愧惭愧。”
柳老太爷笑道:“彼此彼此。”
骆侯爷心想骆红叶再如何,也比檀云强上许多。
何老尚书听了,便对何循道:“你再去找找云丫头,指不定是哪边的管事媳妇有事请示她,将她喊去了。”
何循答应了,何役道:“我也去,那丫头实在不像话,我去教训教训她。”
何老尚书不置可否地点了头,又笑嘻嘻地问骆丹枫方才怎么欺负柳绯月的。
何循与何役兄弟两个离了何老尚书等人,何役便道:“你每常跟着柳丫头,你不知道她跑哪去了?上回子你闹脾气,她可是一猜就猜到你在哪。”
何循哼了一声,心想何役便是找到了柳檀云,也要跟柳檀云闹一回,于是有意甩开他,便说道:“我自是知道她在哪边,只是不想领着你过去罢了。你离我远一些,我自己个去找她。”
何役心里思量一番,先要生气,随即道:“你想激我走?我偏不走,我就跟着你。”说着,便脸上挂着笑,斜睨着何循。
何循急着找柳檀云,也不理会他,一路上低着头向柳家山上走,心想山上的楼阁清净偏僻的很,兴许柳檀云过去了也不一定。
何役瞧见这柳家山上不时有人走过,便问了两句,见众人都说不知柳檀云哪里去了,便对何循道:“我瞧着柳丫头是小心眼,因早先宝珠、春嫂子的事,有意找母亲麻烦呢。”
何循道:“檀云不是那样的人。”就是要找麻烦,也不该用那样的法子。
何役嗤嗤地笑着,忽地有心要逗何循,便道:“小不点,依我看,是人家看不上你,嫌弃你呢。不然三个嫂子还有岑妹妹都要讨好母亲,怎她就不这样?”
何循一怔,心里不由地生出一股无明业火,啐道:“你这草包懂什么?”说完,又觉何役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何役见何循耷拉着脸,也不恼他那话,兀自笑道:“循小郎,定是柳丫头嫌你娘们唧唧的,所以才去惹母亲生气。”
何循握紧拳头,忽地伸手向何役脸上抓去,何役被抓到眼角,眼泪润湿了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叫道:“看我不揍扁你!”叫着,就提了拳头向何循脸上打去。
何循伶俐地避开,又忽地跳了起来,搂着何役的脖子去扯他头发。
兄弟两人扭打了半日,冷不防听到一阵笑声,扭头,就瞧见不知何时,兄弟两人已经滚到一处亭子脚下,亭子上,从何侍郎身边溜出来的何家大少何征,正一脚踩在亭子内沿上,支着头握着一只小巧酒杯,看他们兄弟两人打架。
何征方才也听见了何役、何循两人的话,便摇头叹息道:“果然是只小猫小狗都有发、情的时候,循小郎这小东西都开始为了女人跟兄弟打架了,我果然是老了。”说着,又叹了口气,收了身子,往亭子里坐着。
何循放了手,又瞪了眼何役,何役也悻悻地松了手。
何循进了亭子,瞧见何征已经毫不客套地叫了酒菜来吃,便站在一旁,问道:“大哥,你见着云妮了吗?”
何役哼哧着,进来了,也跟何征告状道:“大哥,你看循小郎一点规矩都没有,竟敢跟我动起手来。”
何征道:“云妮我倒是没瞧见,只是,”说着,示意两个弟弟坐下,然后扭头对何循道:“循小郎,我瞧着你这情形,有点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何循虽不知那男女之情到底是怎样的,但心里想着他从小跟柳檀云好,如今他乐意叫柳檀云做媳妇,柳檀云又看不上他,就有些委屈起来,虽不至于哭出来,但对着何征,便苦着脸。
何役笑道:“也不害臊,多大点人就……”见何征瞪他,心里就不服气,气道:“大哥也跟祖父一样护着他!”说着,见何征又瞪了他一眼,不敢甩手走人,便垂着头坐着。
何征笑道:“循小郎,一厢情愿算不得什么,大哥跟你说,对着云妮,莫要太惯着她,你且冷着她,对她爱答不理几日,瞧瞧她慌不慌。她若慌张,你放心,不用你去找她,她自己个就会来找你;若是她不慌不忙,你就……”
“祖父说叫我缠着她。”
何征道:“祖父老了,哪里懂得这些事?”
