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氏面无表情地点头。
玉楼因被赵妈妈验身,脸上涨红,听倚楼喊疼,又劝道:“夫人,赶紧给倚楼请大夫是正经,若是倚楼有了小少爷,夫人也算是多了个助力。”
小顾氏冷笑一声,心想若是倚楼滑了胎,这事又传出去,那她岂不是要被柳太夫人、戚氏训斥?想着,就对赵妈妈道:“劳烦妈妈领了倚楼去你家,若是她好,就再送来,若是她不好……就随妈妈处置了吧。”
赵妈妈忙答应了,就去拉倚楼走。
倚楼不肯,待要叫,就听赵妈妈道:“你若吵嚷出来,不管日后如何,你总脱不了一个死字,据我说,还是乖乖听了夫人吩咐吧。”
倚楼闻言,只得强撑着站起来,扶着赵妈妈跟她去了。
玉楼瞧见小顾氏竟是要这般处置,不敢再说些倚楼有孕对小顾氏也好的话,偷偷看着小顾氏的脸色,不敢言语。
小顾氏心里又气又恼,心想便是要儿子,也该自己指了人生,这般偷偷摸摸有的,算是什么东西?想着,又疑心玉楼这是想脚踏两条船,暗想只怕玉楼背着她给柳仲寒拉纤保媒的事多着呢,这般想着,就将屋子里的丫头都想了一遍,想着谁跟玉楼亲近,谁最可疑。
玉楼小声道:“先不说倚楼如何,只这事夫人是如何知道的?三姑娘是如何知道的?难保不是有人存心使坏。想叫咱们房里好事变成坏事呢。”
小顾氏眼珠子转了转,心想此事难保不是吕氏捣鼓出来的,不然柳檀云哪里会知道这事?且明明是倚楼有孕,却又说成是玉楼,明摆着是要借自己的手除了倚楼呢。
因又想若是自己处置了玉楼,断了臂膀,岂不是称了吕氏的心意;若是自己不处置了玉楼,那自己又如鲠在喉,日日瞧见玉楼也难自在。踌躇半日,小顾氏忽地想吕氏如何对她院子里的事那般清楚?暗道难不成吕氏这是有意为之,想来一招打草惊蛇,告诉她她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她都一清二楚……想着,不由地后怕起来,既怕吕氏暗算了她院子里有孕的那个丫头,又怕吕氏这只是投石问路,后头再将倚楼的事宣扬开,给她来个落井下石。
因这么一想,小顾氏便不似早先那般想隐瞒这事,忙叫金轩追回赵妈妈倚楼,又叫人请大夫,听说倚楼虽动了胎气,但胎儿还能保住后,便气鼓鼓地领着玉楼向柳太夫人那边去,到了柳太夫人面前,就将迎儿如何教坏柳檀云、柳绯月的事说了一通,未免柳太夫人看重倚楼,又将倚楼如何轻浮如何隐瞒身孕,玉楼如何背主如何勾引柳仲寒淘坏身子的事添枝加叶也说了一通,最后道:“想来大嫂自有心神耳目在我们院子里,不然这我都不知道的事,她如何会知道?且又存了歹心,声东击西地引着我折腾倚楼,可见她其心可诛。指不定往日里她那懦弱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柳太夫人如今正想着叫顾老太爷吃了教训,乖乖送了银子过来,也不耐烦听小顾氏多说,因听说那迎儿是欧家的丫头,就道:“欧家哪里能出来个好人?莫叫那丫头教坏了檀云,你去与你嫂子说,叫她将那迎儿送回欧家,再好好管教自己个的下人。”
小顾氏忙答应了,又问:“那狼狈为奸的玉楼、倚楼……”
“倚楼自然是要留下,先瞧瞧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至于玉楼,她是你的人,你处置就是了。原瞧着她机灵的很,你婆婆又疼她,不想她心思也忒多了些,想来用着也不趁手,不若趁早撵了她。”说着,柳太夫人停下,暗道吕氏这会子倒是聪明了,思量一番,就道:“听说如今那姓穆的替你嫂子管事,少不得你嫂子这会子是得了高人指点了……你莫要再插手你嫂子屋子里的事,只怕这是因你教唆花氏,她得知了实情,有心要报复你呢。你还是先看好有身子的那个丫头,免得遭了旁人的算计,赶在大房之前添个少爷才是正经。”
小顾氏听柳太夫人这般说,心里又恨吕氏一成,别了柳太夫人,回了自己个院子,又听说倚楼见了红,心里又痛快又可惜,随即义正词严地去寻吕氏,想着柳太夫人的话,就当着吕氏的面,大义凛然地道:“嫂子怎可不看好下头的丫头?万幸此时云丫头还小,若是过两年知道人事,再听丫头说这些话,这可是要命的。”
吕氏又羞又恼道:“不曾想那丫头嘴里竟会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想着是玉楼说给迎儿听的,就道:“弟妹也该约束了玉楼,迎儿年纪小,玉楼可不小了。”
小顾氏见吕氏难得聪明一回,知道这事的源头是在玉楼那,便强词夺理道:“玉楼只与丫头说说,进不了姑娘们的耳朵就算是好的,哪里能就堵了丫头的嘴?千不该,万不该,那丫头不该说给姑娘听。太夫人说了,那欧家的丫头是必要送走的。”
吕氏听是柳太夫人发的话,也就不与小顾氏纠缠,立时叫人去与柳孟炎说,又叫人安排了车马送了迎儿回去,未免欧家人不明就里,吕氏又叫人陪着迎儿回去,跟欧家人说清楚;随后选了个可靠老实的丫头给了欧华庭。
小顾氏见吕氏说了软话,不再跟她掰辩,心满意足的去了,回去后,到底瞧着玉楼不顺眼的很,未免柳仲寒回来后玉楼恶人先告状,就先将玉楼配了人。
27 大鱼小鱼
迎儿、玉楼两个从府里消失,中秋那晚听见欧华庭说什么的人,因想着得罪柳檀云的人就是这般下场,于是瞧着柳檀云的眼神就有些怯怯的。
便连吕氏、柳孟炎两个心里也不免泛起嘀咕,尤其是柳孟炎,细细问了画扇那晚他与吕氏离了院子后发生的事,就觉此事诡异的很,他是不信玉楼会将那隐秘的事说给柳檀云听,但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画扇说穆嬷嬷会看人有没有身孕,就觉此事是穆嬷嬷给柳檀云出的头。但若说起穆嬷嬷,柳孟炎不由地想只怕这事柳老太爷也知道,不免就想柳老太爷这是宁肯不要丫头生的孙子,也要护着柳檀云呢。
这么胡思乱想一通,柳孟炎先不觉什么与有荣焉,只越发觉得不可惹到柳檀云,免得得罪了柳老太爷。
吕氏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只听她悄声问柳孟炎:“老爷,可要寻了测字先生给檀云算算……许是个煞星,命硬的很,不光克旁人,便连父母兄弟也要妨害。”
柳孟炎听吕氏这般说,心想若是测出柳檀云八字如何晦气,惹得柳老太爷也远着柳檀云,日后行事就不若此时这般便宜;再说柳檀云在娘胎里就叫幼弟孱弱而终,不用测八字,就知她命硬的很,但这命硬的事只该他们夫妻两人知道,若传出去,岂不是叫人背后笑他唯一的嫡女还是个煞星,定是他做了什么缺德事,以至于要断子绝孙……思量一番,为名为利,柳孟炎都不敢叫吕氏胡闹,便呵斥道:“胡说什么?我自来不信这些。早年还有人说我克母,难不成你也信这个?”