何役嘴里嘀咕道:“大哥也是老古板书呆子,哪里懂这个。”
何征拿了筷子往何役头上一敲,随即又老气横秋地对何循道:“若是她不慌不忙,你先前怎么待她,就反着来。她瞧着你变了,要么是好奇,要么是伤心。总之,你得先叫她眼里有你。”
何循想了想,说道:“大哥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何征笑道:“你大哥我读的书多。”
何役道:“大哥都老成这样了,还对着圣贤书研究儿女情长?”
何征一愣,摸摸自己的脸,问何循:“大哥当真老了?”
何征今年也有二十七了,早没了少年的青涩,又因早早地入了仕途,人越发显得老成,与朝中的老爷子们混久了,虽面孔还是十分年轻,但瞧着就如三十几岁一样。
何循因方才何征跟他说的那些话,略有些扭捏,便道:“大哥这样说是有些显得为老不尊。”
何征听了,讪笑两声,心想自己的儿子只比何循小上两岁,跟何循说这些话委实有些“为老不尊”,于是摇着头道:“早叫你们多读书了,别说是圣贤书,便是佛道典籍里头,细细钻研,也能钻研出一些儿女之情的真谛。”
何役、何循兄弟两人瞅了眼何征,彼此朝着何征的方向翻了个白眼,都笑开了,也算是握手言和,不提方才打架的事了。
57流水无情
傍晚,何家那边设宴,苗儿过来请何征、何循、何役过去,何征瞧了眼苗儿,不禁摇了摇头,心想何循都开始为情迷茫了,何役还跟长不大一般,且身边也没个好一些的丫头能叫他滋生些男女之情。
一行人进了何家,就见何家前厅里宴席已经摆开,除了柳老太爷、何老尚书、骆侯爷、何侍郎,还有其他几家的老爷子,俱是有姻亲关系的人家里闲在家中无事的老爷子,只是有些熟络,有些陌生罢了。
何征帮着何侍郎招呼在座的老爷子,何循在席上坐了一会子,便问上来布菜的小厮:“这宴席是谁去料理的?可是姑娘?”
那小厮说道:“是早两日姑娘就吩咐好的,如今只有穆嬷嬷、耿妈妈看着。”
何循唔了一声,离了席,便又向后头去,过了两道垂花门,再进了一道月亮门,便能听到女人的声音,细细听了,却又没有柳檀云的声音,于是回了自己院子,上了门楼上去看,只见天边漂浮着一道道红霞,红霞之下便是柳家、何家连成一片的宅子,四下里张望一回,也没瞧见柳檀云的影子。
金珠瞧见何循在门楼上,忙上来道:“少爷,夫人请您过去。”
何循道:“一屋子女人说话吃饭,我过去做什么?”说着,便又下了楼。
金珠也不敢再劝他,由着他走了,便去跟何夫人解释。
何循一个人晃荡着,不自觉地就晃到柳家这边进了柳檀云院子,问了小一,小一只说不知柳檀云哪里去了。
何循待要走,蓦地听见怪怪叫了一声“姑娘,循小郎来了”,便停住要往外走的脚,转身又走了回来。
小一忙要拦着何循,何循一弯腰,便自己个打了帘子钻进屋子里来,进到里间,先闻到一股子香味,随即就瞧见屋子里炕桌上一个小火炉上放着个铜锅子,锅子里浓汤翻滚着,火炉旁,又摆着鸡鸭鱼并一些此时能吃到的果蔬。
何循上了炕桌,便在小二递过来的铜盆里洗了手,又接了茶盏漱了口,然后就盘着腿一声不吭地坐着。
柳檀云瞧见他进来,便想着这温文尔雅小国舅该不是醒过神来要替何夫人报仇吧,见何循不说话,便叫小一夹了菜肉放到汤里,然后说道:“这菜都是放在地窖里藏着的,有些不太新鲜。”
何循嗯了一声,先喝了两口小二递过来的鱼汤,说道:“这汤倒是新鲜。”
小一笑道:“那可不,我们家姑娘亲手钓的。”
何循望了眼柳檀云,心想她倒是心平气和地去钓鱼了,接着就一声不吭。
柳檀云心想这小国舅此时就成大爷了,于是抿着嘴,一挑眉毛,便涮了羊肉自己吃。
何循吸了吸鼻子,很有些委屈地望了眼柳檀云。
柳檀云只当因为她,何循被何夫人教训了,因此有些惭愧,便又将自己的盘子递过去,重又拣着烫熟了的菜肉夹给他。
何循吃饱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一些,便大度地替柳檀云夹菜。
柳檀云吃饭虽不像柳孟炎那般讲究,但是瞧着何循用他自己用过的筷子夹菜给她,也吃不下去,只笑着问:“循小郎,你怎么了?”说着,便趁机将何循夹过来的菜拨到一旁去。
何循皱着眉头,夹了菜递到柳檀云嘴边,又抖动一下筷子,示意她赶紧吃。
锅子里的暖气蒸腾着,柳檀云伸手摸了下自己额头,笑道:“循小郎,你……”
何循趁着她张嘴,就将菜塞进去,柳檀云忙扭头吐了出来,又拿了帕子擦嘴,回头就瞧见何循撅着嘴,两只眼睛委屈地蒙着一层水雾。
柳檀云也没心思再吃,接过小一手中的茶盏漱口,随即叫小一将炕桌撤了去,然后问何循:“你怎地了?你母亲教训你了?就叫你母亲教训你一两句也没什么,若是你不服气,你尽管对着我这罪魁祸首撒气就是了。”
何循说道:“大哥五哥都说你嫌弃我了。”
柳檀云一怔,忙道:“哪有,你又听他们胡说。”说着,瞧见何循红红的嘴唇被烫的越发饱满,一张脸干干净净,倒是很有两分“温文尔雅”的模子。
何循道:“你不嫌弃我,那你去做我媳妇。”
柳檀云笑道:“不是说不再提这话嘛,怎么又说了?”说着,从小一手中接过茶递给何循。
何循也不喝茶,开口道:“你就是嫌弃我了。”
柳檀云笑道:“你知道媳妇是什么?成日里就会跟着何爷胡说八道,等你大了,自然就有媳妇了。”
何循说道:“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柳檀云沉默了一下,问:“你是想跟红毛怪怪在一起一样地跟我在一起?”
何循问:“能吗?”
柳檀云说道:“自然是不能了,又不是小猫小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大了,自然就不能在一起。如今不大不小,都有人说嘴呢。”
何循说道:“那不就结了,既然不能像红毛一样跟你在一起,那就得你给我当媳妇,咱们才能在一起。”
柳檀云瞧着何循那委屈模样,伸手摸摸他的头,笑道:“也不一定,假若我做了你五哥的媳妇,”说着,想起何役那每常气冲冲的模样,就微微挑了下眉毛,“咱们也能在一起。所以别提媳妇那事。”
何循道:“你哄谁呢,五哥才看不上你。”
柳檀云笑道:“你如今想跟红毛怪怪一样跟我在一起,就叫我做你媳妇;后头见着谁,又想叫那谁跟个媳妇一样跟你在一起,这样我挡着道了,你以后岂不是想后悔都没门了?”
何循道:“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长大了哪里会那样不正经不规矩地自己找媳妇?”
柳檀云一愣,笑道:“那你方才跟我说的话又是怎么回事?”说完,觉得何循好玩的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何循蹭到柳檀云身边,头靠在她身上,说道:“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柳檀云伸手拍拍他,心里想着怎么开解他,瞧见小一几个捂着嘴笑,便叫她们几个出去,又见屋子里已经摆上蜡烛,便道:“天晚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