吕氏闻言缄默,不敢再说。
柳孟炎又三令五申道:“随她命如何硬,你生她那会子已经叫她克过一回,再没有第二遭了,怕她做什么?你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她,她害你做什么?”
吕氏听了,就道:“总少不了一些磕磕绊绊……”
柳孟炎道:“你远着她就是,那些得罪她的事就由着旁人来做,随别人如何挤兑你,叫你去跟她对着干,你只推说老太爷宠着她,不敢悖了老太爷的意思,免得气着老太爷。如此井水不犯河水,还怕她主动来寻你滋事?只盼着她顺顺当当嫁出去,咱们就没心思了。”说完,又觉自己这席话太过看得起柳檀云了,不过是个有人襄助的毛孩子罢了。
吕氏听了,心想既然柳孟炎发话,就依着他的意思办,如此自己个也省事。
却说顾家二老爷在牢里关了十几日,顾老太爷到底是爱子心切,自己去睿郡王府等人家求情送银子,又求着柳太夫人去吩咐柳孟炎放人。
待给柳太夫人送了几次银子后,顾老太爷心焦难耐,亲自寻了柳孟炎说话。
三言两语后,柳孟炎愧疚道:“本是叫人好好照看表哥的,谁知不知是哪家下了黑手,叫表哥很是吃了些苦头。”
顾老太爷叫人去探监,也见过顾二老爷,早听说顾二老爷白日了还好,并不与那些肮脏的犯人关在一处,可一到晚上,刚迷糊着睡着,就有人蒙了他的头暴打他。因知柳孟炎虽是下令关押顾二老爷的人,却也少不得要听了旁人的话,就道:“孟炎,你看,可能每到晚间,就暂时放了你表哥出来?我叫了人去接,绝不惊动了旁人。”
柳孟炎犹犹豫豫地道:“表叔,你也知道那牢里混进了别人的人,侄子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瞧着呢,昨儿个大堂上打个哈欠,今儿个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侄子敷衍了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老太爷也不敢对柳孟炎说狠话,试探了几句,得知柳太夫人要去的银子并没有拿来打点柳孟炎,就恨柳太夫人分不清轻重缓急,心想柳太夫人便是看不惯柳孟炎,此时也该跟柳孟炎说些好话。于是又拿了银子当面送给柳孟炎。
柳孟炎收了银子,只模棱两可地说要照顾顾二老爷,却不提什么时候提了顾二老爷过堂,什么时候能许顾家赎出顾二老爷。
顾老太爷看柳孟炎这边没有进展,就又去寻柳老太爷。
待顾老太爷在柳老太爷处吃了闭门羹,回头去寻柳太夫人时,顾老太爷就道:“姑姑还该跟你们家老大好好说话,且叫我们老二先出来了才好。”
柳太夫人叹息道:“我哪里没跟他说好话?我这边将银子送过去,他收了,转身又只与我装糊涂。”说着,又问:“你那园子少说也要几百万两才建得成,可是当年你当真昧了三王的银子?”
顾老太爷忙赌咒发誓道:“那等不义之财,侄子便是当真有也不敢用。”
柳太夫人不信这话,又追着顾老太爷问银子:“若当真没有,睿郡王他们怎会盯着你?”说着,又觉顾老太爷前后给睿郡王府上也送了不少银子,他藏下的银子该是更多。
顾老太爷连发了两个毒誓,后头瞧着柳太夫人不信,忽地醒悟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柳太夫人这边拖延懈怠不肯替他走动,只怕也盯上了那银子。
于是顾老太爷也不奢望柳太夫人去说动柳孟炎、睿郡王等人,憋了一肚子气离了柳家,在路上便想着她不仁,我不义,既然柳家老的算计他,小的也不给他情面,他也就无需对柳家留情。想着,顾老太爷又吩咐人在京外闹,将厉子期饿死任上上万百姓的事宣扬的沸沸扬扬,又哄着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泼皮连日去状告厉子期、柳老太爷。
厉子期到底人在京城外,于是在京中的柳老太爷,就成了有心之人攻讦的对象。
柳老太爷因外头闹得厉害,越发不肯出门,只隔三差五地邀请几位老友来家,其他时候,就留在家中教导儿子孙女读书。
待到年前厉子期回京,外头闹得越发厉害。虽也有人说情,但到底厉子期得罪之人众多,连带着,柳老太爷也被人弹劾多次。
因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拖累了谁,于是柳老太爷、厉子期师徒两人商议一日后,
对外就都做出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又因陛下派出的刺史尚未查明此事,厉子期暂时被免职,于是厉子期就如尚未做官时一般,每常来柳家向柳老太爷讨教。
柳檀云早有意嫁入厉子期家,得了柳老太爷的话,也不去随着柳尚贤、柳素晨两人一起读书,未免柳太夫人戚氏等人生事,每日拉着柳绯月来柳老太爷这边,与厉子期倒是熟络起来,只可惜厉子期不肯带了儿子来柳家,着实叫柳檀云懊恼了许久。
如此,柳老太爷闲在家中,自是有功夫享受天伦之乐。
待到夏天,倚楼小产,随后柳仲寒房里添了个女孩,没几日,柳孟炎房中的花氏也生下个女孩。
柳老太爷自是失望的很,苦中作乐,就叫柳檀云、柳绯月两个做对子一般给那两个女孩儿起名字。
柳檀云无心卖弄,就给柳仲寒房里排行第四的女孩起名为茜晨,柳绯月给花氏生的排行第五的女孩起名为绛晨。
俱是不用心的名字,柳老太爷也无心更改,就依着柳檀云、柳绯月给下头的女孩起了名字。
等着花氏出了月子,柳孟炎就叫人将花氏领出去卖了。
柳檀云听说这事,瞧着吕氏脸上那遮不住地得意,心想这下子好了,柳绛晨就由着吕氏养了,也不知她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孩儿来。
一日,柳老太爷竟请了个变戏法的江湖艺人来府上变戏法给柳檀云等人看。
瞧着柳尚贤、柳绯月几个睁大眼睛看那艺人变把戏,柳老太爷就与柳檀云有一下没一下地下棋,下着,就摇头笑道:“云丫头,你祖父我为了讨好你,可是费了大功夫呢,你小姑姑都爱看变戏法,你怎就不喜欢?”
柳檀云笑道:“祖父知道我喜欢什么。”
柳老太爷笑道:“你这小东西,听穆嬷嬷说她替你收着的银子都有上万两了,可是要攒着做嫁妆呢。”
柳檀云嬉笑着,仗着年幼,就道:“祖父可得多给我嫁妆……”
“哟,云丫头这是跟你祖父要嫁妆呢,这么个嫁妆百万的小媳妇,可有人抢呢。”
柳檀云听是何老尚书的声音,就忙起身给何老尚书请安,待转身,就见一黑不溜秋的东西向她脸上抓来,忙向后退去。
只听那黑漆漆的鸟嘴里不住地叫着“云妮,云妮”。
柳檀云见那鸟被何循用绳子拴着牵在手中,就道:“何爷,你怎拿了只老鸹来我们家?”
何老尚书笑道:“这不是老鸹,是八哥,好不容易寻来的,跟你那怪怪正是一对。”
柳檀云心想自己那怪怪可是值钱的鸟,跟这八哥可不是一路货色。
何循涎着脸皮笑道:“云妮,你看我这鸟大不大?咱们换换吧。”
柳檀云道:“谁要你这丑兮兮的鸟。”
何老尚书摇头道:“小丫头果然肤浅的很,你没听到这鸟说话清楚的很么?”说着,先叫柳尚贤等人接着看变戏法,随后就在柳檀云原先坐的椅子上坐下,瞧了瞧柳檀云的棋,没说话,先将她的棋子一一收了。
何循又将那八哥递到柳檀云面前,说道:“祖父说了,这鸟比你那怪怪机灵,咱们换。”
柳檀云推了一下,为叫何循忘了这事,就道:“那变戏法的领了猴子来了,你去瞧瞧去。”
何循听说有猴子,将绳子递到柳檀云手中,就去与柳绯月等人挤在一处看艺人变戏法。
柳檀云将八哥给了小一,又在柳老太爷身边坐下。
何老尚书也习惯了柳檀云在一边听话,先笑着说她长大了,随后就道:“重阳节后太子就要去各家催债,讨要库银去了。早先睿郡王他们听了风声,就要去你亲家顾家要那来路不明的银子还债。如今当真被上门讨债,只怕睿郡王他们更会逼着顾家拿出银子。”
柳老太爷叫柳檀云替他下一步棋,然后笑道:“顾家的银子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般,顾家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来路不明的银子,谁不想要?”
何老尚书踌躇一番,就对柳老太爷道:“不知顾家昧了三王银子的事是哪个传出去的?可是你这老东西?”
柳老太爷道:“自然不是,若是,我早叫我家太夫人先要了,哪里能轮到睿郡王他们。”
何老尚书笑道:“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怕过些日子,陛下太子催得紧,顾家受不住,又会来寻了你帮忙。如今你发话不理他们家的事,旁人可不得发了狠劲欺负他家,慢说他们家老二还在牢里锁着没出来,只怕过些日子,他们家其他几个小子也要被关起来喽。”
柳老太爷唏嘘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恐怕他们家的银子当真来路不明,不然怎连喊冤就不敢喊?”
柳檀云在一旁听着,心想这可好,就叫顾家跌倒再难爬起来,也省得顾老太爷仗着有几个银子,再来插手柳家的事。
28 狗急跳墙
柳檀云这边正边听柳老太爷、何老尚书说话,边想着顾家如何,忽地十几步外的棚子下,小一啊的一声,随即就见一道黑影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看见动静,何循叫道:“我的八哥!”往天上看了眼,见那八哥早没了影子,也不去找小一,就跑来抓了柳檀云的袖子道:“云妮,你赔我八哥。”
柳檀云方才就纳闷的很,此时听他又喊云妮,就道:“谁叫你喊我这么个土气名字的?”
何老尚书哈哈笑道:“我们乡下来的,乡下都这样叫,叫大小姐看笑话了。”
柳檀云不理会何老尚书的话,又去掰何循的手。
何循紧紧地揪着柳檀云的衣裳,嚷道:“今日不将你的怪怪赔给我,我就赖在你家不走。”
柳檀云眉毛一挑,笑道:“那正好,我们家当真不缺你这口饭。”
何循揪着柳檀云,看向何老尚书道:“祖父,柳爷,你们看云妮又赖皮了。”
柳老太爷笑道:“我们家云丫头可没赖皮,从我们家天上飞过的鸟多的是,也没见谁叫我们家赔的。”
何老尚书却道:“你要云丫头赔你,就自己跟她讲道理,讲不过,你男子汉一个,还打不过她吗?”
柳老太爷啐道:“老不羞,就爱挑唆孩子打架。”
柳檀云听何老尚书又教唆何循跟她打架,心里不耐烦的很,瞧见何循腰上挂着一只绣着一溜刺猬的香囊,就笑道:“你这香囊好看的很,谁给你做的?”
何循得意道:“宝珠做的。”
柳檀云看那刺猬针脚不是十分严密,倒似小女儿练手的东西,心想那宝珠不定是哪个会讨主子欢心的小丫头,就点头赞道:“当真是个好东西,回头替我也要一个,我要绣着鹦鹉的。”
何循先慷慨地答应着好,回头想起八哥,又拉着柳檀云道:“我给你香囊,你将怪怪给了我。”
柳檀云道:“这可不成。不如我叫人将怪怪领回来,你也把怪怪的链子解了,叫它飞走,这样咱们两个就不亏不欠。”
何循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八哥是在柳檀云丫头手里头飞的,这样当真是“不亏不欠”,就点头答应了。
何老尚书在一旁摇头叹气道:“傻小子,你叫这丫头糊弄了。”
柳老太爷笑道:“有本事叫循小郎来也糊弄糊弄云丫头。”
何循只听何老尚书说自己上当了,一时半会却没想明白到底自己怎么上当了,瞧着小一提着怪怪过来,忙迎上去。
怪怪嘴里唱着节气歌,扑棱着翅膀,瞧见何循,就跳着脚道:“循小郎,循小郎。”
何老尚书道:“瞧这鸟倒是跟你家云丫头一个性子。”
柳老太爷笑道:“当初便是瞧着鸟伶俐才买了它,不然谁舍得花了大价钱就置办这东西。”
柳檀云叫小一拿了钥匙将怪怪脚上的链子解了,随后叫怪怪跳到何循手上,笑道:“你放了它,咱们不亏不欠。”
何循答应着好,脸上挂着坏笑,手一抬,叫怪怪飞到天上去。
“这下子咱们不亏不欠了吧。”
何循看着天上笑道:“这下子,你也没有鸟了。”
说完,忽地就见一道雪白的影子盘旋着飞过来,却又是落到小一肩膀上去衔小一的头发。
何循立时嚷道:“你骗人,你这鸟又飞回来了。”
柳檀云笑道:“谁叫你家的八哥不自己飞回来的。”说着,瞧着远处欧华庭期期艾艾地站在几丛牡丹后,只装作没看见。
何循倒是看见欧华庭了,早先因新鲜,两人要好过两日,后头欧华庭实在太腼腆,与何循不投缘,两人便不怎么亲近。于是何循只喊了一声“华庭过来”,就不理会他,从小一手中接过怪怪,叫怪怪飞出去,盘旋一下,再飞回他手臂上。
柳老太爷也瞧见欧华庭了,就叫柳尚贤去请了欧华庭过来一起看戏法。
柳尚贤过去了,说了一会子话,欧华庭才缓缓地过来,给柳老太爷、何老尚书请安后,怯怯地对柳檀云喊了一声“姑娘”,然后就随着柳尚贤过去。
欧华庭这般称呼柳檀云,乃是因迎儿走后,他身边的丫头婆子不敢不称柳檀云为姑娘,而柳檀云又一直喊他欧少爷,是以他也学着丫头喊了柳檀云“姑娘”。
何老尚书道:“这孩子太腼腆了一些,如今这世道似他这般的女孩儿也不多见了。想来如今也没去外头学堂吧。”
柳老太爷道:“还跟着尚贤她们一起跟着女先生读书呢,既然是孟炎自己揽下来的事,我也就懒得多管。”
何老尚书笑道:“这孩子倒是对你家云丫头恭敬的很。”
柳老太爷得意地笑道:“那可不,这可是我们家大小姐,哪个敢不恭敬?”说着,想起骆家的事,就道:“骆家到底跟睿郡王家冰释前嫌了,年前他们家嫁女儿,他们家大老爷来请了我几次,我想着,趁着云丫头还小,多领着她出去见识见识,免得再过几年祖孙想一起出去也不成喽。”
何老尚书笑道:“骆家那老小子滑头的很,早瞧着厉子期的事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他们家的行事,就知道厉子期的事快水落石出了。不然,他只送了帖子给你就是,哪里用得着来请这么多次。想来骆侯爷跟睿郡王这两家是要先结为亲家,然后联手对付顾家,抢顾家银子了。也难为他们先前闹成这样,这会子还能再说到一处。可见天下分分合合的事,都是说不准的。”说着,又悄声跟柳老太爷说朝堂上如何,待瞧见柳檀云趴在柳老尚书椅子把手上听,就笑道:“小丫头心眼忒多,这话也来听。”